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怡芝看着简皙, 弯嘴对她笑。
贺燃往后一步,把人挡在身后。
转过身,对简皙说:我们进去吧。
然后手搭着她的肩膀,迈步要走。
姚怡芝叫他:贺燃。
简皙仰着头, 你朋友在叫你。
不是朋友。
贺燃声音淡,不大不小, 刚够姚怡芝听见。
她快步上前, 稍稍拦了下, 笑容不减地说:我这段时间都在这边, 我们有几年没见了, 有空叙叙。
姚怡芝递过一张名片, 但贺燃没接,气氛十分尴尬。
简皙出来打圆场,接受名片, 礼貌地点点头。
姚怡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打量了番,似笑非笑的样子,然后便走了。
简皙往后瞧了眼,然后捏住贺燃的下巴, 咦?你今天有点奇怪啊。
贺燃脸不红心不跳, 哪里怪?对待美女朋友这么冰山。
她不是朋友。
贺燃再次强调。
简皙有点迷糊, 但也不像认错人呀。
这时,陆悍骁咆哮声传来,你俩还吃不吃啊, 饿死了都。
我倒来看看你饿死了没,没死也要把你揍死。
贺燃牵着简皙进去,自然而然地结束刚才的话题。
尝尝这个鸭掌,巨有弹性。
陆悍骁给简皙碗里夹了个。
简皙吃了几口,皱眉,没什么味儿,不够辣。
你口味一直很清淡啊。
陆悍骁纳闷。
贺燃把她咬过的鸭掌夹到自己碗里,又给她换了道菜,吃这个。
陆悍骁切了声,夹了个给挨着他坐的亲戚家女孩,给,你吃。
他们品位堪忧。
那小女生长得白净,标准的鹅蛋脸,软乎乎地一直埋头苦吃。
简皙看得很有趣,给她盛了碗汤递过去,你多大?二十。
上大学了?嗯!在哪所学校?这回陆悍骁帮着答:跟你校友,师妹。
简皙惊喜,你也是医大?哪个专业?女孩放下汤勺,转过头看着陆悍骁,一本正经地说:我念的是师范大学,你记错了。
陆悍骁:……那还挺尴尬啊。
贺燃嗤声笑了出来,装逼失败傻愣愣的。
陆悍骁跟熟人聊天向来没遮没拦,开点混账段子也是时有的事。
但今天,他跟贺燃约法三章:不许聊黄赌毒,健健康康聊人生。
真他妈做作。
贺燃受不了。
陆悍骁的脚在桌子底下踹了踹他的鞋,小声道:严肃点,注意胎教,再说了,这还有小女孩在,高材生呢。
简皙不由笑,对小女孩低声说:他平时挺烦的吧?她认真想了想,说:他好像,看见漂亮小姐姐就特别容易爆血管。
喂喂喂!陆悍骁手指翘在半空中,人小鬼大,一日三餐还想不想跟我混了?小姑娘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不想。
她眼睛漂亮,眸色很浅,像是耀着清清淡淡的光。
我是爷爷交给你的任务,你必须管我。
陆悍骁脸都气白了,简皙乐得不行,你也有怕的人了。
换只跟屁虫二十四小时跟着你,看你怕不怕。
陆悍骁没好气,夹了一只鸡腿给小姑娘,凶巴巴地说:快吃!简皙扭过头,委屈地看着贺燃,燃哥,我也要吃鸡腿。
小姑娘眼明手快,细白的手一伸,姐姐你吃。
喂喂喂。
吃你的。
陆悍骁筷子一挡,一只腿还要两个人分,也太看不起我的钱包了——服务员。
不用不用,简皙忙拦住,开玩笑的。
陆悍骁瞥了眼贺燃,你今天不对劲,演什么沉默如山?贺燃懒得理,没说话。
陆悍骁凑近了,手撑着下巴分享经验,诶,给你叫盘酸萝卜吧?开胃提神,酸酸甜甜找回自我。
贺燃终于赏了个正眼给他,淡声说了句:滚。
陆悍骁哈哈笑,边笑边对他的小姑娘说:好好吃你的鸡腿,别剩下。
简皙吃着凉菜,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贺燃。
察觉到目光,他的手从桌子下面,把她握住,十指相扣,紧紧的。
吃完饭,简皙和贺燃开车来的,陆悍骁说要搭顺风车。
我天,稀奇。
简皙仿若见识新大陆,你竟然会八点前回家?不去夜场玩了?陆悍骁无奈又嫌弃,我那不叫玩,是应酬!然后往餐厅门口一指,小孩还有作业没写完。
你改行当老师了?简皙捂着胸口,可怕。
我真是从小白疼你了。
陆悍骁不服气:好歹我也是名校金融专业毕业的。
贺燃把车开出来,按了两下喇叭,你花二百五买假毕业证这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陆悍骁踢了脚车轮胎,卧槽,姓贺的,夺妹之仇我还没报的呢!你想死就说一声。
不说。
气死你。
贺燃关上车窗。
人到齐了,先把陆老师和小朋友送回家,再绕道回公寓。
坐车上久了,简皙这会子的反应上来了,刚才吃饭的油味使劲上涌,贺燃滑了点窗户透风,尽量把车开稳当。
