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2025-03-22 07:15:10

随后两日,陈念莞就叫小佑偷偷溜去杨桥巷打听杨季山的消息去了,听闻这杨季山伤了脚踝,看病的大夫说怕是年前都不宜下地,只能拘在家中静养,笑得不要不要的。

好嘛,这下杨季山只能困在杨府,没法子去书院作妖了。

能帮到曾四的就到这,剩下就是他自己要争气一些。

陈念莞转过头,继续在酒楼改建跟羽绒副业中两头跑。

自从谭木匠接手改建酒楼后,已经差不多有一个多月了,上下层的店面装修工作上全部完成,后院泥瓦匠们的工作也基本上完工了,就待陈念莞验收。

酒楼一层的店面如陈念莞所愿一般,从大门通过柜台区后,便是左右四个半封闭式的雅间,左边大堂摆设了两行四张桌案,右边则是一行四张,靠后厨内侧仅摆放两张,空出的空间,一是用于送餐人员从后厨到店面顺畅出入,二是在中间,正对柜台去,新堆了一个沏茶短L靠墙的长案以及橱柜,长案做成可容纳置物的式样,届时里头可以存放碗碟茶盏,长案上便是安放热水以及沏茶的,长案上自然是用来放临时煮好的热水。

橱柜里则隔开两区,一个区间做成格子间专门用于存放不同种类的茶叶干花等沏茶用料,另一个区用来存放茶壶,茶碗等相关沏茶用具。

沏茶台后面就是通往后院的一道门,门后便是新建的烧水区,届时茶博士跟助手可以直接到后头取水,方便快捷。

至于二楼,右边依然是没有改动的包厢,但左边则已经从上来的楼梯口处开始设置了一道屏风,这里便是专门用于接待女宾的次大堂,只留了侧边的两个雅间后,原本八个包厢已经拆除,原本封闭的空间豁然开朗。

与一楼左边大堂不一样,没有设雅间,而是放置了十个雅座,每个雅座都用拆除的包厢余料木板做成的同系列屏风,至于沏茶区则就建造在楼梯口处,方便茶博士跟沏茶伙计跑两边包厢。

因为这处还担负着承办出借会场的功能,那安置的屏风均做成可移动模式,好顺应届时承办方的需求。

如此这般,便是陈家酒楼招待食客的全部店面了。

查漏补缺两三日后,陈念莞表示很满意,硬件齐全了,剩下的便是软装修,之后要做的是慢慢添置一些摆件字画装饰一番即可。

后厨的改造进展则比较缓慢,一是将厨房大改造后,还得因地制宜设计排柜跟流理台,二来,靠厨房外,陈念莞还另外直接用砖石建了一个小磨房,以及连同一楼沏茶区的热水房。

建小磨房自然是考虑到很多吃食都碾磨这一步骤,热水房除了烧热水,还有便是烧煮餐具消毒。

在改建完后厨后,陈念莞还给泥瓦匠多加了一项活计,便是在当做员工用房的厢房里砌火炕。

所以谭木匠等人改建完等着拿工钱的当儿,何木匠跟泥瓦匠们都还在赶工。

陈念莞视察完后,很爽快地先跟谭木匠结了工钱。

谭木匠表示感激,并客气地说如果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可以随时叫他们来返工。

对于这么pro.的工匠,陈念莞自然是表示佩服的,很友好地送别了谭木匠等人,等再回去酒楼好好欣赏一番自己的杰作时,见着隔壁的小商铺店主探出个头来审视这解封后的酒楼,而后就迎上了陈念莞笑眯眯地眼神。

这位是,余东家?在买下酒楼后,陈念莞就打听过隔壁这家商铺了。

这间素川路最街尾的商铺,是做糕点的余家。

大概是借着之前春风里的光,每每有到春风里帮衬的贵客,离开时,都会买上一些余家的糕点回府,或打赏或赠人,所以余家糕点虽然不显,铺子位置亦不算得好,但依仗着春风里,也在京城里头存活了下来。

