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的很快,对方是组织里的王牌,接了这个任务时,还有些觉得大材小用,即便知道要闯的是昭阳科技,也没太多的压力。
毕竟,他们在外面执行任务时,再艰难的地方也去过。
谁知……人被抓住时,宴暮夕站在休息室里唯一的那扇窗户前,他拉开了一点窗帘,盯着那个玻璃上痕迹,眼神冷厉,手机震动,他接起来,结束了?邱冰气息还有些喘,一场打斗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是,少爷。
有伤亡吗?没有。
那人呢?闯进来的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了,来帮忙的人已经走了,没有暴露,连我都看不出他是谁。
宴暮夕听不出情绪的嗯了声。
邱冰试探着问,那接下来……宴暮夕道,你审吧,不用用刑,他若不开口,就给他喂乔爷爷配的药,记得都录下来.是,少爷,那审完后呢?宴暮夕沉默了片刻,道,我会让别人来领他回去。
邱冰意会,挂电话前,多问了一句,您那边没事吧?宴暮夕冷笑了声,有人朝我放冷枪。
什么?邱冰震惊,那您现在……宴暮夕打断,别紧张,我没事儿,你忘了休息室的玻璃能抵御弹药了?邱冰松了一口气,这事,难道也是何云生的手笔?宴暮夕道,应该不是,他被曲家要挟是真,但不敢要我的命。
那是曲家?很可能,去查。
是!这一夜,对于寻常人来说,再普通不过,但对有些人,却是彻夜不眠。
翌日。
早上六点,柳泊箫在宴暮夕的怀里睁开眼,她一动,他就跟着醒了,四目相视,眸底都是醉人的情意,早啊。
早,媳妇儿。
一声媳妇儿,沙哑性感。
柳泊箫不受诱惑,抬手,戳了戳他半敞开的胸口,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该说了吧?宴暮夕笑开,还记得呢?柳泊箫轻哼,别以为美男计管用,快说。
宴暮夕宠溺的叹了声,好,我说……说起来,这故事就长了,他挑重点,只让她了解个大概,又说了他跟封墨的计划,以及昨晚的战果。
这里被袭击的事儿,他没说,免得她揪心。
只是听完这些,也已经让柳泊箫震惊不已了,对于封墨父母的事儿,她是一无所知,如今听到原来不是意外车祸而是人为谋害,哪还能淡定?这么说,封墨是要找曲家报仇了?嗯,他谋划了很久,只是以前都没找到什么线索。
能确定是曲家吗?若是以前,还有些不确定,那么昨晚,就是完全证实了。
已经撬开对方的嘴了?是。
是谁干的?……我姑父。
柳泊箫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一时间失去了言语。
宴暮夕倒是很平静,笑了笑,不以为然的道,他被曲家拿捏住了把柄,若是不想前程尽毁,只能沦为对方手里的刀,只是可惜,他不知道,我有人能对付。
暮夕……柳泊箫见他这般,不由心疼,你打算怎么办?我已经叫了逸川来。
柳泊箫便懂了,如何处理,他顾忌何逸川的想法,不管你如何做,我都支持你。
不怕我六亲不认、冷血无情?你若冷血无情,这世上就没有赤子之心了?听到这话,宴暮夕原本染着几分凉意的眼就暖了起来,唇角上扬,贴在她的额头,喟叹道,有你这一句,前方再多的荆棘和冰霜,我都不惧了。
柳泊箫搂着他的腰,笑得很好看,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做早饭。
好……在他温柔缠绵的视线里,柳泊箫起床洗漱,穿着件宽大舒适的墨绿色卫衣,去了厨房,那卫衣不是她的菜,可情侣款很好看,她跟庄静好逛街时看到的,说是今年初春的新款,朝气蓬勃,被庄静好一撺掇,她就买了,送给宴暮夕时,果然让他惊喜不已。
厨房里,食材是常备的,柳泊箫做了四个人的分量,放上各种蔬菜和火腿煎好的鸡蛋饼,还有鲜美的鱼片粥,又调了几道爽口小菜,怕不够吃,还蒸了两笼虾饺。
何逸川来时,刚好八点。
柳泊箫把早餐摆上桌,宴暮夕也从休息室里出来,身上跟她穿的一样,墨绿色的卫衣,浅灰色宽松的裤子,很家常休闲,还有种以往没见过的慵懒魅力。
