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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2025-03-26 18:38:12

曾榕听罢,愣在当场。

等她回过神,抓着纪延生的手臂,问道:可是皇上今日与你说的?明说了。

要不是明说了,纪延生何至于这么狼狈,他出了门就在雪堆里头摔倒,后头跟着的小太监,拉都没拉住。

幸亏今个外头下着雪,要不然,他非得摔得鼻青脸肿不可。

就这样,也没好到哪里去,靴子湿透了不说,衣袍全都是污泥水。

曾榕咬着牙,登时便道:哪有这样的道理,就因为咱们把闺女养得讨人喜欢了,便要抢走,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不同意,便是皇上说了,我也不同意。

纪延生愣住,眼巴巴地瞅着曾榕。

皇上是天下之主,他身为臣子,便是皇上叫他即刻去死,他都不得有半句怨言的。

倒是曾榕不像他这般,满脑子都是君君臣臣的道理,她就知道,是他们辛辛苦苦把沅沅养大的。

总不能因为沅沅性子好,他们把闺女养得太好了,皇上喜欢她家沅沅,就过来抢吧。

所以曾榕直接了当地说不同意,却是叫纪延生怔住了。

难不成你还动了这心思,曾榕瞧着他傻傻地望着自个,登时便恨铁不成钢的说。

纪延生哪里能同意啊,便是给他封个侯爷当,他都不愿意拿沅沅去换。

他知道皇上是看重沅沅,才会这般说的,可是先不说他,沅沅是老太太自小养到大的,这不是要了老太太的命了。

所以他是万万不能答应的啊。

可是皇上既是提出了,那他要是坚持……本来这元宵节,热热闹闹地日子,竟是叫他跟在火里头走了一遭。

倒是曾榕瞧着他身上的雪珠子都化开了,衣裳都湿了一大片,好在丫鬟已经拿了干净袍子过来,她赶紧叫他脱了。

又吩咐丫鬟,去拎一壶热水进来,好叫他泡泡脚。

他那靴子是湿透了,因为进宫之前,外面还没下雪呢,所以也没换上牛皮靴子。

这寻常的内里烧的皂角靴,哪里经得起踩雪。

等纪延生坐在罗汉床上,曾榕给他脱了靴子,一摸脚上,都冻地跟冰疙瘩似得。

她心疼地厉害,赶紧叫他放在铜盆里头泡泡,许是冷地久了,脚伸进铜盆里头,竟是一点儿都不觉得烫。

你说皇上怎么就突然有这想法了?曾榕叹了一口气,问道。

纪延生又哪里知道,只道:皇上就只有三个儿子,膝下没个女儿。

沅沅前头大半年又是住在靖王府里头,大概是叫皇上喜欢地很吧。

除了自家女儿太讨人喜欢这个原因,纪延生还真是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毕竟他又不是什么了不得人物,需得皇上这般拉拢他。

其实这事要是搁在旁人家,还不得多高兴呢,毕竟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这要是真过继成了,公主的位分必是跑不了的。

本朝公主可是食邑的,元后所出的长公主,食邑三千户,其他庶出的公主,则是食邑一千户。

所以若是不考虑他们父母的感受,叫纪清晨过继过去,那就是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一想到他自个的女儿,以后却不能再叫他爹爹。

纪延生心底便跟被刀割过一样,不管怎么说,都是不愿意的。

我觉得这事还是有转圜的余地,曾榕说道。

纪延生倒是苦笑了,只是这话他却不好说。

一直以来皇上都对他极不喜欢,若不是有宝璟和沅沅两个在,只怕他早就断了和纪家的来往。

今个他瞧着皇上那意思,就是通知他一声而已,并不曾问他的意思。

所以他也不知道,若是皇上真的决定了,还能如何转圜。

若是沅沅不愿意,我想皇上肯定也不会一意孤行吧?曾榕有些试探地说道。

纪延生登时苦笑了,拿这事去问孩子的意思?当公主这样的诱惑,能是一个姑娘拒绝得了的?她在纪家就只是个四品京官的女儿而已,可是若真的过继给了皇上,那便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便是他以后见着她,都得恭恭敬敬地行礼。