只是春风里被查封后,来这条街道上消遣的食客自然就少了,余家糕点的生意自然了冷清起来,如此过了一年有余,基本上是靠吃老本度日。

其实陈念莞倒是很奇怪,为什么像春风里那般与权贵世家为消费对象的酒楼,会默视余家糕点成为附庸达成双赢。

打听下,才知道余家似乎是安顺侯家的最宠爱的妾室娘家开的,安顺侯喜欢吃小妾做的糕点,顺带着也默许了余家在侄子酒楼旁边开的糕点铺。

那酒楼记在安顺侯名下,自然是被抄没了,但这糕点铺的契书却是那小妾娘家的,是以安然无恙。

余家糕点的余东家便是那位小妾的阿爹,此时见着陈念莞跟自己打招呼,干脆便将铺子门给打开了。

自从安顺侯出事后,不光没了以前的顾客,现在的左邻右舍都对他们一家避之不及,怕平白沾染祸事,陈念莞主动笑脸相迎释放友善,余东家也就不怕了。

你是买下这酒楼的东家,陈娘子?没错,以后便是邻居了,请余东家多多关照。

余东家勉强笑了笑。

他知道这买下这酒楼的东家之一便是这位陈娘子许久了。

生意一落千丈后,余东家便有大把的时间闲坐店中,自然对每日进出酒楼的每一拨人都熟悉得很。

原本他是想将铺子租出去的,但来的租客,便是不知道他与安顺侯那层关系的,见着旁边被抄查的春风里,都放弃承租。

皆因人气不旺。

余东家是守着个铺子却生不了钱银啊!而如今见有人重新改建酒楼,私心里是有想或许借着新来酒楼的这股东风,能吸引一些食客来帮衬自家的糕点铺子。

陈念莞跟余东家寒暄起来,见余东家人也不是个坏的,说起糕点制作头头是道,陈念莞亦说起将来酒楼会供应的点心糕点,如数家珍。

而后余东家就如坐针毡了。

前儿春风里还在开的时候,他们余家糕点也会特供给酒楼的,但若是这新开的酒楼还有自家的糕点卖,自家的糕点,届时还能卖得出去吗?这么一焦虑,一下就没了攀谈的心思。

陈念莞笑嘻嘻地:届时要酒楼开业了,也欢迎余东家来鄙店帮衬,吃吃我们酒楼的点心,给一些改进的建议。

余东家笑得勉强。

陈念莞转而打听起余东家的营生,我看余东家做的糕点也蛮不错的,为何店前门可罗雀?这话说到余东家心坎上了,只是余东家心里苦,却不敢言明。

要知道,当初这铺子也还是自家姑娘在安顺侯跟前受宠后,姑娘孝顺给他讨来的。

没错,这铺子是安顺侯赏赐给小妾,然后小妾再给了自家阿爹的。

可以说,要没有安顺侯,余东家也不会有这家铺ᴶˢᴳᴮᴮ子。

安顺侯没出事时,附庸其上生意兴隆,安顺侯出事后,眼见官兵抄查酒楼,他那会儿也是吓得心惊胆跳,到后来铺子落败,似乎也不能光怨别人。

只是想到自家闺女因为安顺侯出事受牵连,至今关在牢中等待发落,自己却还守着女儿给的商铺,余东家是万箭穿心,是以对于振兴余家糕点,也没多少兴趣,眼看着那生意一天天清淡下来。

余东家?余东家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

陈念莞走到余家糕点店的铺子看了看,不看还好,一看就眼馋上了。

这商铺大概只有酒楼一半大小,只是只有一层,但格局相似,前头是店铺,后头是院子。

施存祈不是对于自己拆了二楼一半的雅间颇有微词吗?如果把这商铺改建一下,不就可以扩大酒楼的规模了?陈念莞这些日子也观察过余东家,见着他得过且过的模样,店里头也就雇了一个伙计,有时候一天只做成一单生意,也不见他着急的,就知道这位余东家早对自己的糕点营生兴趣缺缺了。

若果她说跟他谈合作,不知道他意向如何?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卖呢?陈念莞盘算了一下商铺的大小,对比自家酒楼,估算可能最低价位也得要个一万两。

她有钱吗?嗯哼,自然是有的。

因为最近柳河来了京城,带来了柳氏给她的五千两啊,还有做羽绒衣系列,也赚了有四千多两,所以,如果余东家愿意一万两出沽,她找最近赚大发的柳风借点钱银,还是有把握买下来的。

只是,余东家愿意吗?陈念莞很犹豫。

万一她说想买对方的商铺,可对方不愿意,而后知道了自己觊觎他家的商铺,以后两隔壁做生意,不会心生罅隙吧?可,不试试,她又不死心呐!余东家,你看,你这样做营生不行啊,你得想想办法吸引主顾才对啊?陈念莞于是开始小心翼翼打探,要不然,你糕点卖不出去,赚不到钱银啊!哎,这糕点卖不卖的,也没啥,我也就图每日有个事做就行了。

