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电影出来,已经九点了,但街道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还很热闹,上了车,宴暮夕吩咐邱冰去东方食府吃宵夜,顺便把从兴盛老街买的礼物给送了。
路上,詹云熙一个劲的在吐槽刚才看的电影,什么演技浮夸,什么情节狗血,最嫌弃的是亲热戏,扭扭捏捏,一点激情都没有,显得特别做作虚伪,末了,还问柳泊箫,少夫人,您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就这水准,是不是坑了咱一张电影票?柳泊箫笑着附和,其实,她根本就没看多少,光顾着跟宴暮夕说话了,有正经的,也有不正经,最后以一场脑残误会剧结尾。
行了大概一半路程的时候,柳泊箫的手机响了,现在,她的手机铃声已经改了,不再是那首我的梦,而是重生,我希望,从蓝天到名利,所有你想要的,都别随风去,告诉我吧,别再沉默如谜,聚散随意,像红尘来去……听到这歌词,宴暮夕眸光动了下,问道,这是什么歌?重生。
柳泊箫随口回应了他一句,拿出手机,看了眼名字,皱眉接起电话,天赐,这么晚了打电话有什么事儿吗?乔天赐几乎没有在晚上给她打过电话,所以,看到是他的名字,下意识的觉得发生了什么。
果然……泊箫,你在哪儿呢?乔天赐的声音有些哑。
我在车上。
柳泊箫的心提了起来,你怎么了?乔天赐情绪低落的道,我没事儿,有事儿的是云峥,她喝得有点多,我也劝不住,你能过来一趟吗?好,位置给我。
商学院附近的那家铜火锅店。
挂了电话,柳泊箫刚要说什么,宴暮夕就都替她安排好了,我送你过去,让邱冰留下等你,我和云熙去东方食府送礼。
柳泊箫心里一暖,点头嗯了声。
宴暮夕抬手揉揉她的头发,安抚道,别担心,陆云峥不是伤春悲秋的人,便是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儿,也不会钻牛角尖自怜自哀。
柳泊箫勉强笑了笑,我知道,但她喝醉酒的次数实在不多,我印象里只有两次,一次是她上中学时,她爸再婚,家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姐姐,第二次,就是去年来帝都上学时,我给他们送行,这一次,不知道会是什么,她看着很坚强,但其实心理很脆弱敏感。
我猜,或许是因为感情问题。
宴暮夕若有所思的道。
闻言,柳泊箫微怔,感情问题?难道她跟天赐挑明了?乔天赐喜欢她,但是她的心另有所属对不对?宴暮夕虽是在问她,但语气很笃定。
柳泊箫眼底露出几分茫然,天赐是喜欢她,但她,好像没有喜欢的人,她虽整天把那些男神的名字挂在嘴上,说着如何如何痴迷,但那也不是真实的情感啊。
宴暮夕却觉得陆云峥一定有喜欢的人,且把那人藏得很深,深到没办法对自己的好闺蜜坦白,别多想了,等下见了问清楚就什么疑惑都解开了。
嗯……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商学院旁边的那条小吃街,停在那家铜火锅门口。
去吧,等下让邱冰送你们回去,我就不来接你了,这种场合,你的好朋友应该不想我在。
他体贴的嘱咐着,眼里坦坦荡荡。
柳泊箫主动捏了捏他的掌心,谢谢。
乖。
宴暮夕笑着也捏捏她的,然后帮她开了车门,半点不纠缠、不黏糊,去吧。
柳泊箫对他这样的态度,还有些不适应,古怪的打量着他。
宴暮夕神色自若,不过,唇角勾着一抹揶揄的笑,他是个识大体、懂分寸的人,什么时候能调戏,什么时候该正经,驾驭的炉火纯青,岂会在这种时候犯错?媳妇儿瞧不起他呢!柳泊箫没看出什么来,倒是被他揶揄的不自在起来,咳嗽两声,匆匆丢下一句我走了,落荒而逃,邱冰紧随其后,一起进了店。
