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广美借口去洗手间,拿出手机给齐西铮打了过去,那边响了很久,却没人接听,她站在洗手池边上,看着镜子里的女人面目狰狞,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拨了一遍,还是无人接,她咬着牙,不死心的再次拨打,这回总算是通了,传来一道不悦的声音,有什么事儿?算起来,俩人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了,募然听到他的声音,沈广美还恍惚了下,等他不耐的再次出声,她才拉回神智,恨恨的道,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怎么,打扰你和那个贱人恩爱了?嘴巴干净点。
那头,齐西铮厉声警告,不过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吵到谁。
沈广美却像是发了疯,一连嘶喊了好几遍的贱人,我看你能把我怎么着,有种你过来掐死我啊,齐西铮,你就是一混蛋。
齐西铮并没太过恼火,只觉得厌烦,没事儿我就挂了,以后别再打给我。
等一下!沈广美见他真要挂,顿时急了,因为她知道,他若挂了,就再也不会接了,她现在还不能跟他置气,儿子的事儿重要,我有事儿,很大的事儿……是什么?齐西铮问的不痛不痒的,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谁知……镇宇受伤了,很严重,现还在手术室里抢救,韵风把帝都最好的外科医生都喊来了,可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说,镇宇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沈广美一口气说完,声音再次哽咽,西铮,我们可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你不能不管他啊,没了他,我也活不了了,呜呜……那头,齐西铮大吃一惊,不过再怎么紧张,动作也是小心翼翼的,他从床上下来,给床上的人整理了下被子,这才踩着地毯,出了卧室,关上门后,沉声问,是谁干的?不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我大哥一家知道了吗?齐西铮也知道不能指望她,你让韵风出面,他知道该怎么处理,你只要别轻举妄动,就什么都不会乱。
齐韵风刚才过来了,现在又急忙忙去庄园了,西铮,你来一趟好不好?镇宇这次真的很危险,腿和胳膊全部被枪击中,他的保镖说,是职业杀手,我怕,他们还会再来对付我们。
那头,齐镇宇没说话,似在考虑。
沈广美见状,顿时又崩溃了,齐西铮,你就那么舍不得那个贱人?分分秒秒都离不了她?她有什么好?难道比你儿子的死活都重要?闭嘴,我没说不去。
齐西铮烦躁的打断,还有,以后不准跟别人提及她。
沈广美冷笑,怎么?怕被人知道你金屋藏娇?你的本事呢?你的胆量呢?你为了她,不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吗?不是甘心放弃所有,只愿陪她一个人到天荒地老吗?你那感天动地的爱,还怕被人提及?你就不想昭告天下,你终于得到你想要的女人了?她正骂的痛快,就听手机里传来冷冷的一声,沈广美,你要是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那冷意隔着千万里,冻得她打了个哆嗦,她整个人清醒过来,恨不得咬掉舌头,只是此刻,嫉恨和怒火交织,她拉不下脸来服软,就那么僵持着,呼吸急促。
齐西铮又寒气逼人的道,你若不是镇宇的亲妈,我不会让你活到现在,你以后若还是管不好自己的那张嘴,那么我就替你让它闭上。
不要,西铮,我,我以后……不说了。
终究畏惧占了上风,沈广美再不甘,还是低了头,我以后再也不说了,你相信我,镇宇好了后,我马上就离开,再也不回帝都。