余东家是守着铺子,光等女儿消息为主,至于主顾,等酒楼开了,能带旺一些是一些,他也不奢求别的。

那不是白白糟蹋了这么好的铺子吗?陈念莞惋惜,要是我有这么一间商铺,肯定会打理得妥妥当当当。

余东家笑了,陈娘子不是该先将酒楼营生做起来吗?哎,酒楼营生有跟我合伙的东家看着呢,我还能做点别的嘛。

陈念莞笑嘻嘻地问出口,开玩笑般道,余东家,你要能将商铺卖给我,我肯定让你瞧瞧,我怎么打理好这个店面的。

余东家心里一动。

糕点营生他压根儿没啥心思做了,这商铺又租不出去,要是这陈东家当真存心买,他或许能赚多一大笔钱银。

因为,本来这铺子就是一文未出得来的。

要有一笔足够的钱银,届时官衙方面落案,要将自家女儿赎出来也好,买回来也罢,也有操作的依仗。

哦,那陈娘子以为,这商铺能值多少钱?陈念莞一听有戏,心里窃喜,装着老成的样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了铺子一番,沉思片刻,尝试着开价:八千两怎么样?余东家差点没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你,你说多少?八千两。

她开价,自然是往低价开的,得提防对方提价太高,她出不起啊。

朝最低一万两的底价去的,自然得开得比一万两要低了。

余东家倒抽了一口冷气。

原来闺女当初说这商铺值钱,让他好好守着,这话是真的。

这商铺,居然价值八千两?余东家也是小户出身,并非传统意义上学过糕点制作的,不过是因为自家娘子是大户人家伙房里的奴婢,学过一点手艺,后来年纪大了被发卖,因无甚姿色,也就不值几个钱。

余东家也是因着家境贫困,找不到好人家,拖得年纪大了,只得走买妻这条路,恰好跟她看对眼了,买下销了奴籍,就成了夫妻。

因着娘子的手艺,一开始是在寻常街市卖饼子糕点,渐渐有了名声,租了铺子专做这个营生。

余东家学到手的厨艺,都是娘子教的,闺女自小跟着两口子,喜欢吃糕点饼子,自然也跟着学做起来。

结果机缘巧合下,被安顺侯瞧上了这门手艺,又见女儿长得不差,于是就纳了进府。

安顺侯出事,女儿被囚,娘子气急攻心,没多久就去了,所以余东家才彻底没了经营糕点铺子的心思,如今唯一的盼头,便是希望女儿安然无恙出狱。

余东家之所以为余东家,是托了女儿的福气,才有幸拥有这么大间的铺子,这八千两的巨额钱银,自然是第一次听说的,不免吓了一跳,差点没懵了。

八千两,都足够让他在外城住的那旮旯,买一间小二进了。

余东家晕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不不,这钱,得留着给女儿赎身。

他这一年来没少去大牢里探望女儿,听说受牵连的女眷,有门路的,都找着人,将人给捞出来了,他要有八千两,可不是能开路,想个法子,救女儿出苦海吗?余东家彻底心动了。

陈娘子说八千两,是当真的?自然是当真的,余东家你要愿意卖,我可以明日便将八千两带过来。

陈念莞稀奇了。

嘿,最近她鸿运当头啊,卖羽绒衣抬高价等着被人压价,结果没人压价,买商铺压低价格等着被人抬价,结果这余东家也不抬价,就这么,愿意卖给她了?好,你明儿,带八千两来,我明儿就给这商铺的契书给你。

陈念莞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给砸得晕晕的。

第二日,交了八千两给余东家,手里攥着契书的时候,陈念莞许久没回过神来!成了?就这么成了?她不过就这么试着问问,就当真,这么容易地,连一万两都不要,就轻轻松松把这铺子买下来了?莫不是,这商铺是有什么问题的?陈念莞想起自己买旁边酒楼,可是拢共差不多折腾了一个多月才买下来的,今儿买隔壁这商铺,却用了仅仅两日?商铺没问题,那是,自己最近锦鲤附体了?因为这事儿,陈念莞整日笑眯眯的,可快活了!她要不要告诉他们,她陈东家如今居然是京城里头两家商铺的主子了呢?别吧,万一太招人嫉羡可怎么办呢?五日后余东家才算正式搬走呢,还是等个恰当的时机再说!陈念莞便开始暗戳戳地设计如何利用这家商铺,希望届时让众人大吃一惊。

