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41 章

2025-03-21 14:14:38

阮宓有些怔愣, 裴祯仿佛一遇见同二人感情之事相关的,便会激动,她不解为何可也感动非常。

裴祯总是不时地向她表露感情, 先前她只以为是这男人性格如此,可他待外人手段雷霆, 厉害非常, 实在不像在她面前这副想要骨头的犬类一般。

裴郎的心意我知晓,却还总是担惊受怕, 许是世间男子凉薄,我实在是不敢相信,可如今。

阮宓一双杏眼点点微光, 清凌凌地看着他:如今我信裴郎。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掌握住一双素白纤手,他不怕阮阮不信他, 只要给他机会, 他会慢慢证明给她看。

歇息吧夫人。

阮宓点头, 依偎在裴祯暖烘怀中, 许是情绪波动太大, 很快便睡得酣然,暖热的呼吸洒在男人胸膛,待到怀中小人不再有动静,裴祯方才小心翼翼的将阮宓放下,揶好被角,独自出了门。

水牢之中, 暗卫见着摄政王亲自前来赶忙放下烧红的火烙,下跪行礼, 水牢正中的架子上钉着三个赤身裸体的男人, 再仔细看去三人的肩胛骨皆被刺穿, 手骨无力的低垂,浑身血色,分不清谁是谁。

可问出还有其他什么人没有?暗卫低着头,恭敬回道:按着这三人的回述,再没有旁人了,严刑拷打之下我瞧着确实是没了。

裴祯略略点头,靖王爷真是好手笔,不动声色的往他府中安插了这么几个眼线,他明里暗里叫管家查了许久都不曾发觉他们的马脚,不想竟是阮宓的无心插柳,让这些人被连根拔起,谁能想到平日里照料花圃的花匠和膳房里生火的伙夫居然都是靖王府的人。

桌上的软鞭长着倒刺,挂着血肉,裴祯略瞧一眼展袍坐再一旁的太师椅上,眼神一凌,身侧的暗卫会意,拿起一坛子烈酒朝着三人泼去,叫他们瞬间因着剧烈的疼痛转醒。

幽暗的牢房之中,那人着了一身玄色衣衫,华贵无匹,冷硬的眉尖微微挑起,淡色的两片嘴唇开合,其间发生的话语像一把开了锋的利剑:靖王爷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叫你们敢在本王府上犯这种杀头的死罪。

三人这两日颗米未进,滴水未入,一旦合上眼睛便会被这般泼醒,现在实在是强弩之末,对生的渴望变得无限大,而靖王爷那处只怕还一无所知,且靖王爷向来狠毒,连儿女亲家都能眼也不眨的赶尽杀绝,更何况他们。

冷冽的声音再度响起,如幽魂一般萦绕在三人耳侧:前次从书房之中盗取的证据用途,你们可知靖王爷是如何威逼其他官员的。

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合,复又收起,三人对视一眼,即便他们告诉了摄政王只怕也不会放过他们,怎么都是一死。

这般明显的行为又在怎会逃脱了裴祯的眼睛,只见他抚上软鞭,那倒刺上边挂着的皮肉还新鲜着,不出所料的见到那三人身形微微颤了颤,裴祯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般害怕刑罚,死亡的人,又怎会真的守口如瓶,怪还是怪靖王爷识人不清啊。

本王不会处死你们,反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可若是你们不说,包庇了幕后之人,我便叫人将这鞭子淬上毒汁,日日拿了抽打你们三人,这新鲜的血肉长出来再被刮掉,日日如此,是何感受。

裴祯尤嫌不足,复加道:再有暗卫的日日看守,叫你们寻思不能,只得呆在这无间地狱中,外间最自然不得知。

那三人手脚被废,筋断骨折,单凭着自己想出了水牢简直是无稽之谈。

那花匠受不得这般折磨,先于其他两人开口:前...前次...前次我们盗取的证据,是用于陷害护国大将军一家,我在书房之中发现了那物...想着...想着不妥,将消息递给了靖王府......男子嘴唇干裂,说话间鲜血如注,嗓音嘶哑如被火烤,眼看着他说的太过费力,裴祯没了耐心,叫人给他喂了碗水,几日未进水的人见到澄澈的饮水如见甘霖,两旁的人看着眼馋,为了口水,急不可耐的开了口。

详细的...我们不知,我们三人只是...只是靖王爷的探查消息的密探...,计划实施之类...我们...我们实在不知。

裴祯大手一挥,暗卫给那两人也喂了水,可这一点甘露对他们来说怎么能够,为了能继续获得,只得绞尽脑汁的继续开口,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首先被抓住的侍卫饮了些水,也缓过些精神,嘶着声音,说道我曾在去递送消息之事,偶然撞见靖王爷与裴二公子在房中密谋,我隔着窗子听得不甚清楚,只有些断断续续的字句,仿佛是说护国大将军查到了靖王爷走私卖国的消息,将要回朝向陛下禀明。

裴祯打断了他,沉着嗓音:裴良远?你可知道他二人是如何得到护国大将军手中掌握消息一事的?那侍卫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当下他三人的命全掌握在裴祯手中,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靖王府中养了多名密探,如我们三人一般都是自小养着的,相互之间也有些联系,我那时自觉危险,私下里询问了兄弟们,安插在军营里的好像是个将军身边的副将,极受护国将军信任,他从不与我们一起行动,是以不甚了解。

裴祯沉吟片刻,水牢中寂静无声,三人都有些慌,不时瞧向他。

护国将军身边的副将他曾见过几面,裴祯从军之时是隐瞒了身份的,靠着沙场奋战一步步升上去,有幸亲近过阮宓之父,是以有些了解,那副将形似彪形大汉,他记得阮宓之父那时唤他李征。