在亲人和公主之间,纪延生真不敢叫纪清晨去选。

曾榕看着他面露苦笑,登时便说道:你也别太过丧气,我瞧着沅沅可不是那种爱虚荣的姑娘,若是叫她亲自去劝皇上,说不定这事就能过去了呢。

你明日去瞧瞧宝璟吧,我不想叫沅沅知道这件事,先瞒着她吧,纪延生有些疲倦地说道。

曾榕点了点头,又问了句:那老太太那边呢?我找个机会,亲自与娘说吧。

**第二天的时候,雪还在下,放眼放过去外头白茫茫的一片。

纪清晨起床的时候,就听杏儿和香宁在念叨,外头雪大,给她穿了鹿皮里面烧的长靴。

又把大红羽缎斗篷给找了出来叫她披上,而且还给她把护套也带上了。

她屋子里的皮子本来就多,毕竟舅舅还没当皇上那会子,每年过年便会叫人送年货到京城来,皮子是必不可少的。

虽说也分给了家里的姐妹不少,可是她自个余下的还是够做好些衣裳,便是鹿皮靴子,她就好几双。

而内里烧的斗篷,更是好几件,这些皮子要是拿出卖,一件便有上百两的银子。

窗户上结一层厚厚的霜花,叫她看不清外面,只能瞧出模糊的白影子。

等出门的时候,一脚踩下去,咯吱咯吱作响不说,半只脚都陷进了雪堆里。

纪清晨素来不许院子里的丫鬟洒雪。

曾榕一夜都没怎么合眼,起床的时候,就瞧见眼下的青色,又叫丫鬟上了一层细米分,这才算遮上了。

待两个姑娘到了,她一边叫人上膳,一边说道:我今个要去瞧瞧你大姐姐。

我也要去,纪清晨想也不想地说。

纪宝璟如今已经有七八个月的身子了,约莫到三月的时候,便要生产了。

纪清晨倒是觉得她这会孩子生得正是时候,天气不冷不热的,便是坐月子也不遭罪。

曾榕生纪湛的时候,正是八月最热的时候,头上一层一层地出汗,可就是不敢用冰。

只是她没想到,曾榕却否了,不行,今个外头下着雪呢,你在家里好生待着。

等过几日天气好了,我再叫人送你去。

纪清晨登时便撒娇道:太太都能去了,为何偏生我娇贵啊。

曾榕听着她撒娇的话,登时心底苦笑,可不就是娇贵,说不定以后她到跟前,还得下跪请安呢。

不过心底这么想着,嘴上却还是哄她:这外头实在是太冷了,我是去瞧瞧你姐姐,毕竟她现在月份也大了。

有些我们的私密话,可不能叫你这个小姑娘听。

还不就是生孩子那点儿事,纪清晨哼道,却还是听了曾榕的话。

纪宝璟因着月份大了,所以晨昏定省都被免了。

曾榕与晋阳侯夫人见了面,说了会话,就来了她的院子。

这会,温凌钧去衙门了,他如今在翰林院里头当值,月俸就那么点,却尽心尽力的。

而温启俊则是去了学堂。

这外头这么大的雪,太太该过几日再来的,纪宝璟扶着肚子起身,曾榕瞧着她这肚子,赶紧叫她坐下。

她也没迂回,只说有要紧的话,想与她说。

纪宝璟一听,便立即叫身边的丫鬟都出去了。

她早上接到信儿,听说太太要过来的时候,心底还疑惑着呢,外头下着这么大的雪,有什么事,非要今个过来。

果不其然,还真是有事。

曾榕把纪延生的话复述了一遍,不管怎么说,这意思就只有一个,皇上想过继了纪清晨。

纪宝璟听了,眼神都直愣了,半晌都说不出话。

曾榕看着她这模样,又怕真的把她吓住,立即安慰她,这也不是说立即就定下来了,我瞧着就是皇上与你爹爹这么一说。

她说着话,纪宝璟的面色倒是慢慢地恢复了过来。

她伸手摸着小几上的茶盏,刚端了起来,却是双手捧着茶盏,又转头急急地问:那这件事,沅沅可知道吗?你爹爹自是还没告诉她呢,你也知道这过继的事情太大了,况且还是皇上要过继咱们家的孩子。

若真要说,这也是泼天的富贵。

可是你爹爹与我却是舍不得,曾榕是真的舍不得。

纪清晨五岁的时候,她便嫁过来了。

这孩子几乎便是她一手带大的,可是却转头告诉她,纪清晨往后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了,她是真舍不得。