*跟陈念莞有同样财富太多幸福烦恼的人,还有一位柳风。

自从柳河来了京城,跟他住一间厢房后,他就整日里操心自个儿身揣巨款的事实怕不是会被他发现,然后被充公。

所以,这日将刘福安订的羽绒衣跟被衾交给刘全满后,坐在茶馆雅座里头,瞧着那三千多两的银票,是为难得不得了啊!三十多张百两银票,目标大着呢,他拿回厢房里头,藏哪儿才好呢?柳风苦着脸,盯着送上门的银票深思,任他小脑袋瓜想多久,愣是想不出一个好法子。

柳小郎君,这银票,有问题?刘全满看柳风一脸愁容,不太明白为何这小郎君有三千两这么多银票收,还苦巴巴的。

银票倒是没问题,就是……柳风搔了搔光脑勺,而后看着刘全满,就是不晓得怎么处理才好!刘全满笑了,这柳小郎君还真会开玩笑!拿去吃喝玩乐,拿去存进钱庄,或者拿来买宅子院子也可以啊!区区三千两,就发愁成这样了!买宅子?柳风听刘全满的建议,灵光一闪。

不行不行,我看不行,三千两,也就只能在外城买个小一进,还是地段不好的院落。

荣升投资顾问的刘全满摇头。

那我三千多两,能买个好的啥啊?要是在京郊,买个不大的农庄,倒是勉强可以的。

哈!农庄,就这个!柳风忽然得意了。

他可是不久前才听表姐说,京城郊外的农户的出息产物都被城里头的酒楼订完了,他要是自家买个农庄,可不就能雇人种田种地了吗?柳风笑嘻嘻地一下坐到了刘全满身边,揽住了他的肩膀:小刘管事,你跟在萧七爷身边做管事,肯定对京城效外的农庄很熟吧?也,也不是太熟。

听得柳风毫无顾忌地提萧七爷,刘全满眼皮直跳,勉强算是,能给柳小郎君,略略指点一二而已。

那就好。

你要不,看在我跟你家东家萧七爷交情的份上,给我打听打听,这京城效外,哪儿有好的农庄卖,要有,就给我买下来,好不好?这事,我自然是要先去打听打听,才能给柳小郎君回复。

得咧!柳风一ᴶˢᴳᴮᴮ下将三十多张百两银票又塞回到刘全满手里,这些,算是我买农庄的钱银,暂时寄存在刘小管事你这里,劳烦你帮我好好保管,等找到价格合适的农庄了,你就给我买下来。

这这……刘全满惊呆了,这三千二百五十两,可不是货款吗?柳小郎君就这么托自己保管了?还不怕自己吞了?啊不,柳小郎君有萧,啊呸,有圣上撑腰,他自然是不敢私吞的,不然,干爹也不会饶过自己。

刘全满哭丧着脸,将一车的羽绒衣跟羽绒被衾带回了宫里头。

禀告给刘福安时,刘福安赏了自己的干儿子两套衣裳一床被衾,余下的就让他对着名单,赏给相应的公公去了。

刘全满第一次穿上了传说中的羽绒衣,感觉果然暖和、轻柔,心情舒服多了,然后又把柳风托自己找农庄的事儿给干爹说了。

呵,他怕不是找咱家要好处。

刘福安想起这个柳风,又是笑又是怒。

哎?是吗?刘全满怎么觉得那柳小郎君不像要好处的样子呢?这小痞子,便是对着圣上,也敢耍滑要好处,这次给咱家办妥了差使,怕不是也想捞点啥的。

刘福安冷哼了一声,拂尘一扬,他既是要,那给他便是了!咱家手上也不缺区区一个农庄,你去给挑一个好一些的,送给他。

那,这,这银票?刘全满将原本要交付给柳风的银票掏了出来,干爹,那柳小郎君,说这些银票,就是付买农庄的钱银。

倒是个会做人的。

刘福安看着那银票,笑了,他既还回来了,你且收着吧!哎,谢谢干爹。

刘全满喜滋滋地将银票全收起来。

两日后,刘全满就将柳风带到了京城外郊的一个农庄里头。

农庄就在东郊,周边都是京都的农户以及权贵人家的庄子,地理位置很好,据说附近的农田都很肥沃,产出量很高。

而农庄也没有柳风想象中的小,快有十亩地那么大,一进农庄便是一块块农田,通往庄子的路上会经过占地约莫一亩的荷塘,不过正值寒冬,里头不见荷踪,只见面上结着一层厚厚的冰。