宴暮夕凝视着她的背影,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心情极好。
詹云熙不解,少爷,您为什么不跟着一起去啊?宴暮夕心情好,难得耐心给他解释,陆云峥喝醉了酒,定是因为遇上了让她伤心的事儿,八成还是跟感情有关,这种时候,闺蜜去,是宽慰陪伴,但我去呢?便是我抱着一番好心好意去帮忙,也难免会有几分看戏的意味,还有,会让对方觉得丢脸,这种不讨喜的事儿,我怎么会做呢?詹云熙恍然后,又感慨道,少爷,您真的变了很多呢,以前,您做事完全是随心所欲,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只管自己痛快舒坦,别人是死是活您都视而不见,您目中无人、漠视一切,活的那叫一个恣意潇洒,但现在,居然还会替别人着想了,可真是不容易啊。
闻言,宴暮夕转过头去,声音凉凉了,你这是在夸我吗?呃?宴暮夕怔了下后,赶忙讨好的笑道,当然是夸您了,越来越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了,少夫人对您的喜爱之情必然又登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宴暮夕轻哼了声。
詹云熙乖巧的坐在驾驶椅上装老实人。
片刻后。
去东方食府。
好嘞!詹云熙应得干脆,声音里满满都是逃过一劫的雨过天晴的欢喜,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少爷这是移了吧?搁在以前,他要是犯了这种错,不被少爷怼的去死一死是不会结束的,现在哼一声就放过他了,那他以后能更得瑟点不?二更 陆云峥醉酒这个点,店里吃饭的人已经不太多,柳泊箫扫了一眼大厅,没看到人,拿出手机给乔天赐拨过去,刚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泊箫,我在二楼201房间。
柳泊箫急匆匆的上楼,在走廊上看到了迎出来的乔天赐,他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服,但胸前有些狼狈,像是沾上了火锅的汤汁。
天赐!柳泊箫看着他,表情有些凝重,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乔天赐的脸色不太好看,欲言又止。
你倒是快说啊。
柳泊箫着急的催促。
乔天赐这才哑声道,下午的时候,云峥去找陆珍珍,好像是为了钱的事儿,之前陆珍珍来帝都,是她帮着租的房子,这一年打工的钱都掏进去了,原本说是陆珍珍工作后就还她,但是并没有,紫城那边还又给她打电话,让她再资助一点……柳泊箫听着都恼了,这也太过分了。
是啊,所以云峥忍不了了,跟陆珍珍大吵了一家,当时我不在场,不知道她们都吵了些什么,但之后,陆珍珍去找了明澜……乔天赐的声音低沉下去,双手紧攥。
柳泊箫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的问,她找明澜做什么?她给明澜看了些东西,然后,云峥就跑出来喝酒了,直到现在。
乔天赐说的很艰难,且语焉不详。
柳泊箫听的一头雾水,不过,她素来聪慧,看乔天赐的反应,隐约猜到些什么,心情顿时复杂难言,有震惊,有恍然,有酸楚。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半响后,乔天赐才挤出一抹笑,催她,你去陪陪她吧,也不用费心想着劝,这种事劝没用。
