第36章 暴怒的陆悍骁

2025-03-26 18:18:03

简晳从观察室转到了普通病房。

她醒来的时候, 嘶的一声嚷疼。

我靠,姐你终于醒了,演什么睡美人呢,吓死本陶了。

陶星来趴在床边, 嘴儿没停。

简晳蹙眉, 哎,你好吵。

把你吵醒也是功德一件,你怎么样啊, 跟个小血人一样, 一个女孩子搞得这么酷干什么。

陶星来叽叽喳喳没完,但声音还是软了下来,小声说:我可担心你了。

简晳弯了弯嘴,精神尚好。

吊瓶换到第三瓶了, 一滴滴地注入身体。

她的目光从瓶身移到陶星来脸上,轻声问:贺燃呢?陶星来欲言又止, 张了张嘴。

说:妈妈不让他来看你。

简晳的脸色有点白, 听后, 她垂下眼睑,妈妈肯定生气了吧。

换我我也气。

陶星来嘎嘣嘎嘣爆米花似的, 那伙人太牲畜了,什么玩意儿啊!简晳嫌他闹, 缓缓别过头。

陶星来有所收敛,汇报道:姐,咱妈这回是真怒了, 把贺贺哥训得,站在走廊上嚎啕大哭呢。

虽是夸张说辞,但简晳知道妈妈的性格,一定没让贺燃好过。

陶星来指着病房门,咱家陶总把公司保安队长都调来,守着门口跟炸碉堡一样。

贺贺哥进不来的。

简晳深呼吸,你得帮我。

帮什么?让贺燃进来。

帮不了。

陶星来心有余悸,保安队长拿过全国散打比赛冠军呢,我可打不过。

简晳不说话,委屈地看着他。

哎呀,你别这样跟个流浪猫一样盯着我,我真打不过。

陶星来揪着自己毛衣外套上的两个大绒球,再说,你都被连累成这模样,还惦记着他呢。

星来。

简晳提高语气,眉间严肃,不许你说他。

陶星来捧着脸,心里头一点也不美滋滋,好好好,帮你,帮你,我这就去送死给你看。

好在这是一楼,房里的大窗户直通后边小花园,陶星来琢磨着让贺燃爬窗进来。

他走出病房,里里外外找了两遍,结果都没见着贺燃的人影。

可不是我不帮忙,真找不着人了。

陶星来回到病房,顺手给简晳倒了杯水。

刚才医生已经检查过了,简晳身上都是皮外伤,除了左手小拇指轻微骨裂,还有额头上一道被铆钉鞋划开的血口子,其它无大碍。

就是皮肤青青紫紫,看起来怪严重。

一听贺燃不见了,简晳顾不得身上的痛就要坐起来,快把我手机拿来。

贺燃的电话如她意料没有接,简晳赶紧打给陆悍骁。

陆悍骁浪迹于风月场,接通后先是跟别人说话:别他妈吵我,我女人电话——喂,小晳啊,啥事?简晳手疼得厉害,行动不方便,陶星来赶紧抢过手机,代说道:骁骁哥!气死了!我姐被打了!简晳痛苦地闭上眼,死鬼真不嫌事儿多。

果然,陆悍骁把纸醉风月抛之脑后,半小时内开快车赶到医院,踢门而入劈头盖脸一顿问:伤哪儿了,疼不疼,严不严重——靠,他妈谁打的?!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写在了简晳脸上。