最好如此。
齐西铮不带一丝情绪的警告,包括镇宇在内,谁都不准告诉。
我,我知道了,那你什么时候来?沈广美颤巍巍的问,已经没了刚才的气势。
齐西铮沉默了片刻,沉声道,明早吧,你守好镇宇,除了齐家人,别让任何人靠近,就是保镖,也别太信得过。
好,那曲家人呢?曲家?到底还没结婚,照顾镇宇的事儿,还是你亲自来,等我去了再看着安排。
那你快点啊。
沈广美现在有种四面皆楚歌的不安。
齐西铮嗯了声,挂了电话,然后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见床上的人睡得正酣,那张秀雅如莲的脸上,还有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仿佛沉浸在美梦里,他只是看着,心头就柔软的不行,这些年几乎足不出岛,他也没有半分遗憾,当年的疯狂,他也不曾后悔。
再次关上门,他走到二楼的露台上,敞开式的露台布置的像个空中花园,此刻,这边是夜里,头顶繁星点点,远处,海浪翻滚,脚下,是她亲手织就的地毯,四周是她喜爱的花花草草,他找了把椅子坐下,椅子是他亲手为她做的,躺在上面很是舒服,旁边的小茶几上,还放着她没看完的书,他闭上眼,静静的体会了片刻的温馨,这才又拿出手机,拨了出去,那头接的很快,二叔,你知道了?嗯,镇宇他母亲跟我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齐韵风这时正在湖中心的书房里查看,大体已经了解了些,便解释道,有人雇佣了职业杀手来谋害镇宇,对方先是故意闯进书房,惊动了保镖,保镖知道书房的重要性,怕有什么丢失,自己不敢做主,就去订婚宴席上把镇宇叫了回来,殊不知,正中人家的下怀,镇宇也是太轻敌了,带的保镖被全部放倒,不是击穿了手腕就是击碎了膝盖,他伤的最重,胳膊和腿都被击中,还有后背,是让人用椅子砸的,那椅子腿都裂了……齐西铮听的怒火中烧,到底是亲儿子,又怎么会完全的无动于衷,你的意思是,对方是冲着镇宇来的,而并非是书房里的东西?齐韵风凝重的道,我觉得是这样,书房里虽被动过,但重要的东西都没丢失。
如果是冲着镇宇,那为什么却没……下死手?或许是忌惮咱们齐家。
真要忌惮,就不敢这么对镇宇。
齐西铮若有所思着,西铮去帝都后,得罪什么人了吗?齐韵风闻言,意有所指的道,二叔,咱们这种家世,有靠拢的,有得罪的,都再正常不过了。
我是说,有胆量敢回击的。
镇宇跟宴暮夕不和。
齐韵风点到为止,前些天,他还派人伤了东方将白。
齐西铮皱起眉头,跟宴暮夕不和?宴暮夕是那个少年天才吧?对。
他倒是会得罪人,宴暮夕这人的背后可不简单。
我也知道,本想拉拢的,只是宴暮夕跟曲家有过节,我们既然选了曲家,就只能放弃宴家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何况,宴暮夕一开始就跟赵家走的近。
那镇宇又为什么伤了东方将白?东方家好像不参与这些争名逐利的事儿,最是君子不过。
曲橙夏爱慕东方将白,一开始不肯答应他的求婚,他只能出此下策。
齐西铮斥道,胡闹!人家不答应他,他就去打杀情敌?不知道从自身找原因?简直无法无天了,东方家是世家大族,就算不站队,也不是好惹的。
齐韵风听到这话,无声的勾了下唇角,笑得有些嘲弄,还不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吗,二叔,我觉得不是东方家干的,你也说了,他们最是君子,就是想报仇,也找不上这种职业杀手。
那是谁?八成,是宴暮夕,帝都的几家人,我算了一遍,也就他有这个本事了。
你怎么不怀疑赵家?赵家不敢把这么大的把柄往咱们手里递,只有宴暮夕,敢这般肆无忌惮,你也清楚,他背后有人扶持,只要不是闹出人命,谁都奈何他不得。
齐西铮想了想,问,那你爸的意思呢?这个公道还讨不讨?齐韵风道,讨自然是要讨的,不然,以后谁都不把咱齐家放在眼里了,宴暮夕就算是国宝,头上也得有个紧箍咒,不然,他岂不是要翻了天去?嗯,那等我回去,咱们再一起商量。
你要回来?齐韵风有些讶异。
齐西铮叹了声,是啊,也该回去看看了。