柳泊箫心头沉甸甸的,实在不想四人的关系变成如今这样,她问,那你呢?乔天赐苦笑道,我没事儿,我又不是才知道,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倒是你,泊箫,你对她,可别有什么膈应,她最最不想瞒的人应该就是你了……我明白,你不用担心我。
柳泊箫其实心里也有些乱,调整了一下,才让自己看着若无其事,我进去了,你要等着还是……乔天赐指了下不远处的沙发,我在那儿等你们。
好。
在他转身要走的刹那,柳泊箫忽然又喊住他,天赐。
嗯?柳泊箫看着他,很认真的问,你喜欢了云峥这么多年,她的心思你既然知道,还要这么继续下去吗?你们都是我最亲近的朋友,我……乔天赐截断她的话,泊箫,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云峥是不是也让你劝我放手?面对这样的他,柳泊箫苦恼又无力,是,那你会吗?乔天赐勾起唇角,笑得很有几分虚无缥缈的意境,你觉得我会吗?别人都说我活的无欲无求、不争不抢,其实,他们都不了解我,我有所欲,更有所求,我所欲所求的人和事儿,我更会拼尽全力去争抢,泊箫,你该懂我的,我一生所求所欲无非就是医术和云峥,你让我怎么放手?可是云峥她……她喜欢别人是她的事儿,我喜欢她是我的事儿,况且,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她会选择谁不是吗?我还有机会,泊箫,别劝我放手,祝福我好么?柳泊箫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乔天赐笑了笑,还记得我曾给你看过一段话吗,爱情里最棒的心态就是:我的一切付出都是一场心甘情愿,我对此绝口不提,你若投桃报李,我会十分感激,你若无动于衷,我也不会灰心丧气,直到有一天我不愿再这般爱你,那就让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所以呢?我会爱她,直到再没了力气去爱为止。
柳泊箫失语。
乔天赐转身离开,背影明明是个俊秀清朗的少年,却偏偏透着荆轲一去不复还的决绝。
邱冰给她个‘我会试着开导’的眼神,示意她别担心。
柳泊箫挤出一个笑,点点头,转身去了201,站在门口,深呼吸几下,才推门走进来,虽然料到画面不会太好,却也没想到,地上那么狼藉。
云峥!柳泊箫疾奔过去,从她手里夺下酒瓶,气恨的瞪着她,你疯了啊,喝这么多!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瓶子,还有菜汤汁和洒落的酒水,陆云峥的白鞋子就踩在其中,早已脏的不像样子,她却看不到,喝的醉眼朦胧,神智都不清了。
你,你是谁?陆云峥指着她,舌头都大了,吐字不清,你,你为什么抢我的酒?还、还给我!柳泊箫会给她才怪了,把瓶子扔地上,拽着她胳膊跌跌撞撞的转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那儿好歹清爽点,她又把桌面简单收拾了下,给她倒了杯冷水,喝了。
陆云峥迷迷糊糊的,就着她的手大口咽着,然而,喝了两口,就把她的手挥开了,糊弄姐呢?这,这不是酒,是水,给我酒,我要喝酒……她挣扎着想起来去找,结果刚站起来就砰的跌回去,还差点摔地上,柳泊箫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稳住后,捧住她的脸,让她看清自己,知道我是谁吗?陆云峥发了会怔,然后哈哈笑起来,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了?泊箫,柳泊箫,我最好的朋友、闺蜜、姐妹,比我爸都亲,不对,是个人就比我爸好,他太不是东西了,太混蛋了……说着,忽然又开始发飙,使劲的砸桌子,踹椅子,酒劲上来了。