这要是真过继了,以后她可不是咱们纪家的孩子了。

纪宝璟双手一抖,手里拿着的茶盏险些泼出来。

她又将茶盏放下,连吸了好几口气,这消息实在是太过突然,叫她一时都转不过来了。

舅舅要过继沅沅,那么对于沅沅来说,是一件好事。

毕竟如今舅舅已是皇上,若是沅沅真的被过继了,那日后便是公主……纪宝璟双手一下子捏紧了,她自是恨不得沅沅什么都好。

可是如今她只是个普通的大家闺秀,这要是一只脚踏出去,身份上便天翻地覆了。

她会受到所有人的仰望,成为京城最耀眼的那颗明珠。

她至今还依旧记得,当年她与三妹的那次争吵,沅沅跪在蒲团前,与她说,以后她们会成为所有人仰望的人。

如今她是世子夫人,日后便是晋阳侯夫人,身份已然尊贵。

可是她的沅沅,却还什么都没有。

纪宝璟捏紧手掌,忽而轻声一笑,说道:太太,既是爹爹还没告诉沅沅,不如让我来告诉她。

曾榕听她这么说,还以为是她想帮着劝纪清晨呢,登时喜上眉梢。

毕竟这事若是清晨不愿意,皇上总也不能强逼着她吧。

不过她又担心,沅沅要是真拒了皇上的这番心意,会不会叫皇上觉得她是不识抬举。

反正真是左右都不得安生。

等外头雪化地差不多了,曾榕便叫人送纪清晨去了晋阳侯府。

姐妹两人一见面,纪宝璟便把丫鬟都屏退了出去。

丫鬟关上了门,纪宝璟立即抓着她的手,郑重地说:沅沅,你与姐姐保证,一定会答应姐姐这件事。

纪清晨瞧着她凝重的神色,登时扑哧一笑,说道:姐姐,你都没说是什么事,我要怎么答应啊。

沅沅,舅舅想要过继你,这件事你还不知道是吧,纪宝璟话说完,纪清晨自个也是惊呆了。

她自然是以为自个听岔了,还又问了一遍:过继,舅舅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过继我啊?舅舅没有女儿,他又那么喜欢你,纪宝璟说道。

纪清晨真的是被吓住了,她没想到最后竟是会发展成这般。

她倒是想过舅舅登基之后,大概也会像前世那般,给她和姐姐封个郡主。

不过那也是之后的事情才是。

可是舅舅竟然要过继她,过继便意味着,她会舅舅的女儿,她是皇上的女儿……那她就是公主啊。

这个念头在脑海只那么一闪,她便觉得有种不真实地感觉。

前世她不过是个商户的女儿,可是今生,她却有机会成为一位公主。

那些她曾经仰望过,甚至求见而不得的贵夫人,到了她的跟前,都要行礼,会尊称她为公主殿下。

这一切美好地就像梦一样。

纪宝璟见她发呆,也知道她是被这个消息震惊地太过了。

所以也没打扰她,只叫她一个人先细细想一会。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真正影响的就是她。

不管是爹爹还是太太,又或者是她,都只是一个出谋划策的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纪清晨轻声开口问道:姐姐,是不是我要是过继给了舅舅,日后便是公主了?纪宝璟点了点头,是。

纪清晨眼中出现一丝迷茫,那我以后就不再是爹爹女儿了?纪宝璟一下湿了眼眶,嗓子被哽住,却还是强忍着,说:是。

只是就算到了她走的时候,她也没说,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二月的时候,殷柏然终于护送着靖王府的一干女眷进了京。

李氏母女是孤儿寡母,王妃自是不会将她们丢在辽城,所以干脆全都来了。

后宫里头早就准备好了宫殿,方氏被安排在凤翔宫中,这是历代皇后住的宫殿。

皇上也早就着礼部准备封后大殿,待方氏到了后,便会择吉日举行。

殷柏然这头去给皇上请安,父子两人好久未见,殷廷谨也是极想念他,便叫人准备了他爱喝的茶水,叫他坐下与自个说说话。

这一路上,辛苦自是不必说,毕竟是护送着自己的亲母上京。

倒是听到殷廷谨提到想要过继纪清晨的时候,殷柏然震惊地将手中的茶水泼了出来,滚烫地热水滴在手背上,叫他疼得厉害。

殷廷谨瞧着儿子这失态的模样,登时笑道:我一向喜欢沅沅,膝下又只有你们这几个小子,便想知道养女儿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父皇,此事可非同小可,皇上过继一个孩子,可是不比旁人啊,这其中牵扯到的还有前头那些朝臣呢。

殷柏然都能想到,那位郭大学士肯定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

他不想叫沅沅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不过待听到,沅沅还不知此事,他也知道对于这件事,父皇暂时还未宣扬,也便稍微放心了些。

等第二日,纪清晨进宫给方氏请安,殷柏然特地等着她。

纪清晨许久为见他,自是开心不已,问东问西地好不欢快。

殷柏然瞧着她这幅模样,再想着公主该是什么样子,怎么都觉得不该是她这个活泼样子就是。

沅沅,殷柏然突然叫住了她。

纪清晨抬头看着他。

就听殷柏然突然启唇一笑,柔声问道:沅沅,你想嫁给柏然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