齐韵风轻晒,那行吧,届时我让人去接你,非常时期,你也注意安全。
我知道。
二更 你这傻孩子啊齐镇宇的手术一直做到下午五点多才结束,推出来时,双手双脚还有整个胸部都被纱布包裹着,跟个木乃伊似的,人还没醒过来,直接送进病房。
沈广美追问那些医生结果如何,可不管是谁,都没敢给出确切的答案,只说要看以后的恢复情况,反正手术他们都已经尽力了,也很成功,至于留不留后遗症,这个不好说。
……第二天,周日。
宴暮夕带着柳泊箫去了封家,拎着礼物,还有给孩子买的玩具,封家人也热情接待,留俩人吃了午饭,这在别人看来,就是再寻常不过的走亲访友。
实际上,不然。
当然,一开始,封家什么都不知情,就单纯的以为宴暮夕是领着女朋友来玩儿,等到吃完饭后,宴暮夕才说这次来是有事儿想商量。
这时候,宴暮夕的语气还是轻描淡写的。
但是封白和宴明珠都了解他,越是大事儿,他越是这幅风淡云清的模样,再者,能让他说一起商量的事儿,肯定也不会是小事儿,因为小事儿他根本看不上眼。
这么一想,封家人就揪起心来,隐隐不安。
大家一起去了书房,封家老爷子没去,宴暮夕特意趁他去午休时才提的这一茬,怕他年纪大了再惊着,封夫人也没参与,带着封翰去院子里玩了,柳泊箫见状,也跟着一起去了。
封家的书房里,除了一面是窗户,剩下的三面都是书,连中间的桌面上也摆的满满的,只靠窗的地方摆了一套沙发,方便坐着阅读。
此刻,气氛有些凝重。
封校长的表情很严肃,看着对面的宴暮夕,一本正经的问,说吧,有什么事儿想跟我们商量?是封家有人犯了错还是哪儿做的不周到?封白也紧张的看过来,暮夕,别卖关子,是不是有人想对付封家?前些天,东方将白险些出事儿,他义愤填膺的同时,也变得小心谨慎了不少,要论亲疏关系,他们封家跟暮夕更亲近啊,他可是暮夕的亲姐夫。
宴明珠倒是很淡定,还拿出茶叶来,准备泡功夫茶。
而封墨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宴暮夕看着几人,笑了笑,都先别多想,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儿,算是喜忧参半,我个人觉得,还是喜多一点,所以,你们听了,或许会高兴。
听他这么说,不知为何,封校长和封白都没有被宽慰到,反而更忧虑了,封白看了封墨一眼,直接问,是不是封墨出什么事儿了?闻言,封白抬起头,不悦的抗议,哥,我什么都没干,我最近就窝囊的当良民呢。
封白不信,昨天齐家那事儿,没有你的份?封墨不说话了。
封校长皱眉,倒也没一惊一乍的,是你干的?封墨咬牙,我倒是想亲自动手,可宴暮夕不让。
不让就对了。
封白瞪他,齐家再混蛋,那也是只猛虎,你去打他们的脸,你能全身而退?别不服气,我知道你有本事,手里也有人,可你以为,齐家就没本事、没人?他们对你的势力范围门清,你要是出手,他们肯定能抓住你的把柄,趁机把你给灭了。
封墨黑着脸,不甘的道,那宴暮夕呢?他出手,你就信得过了?封白道,他比你有脑子,这种事儿,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人去做?定是借刀杀人了,不过,暮夕,这回你的胆子也实在太大了点,齐家,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说道后面,他神色严肃起来。
封校长点点头,是啊,暮夕,你这回可是打到他们脸上去了,我听说,齐镇宇伤的可不轻,整个帝都的外科医生都被喊去了,齐镇宇虽比不得齐韵风的分量,可到底也是齐家人,又是发生在订婚宴席上,如此一来,齐家和曲家都落了面子,他们肯定会想着讨回来的。
宴暮夕不以为然的笑笑,齐镇宇当初对将白出手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他齐家的面子是面子,我的脸难道就能不要了?我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也已经手下留情了,齐镇宇可是真的想要了将白的命,而我明明能要他的命,却还是给他留下了,他若知趣,该感激我才是。
你啊……封校长无奈叹了声,也不知道再应该说点什么。