见状,柳泊箫只得把邱冰叫了进来,他不知道按了她什么穴位,人一下子就晕过去了,乔天赐背着她下楼,出了店门,就见外面等着一辆黑色的车。
邱冰拉开车门,帮着把陆云峥放进去,等几人都坐好,他理所当然的发动了车子。
下午再三更三更 四个人的尴尬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压抑。
陆云峥的头垂在柳泊箫的肩膀上,睡得人事不醒。
乔天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泊箫在看手机,明澜给她发信息了,第一句问的很模糊,泊箫,你知道云峥的事儿吗?不等她回应,又发了一条过来,下午时,陆珍珍来找我了,给我看了一张照片。
柳泊箫默了片刻,回了一个嗯字。
然后便是等待。
明澜发的下一条信息有些长,泊箫,你知道了对吧?其实,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说这事儿,一直犹豫着,想要当作没发生,但我心里清楚,迟早瞒不过你去,天赐也会跟你说的,还有云峥,她,她对我的心意,我是真的没想到,陆珍珍跟我说时,我根本不信,她们的关系一直都不好,我当她是故意在挑拨关系,可她拿了张照片给我看,那照片上的人是我,什么时候拍的我都忘了,后面写了很多字,是,是云峥的笔迹……柳泊箫揉揉眉头,心乱如麻,没有问写的是什么,猜也猜得出来,定是云峥对明澜剖白心迹的一些话,陆珍珍是怎么有那张照片的,她不得而知,但现在,这事儿原是云峥一个人的秘密,如今成了四个人的纠葛。
天赐喜欢云峥,云峥喜欢明澜,明澜又喜欢她,她和云峥是闺蜜,天赐和明澜是好友,这以后,让他们怎么面对彼此?又怎么相处?泊箫,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是装傻还是……明澜又发过来一条。
柳泊箫回了句,我也不知道,云峥喝醉了,我正和她回珑湖苑。
喝醉了?嗯,醉的很凶,我这是第三次见她喝醉。
那边,明澜迟迟没再回应。
柳泊箫也没再说什么,心里有些堵。
这时,手机响起,她看了眼名字,眼里浮上些笑意,将白哥。
东方将白应了,声音里满是遮不住的欢喜,破晓,我收到你送的礼物了,那个平安扣我很喜欢,已经挂在车钥匙上了,以后都会带着。
嗯,你喜欢就好。
还有给爸妈的礼物,也选的极好,我先帮你给他们好不好?妈还要过些天才能回来,那我就先给爸好了,就说是你送的,他一定会更欢喜。
嗯,都听你的。
东方将白就笑起来,旁边有道酸溜溜的声音乱入,大舅哥,你敢不敢笑得再灿烂点?我连你的扁桃体都看见了,要优雅,不要得瑟。
东方将白得意道,有本事,你也可以得瑟,破晓送你什么了?这就是宴暮夕心口的痛啊,逛街时,只顾着品尝小吃,给别人选礼物了,怎么把最最重要的自己给忘了呢?不过,输人不输阵啊,他道,泊箫把她的心送给我了,我俩甜甜蜜蜜的一起逛街、吃饭,晚上还看了一场电影,度过了美好的一天。
闻言,东方将白哼了声,你就知道花言巧语的诱拐我妹妹。
这下子,轮到宴暮夕笑了,怎么能说是诱拐呢?我们是郎情妾意的约会,大舅哥,你还没约会过吗?你真的要抓紧去找个女朋友体验体验,那滋味真是……这头,柳泊箫哭笑不得,我说,我是不是可以挂电话了?这俩人聊的起劲儿,把她都撇一边了。
东方将白赶忙道,等等,破晓,哥是被那混小子给带偏了,哥还没跟你说完呢。
那你说。
我听暮夕说,你去照顾你的那个好朋友了?嗯,是云峥。
