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影神驹毛发通透, 肌肉线条充满着力量的美感, 扬蹄踏步间呈肆意之姿。
那些少年何曾见过此等良驹, 一个个看得眼睛都直了, 连其它山道上训练的队伍也纷纷伸长脖子看过来。
岗楼上教头们站在一起, 无不咂舌。
这柏桑近日来的势头真可谓是越来越猛。
营里已许久没像这般热闹了,我现在瞧见他,倒是越瞧越喜欢。
说起来, 宴星渊那时在营里的热闹劲也分毫不差。
他那时可完全就是个刺头,分毫不让, 以一人之力挑下了整个新兵营。
啧,现在想起来,只觉得那时挺对不住的, 我们这些教头对新兵,说是更严,实则放纵,许多事只要不闹大,也就视而不见。
若不是宴星渊实力强劲, 以一敌百也无惧,打到整个营彻底怕了, 只怕会被那些人暗自集结欺凌到天才陨落啊。
有甚对不住的, 宴星渊那小子现在不挺好,以他这个速度继续升迁下去,用不了多久便可扬名立万。
一旁沉闷着的杨教头面皮轻动,开口道:不是每个被针对的人, 都如宴星渊那般实力强横,那些本就弱小的,遭受欺凌该如何?有教头满目疑惑地望过来:老杨,我发现你也变了不少,这话还需问?可不是,以前你不就总说,营里强者生存,弱者淘汰,那些实力不行的,本就不适合留在这里。
杨教头面上有分茫然:弱小的就应该遭受欺凌?我们这些教头继续冷眼旁观,那他们便真的永无出头之日。
有教头不耐烦了:你今日怎婆婆妈妈的?他们是兵,是要上阵杀敌的,弱的被淘汰,那是救他们的命,否则等着去前线送死?柏桑起初弱吧?杨教头却是道,可现在你们谁还能说他弱?那也是他自己天赋好又努力,那些嘲笑,特别是你杨教头,几次三番与他争锋相对,他不是一样成长起来了?杨教头心头晦涩:柏桑能成长起来,是因为有人护着,否则幼苗未及抽芽发新便已被折断,昨日他与我说,我们教给新兵的,除了技巧和军心,还应有品格。
岗楼上一时静悄悄的,再无人说话。
骑术训练的山道上设下了诸多障碍,越影神驹无需凉烟握绳牵引,便能又快又稳地越过重重障碍,轻而易举跑完全程。
其他人只能远远望其项背,白驹快如闪电,马背上的少年端的是飒爽英姿。
凉烟来回几趟过后,便知骑术考核是稳妥了,干脆拿了枪,尝试着在马背上如何抖枪向前刺、挑、扫。
训练结束之后,凉烟先回去换了件干净衣裳。
冬亦推门见到凉烟,快速跑过来道:小......不是,公子,我知您昨夜在宴公子那里,这一宿未归,您......您该不会是?凉烟想到昨夜的同塌而眠,她还伸手细细摸过他的脸,不自在地僵直动作:不会是什么?冬亦靠过来挤眉弄眼:公子,起初你不还说与宴公子只有两看相厌吗?我看现在呀,你们亲近着呢。
说着又将小脑袋伸过来凑了凑,公子,实话说了吧,昨个夜里?见冬亦这副模样,凉烟便知她是想岔了:莫要胡乱猜测,昨夜他们皆醉了酒。
冬亦眨巴下眼睛:醉了酒,然后呢?二哥将大哥扛回去了,后来我守着二哥喝酒,没了。
冬亦急了:怎么能到关键地方没了呢,墨公子回去歇息了,可公子您没有回来啊。
我跟二哥一块歇下的。
凉烟见冬亦眼里迸发出精光,赶忙解释道,二哥他醉了就直接睡沉了,且他喜欢的是男子,你莫要多想。
冬亦瞪大眼,愕然:宴公子喜欢男子?凉烟已收拾好,抬步向外走:我去二哥那边习兵器,你也莫要懈怠。
冬亦垮下脸,那般神仙样的宴公子,真是可惜了。
凉烟到的时候,宴星渊正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阿桑,坐下来一道用饭吧。
凉烟来前胡乱塞过两口干粮,现在闻着桌上的香味儿,后悔没留着肚子过来:二哥你做菜是真不错。
宴星渊盛了饭递过来:喜欢的话,日后我回营,你和莲生都过来一起吃。
谢谢二哥。
待吃过饭,天已黑了,无月,宴星渊挂了两盏灯笼在门廊处。
快下雪了,前线的仗,更难打了。
宴星渊手里拿着枪,随手一抖,枪尖发出尖锐的颤鸣之音,阿桑,你可知这红缨是做什么的?凉烟望着那抹亮眼的红色枪缨,摇了摇头。
宴星渊横枪递过来,凉烟抬手抓住,他转身站至身后半拥,两手也握在枪杆上:士兵上阵杀敌,长/枪定会染血,若血液顺着枪杆流下,就会变得很滑,士兵们很难握住。