只是可惜他在军中待的时日算不得太长,对此人不甚了解,只知营中将士对他都很是敬重,不想却是个靖王养出来的密探,如此之人藏于军中,是个大隐患。

靖王既养了这般多的人,你们彼此之间可有上下级别之分?那伙夫急忙回道:没有,我们每个人各自行事,只有在有命令下来的时候才会一起行动,各自寻到的机密直接报给靖王爷。

那军营中被靖王安插的密探可就那一个,还是说已经尽在靖王掌握之中了?三人面面相觑,皆是摇头,这些他们实在不知,军中之事不属于他们活动的范畴。

裴祯掩下眼底的失望,靖王老奸巨猾,怎会将重要的安排都压在一处,想来狡兔三窟,各人能知晓的也就只有自己做的那一些了。

你们之中可有人认得与那副将同属一行的人?裴祯原是不抱什么希望的,据管家的回报说这三人自五年前便进了摄政王府,只怕想要同军营中人有所联系是难了。

不想那不发一言的小花匠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头,满口都是鲜血,费力的说道:我...我...我与军中负责运送粮草的一个兄弟关系甚好。

裴祯眸色极转,那花匠看起来年岁最小,平日里将花圃照顾的无微不至,很得阮宓喜爱,不想到头来倒是他这里是个突破口。

有暗卫上前来,俯首在他耳边低语两句,裴祯蓦地神色转冷。

暗卫上前给那小花匠松了绑,可几日不曾进食,手脚皆已折断,绳子方才解开,整个人便软弱无力的落入水中,暗卫赶忙将其捞起。

眼见着天色渐明,裴祯担心阮宓醒来见不到自己,这事情冗杂,想要一夜之内解决必是不可能的,是以叫人将小花匠带入柴房,又叫了府医医治。

现下他掌握了饵,便不着急这鱼儿不咬钩了,其中的细节待他一点点拼凑出来便好,待到那时,靖王便再不会有翻身之力。

当务之急还有一件,朝廷之中与靖王勾结勾结之人,到底是出于何种原因还有待查证,只有银钱相关怕是不足以叫那些人如此冒着生命之险,帮助靖王。

临行前,裴祯眸色深深,盯着小花匠怯懦的双眸,一字一句说的漫不经心:你们三人的生死,可全都握在你的手中了。

经了今夜审讯,他倒是看明白了,那侍卫和伙夫许只是跟班一流,能力有限,知晓的机要密事有限,而这花匠看似惧怕,可若真是如此怯懦之人,靖王又怎会将他派来摄政王府探查,由此可见此人心机深沉,只怕想从他口中掰出什么,不是件容易的事。

且暗卫告诉他,这小花匠被绑去之时便尝试咬舌自尽,宁死不屈,相对比下,另外两人口中干净,并无寻死之举。

出了水牢的门,管家等候在外,裴祯低声吩咐道:去查查那小花匠先前同谁交往多些,一个都不能落,查完之后回报于我,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回到房中,阮宓睡的香甜,裴祯褪下外衣,暖和了手脚,方才小心翼翼地进了充满暖香的被衾,轻轻拦住少女,卸下了满身防备。

待到身后呼吸平稳,阮宓方才睁开了眸子。

她晚间蜜酿喝多了些,起了个夜,不想身侧冰冷,全无人影,坐在门边的雪竹昏睡沉沉,她轻拍两下,全无反应,只怕是有人用迷香将她迷晕了去。

她脚步轻缓,生怕被人发觉,不远不近的跟在裴祯身后,直到看见管家走到花园的一处巨大的假山巨石处,拍弄两下,方见那石头发出沉闷的声响,一道石门缓缓移动,裴祯独自往里走去,管家留在外处。

待到裴祯身影全部隐入,那石门左移,严丝合缝的关上,叫人丝毫瞧不出这里头有玄机,她多在花园行走,可从未发现这处还有此机关。

辗转反侧间,镶嵌着五彩琉璃的窗子里透出了些白光,五更了,阮宓吐了口气,起身披了衣衫,裴祯夜里出去,许就是不想叫她知晓,她也无需再追问,左右是不会害她的。

夫妻同心这话她知晓,先前她怀疑了裴祯多次,裴祯次次都用事实证明了自己,她实在无需在意这些,且裴祯对她的感情,她隐约能觉察到一些,可便是如何夜想不起从前遇见过他,这难不成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倒是待会便能见着楚筱筱了,从前她二人但凡出去,必是形影不离,问问筱筱或是能让她想起些什么。

门边的雪竹也醒了,恍恍惚惚的不知晓昨日自己是如何便睡着了,听到屋里有声响,试探着喊了一声:小姐?阮宓开了门,见管家也在院中,询问道:王爷一般几时起身去上朝?管家作了一揖,拱手回道:现下便该起了,奴才来便是想叫王爷的。

阮宓微微点头,她后半夜没睡才起的这样早,不想裴祯日日皆是如此,前些日子她二人总胡闹到四更才睡,这个时辰便要起身上朝,这每日休息的时间哪里够呢。

你先去膳房备下早膳,今日我来唤王爷起身。

阮宓回到内室,坐在塌边,瞧着裴祯眼下的青黑有些心疼,他日日劳累朝政上的烦心事,还要清查靖王府的事情,到了晚间再同她做对鸳鸯,像这般一个人当作两个用,身子怎能挺得住。

好在从前她娘亲教过她煲些药膳的汤类,日后她煲来给他吃了便是。

她估计着裴祯回来的时辰该是三更,现下能让他多睡会也能舒坦些,是以卡着时辰将他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