从荷塘绕过一片光杆的花植,便是庄子了。

庄子是个小二进,布置紧凑,那后院还建着小花园。

因着天寒,里头只住着照看农庄的管事一家以及一些奴婢。

瞧,这位便是田管事,还有这些奴婢,都是在这农庄里头干活的,如今儿都是柳小郎君的了。

刘全满将农庄里的人一一说与柳风听。

是说,他们都给我干活的?柳风瞠目,没想到买个庄子,倒是一并将人也买下来了。

那是当然的。

刘全满笑眯眯的。

可,我还要给安排他们干啥啊?柳风看着对自己毕恭毕敬的管事跟奴婢们,搔头。

这方面倒是不需要柳小郎君操心,田管事自会将农庄里头的事情打理得清清楚楚,并且会将诸事都禀告与柳小郎君,届时柳小郎君只要负责收出息,收银子,想什么时候来庄子就什么时候来庄子,拿庄子做什么都好。

刘全满得了原本应该给柳风的那三千多两银子,也是殷勤至极。

这农庄附近的农田,都额外给柳风一并买下来了,合共二十亩田,便是说,柳风这一遭买下的农庄里外,足有三十亩。

恰在京郊外便拥有了庄子跟农田,柳风觉着,自己快要变成京城里头的地主头儿了。

抓着那据说过了明路,在府县里登记过红契的文书,柳风笑眯眯地不停拍刘全满的肩膀:不错,不错,小刘管事可是比你干爹还能干啊!哪里哪里,咱家可比不得干爹。

刘全满既欢喜,又惶恐,既点头,又摇头,柳小郎君既满意,可记得在咱干爹,还有,那萧七爷跟前,多给咱美言几句。

一定一定。

这日柳风揣着庄子农田的契书回到香桂街,走路带风,身子扭得那叫一个欢快。

嘿,三千两不揣在身上,就不担心被柳河发现啦!如今小爷也是在京城有产业的人了,嘛,不说日进斗金,可听刘小管事说,来年开春等地儿种起来了,那收成不会少。

到时候卖给自家酒楼,那可不是妥妥地能有钱银了嘛!小钱细水长流,攒起来,也是一笔大钱。

蹦蹦跳跳地走进了香桂街,也见着春风得意杏眼弯弯的自家表姐,快步几下走过去。

表姐!表弟!正沉醉在自己坐拥京城农庄、跟正窃喜自己多一个商铺的表弟表姐相视眯眯一笑,呵呵各自回房里头去了。

陈念莞今儿是去酒楼监管改建进度,顺便也去转了转刚买回来的商铺,叫小佑跟四丫帮忙丈量尺寸,又去后院实地考察了一番。

商铺跟酒楼挨得很近呢,要把商铺也改建成用餐区呢?还是……陈念莞想起了酒楼的格局,再想想商铺的用途,涂涂画画,把商铺的建造方案总算改出来了。

这是什么?张二郎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坐到一旁,见着陈念莞画出来的格局图,发现不像是如今听说的酒楼,奇怪。

陈念莞瞥了一眼夫君,狡黠地笑了笑,夫君,你可知道,如今你娘子我,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哦,说来听听。

张二郎笑了,一把将自家娘子揽进了怀里,随手拿起那格局图,发现是一层的商铺,低头去看她:你又买商铺了?把银子花没了?跟陈念莞也算相处久了,自然了解她手头有钱银,就想花出去做营生的秉性。

不过也亏得娘子对从商颇有见地,每次花出去的银子,都会成倍的赚回来。

丈母娘家可不就是这么一点一点起势的?前儿柳河进京,带了丈母娘送来的盈利分成,怕是莞莞又忍不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这是买的?或许是我租的呢?租的你就不会改建了。