但有了这串红缨穗,便能吸走血液,阻止血液淌下,也就不会影响兵士作战。
凉烟心中一肃,她未曾见过血,也未曾见过战场厮杀:他们都是英雄。
她想到自己,所思所想只有安身立命,如何守护家人,哪怕她日后有了能力,她也不会想着去前线守卫疆土,保护百姓,她是自私的,想守护的,只有身边的人,二哥从军,是为了什么?宴星渊握着枪杆,引导着发力:阿桑,我非凉大将军那般一襟朗月,心怀天下百姓之人,你是否会失望?不会。
凉烟想到日后宴星渊的丰功伟绩,就算他并非心怀天下,但他实实在在给百姓们带来了百年间最安稳的盛世。
宴星渊从嗓子里轻轻嗯了一声,迅速将枪扎出去,提声指引道:枪是爆发力最强的兵器,扎枪要直出直入,腰腿臂腕之力皆要与枪合为一体,劲透枪尖。
凉烟随着宴星渊的动作发力,领悟很快,初步掌握了要领之后,宴星渊收了枪。
接下来我教你用刀剑,阿桑,你身体灵活,缺点在于力量薄弱,我会教你如何运用巧力,着重快准稳健。
宴星渊教的并不难,只几个要点融会贯通,学会了巧力,刀枪剑便有了共通点,学起来很快。
收剑之时,一片冰凉落至手上,很快融开。
凉烟抬头,便见黑沉沉间有絮絮散乱的白色飘落:二哥,下雪了。
宴星渊也仰头望天:嗯。
雪花由零星的细碎越飘越大,宴星渊拉着凉烟进屋,递了个手炉过来:明日我便要回前线了。
凉烟心里一动,接过手炉:我知你们内力强的,不惧严寒,这个是你特意拿给我的?嗯,新兵营那边没有,便给你拿了一个。
走吧,送你回去。
凉烟微愣:我自行回去就成。
宴星渊径直拉过凉烟臂膀:夜深路滑,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凉烟被拉着走,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二哥忧心了,我一个男儿,这区区的天黑路滑,不打紧的。
宴星渊没松手,稳稳走在身侧挡住寒风:我知晓,但许是阿桑你现在年纪尚小,便总叫人心生疼惜。
凉烟捧着手炉,暖烘烘的,悄悄侧眼去看,雪扑簌簌落下,落在他眉眼间,神色竟不再有分毫往常的淡漠冷寒,带着股子春阳破冰雪的轻柔暖意。
原来二哥这人看着冷傲,待亲近之人却是体贴的,想来待喜欢之人温柔更甚,如此说来,二哥骨子里更接近女子?他喜欢的男子,应当是充满阳刚之气的吧。
宴星渊察觉到凉烟在偷偷打量,且满脸深思随即又恍然的模样,禁不住侧头问道:你看着我,在想什么?凉烟慌忙别过头:没......没什么。
说完又耐不住心里的好奇,试探道,二哥喜欢的男子,是什么样的?宴星渊抬手轻轻拂掉凉烟头上的雪花: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凉烟心道似乎问得过于直白,赶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心里记得最深,或者说最感怀的男子,是谁?宴星渊认真想了想,凉烟又偷偷拿眼瞧过去,巴巴等他回答。
凉大将军。
什么?凉烟掏了掏耳朵,不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说是谁?是大将军,凉云天。
凉烟骤然停步,满脸郁结及震惊地望着宴星渊:你......你......却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宴星渊随之停步,雪越落越大,飘扬在两人面前,洁白轻盈。
宴星渊干脆解下外袍,遮在凉烟头上挡雪:幸得凉大将军赏识,起初几年教会了我许多,我才得以少走弯路,他是真正心怀天下百姓的英雄,值得我敬佩,也是心存仁义的好人,真诚给过我帮助,自当牢记心间。
凉烟僵着脸,再说不出一句话,直至宴星渊将她送回,她也只是闷头进了屋,连谢字也未说。
作者有话要说: 宴星渊:我媳妇多半有病,胡思乱想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