简晳瞅着他,你别嚷,我还没死呢,找到贺燃了吗?遣人去寻了。

陆悍骁知道她的担心,安抚道:跟他有过节的就那么一个人,我喊人两边跟着,出不了事。

简晳怕贺燃不顾后果,听陆悍骁这么说,心稍稍放松了些。

她想坐起来,陆悍骁赶紧上前,慢点慢点,扶着我。

他拿了个枕头给她垫着背,这件事你和贺燃都不用管,我来处理。

简晳被伤口扯得直皱眉,你要怎么处理啊?陆悍骁声音仿佛冷到零度,平静得像风雪欲至,他说:打了你的手,就卸膀子,踢了你的脚,就给老子截肢。

简晳背脊一阵恶寒,盯住陆悍骁,不许乱来。

陆悍骁冷笑一声,极轻。

简晳当场就跟他急了,陆悍骁,你还听不听话了!哎。

好半晌,他终于长长叹气出声,你就唬我,我他妈就吃你这套,你说我是不是有毛病,自己给自己找事认了个妹妹。

简晳低眉垂眸,盯住自己插针的手背,小声说:我心里没底。

嗯?我怕他出事。

出不了,我看着。

不是这个意思。

简晳抬起头,眼里的迷茫和惧意再也不藏着掖着,我怕他再也不来看我了。

陆悍骁一怔。

简晳又把头低了下去,没打针的手揪着被套,拧成了一圈圈的麻花。

———贺燃哪里都没去,就在江边待了一晚上。

从医院到这儿其实挺远,他一路走,双腿跟没知觉似的,耳边有风声,扑面而来的是寒冷,还有站在江边上,那一阵阵冷冽如刃的江风。

挨着,受着,都没了感觉。

陶溪红在医院质问的那番话如万箭穿心,每一个字都扎在贺燃心尖上。

贺先生,你们不合适。

恳请你离开她,就当可怜一下为人父母的这颗心。

一个男人,你凭什么去兑现你所承诺的未来。

贺燃闭上眼睛,手里的烟一口燃尽大半截。

他们的未来,如果是这样——简晳与父母闹得不愉快,苟且地享乐欢愉。

简晳在医院受到无数非议,她丈夫是个烂账缠身的混混。

简晳和他挤在破房子里,除了短暂的欢爱,醒来后又是朝不保夕的生活。

所有的情绪都从未来这个词上有迹可循一般,把每一个点,每一种可能都串联成线,结成一张细密紧实的网,让贺燃重压之下难以透气。

简晳重塑了他对人生的信心。

而在停车场看到她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那一刻,贺燃第一次恨起了自己。

冬日的江面如静止的绸缎,偶有货船闷声鸣笛。

贺燃坐在木长椅上,两手撑着额头,周身散出的寂寥和落寞,刻出了一个画地为牢。

之前手机不停响,他就给调成了震动,后来又弄成了静音,搁在衣袋里,假装闻而不听。

夜色笼罩人间,空气仿佛又慢了节拍。

贺燃抽剩最后一支烟,咬在嘴里,星火暗淡。

他划亮屏幕,微信,未接来电,未读短信,十几条蜂拥而至。

[老公,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别冲动,我一点也不疼,真的。

][陆悍骁吵死了,你来帮我赶他走。

][贺燃,你来见见我,好不好。

]简晳每一个字都带着情,贺燃喉咙发梗,他身体里的理智和情感在纠缠拉扯,把有过的酸甜苦辣挨个儿回味了个遍。

而最后的画面停滞在,简晳满身是血,搂着他的脖颈痛哼:……我疼。

亮着的屏幕突然黑了,贺燃没再犹豫,重新划亮。

他说:简晳,要不我们,算了吧。

———病房里,一直握着手机没敢松手的人,最后等来了这个决定。

简晳有点懵,反应过来后,连忙打贺燃的电话。

机械单一的女声重复请您稍后再拨的提示——对方关机了。

惊吓和纠葛在安静的病房里结合成了一条引线,被贺燃这条信息一点火,轰然爆炸。

简晳拔了还在吊水的针,顾不上手背冒血的针孔,穿着拖鞋急急开门。

陶溪红安排的保安把她拦住,哎!简小姐!简晳挣不开,丧着一张脸使劲哀求。

陶溪红上楼就看见这样的场面,她疾步向前,小晳!你在干什么!我要出去。

你在生病,陶溪红提声,你这样闹,身体怎么会好?简晳像是回了神,悲愤和难过全部沉了下去,她脸上是病态的白,眼里也雾蒙着一层水汽。

望向妈妈,简晳渐渐红了眼圈,好不了了。

陶溪红没听清,你说什么?简晳哽咽:从今天起,我再也好不了了。

这回听清了,陶溪红措楞,女儿的眼泪无声无痕,眼里的绝望,竟然让她恍如回到了旧梦今生。

陶溪红猛然惊觉,如今的简晳,不正是年轻时的自己。

陶星来去护士站要包棉签的工夫,竟然发生了这么多肝肠寸断,他有点懊恼,急冲冲地跑过来,怎么回事啊!妈,你又欺负死我姐了!你看她都泪流满面了!陶星来赶紧脱掉自己的外套,披在简晳身上扣得紧紧,姐,别怕,我和你一条战线,不分老幼,谁做错就怼谁!我可是光明使者。