知我者非夫君也啊!陈念莞一下笑了起来,我真的又买下一家商铺来了,而且还是超低的钱银买到手的,夫君你说,你家娘子我是不是很聪明?聪明,我家娘子天下第一聪明。

张二郎点了一下陈念莞的鼻子,看着那设计图,铺子买在外城?内城,说来你不信,可就买在新开的酒楼旁边。

陈念莞神气地看着张二郎。

素川路巷尾最后那一间?余家糕点?夫君你怎么知道的?听人提过啊。

张二郎淡淡地笑,我记得,那东家,似乎跟安顺侯还沾亲带故的?嗯!陈念莞将余东家低价将店铺卖与自己的事说了,而后也说了自己的打算。

原本嘛,是打算将商铺也改建成雅间包厢的,可是,这么一来,这商铺就只能做酒楼的附庸了。

而且我对这商铺还有别的用途呢,所以呢,就不改了,而是打算前头的店面全部推倒重建,加盖两层楼。

陈念莞咨询过施存祈,知晓三层楼便算是本朝可允许商贾以及平民建造楼房的最高限度,并且打算不日就去京兆府备案。

酒楼那边也是二层才是雅间,把商铺扩建成三层,第二层建成一个个雅间,第三层则做成会场模式的大厢房。

一来呢,自然是弥补上我拆掉的那八个雅间的容客量,二来呢,弄个凌高望景的大厢房,做成消遣之地,可以请一些戏班子过来,食客就可以边看戏边用膳啦。

陈念莞看着张二郎,还有你们这些读书郎,也可以租用这个场地,开诗会茶会之类的,那就一举多得了。

张二郎看着格局图,笑着轻轻点头。

那一楼呢?一楼当然会有楼梯上二楼三楼,但客人只能从酒楼那边过来,因为平时我打算将二层跟一层封起来,因为一楼我打算……陈念莞呵呵笑了起来,赖在张二郎怀里,夫君,你猜,我打算拿来干什么?张二郎想了想,嗯,是拿来,做糖水铺?干嘛做糖水铺?以后想吃糖水的人,在酒楼里就能吃到了。

陈念莞摇头,不过靠酒楼这一侧的西厢,倒是可以用来改建成专门做糖水的伙房,入夏的时候,也可以做凉品饮子。

嗯,为夫知道你想将商铺改成什么了!什么?冰窖!夫君你真厉害!居然猜中了。

陈念莞笑眯眯的。

身为曾经在一旁看着堂兄做大酒店的人,自然得将酒楼营业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考虑清楚的。

酒楼店面是提供膳食的重要环境——如今酒楼不就朝这个目标改造了嘛!食材供应跟采购是重要条件——接洽了沧老爷家的农庄跟施存祈,还在萍儿庄买荒地大兴土木,建养鸡场养鸭场,就是这个道理嘛!服务食客的伙计跟跑堂还有靠谱的掌柜是必需条件——施二爷不就是那位靠谱的掌柜么?ᴶˢᴳᴮᴮ靠谱的掌柜在招揽靠谱的伙计跟跑堂呀!后厨班子以及高水准的美食供应是关键——嗯,这一点,她跟柳云早早地就训练厨子预备役啦!但仓储跟冷藏链是从来都是不可忽略的一环哟。

有冰窖,对餐饮是必需的啊,尤其是在本朝这个没有有效存储食材的世界里。

一来可以为食材储存保鲜,存放期更长,二来可以在夏季时提供更多冷饮美食,三来自然是考虑在炎热期降温,创造良好就餐环境,这可是糖水铺经营成功的宝贵经验。

最后,冰,这奢侈品,想想她陈东家靠买冰攒了那么多钱银,能买下酒楼,也多亏了今年夏日里头她当机果断在府城建冰窖做卖冰营生。

如此暴利的行业,她怎么可能放过?怎么可能不趁着现在入冬,早早建好冰窖,等九伏天去割冰回来,存好等下一波卖冰热潮赚大钱呢?陈念莞想想就笑得美好。

她开酒楼的最后一环,等建起了冰窖,就等于全部完成了。

论本朝做酒楼生意最pro.的人,舍她陈东家,其谁啊?见自家娘子笑靥如花,张二郎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揽着她的腰,一把抱进暖暖的被衾里头:莞莞!看着张二郎的脸凑上来,陈念莞不由得便伸手揽住了他的脖颈。