何逸川调侃了几句,问有什么事儿,电话里不说,搞得神神秘秘的。
宴暮夕一指餐桌,先吃饭。
何逸川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遂安心坐下。
邱冰也一起跟着吃。
饭后,柳泊箫收拾厨房,宴暮夕带着何逸川离开,穿过一道道的高科技屏障,去了一间很隐秘的屋子,屋子里放着几台电脑,还有个巨大的显示屏。
暮夕,你到底在搞什么?何逸川环视了一周,心头疑惑,隐有不安。
宴暮夕表情淡淡的,指了指椅子,坐。
何逸川耐着心坐下,房间里只有俩人,他皱眉问,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跟我说?嗯。
宴暮夕定定的看着他,不过说之前,想先让你听个故事。
什么故事?宴暮夕把十六年前的事又讲了一遍。
何逸川自然要比柳泊箫敏锐的多,听完后,神色凝重,如果你和封墨的猜测是真的,那曲家这次犯得事就大了,还有齐西铮,他可真敢。
齐西铮的大哥可是今年大选的重要人物,如果这事曝光,那么齐家还有什么机会?所以这件事,曲家也好,齐家也好,都会想尽办法的灭口。
那封墨抓的那个涉事靖察,还能治好吗?如果能好,就是最有力的人证了。
宴暮夕道,正在想办法。
何逸川点点头,挑眉问,那你叫我来是为了什么?我一不懂医术,二部队上有规定,不参与这种事儿,你总不至于只是想跟我分享下秘密吧?宴暮夕坐在他对面,手搭在翘起的腿上,不疾不徐的敲着,这个小动作,何逸川看了后,眸光缩了下,他知道,这是他心里不平静的表现。
能让宴暮夕不平静的事儿,那该是何等的大事?八成,关系到他了。
说吧,咱们兄弟之间还能有什么不可说的?见他迟迟不语,何逸川故作轻松的笑着调侃,难不成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儿?宴暮夕双手交握,复杂的道,逸川,昨晚有人闯进来了,想杀了那个人证。
然后呢?那个人被我抓住了。
你这边机关重重,跟天罗地网似的,什么人这么不长眼敢闯你的地盘?这不是找死吗?何逸川说完,又漫不经心的问,曲家派来的?这是最合情合理的推测。
宴暮夕却摇了下头,不是。
何逸川脊背绷直,声音干涩,那不然是谁?宴暮夕没说话,目光幽深。
何逸川变了脸色,他平素给人的印象都是一副高冷寡言的样子,不管发生什么都难触动他分毫,可此刻,他坐立不安,手脚无处安放,看到旁边桌面上有水,拧开一瓶,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水是凉的,他喝完,脑子清醒了些,只是整个人还有些轻颤,暮夕,你确定吗?会不会搞错了?他没有理由这么做?我们两家这些年……宴暮夕打断,声音有些飘忽,我也不愿相信,可昨晚,那人招供了。
也许是陷害。
何逸川眼睛充血,急切的吼了声,这种把戏并不少见,有些人为了绊倒对手无所不用其极。
宴暮夕平静的道,逸川,你觉得我不调查清楚、会忍心把你叫来吗?话落,在电脑上按了几下,墙上的大屏幕亮了起来,是昨晚邱冰审问的画面。
何逸川死死的盯着,眼睛一眨不眨。
那是一间暗室,邱冰站着,另一个人被绑着,并未对他用刑,只是喂了他一颗药后,他就成了木偶一样,问什么答什么,无比的配合。
邱冰知道组织里的忌讳,并未问敏感的问题,只是针对昨天的事儿,捋了个清清楚楚,能使唤的了狼牙组织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何云生便是其一。
对方供出的是代号,那代号隐秘,宴暮夕也是不知道的,但他有渠道打听,对应的正是何云生。
画面播放结束后,何逸川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脸色惨白,喃喃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做?他最是爱惜羽毛,从不愿意给人当枪使唤,这次怎么敢?二更 给他下药见何逸川这幅饱受打击的模样,宴暮夕心里也不好受,等他稍微平静些了,才道,你爸是手里有把柄被曲家拿捏住了,不得已才当了别人手里的枪。