她没什么大事儿吧?没有,就是喝了点酒。
没事儿就好,那我明早让人送一份醒酒汤过去吧,后厨有个大师傅做醒酒汤很有一套,甭管醉的再厉害,喝了后,都不会头疼难受。
好,那麻烦哥了。
跟哥还客气什么……挂了电话,柳泊箫听见陆云峥嘴里在喃喃着什么,还以为她醒了,结果喊了她几声,却是又没动静了,乔天赐道,她今晚是醒不过的,有什么话还是明天再说吧。
柳泊箫点点头,担忧的看着他。
乔天赐笑笑,我真没事儿,不是跟你故作坚强,倒是你……他顿了下,组织着语言,你会不会心里不舒坦?觉得别扭?柳泊箫想了想,摇头。
真的?嗯,我能理解云峥为什么瞒着我,她珍惜我和她之间的友情,但爱慕这种事儿,又不受控制,她才是心里最不好受的那个……闻言,乔天赐松了一口气,有你这样的闺蜜,是云峥的福气,她今晚上借酒消愁,一方面是因为陆珍珍把她苦苦隐藏的事儿捅到了明澜那儿去,另一方面,便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她很苦恼,也很愧疚,所以才买醉,她就是个笨蛋。
嗯,确实笨,等她明天酒醒了,我一定好好骂她一顿,对我就那么没信心吗?柳泊箫这番话,一半是玩笑,一半是真的。
乔天赐笑叹,你们还能跟以前一样相处,我就放心了。
那你呢?我?嗯,你和明澜还能跟以前一样相处吗?乔天赐想也不想的道,当然。
真的?真的,我早就察觉到云峥对明澜的心思了,只是……不想大家尴尬,假装不知道而已,没想到,这事儿还是没瞒住,也是天意……他感慨着,笑容里有几分伤感,其实说出来也好,心里藏着秘密的人活着太累,我们四个人,也都不是小孩子了,这么多年的情分,难道还能经受不住这点小小的考验?当然能。
我觉得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心头总算轻松了些。
四更 哄你睡到了珑湖苑,车子没法开进去,乔天赐只好背着陆云峥走,那么长的一段路,陆云峥虽不胖,但身量高,把他累的气喘吁吁。
邱冰倒是不介意帮忙,可被拒绝了。
男人的那点占有欲啊,哪怕对方还不喜欢自己,也私心的不想让别的男人碰。
邱冰很理解,把几人送到门口时,特意给柳泊箫解释了一下车的事儿,少夫人,其实少爷在您身边安排了保镖,暗中保护您的安全,刚才开得那辆车,便是随行保镖的。
柳泊箫脸上没有一丝意外,嗯,我猜到了,而且,那些保镖还住我家楼下对不对?邱冰好奇的问,您怎么知道的?我之前见过楼下的住户,是一家三口,没几天就换了人,且那些人一看精气神就不是普通人,我想不把他们当成保镖都难。
……好吧,保镖太有职业精神也不是件好事儿。
你回去吧,今晚辛苦你了。
少夫人客气了,分内之事儿,那您好好休息。
嗯。
邱冰离开后,柳泊箫关了门上楼,乔天赐果然把云峥背进了她的卧室,两人都摊在床上,一个睡的死沉死沉的,一个满头大汗。
我来照顾她,你去楼下冲个澡睡吧,外公和乔爷爷今晚都在济世堂,你睡哪一间都行。
柳泊箫边说着,边走过来,弯腰给陆云峥脱鞋子。
见状,乔天赐撑着站起来,那辛苦你了,你有事儿再喊我。
好。
等他走了,柳泊箫才把陆云峥身上沾满酒气的衣服给脱下来,帮她洗澡是办不到了,便去浴室拿了块打湿的毛巾给她简单擦了擦,然后找了自己的一件睡衣给她穿上,弄完这一切,她也累的够呛,再看她睡得那么香,不由气骂,下回若再敢喝醉,看我管不管你!嘴上说着不管,可见她躺的不舒服,又手贱的去帮她调整了个姿势,拉过薄被子,给她盖上,这才满意了,守着她坐了一会儿,起身去了浴室冲洗。
从浴室出来,已经快十一点了,她躺在床上,却没有睡意,直到手机响了下,提示她有信息,她点开看了下,唇角不由勾起。
睡了吗?三个字后,是一张大大的笑脸。
柳泊箫回到,睡了。