笼罩在他的气息下,感受着他在自己身上温和流连,等得他要更进一步时候,慌忙伸手抵在了他胸前:不行不行!为何?陈念莞算了算,没错,这几日,是自己的危险期。

玉郎啊,我们刚成亲那会儿有商量过,我年纪尚小,所以,不能过早要孩子的,对吧?这跟我现在想跟你享敦伦之乐,有关系?张二郎不得不停了下来。

陈念莞点点头。

是何道理?张二不解。

他可从没听任何大夫有此一说。

陈念莞自然也跟他没法解释清楚,所以啪叽一声吻了一下他脸颊:你家娘子的道理,信不信?张二郎笑了,无奈,握住了自家娘子的手:莞莞说的,为夫自然是信的。

便是不知道,自家娘子的这些道理,是打哪儿来的?张二郎咬了咬娘子温温的唇,躺下了,揽她入怀,好会儿,才静静地安睡过去。

第二日却是个大雪天。

而陈念莞亦在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大姨妈来了,这下好了,换过衣物可以直接赖床上。

张二郎却是不能的。

勤快的举人老爷要勤快地念书,才有机会做状元郎的呀!张二郎听着自家娘子舒服地躺在被衾里的小模样,这么得意地调侃自己,忍不住伸手在她小脸上掐了一把,这才悻悻地去了书房。

等坐到书房里头,才开轩窗,便见外头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的,越下越大。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坐回书案前,拿起书卷看了起来。

这一日开端的雪,却是一下就接连下了两日。

甚至第三日还没有消停,直到过了晌午,那雪才慢慢小了起来,京城一片银装素裹,便连整条香桂街,都铺满了积雪。

陶伯跟两个杂役,还有两大猛兽都到街上扫雪去了。

院子里头的人在纷纷铲雪。

没过一会儿,七木领着沧莫南进来了:张公子,陈东家,沧公子来了。

陈念莞身子好了一些,正躺在房里头透过窗户看着庭院雪景呢,张二郎出来待客,将他迎入了书房。

沧莫南走进这间新布置出来的书房,看着放着满满书籍的架子,以及墙上贴着的孔圣人图,再瞧瞧分开两边的书案,眼里的艳羡表露无遗。

在本朝,商贾之后是不允参加科考的。

故而沧莫南虽出生优渥,家中亦自小便请夫子教书知理,但却从来不能博取功名,是以,在遇见张二跟曾四两位举子时,会如此崇敬,甚至于致力广泛散财结缘,以稳固沧家人脉跟地位。

张二郎让稻禾沏来了热茶,请沧莫南坐到书案旁的茶几旁详谈。

原来沧莫南是来追订羽绒衣裳跟羽绒被衾的。

前两日大雪,气温骤降,跟陈念莞订制过羽绒衣跟被衾的沧家人深刻体会到这衣裳的好处,再加上今日可能开始融雪,或会更冷,所以过来找陈念莞再订制多一批被衾以及衣裳。

一来,祖母畏寒,想多订几件,上次找陈娘子说得时候,说有薄款跟厚款,先前我订的都是薄款,故而今日想来订厚款。

沧莫南说着,将订单以及订单递给了张二郎。

张二郎瞥了一眼,大略算出数字,衣裳二十件,被衾两床。

沧公子放心,稍后我定会转交给莞娘,吩咐绣房做好沧公子你要的这一批货。

沧莫南听张二郎直接将自己要订做的衣裳称为货物,不得不慨叹祖父说得没错,这陈娘子不信任沧家,是自己将这衣裳发展成营生来做了。

又跟张二郎寒暄两句后,沧莫南便告辞了。

对于这位大方将庭院租与自家的人,张二郎客气周到地送至门口,便见着江禹恰好从停在门口的马车走了下来:江公子?江禹下车,呵了一口气,散着丝丝缕缕的白雾。

你们是住这儿啊,让我好找!沧莫南一瞧见这江禹马车上的江家家徽,眼睛一亮,江家?不会是,京城里那个江家吧?原本走出去的人,马上又腾了回来:张二兄,这位是?张二郎瞥了沧莫南一眼,淡淡一笑。

沧莫南尬笑了两声,自来熟地看着江禹:这位江公子,看着蛮眼熟的,不知道是不是江侍郎家的公子?江禹摇头。

哦!沧莫南笑着再次行礼告退。

不是江侍郎家的,但又姓江,而且还用江贤妃娘家江家的家徽,莫非是旁系?而后再一想,江贤妃娘家可不就是如今的楚州府江家么?抚宁县不就是楚州府辖县吗?张二郎可不就是抚宁县人士吗?所以,张二郎是跟江贤妃娘家的这个江家里头的郎君有故?沧莫南当即激动起来,回头便去查楚州府江家哪位公子来了京城,而后便知晓了,江家的大公子江禹高中楚州乡试亚元,来京城赴考了。