封白把话题拉回来,暮夕,你还没说要商量什么事呢,赶紧的。
那我就说了,你们可别太激动。
宴暮夕转头看了封墨一眼,见他神色有些紧绷,不由收起几分散漫,封伯伯,当初您弟弟和弟媳的车祸还记得吧?这话出,书房里静了几秒。
封校长似很诧异,不知道说起这件旧事有何意义,不过,还是顺着他的话道,当然记得,那是我封家永远都忘不了的痛苦,车祸发生后,我感觉天都要塌了似的,我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差点没跟着一起去了,尤其是小墨,受的创伤最大,用了一年的时间才走出来……说道这些,就如同把结疤的伤口再次掀开,他语气难免沉痛,暮夕,你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封白反应最快,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大变。
宴明珠也停下手里的动作,表情凝重的看着宴暮夕。
宴暮夕沉声道,封伯伯,当年的车祸,你们事后查过,最后归为是意外,是那个开大货车的司机醉酒,酿成了惨剧,之后,他被判入狱,还赔上一笔钱,这事就算是了结了。
对,难道不是?封校长也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瞪大眼,难道是人为?是有人制造的车祸?为什么?谁跟我二弟有仇啊?他那脾性最是温和不过,别说结仇,就是冷脸都不曾有过。
暮夕,快说,到底真相是什么?封白催问。
宴暮夕看着俩人,一字一字的道,是人为,那个醉酒的货车司机是被人收买的。
证、证据呢?封校长颤抖着声音问。
那个司机去年刑满出狱,封墨找上门去时,他却突然死了,显然是被人灭口了。
闻言,封白猛然看向封墨,小墨,你早就怀疑了?封墨冷着脸,点点头。
那你怎么不早说啊?封墨没说话。
宴暮夕替他说道,这事儿牵扯有些大,也很危险,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出事儿,在没调查清楚前,他当然不想你们跟着一起担忧。
这解释,让封白一时无言。
封校长又问,还有别的证据吗?宴暮夕道,有,当时车祸发生的路段很是偏僻,来往经过的车辆很少,但也不是没有,很巧合的郑家的车那天就碰上了,他们亲眼所见。
郑家?哪个郑家?当时在昌隆一号院的郑家。
提及这个,封校长和封白就都知道了,联想到当时的事儿,一下子恍然,这么说,当初郑家突然变卖家产、搬去国外住,是因为怕被灭口了?对。
那你找到郑家的人了?这倒没有,不过他的司机找到了,前些日子,那人来帝都,我和封墨都见过,也从他嘴里证实了,他还帮着我们找出一个凶手来。
凶手?在哪儿?在我那里,可惜,被雇佣他的人用了毒药,现在神志不清,没法录口供,不过,他的存在,就是一个证据,前些天,有人派杀手去灭口,被我请君入瓮给逮住了。
可是审问出背后之人是谁了?宴暮夕这时候当然没法说出何云生来,便道,是曲家。
什么?封校长和封白对看一眼,都无比的震惊,封家跟曲家有什么仇恨、值得让他们下这种毒手?宴明珠看的比较透彻,暮夕,曲家背后应该还有人吧?嗯,的确还有人,曲家也不过是那人手里的一把刀而已。
谁,到底是谁?封校长气的身子直抖。
见状,封白忙坐过去给他顺背。
宴明珠递了一杯茶过去,爸,您别激动。
封校长眼眶泛红,声音哽咽道,我怎么能不激动?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以为你们二叔和二婶是意外去世啊,谁知道,他们是被人害了,我却没有替他俩报仇,我,我对不起他们啊。
爸……封白心里也难受的很,却不知道该劝些什么。
封墨这时开口,大伯,这事不怪您,怨我,车祸后,我一直不愿面对,后来活过来了,就意识到不对,可那时候没跟您说。
为什么不说啊?……我不想把封家都搭上,我爸妈没了,您和伯母不能再有事儿,这个仇,我来报就行。
封校长听了这话,身子颤了半响后,怆然道,你这傻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