下了车,简皙就蹲在地上干呕。
贺燃从后面把人半抱着,心疼说:臭丫头,就开始折腾你妈了。
简皙听得好笑,忍过不适,问:你怎么知道是女孩?我想要闺女。
贺燃把她扶起,好些了吗?简皙点点头,没事,我没那么娇气,孕期正常反应,你也别紧张。
贺燃牵着她走进电梯,要不别上班了,跟医院请段时间假。
简皙按了楼层,不用,我撑得住,科里有规定,妊娠期不上夜班。
贺燃皱着眉,盯着她的肚子。
简皙不是滋味,老看它干吗?神奇。
贺燃慢悠悠地说。
简皙笑出了声,是吧?贺燃用力点头,卧槽,这里面竟然装了我的娃。
简皙也觉得幸福感爆棚,撑腰抚腹,纠正道:是我们的。
到家后,简皙先去洗澡,贺燃在厨房给她切水果。
水果切到一半,贺燃就被淅淅沥沥的淋水声弄得心痒痒。
他走到卫生间,敲了敲门,然后拧动门把,轻轻推开。
简皙光裸的身体在热蒙蒙的水雾里,孕期激素变化,让她看起来更有女人味。
贺燃不管湿身,从背后将人搂住。
简皙没挣,笑着仰头,你不嫌挤?嫌。
贺燃舔了舔她的耳朵,你每次都把我往外挤,夹得那么紧。
简皙呼吸渐急,又耍流氓。
贺燃嗯了声,我在深圳,想你就自己撸管,手都酸了。
差不多两个月没见,一触即燃。
贺燃很克制,手只是轻轻放在她的小腹,没敢乱揉。
简皙小声,我帮你吧。
说完,她就想要往下滑。
贺燃搂住她,顺势自己往下蹲去。
简皙被他推到马桶盖上坐着,这个姿势,正好能让腿架在贺燃的肩膀上。
这个过程很奇妙,身体的变化带来更敏感的感官体验。
简皙的手指从贺燃的头发里穿插而过,下面轻轻松松地到了顶点。
贺燃收了力气,没敢再弄她,等简皙喘过气了,才用浴巾将人裹住走了出去。
简皙搂住他的脖颈,感觉到那根和铁棍似的,贺燃脑门上不知是水珠还是汗珠。
将人放到了床上,贺燃呼吸粗急,背过身,坐在床沿上。
简皙看着他的背,右手在有规律地上下晃动。
隔着半米远,都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简皙穿好睡衣,挪近,手贴上他的腰,沿着腰上的纹身图案上下抚摸。
贺燃背脊僵硬,声音暗哑:别惹事。
简皙半跪着,没犹豫,主动握了上去。
贺燃倒吸气,喉咙间不自觉地发出哼吟,带着男性特有的低沉,简直挠心抓肺。
简皙学他刚才的频率,手动了起来。
贺燃往后仰,手肘抵着床,胸膛在剧烈起伏。
他开始不由自主起来,胡乱地指挥,快点,再快点,小皙,摸摸上面那个眼儿。
贺燃控制不住,包裹住她的手带着动,迅速,有力,终于交待了。
那过程,就像奶白色的小喷泉在发射,弄了简皙满手。
贺燃光着下半身走去客厅,给简皙拿了点纸巾,额头抵额头地说:我给你切了水果,去吃点。
简皙点点头,偷偷瞄了眼他腹胯。
贺燃笑,挺爽的,你手太软了,一百分。
简皙飞快往他唇上落了个吻,你也一百分。
贺燃在卧室换裤子,桌上的手机亮了,是条新短信。
贺燃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一句话:[有时间吗?出来坐坐。
]不用署名,贺燃知道是谁。
他没理,直接给删除了。
简皙叼着苹果,窝沙发上看一部古装剧。
贺燃走过去,哟,这不是弟弟吗?简皙看得十分认真,他扮古装还蛮好看的。
贺燃也跟着一起,两人挤在沙发上,他演的什么?皇太子。
好像这一集就要领盒饭了。
这是第几集?第一集。
贺燃笑,够快的。
简皙喂了块苹果到他嘴边,张嘴,啊——贺燃低下眼睛,偷亲了口她脸颊,再把苹果咬走。
什么嘛。
简皙心里欢喜的很,摸了摸脸,烫手。
这时候,贺燃的手机又响了,发短信的那个号码直接打来了电话。
简皙边看电视边问:怎么不接啊?贺燃:骚扰电话。
挂断后,他摁了两下屏幕,把号码给拉进了黑名单。
贺燃这一次可以待长一点时间,深圳那边的货运挂名在老李公司,头两个月已经让业务上道,逐步稳定。
他回来,是想在本地成立一个自己的物流公司。
第二天清早,他就出门办事成立个公司手续复杂,加上行业特殊,牵扯了很多部门。
陆悍骁帮着打过招呼,所以前期筹备还算顺利。
只是在办理道路运输许可证的节点,遇了点坎坷。
贺燃的上证货车是租赁来的,他资金计划暂时不够,所以没法儿买新车,交通局卡着这个模凌两可的点,愣是没给批复。
这事情一旦往后再走流程,那一系列的证明材料可能都要重新受理。
贺燃打电话给陆悍骁,结果这不靠谱的哥们近日和他家老爷子闹别扭,水火不容宁死不屈来着。
政府有关的事,没点门路,很难速成。