何逸川豁然抬头看过去,如果揪着救命稻草般问,我爸是被胁迫的?他被曲家抓了什么把柄?宴暮夕反问,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何逸川摇头,涩然道,我一直都觉得我爸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都做事谨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些年,他走的小心翼翼,就是怕给别人抓到什么,坦白的说,我家里若不是有妈的嫁妆,指望我跟爸的工资,都撑不起生活上的开支,他都做到这份上了,还能有什么?宴暮夕提醒,作风上呢?何逸川倏然心惊肉跳起来,不敢置信的盯着他,作风?你值得是什么?我爸难道还有外遇?不等他回答,他又自顾自的否定,情绪激烈,不可能,他俩的夫妻感情虽说不怎么好,可我爸为了仕途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还常警示我,绝不要在男女问题上拎不清,会断送自己前程,部队上对这种事儿管的有多严,他比谁都清楚,又怎么会明知故犯、自己膈应自己?宴暮夕叹了声,是真的,曲家就是用这个秘密来拿捏他,你爸自诩做的隐秘,可曲家还是知道了,不止曲家,我,封墨都清楚。
什么时候的事儿?何逸川攥紧拳头,整个人处于暴戾的边缘。
宴暮夕道,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具体多久我也不清楚,那女人年龄不大,开了一家茶楼,气质不错,听说脾性也很柔和,她知道你爸离不了婚,心甘情愿的做他情人。
闻言,何逸川猛然想起他爸平时严于律己,为了不落人口舌,几乎什么娱乐的地方都不去,唯一常去的就是茶楼,休息的时候,一去就是半天,他和妈从来就没怀疑过,甚至他妈还为此很欣慰得意,谁知……品茶是假,约会是真,好一招暗度陈仓,他心里各种情绪翻滚交织,最后哑声问,你既然早就知道,怎么没提过?宴暮夕晦涩的道,你让我怎么提?跟姑姑说?她一向自诩能压得住姑父,沾沾自喜于姑父没有不良嗜好,我若告诉她,姑父出轨,依着她的脾气,肯定会闹个天翻地覆。
你可以跟我说。
我倒是宁愿你不知道。
宴暮夕自嘲的道,因为我太明白得知自己父亲在外面风流的心情了,跟背叛无疑,还有种羞耻感。
暮夕……若非事情变成这样,我还是不会告诉你,有时候,糊涂点活的会更好。
何逸川惨笑,你说的对,糊涂点更好。
宴暮夕看向他,目光沉沉,你现在有什么想法?你只管说。
何逸川心脏颤动了下,气息不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你想的意思。
暮夕……我们是兄弟,只要没触及到我的底线,我都会把情分摆在前面,所以……这件事,我想先听听你的打算。
谢了,暮夕。
何逸川声音沙哑,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跟我不用客气,说吧。
何逸川却摇头,我没脸说,你按照你们的计划行事就行,不管最后做什么样的处理,我都没意见。
宴暮夕拧眉,因为知道他出轨、所以怨恨上他、不管了?何逸川默了一会儿,似是在整理自己的心情,再开口时,声音坚定了不少,怨恨肯定是有的,却也不是放任不管,只是这事,他既然做了,就得承担后果,哪怕他是我爸,我也不会为他求情,你愿意给我这个面子,我领情,可我不能让你为难,这件事,知道的人肯定不止你,要是隐瞒下来,别人怎么看你?远的不说,就说封墨,他是在为自己的父母讨公道,我没脸开口。
如果你是在意封墨,我可以找他说……不,暮夕,别找,这对他不公,我爸既然敢做,就要敢当,作风不正也好,滥用职权也好,雇人行凶也好,他做的时候没有顾忌别人的感受,那么现在,我们也没必要去体谅他的立场。
认真的?嗯。
宴暮夕沉思了片刻,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精巧的小瓶子,一边在手里摩挲着,一边道,我大概太贪心了,既想顾念兄弟之情,又想让犯错的人付出代价,所以,你把这个给他吃下去吧。