宴暮夕立刻把电话打了进来,开口便是,泊箫是在睡梦里跟我相会吗?柳泊箫轻哼了声,是梦游。
宴暮夕低笑起来。
笑声似乎能传染,柳泊箫的心情也随之飞扬了些。
泊箫,我已经听邱冰跟我说了,这件事呢,其实并不算是什么事儿,端看你们四个人的态度,你们把它当回事儿了,那么它就是一根刺,扎的你们谁也不好受,如果你们都不放在心上,坦坦荡荡的去面对,那么这事儿就是一阵风,吹过就散了。
柳泊箫知道他打这通电话就是为了劝解自己,声音里不由带了些温柔,嗯,我明白的。
宴暮夕叹道,可你还是多少有点难过对不对?在他面前,她发现自己的心事总是无从遮掩,也不知道是他太聪明总能看透自己,还是她在他面前不自觉流露的太多,事到如今,她也没想着再否认,嗯,是有点儿,虽然我刚才和天赐说,不会在意,会跟以前那样相处,但是,水过哪能一点痕迹没有呢?你是觉得,以后在陆云峥面前遇上明澜的话题时,会有所顾虑了对吗?嗯,以前我不知道她对明澜有意,自然就能坦然,可现在,我想,我会避嫌吧?不用。
嗯?你之前如何,以后还是如何,不用顾虑,也不用避嫌。
宴暮夕说的很认真,你若是那么做了,才会没办法跟以前那么相处。
……泊箫,你很聪明,只是现在关心则乱,又身在局中,有些事儿便看不清楚,相信我,别难过,也别纠结,好好睡一觉,明天的太阳不会有什么不同。
……好。
莫名的,她就相信他,他的声音里有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她所有的担忧和不安都沉淀了下去,明天的太阳和今天的没什么不同,所以,她们之前的友情依旧。
泊箫,要不要听我唱催眠曲哄你睡?宴暮夕忽然问。
柳泊箫愣了下,催眠曲?对啊,我刚学了一首,唱给你听好不好?你确定是催眠曲吗?宴暮夕闷笑,我确定,泊箫,别担心,不是什么淫词艳曲,我还怕把自己唱的睡不着呢。
……多谢你有自知之明。
那我唱啦?嗯。
宴暮夕清了下嗓子,开始清唱起来,还真是一首催眠曲,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柳泊箫静静的听着,他的声音本就好听的能让耳朵怀孕,唱歌的时候,这种天赋就更惊艳了,温柔如风,绵如春雨,丝丝缕缕的,仿佛织就成一张网,将她整个人拥抱住,又如浸泡在温泉水中,熨帖、舒坦,浑身放松,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不知道那头的人唱了多久,柳泊箫一夜好眠。
五更 哥哥做的蟹黄包翌日。
柳泊箫醒过来时,发现手机掉在胸口那儿,就想到了昨晚的催眠曲,心头不由一暖,某人调戏逗弄她的时候很可恶,但是暖起来也同样让人招架不住。
陆云峥还没有醒,她先去浴室洗涮了下,下楼时,就见乔天赐正从往外面进来,穿着一身运动装,满头的汗,手里还拎着好几个盒子,看到她,笑着打招呼,眉目清朗,早啊,泊箫。
柳泊箫回应了声,见他神色自若坦荡,并不是强装出来的若无其事,暗暗松了一口气,语气也跟着轻快起来,你这是买早饭去了?不是,我去楼下跑了两圈,回来时刚好碰上东方食府的人,他说是东方少爷让他送来的醒酒汤,还有刚出笼的蟹黄包和米粥,我就顺手捎上来了。
他解释完,扫了眼楼上,低声问,云峥还没醒吗?嗯,还没有呢。
柳泊箫走过去,很自然的从他手里接过东西,我来收拾,你刚运动完,去冲一下再来吃早餐吧。
好……乔天赐转身去了浴室。
柳泊箫拎着食盒进了厨房,先打开那碗醒酒汤看了看,内容很丰富,味道闻着清爽酸咧,醉酒后起来吃最合适不过了,她不知道云峥什么时候才醒,便把碗放进了保温箱里,又打开盛蟹黄包的盒子,眼睛不由一亮,一个个蟹黄包,变身螃蟹,肚子圆滚滚的,八条腿张牙舞爪,还有一对大钳子,憨态可掬,十分喜人。