简晳坚定道:我要去找贺燃。

走!找!陶星来搀着她,直奔电梯,放狠话说:谁敢拦我姐,就从我尸体上踩过去,妈,给我找块地,我要土葬。

散打冠军队长一脸为难:陶总这……陶溪红迟迟未动,几秒之后,走吧。

如获大赦,姐弟俩乘电梯去一楼。

陶星来担心死了,你别跑,我靠,你骨裂呢,还想不想当医生了!简晳抽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陶星来跺脚,爱情太可怕了,我断奶前一定不谈恋爱,你待着别动,我去开车,杀去贺贺哥的老窝。

陶星来顾不上自己身上的偶像包袱,百米冲刺去取车。

简皙没抱什么希望,机械地再打一次贺燃的电话。

嘟……竟然通了,铃声似乎也很清晰。

她顿住,右手举着手机,左手缠着绷带吊着脖子,不可置信地转过身。

一身风雪的贺燃,裹着夜色站在几米开外。

他看着她,远远的,目光平静无波。

简皙喉咙瞬间就充了血,粘稠难受悉数梗在唇齿间。

贺燃眉心一动,差点点就软了心。

他内心躁浮,强压翻涌,淡声说:站这干吗,回病房。

简皙不说话,迈着脚步朝向他,其实她可疼了,腿上的淤伤牵扯着肌肉,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你别过来。

我不。

你还想被打吗?贺燃说:跟我在一起,你没好日子过。

简皙胡乱抹了把眼泪,一瘸一拐,我不怕。

好不容易走到贺燃跟前,就听到他说:简皙,我们分手吧。

不分。

你听话。

不分就是不分!简皙深吸一口气,对视他,又不是不爱了,为什么要分手?贺燃:我爱不起你了。

爱得起,你爱得起。

简皙佯装轻松,急切保证,我不疼,真的,我一点也不疼!这句话瞬间把贺燃丢进了油锅,简皙身上每一道伤痕,都在可笑地嘲讽这句话的真假。

贺燃啊贺燃,你有什么资格,让一个这么好的女人为你委曲求全。

一番自问终于让他硬起心肠,你该有好生活,我这种男人,你别要了。

简皙崩溃。

你说喜欢就喜欢,你说不要就不要!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不问问我的感受,我身上的疼,根本比不过心里的苦。

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我自己能挣,我要那么大的房子干什么,我自己可以买,我相信我男人可以东山再起,我愿意给你时间,但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信心呢?简皙红着眼圈,软音哽声:老公,你不抱抱我吗?贺燃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跳,他死死拽紧拳头,齐整的指甲都能掐进皮肉里两三分,愿她平安无恙,宁可不再贪欢。

最终,贺燃清了清嗓子,艰难开口:回去养伤,我们不再见面了,听话。

嗯?简皙木呆在原地,贺燃走得头也不回。

徘徊在医院门口接客的出租车见缝插针。

他拉开最近一辆的车门,坐上去,让司机马上开车。

深冬夜风透窗入鼻,霓虹随车动,一波三折跳跃在玻璃和他身上。

车子驶出,先慢后快。

贺燃!贺燃!简皙在后头瘸着腿,使劲追着车跑。

声嘶力竭的喊声随风散了温,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尖刀挑起心头肉。

出租车司机咦了一声,后面那人是不是你认识的?落东西了吧?要不要停车啊?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后座儿的人吭声。

司机就当没啥事,吹着口哨,调大了收音机的音量。

午夜电台在放节目,正好切到一首情歌,这歌原唱是女的,被一个男声翻唱。

我都寂寞多久了还是没好感觉全世界都在窃窃嘲笑吵醒沉睡冰山后从容脱逃听了几句,司机特别兴奋地聊天:这歌我知道!那啥明星唱歌的节目,我老婆每个星期都守着看,叫,叫什么来着,哥们儿你记不记得啊……司机抬眼,心里忽然咯噔一跳。

后视镜就像一道窄窄的取景框,照到后座的男人,如软泥靠着椅背。

情歌渐入高|潮——明明你也很爱我,没理由爱不到结果只要你敢不懦弱,凭什么我们要错过只要不懦弱,凭什么要错过。

听到这一句,贺燃的眼泪再也撑不住,就这么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虐over,明天起进入故事后半段,领证,婚礼,东山再起,怀孕,生娃,燃哥换尿片,和小小燃小小简斗智斗勇,一样一样来,顺便让陶星来成为真影帝。

___注:歌词引用《你就不要想起我》,张杰唱的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