话落,把瓶子递给他。
何逸川瞳孔缩了下,这是什么?实验室里刚研制出来的药,吃了后,不会让人有生命危险,症状却表现的像是垂危,寻常的医生根本查不出来,病人除了虚弱的下不了床,倒也没多少痛苦。
何逸川机械的接过来,那如何解除?自然有解药,等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后,你到我这里来拿。
顿了下,宴暮夕又补充道,我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安排,姑父都生命垂危了,曲家和齐家也不会再想着去拿捏利用他,他做的那些事,暴露的价值也就小了,威胁不到我,他们应该就不会用,之于以后,他的仕途怕是到头了。
何逸川苦笑,能全身而退就该感恩戴德了,他还敢有什么非分之想?真拉到军事法庭上,能枪毙他,暮夕,谢谢你,想出这个办法,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为了我们这个家考虑。
行了,回去吧。
……何逸川的效率很快,他也怕夜长梦多,让曲家再生出别的什么想法,于是,下午,就传出何云生忽然晕倒,紧急送往部队医院的消息。
何云生是部队上的高层,被安排在高干病房,设施条件好,跟套房一样,负责的主治医生也经验丰富,但这回遇上棘手的了,人是抢救过来了,可病因说不清楚。
宴美玉守在床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对何云生是有真感情的,平时好好的一个人,说倒下就倒下,她哪能受得了?何逸川知道真相,所以心里并不急,但面上还是得表现出几分,他张罗着安排了一切,又通知了相熟的亲朋好友,因为刚送到医院时,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亲戚这边,宴云山和宴云海一家都来了,同事朋友来探望的也不少,何云生平时人缘不错,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送来的花篮房间里都摆不下。
宴暮夕来的比较晚,不过诚意最大,他请了秦佑德和乔德智来,这两位可是数得着的名医,他们一来,别人就都看到了希望。
俩人进去诊治,除了宴美玉和何逸川陪在病房里,其他人都守在外面。
暮夕,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宴云山皱着眉,好端端的怎么就晕倒了?云生的血压一直都控制的挺好,也没听说他有别的毛病。
宴暮夕淡淡的道,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受刺激?宴云山想了一遭,也没想出什么来,转头问宴云海,你知道最近部队上有什么大变动吗?宴云海摇头,苦笑,我哪知道部队上的事儿?那不是我该关注打听的。
宴云山也觉得自己问的过界了,转了话题,秦老爷子应该能行吧?秦老爷子若是不行,这帝都,还真没人能行了。
十几分钟后,里面又响起宴美玉的哭声,听着很是绝望。
众人的心里都咯噔一下。
片刻后,秦佑德和乔德智出来,俩人的脸上都不太好看,面对众人询问的视线,摇摇头。
宴云山着急,到底是什么病?就没药可治了?秦佑德叹了声,老夫才学浅薄,实在没参透这到底是个什么病,病人的器官有衰竭的迹象,我也没什么好办法,现在的处理措施就是最妥当的了。
什么?宴云山不敢置信,那他还能醒的过来吗?这个倒是可以。
那有生命危险吗?这个不好说,暂时不要紧。
秦佑德的话说的很委婉保守,宴云山拧眉,能去国外的医院看吗?乔德智面无表情的提醒,最好不要移动病人。
宴云山没辙了,转头去看自己的儿子,你有好办法吗?宴暮夕摇头。
谁也没办法,事情只能暂时这样,宴美玉留下照顾,又请了个护工帮忙,何逸川只能不忙的时候来,其他的人表达了一番关切后,唏嘘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