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气氛凝固, 裴祯坐在床榻的边缘,低垂着头颅,不发一言, 阮宓心口窒闷,她原是想要好好待他的, 为何偏偏叫她知道了这些。
入口的茶水微凉, 有些涩口,滚入咽喉牵扯的她五脏发苦, 只得放下。
她心下挣扎,想要将事情掰扯开来好好的问一问裴祯,为何不告诉她真相, 可话到嘴边又有点胆怯。
两人假装平和的表象之下暗涌不断,阮宓吐了口气, 这账本每日里记得仔细, 只需再核算一遍便好, 费不得什么精神的, 可当下裴祯不动, 她也只好装作一心扑在账簿之上。
她需要些空间冷静,将思绪理清,裴祯平日里待她亲厚,突然之间叫她接受了这一切都是假象,阮宓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裴祯揉着破碎的嗓音低低响起: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他瞧着少女背对他的身影有些不堪忍受,床头凸起的装饰硌着他的掌心, 指尖用力的有些青白,映衬着红木的颜色显得有些吓人。
阮宓听到他的声音, 鼻腔发酸, 有泪盈于睫, 她现在心里太乱太烦,根本无法正常的面对他,只怕一个开口便会失控的质问。
她尝试着张了张口,嗓间被情绪压满,即便是哄他骗他也做不到,手中的狼毫几近折断,方才逸出了不沾染情绪的话语:没有。
阮宓听到自己一板一眼的说:夫君白日里公务繁忙想来也累了,不必等我。
裴祯很短暂的沉默了一瞬,从清晨到夜里,他二人相处的时间连一炷香也不到,不止是今日,前两日也是如此,晨起他去上朝,阮宓还睡着,午时皇兄总是留他在宫中,各地纷沓而来的奏章等着他处理。
他与夫人能够相处的时间就只有晚间,平日里阮宓再急着翻看账簿,也总会分出精神来照顾他的情绪,现下阮宓连这点子时间也不肯给他了。
室内除了阮宓时不时翻阅纸张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静的让他害怕。
帷幔上挂着她喜欢的飞羽,纯白无暇,被细密的针线串联着,全然不似在鸟类身上之时,能踏遍山河,许是阮宓也觉得自己如同这飞羽一般,被束缚住了。
过去的记忆如海上巨浪,呼啸着向他席卷而来,似乎要将他最后一点尊严淹没。
尝过极致的甜后,哪里能承受悲苦,从前他形单影只,不敢吐露心声,只怕招来厌弃,而现今他分明已经得到了最想得到的,却依旧不敢吐露心底最深的渴望。
他站起身,手指突然的卸力,有些发麻,裴祯径直往少女坐的地方走去,双臂用力,勾着腿弯将人抱起。
烛火太暗,莫要伤了眼睛。
裴祯睁眼说着瞎话,这房内的烛火明亮,为了不伤眼睛特意都罩了月影薄纱,如白昼一般。
阮宓有一瞬间的愣神,两人的肢体接触太过熟悉,她自动的攀上男人颈项,待到缓过神来,两人的姿势已是亲密无间,如同最要好的夫妻一般。
裴祯因着她这个不假思索的动作,平直的唇角微不可察的勾起,黑沉的眸子深处重又燃起了些光亮。
阮阮或许只是今日累了,没甚精力来分给他,是他想多了才是,他不断的安慰着自己,才叫心底因冷待起的惶恐有了安身之处。
裴祯脸上的温柔之色越发明显,低垂的眸子深深的看着怀中小人,夏日用的凉被没有一丝褶皱,男人一把扯开。
阮宓被妥帖的放在锦塌之上,一头乌发像云朵一般散开,自他提过爱看她穿红衣后,阮宓房中备着的寝衣便多是此色,红衣,雪肤,乌发,任谁也做不到心思不动如山,男人俯着身子,如水的目光洒在她的心上。
一时的冲动叫心事倾吐而出,少女滚圆的瞳仁盯着身上人,逐字逐句的问道:我今日在书房中看到了一个卷宗,事关我父亲。
点到为止,裴祯是聪明人,怎会不知她言下之意,好不容易温情起来的气氛被这话扰的稀碎,裴祯脑海之中一时之间掠过千百种想法,快速的回忆着卷宗上所记录的桩桩件件,那上头将靖王爷的罪行条陈罗列的清楚,并未涉及到先前盗用证据之事。