贺燃有他的顾虑,所以没告诉简皙。
但简皙心思细,在一次听他打电话的时候,隐隐猜到了。
第二天,相关部门就主动联系他,说审核通过。
原来,简皙找了简严清,给自家人开了点情理之中的后门。
贺燃想得全面,不是很想动用岳父这层关系。
简皙笑他,老正经。
你猜爸爸是怎么说的?贺燃略感担忧,我怕他……他说,你早该去找他了。
简皙学简严清的语气,模仿着:贺燃比陶星来懂事,吃过苦,知道分寸。
贺燃心里美死了,但还是装作淡定,哦。
还是爸有眼光。
喂。
简皙点了点他的额头,最有眼光的是我好不好?贺燃满意,对她竖起大拇指,识货。
就这样,贺燃的公司终于在有惊无险的努力下,顺利成立。
简皙怀孕已经四个多月,五月步入了初夏,衣裳穿得薄,已能隐隐看出微隆的线条。
这边的事刚落定,贺燃就得赶回深圳处理事情。
结果当天晚上,就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了。
贺燃忙了一天,刚洗完澡,就听到有人敲门。
自生意稍有起色,他便搬离了最初的地下室,找了个稍好的公寓。
以为是秦生,贺燃没多问,拉开门。
嗨。
门外,姚怡芝踩着细高跟,摇曳生姿。
贺燃的脸色拉闸,不作任何感想地关门。
哎!你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姚怡芝把门抵住,逮着空隙,灵活地闪进了屋。
贺燃站在门口,眸色冷。
出去。
我还没吃晚饭。
出去。
姚怡芝转过身,手环着腰,对贺燃笑,别这样啊,都是老熟人。
贺燃语气凉凉,我跟你不熟。
对,我们比老熟人要亲密的多。
姚怡芝款款走近,微微仰头,眼神里有难以名状的留恋。
这么多年了,你过得好吗?其实我一直牵挂你。
贺燃微眯双眼,盯着她那张艳丽的脸庞。
姚怡芝被他看的,一颗心仿佛开起了碰碰车。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她见过的男人里,最精品的一个。
苦难和磨砺竟没让他一蹶不振,反而更加有味道。
姚怡芝又向前两步,香水味迷离勾人。
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贺燃冷哼,拉黑名单了。
姚怡芝解释,我知道你怪我,但是当年的项目合同不是我偷给你堂哥的。
别睁眼说瞎话,我房子的钥匙,你他妈敢说第二个人有?贺燃戾气逼问。
姚怡芝张了张嘴,我……别废话,听得我恶心。
姚怡芝,我话跟你说白了。
当年你偷合同,偷男人,那是你的事,我贺燃瞎过一次眼是我的事。
我顾着从小长大的情分,没捅死你,你他妈就识趣点,抱着你的男人——有多远滚多远!姚怡芝脸色泛白,维持着楚楚可怜的弱势姿态:贺秦他对我不好。
贺燃拿出根烟,叼在嘴里点燃,关老子屁事。
姚怡芝深吸气,看着他,我和你从小认识,我不信你会忘了我。
贺燃笑出了声,由上往下鄙视着她:谁给你的自信?嗯?他呼出一口烟,微眯眼缝,我结婚了。
姚怡芝一怔,咬着唇,泪光闪闪,声音扬高了些,就是上次在餐厅的那个女人?贺燃瞥她一眼,你管不着。
他指着门,你自己走,还是我赶你走?姚怡芝脸色青红难辨,发现这男人,是真的对她毫不在意了。
她走到门口,又站住。
听说你又成立公司了。
贺燃抽着烟,没理。
贺秦的集团也有运输分公司,也在那座城市。
姚怡芝的话刚落音,贺燃忍了半天,终于爆发,那是老子的集团!你们要点脸行吗!姚怡芝被唬得抖了抖。
贺燃厉声:滚!人走后,贺燃打开窗户透气。
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直到浓烈的烟草气,完全掩盖住外来者遗留的香水味。
贺燃碾熄最后一个烟头,转头看窗外。
黑夜连天,一颗星星也没有。
———简家。
明天就是周末,简皙今天下班后,就被陶溪红亲自接了回来。
小皙,过来喝燕窝。
陶溪红的声音。
就来。
简皙刚洗完澡,头发吹到七成干。
她收好吹风机,走去餐厅,刚坐下,手机就响了。
简皙拿起一看,是个151开头的陌生号码。
她不做多想地接听,喂?哪位?那头先是没出声,简皙又问了一遍,才有个女声说话:哦,打错了。
电话挂断。
简皙奇怪地看了看屏幕,没当回事。
燕窝吃了几口,她脑子里像是有一条线,神奇地串联起一幅画面。
刚才那个人的声音……和上次在餐厅碰见的女人,好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