外公也做过几回蟹黄包,她还记得第一次见时那种惊艳的心情,一个个蟹黄包宛如一朵朵饱满圆润、干瓣紧裹、含苞欲开的玉菊,美白如雪,晶莹剔透,有种吹弹欲裂的柔嫩美感,她那时觉得外公这一手做蟹黄包的本事已经是登峰造极,以后无论看谁做都入不了眼了,但现在,打脸了,不是东方将白做的比外公做的漂亮,而是这份心思,赋予了这蟹黄包动人的意义。
她端到餐桌上后,先拍了张照片,之后给东方将白发了个信息,醒酒汤和蟹黄包收到,谢谢哥。
东方将白回的很快,乖,以后不要跟哥再说这个谢字哈,醒酒汤是别的厨师做的,但蟹黄包是哥亲手包的,你尝过了吗?味道可还喜欢?包的太漂亮了,我还没舍得对它们下手。
哈哈哈,再漂亮也是给你吃的,快尝尝,趁热最好吃。
嗯……柳泊箫没用筷子,直接用手捏了一个,含笑又欣赏了片刻,这才送进嘴里,瞬间口齿间便被美味的汤汁给攻陷了如何?柳泊箫吃完一个,意犹未尽,不过先擦干净手,给他回信息,汤清不腻,稠而不油、味道极为鲜美,鲜美的都让我自惭形秽了。
哈哈哈,你就哄哥吧,你的手艺我又不是没吃过,在哥这里就不用谦虚了。
不是谦虚,是真心赞美你。
哈哈,那哥就收下了。
东方将白还真不是外放的性子,但现在被妹妹哄的心花怒放,你快吃吧,哥不打扰你了,以后有想吃的,就跟哥说。
好……放下手机,乔天赐走过来,冲过澡换了身浅色的休闲装,看着神清气爽,跟谁聊呢?宴大少?不是,是将白哥。
柳泊箫给他递过去一双筷子,又给他盛了碗粥。
乔天赐还没顾上问她对东方将白为什么称呼的那么亲昵,就被眼前看到的蟹黄包给抓去了注意力,片刻后,笑叹,东方食府不愧是老字号,这是蟹黄包吧?做的这么可爱,让人怎么舍得吃啊。
你不吃,我可开动了。
柳泊箫夹起一个放自己碗里,先吸汤汁,再吃面皮和里面的馅料。
乔天赐见她吃的那么香,哪还忍得住?跟着也夹了一个,吃下的第一口眼睛就亮了,接下来,也不说话,专心的吃起蟹黄包。
见状,柳泊箫幽幽的问,你当着一个厨师的面,吃别人的东西这么欢,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乔天赐笑着道,这不是顾不上考虑吗,蟹黄包太好吃了,等我吃完,再跟你道歉。
……还能开玩笑,看来心里没她担忧的那么难受。
俩人吃完后,乔天赐很自觉的去收拾,柳泊箫接了个电话,是她外公打来的,嘱咐了她几句,济世堂这边一切都很顺利,让她不用挂心。
乔天赐从厨房出来,在她对面坐下,等她结束通话,若有所思的问,泊箫,济世堂真的能给柳姨治好病吗?我不是质疑秦家的医术,而是,我听爸说过,柳姨是因为中毒才成了现在的样子,那些毒素虽然被他清除了,可损伤的神经和组织却是再也修复不了,目前在医学上,我还没听说什么好办法能治疗这种情况的,就是植皮的成功率也不高,想要治好,无异于是让枯木逢春,这不符合科学。
柳泊箫暂时还没跟他和云峥说东方靖跟她母亲的那段孽缘,话题赶到这里,她便道,秦家有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具体是什么,秦家那边不愿说,我也不好打听,但乔爷爷说,那宝贝对我妈的病很有帮助,再辅助秦家独门针灸疗法,治愈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就算不大,也总要试试,万一成了呢?对,只要有一线希望也要试。
乔天赐对她嘴里说的秦家宝贝很好奇,便又问道,泊箫,你什么时候再去济世堂看柳姨?我跟你一起吧,柳姨住进去后,我还一次都没去过呢。
下午吧。
好。
她原本是想上午的,但现在,总要等陆云峥醒过来后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