想到这处,裴祯试探着开口问道:阮阮可是觉得我有意想要包庇了靖王府?阮宓避而不答,其间意思不言而喻,若不是有心包庇又何必要藏于别处,她早已告诉了裴祯自己的猜测,此番更是证实了她想的没错,她实在找不到理由去说服自己相信他。
裴祯不自觉地弯唇浅笑,原来是这样,先前的抑郁被一扫而空,怕是沈阗那厮大意,将卷宗落下了叫阮宓看见,才滋生出这许多的误会来,此刻将来龙去脉搞了个清楚,他的心也放下去一半。
阮阮在意之事我只会当作重中之重来办,哪会有包庇之理,想必你也看了仔细,其上并无实在的掌握到靖王爷与百官勾结的证据,今日潜入书房的那侍卫怕就是来找这东西的,幸好被阮阮及时发现。
我知晓阮阮对此事甚为上心,可今日你也瞧见了我这府里现下不是铁板一块,除了靖王还不知有什么人安插了眼线,若是先叫你知道了被人发觉,对你起了不轨之心可如何是好。
且靖王府根基深厚,想要连根拔起不是件容易的事,若是不彻底解决了这个麻烦,日后再叫他找到机会翻身就不好办了,阮阮的手指又软又白,这等腌攒事情怎能脏了夫人的手,便是连听也是不配的,我应了夫人之事断断不会有所纰漏,夫人只待好消息便是。
裴祯语气柔和真诚,丝毫不怪阮宓方才的冷待,倒是阮宓因着错怪了好人,有些拘谨起来。
有些事情还是说开了的好,如若方才她不曾鼓起勇气询问了裴祯,只怕还不知两人的关系要僵化到何种地步,所幸裴祯气量大,不怪她的多心,反而认真的同她解释。
是我错怪了夫君,夫君尽可责罚了阮阮。
阮宓紧闭双眼,一幅英勇就义的模样,看的裴祯发笑,他哪就那么可怕了。
温热的唇肉贴上柔嫩的脸颊,缓慢的往下移动,有些委屈的轻轻咬上身下人的肩肉,不待用力又心疼的舔舐,埋下头去继续着方才未做完的事情,经了方才的冷遇他尚且心有余悸,喑哑的声色中掺杂了欲,念。
阮宓的耳廓被男人滚烫的吐息熏着,有些热意随着男人的话语蒸腾上来,一刻钟前,她还庆幸着并未失身于他,现下那些想法全都不翼而飞,眼里心底只有男人手指的热度。
他问可不可以,他二人成婚已有三月,阮宓哪能不知此话何意,别家的夫妻新婚之夜便完成的事情,裴祯顾及她的感受,硬生生拖到现在,若说今夜早些时候她抵触的紧,现下误会解开,自然也没了拒绝的理由,更何况她心悦裴祯,是以在看到卷宗之时才会那般失望。
如今裴祯这样犯规的逗弄,只叫她如何拒绝。
别家的娘子进了门,都被催得紧,传宗接代乃是第一要务,只她家夫君像是丝毫不在意此事,从未提起过子嗣之事,给了她极大的自由去开铺子做买卖。
阮宓的双手环上面前人的身子,雪腻的肌肤贴上男人敞开的胸口,皮肉相连,体温相接是这世间夫妻最为寻常之事,阮宓红着双颊,摈弃了娇羞向男人靠去。
裴祯得了回应惊喜不已,他设想过千万次此情此景,总是他强迫着她多些,当真切发生时不想阮宓竟是不抗拒的,少女滑腻的皮肉毫无阻隔的展现出来,独属于她的香气蔓延一室,刚沐浴过的身子再度沾上水珠。
阮宓微张檀口,有些受不住的吐息,裴祯丝毫不给她后悔的机会,猛的压着她的后颈吻了上去,凶猛的像是要将她整个侵吞入肚,阮宓后仰着脖子,小舌被吮的麻木,无力的承受着男人给的所有。
裴祯抬起眸子,逼迫着眼前人睁开双眼,他要阮宓明明白白的看清将要占有她的人。
阮宓被吻的快要窒息,只得任由他摆弄,糊成了浆糊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怎的一到了榻上就像是变了个人,凶悍的紧,也摄人的紧,叫她心跳乱了节奏。
迷蒙的双眼无力的睁开,像是被蒙了薄纱的眼前却能清清楚楚的看清男人的绕着红线的漆黑瞳仁,让她甘愿画地为牢。
此时的裴祯再也没了平日在外间的显赫身份,微勾的双眸像是无形的锁链,吐息间皆是不能自己的情热,此刻的他更像是个走在沙漠里快要渴死的旅人,终于看见了向往已久的绿洲,有些不顾一切的痴狂。
男人终是放开了她被亲的肿胀的唇肉,一字一句声音哑的惊人:阮阮再跑不掉了语毕,一股锥心的痛感传遍了阮宓全身,随之而来的高热让人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