想必,那位就是楚州亚元了,他找张二郎,所为何事呢?跟沧莫南一样,江禹也是冲羽绒衣裳来的。

这些找江家拜托寻找羽绒衣裳的人家,有江侍郎户部的同僚,也有在国子监见着他雪天穿的羽绒衣确实保暖后,起念头想给自己订制两套的世家公子,还有便是堂姐这两日下大雪炫耀后,不甘落后的闺蜜姊妹。

另外,江禹干咳一声,我想订造一套上好的蜀锦被衾。

你想要蜀锦的被衾啊,有现成的,不知道合不合适?江禹正跟张二郎说着要求呢,陈念莞呆在房里头闷了,走了过来。

进书房的时候,张二郎走过去扶了她一把。

江禹看着这双新近成亲的夫妇鹣鲽模样,心头忽而一滞。

因沈帆的关系,他自然地结识了陈念蹇,在国子监,因均是楚州出身的举子,与陈念蹇等人亦有来往。

他在高中之后便启程来了京城,自然没听说两人成婚的事,直到最近,才忽而从陈念蹇口里听闻陈家四姑娘早在九月便跟张玉郎喜结连理。

那时候他还似是听旁人的事,并未有过多感触,直到这一刻,见到她跟张二站在一起,平时总见着郎君装束的人,穿着娘子衣裳,挽着妇人髻,一股说不清道不明地情愫冲击了他的五脏六腑,脑海里乱糟糟的,只冒出一句:原来,她是当真嫁了啊!江公子?陈念莞喊来杜鹃,叫她到绣房取那一床蜀锦被衾过来,回头,见江禹神情恍惚,又唤了一句:江公子,你没事吧?江禹定了定神,甚至不敢直视陈念莞:没事,陈姑娘……陈娘子,方才,说什么来着?一句陈娘子,简直如一柄利刃,割得他心头滴血。

蜀锦做的羽绒棉衾。

陈念莞将那套棉衾拿了过来,送到了江禹跟前:你看看,合不合适?其实这一床棉衾,便是之前她想卖与施存祈,却没卖出去的。

江禹飞快地摸了一把,点点头,帮我包起来吧,我一会儿就带走了。

于是陈念莞转头就跟杜鹃一起去绣房将蜀锦棉衾打包。

江禹这才似喘得过气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注意到一道视线盯着自己,转头,见着张二郎淡淡地朝自己瞥过来。

江禹心里头忽而一臊。

江公子,过来先喝杯茶吧!不了!江禹转身,走出了书房,看着皑皑白雪覆盖的庭院,止不住地后悔来这一遭。

不大一会儿,陈念莞就将那羽绒棉衾包裹着拿了出来,递给了江禹身边的小厮。

江公子,余下的衣物,估计要十日后才能过来取。

好的,届时,我派人过来拿。

江禹朝陈念莞微微一颔首,便忙不迭地朝门口走去,陈念莞才要ᴶˢᴳᴮᴮ去送,被从书房走出来的张二郎叫住了。

莞莞你不是不舒服吗?我去送送江禹便好了。

陈念莞于是止步。

张二郎快步追到门口时,见着江禹已经上了马车,还是说了一句:雪天路滑,还请江公子小心!同为郎君,对于江禹方才显露那些许情感,怎会堪不透呢?张二郎回头,走进垂花门,远远地瞧着游廊另一头的陈念莞,不由得庆幸地松了口气。

幸好,他比谁,都更早地遇见莞莞!而莞莞的夫君,是他,而不是任何别的郎君!夫君,他走了?张二郎点头。

嗯!陈念莞觉得方才江禹的反应有点奇怪,想了想,又瞥了满脸得意的张二郎一眼,便没深究。

莞莞!张二郎伸手,牵住娘子的手往屋里带,不是说不舒服吗?怎么不回屋里头?好!陈念莞笑着由着着他牵着往主厢慢慢走去。

绣房那头,杜鹃看了一眼,默默地将轩窗关了起来。

转头,见着丁香抬头瞥了她一眼,又低头拿着针线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