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朝政大事, 她本是不好参与,可现下裴祯既然主动说起,她也就不骄矜了, 红唇轻启:没有好处的事情当然没人愿意做,可若是换个思路, 找个法子, 叫他们不得不将银钱上交呢?阮宓嫣然一笑,将耳际贴上男人鼓动的心前, 双手还过男人劲瘦的腰身。
王爷只需将手下暗卫放一些出去,在京中飞檐走壁,再放出流言说有大盗出没, 制造出些恐慌,我这边再同筱筱说上一说, 她定会配合, 到时王爷再提出待朝廷缓过来了, 许他们两分利, 京中富户自然愿意将银钱上交。
毕竟这银子藏在家里哪有放在国库里安全呢, 且这盈利也不小,想来不过几日便能筹齐赈灾款项。
阮宓认真说起的模样颇为可人,一双杏眼熠熠生辉,得意的唇角微微翘起,裴祯有些着迷。
他从不觉得阮宓是徒有美色,相反的是她的性子更为吸引他, 可如今他发现面前少女还有这般才华,虽说从古至今女子皆不得干政, 可阮宓的主意却是大臣们踌躇两天也未能想出的。
午膳用完, 眼看着已经到未时了, 暑气下去铺子里越发忙了起来,那对鸳鸯合该腻好了,她也该往铺子里去了,她刚开口吩咐了准备马车,裴祯便一把将她拉过,眉目低垂间,两情缱绻。
今日还有一事,我还未来得及同你说。
裴祯语气有些沉重,他从未这样对阮宓说过话,可这事容不得隐瞒。
阮宓眼角微挑,转身看向男人,轻声问道:何事?你方才也提起了现下北境的状况实在是不好,虽说金人现下还未有什么实际的动作,可只怕也不远了,朝中暂时没有可用之人,只怕需要我亲自前往才好,一来稳定军心,二来我也有些行军打仗的经验,有些把握。
少女的一双杏眼登时瞪得滚圆,她只听了前半句便急的不行,更是忽略了后半句,裴祯曾在军营之中行军打仗之事。
怎得需要你去,那金人勇猛异常,又凶悍的很,你长久的在京中怎能去带兵打仗,且沙场之上刀剑无眼,我父亲从前每每回来总有一身伤病,母亲整日里的担忧,连觉也睡不安稳,生怕传回的消息是不好的,难不成你也想叫我如母亲一般吗?裴祯知晓阮宓不放心,可大丈夫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如今北境不安又如何叫他安坐京中,只得尽力安慰道:阮阮放心,此事尚且还未下了定论,即便是去,也要等到沈阗处理完西南赈灾事宜,回到京中,不急在一时。
当下在京中可派出的将领唯有一人,便是萧野,可于阮宓来说,一人是她表亲的弟弟,一人是她生死相依的夫君,哪个也放不下,北境的动乱事关国朝,又怎容她儿女情长。
裴祯当是看穿了阮宓,即便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想到先前她提到要为萧野择妻的言语,也不得不放下,劝慰道:萧野善于走水路,耐得了炎热,可北境的情景你也是知晓的,即便是棉衣加身也暖不得几分,且走冰多些,是以朝廷才未作他想。
而我少年时期曾入过护国大将军的麾下,行走北境无人能比我再熟悉,同金人的交锋也非一两次,派我前去才能更有几分把握。
阮宓这才想起裴祯方才说过自己有行军打仗的经验,不想竟是在父亲麾下,若真是如此,当下确实没有比裴祯更好的人选,只是她一向觉得裴祯舞文弄墨多些,不成想他也过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且再等上一等,现下才是七月末,许是日后还有些转机。
阮宓还是放不下心,两人成亲还不到半年,夫君便要远行,还是上战场这般事情,任谁也会有些后怕。
裴祯浅浅弯唇,大掌抚上少女的颅顶,他哪里能舍得阮宓,不过是肩上担着自己的责任,若是有别的解法,他又怎会选择如此,时局不稳,萧野又在京中,他如何放心的下,不过是无奈之选罢了。
还要给你表亲弟弟选亲,议亲,哪里就这样快了,说不准哪日便有了其他人选,我也就不必去了。
阮宓心里怎会不清楚裴祯这是在安慰她,可现下既然知晓了,便怎么也不能静下心来,心无旁骛的去铺子里了,谁知哪日夫妻便会分离,现下只恨不能黏的再紧些,将一分一刻都掰开来过。
裴祯无法,只得提些旁的事情以期转移了阮宓的注意力,想来那花魁进靖王府也有两月了把,那边也该有些动静了。
果不其然,阮宓一直担心着这事,花柳恶疾她虽不甚了解,可这么久了怎么也该染上了,可这些日子不光是裴良远毫无消息,就连平日里最讨厌她的尹如月也不曾传出过任何消息,倒是叫她有些担心了。
花魁娘子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昨日筱筱提起也是在一周前方才与她有过消息的传递,这几日悄无声息的,连带着尹如月也是,叫我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阮宓满目担忧之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天又叫她知道了裴祯要去带兵打仗的事情,突如其来的消息叫她应接不暇。
阮阮不必担心,那靖王爷能在我府中安插眼线,难不成咱们就做不到了?阮宓有些哭笑不得,裴祯总爱这般大起大落的同她说话,明知她会想的多些,偏爱这般闹她。
既是在王府里有眼线,你怎得从不告知于我,害得我整日里胡思乱想。
裴祯喉结微动,低沉得笑音传出:阮阮心思细腻,此事既是交托于我,为夫便一定会办的天衣无缝,叫阮阮满意,阮阮又何须忧思。
花魁娘子备受宠爱,现下过的比那尹如月要好上许多,且尹如月现下怀有身孕,又被养在府中,自然没有时间来烦扰阮阮。
阮宓听了有些讶异,那裴良远若是已经染上了恶疾,再与尹如月行风月之事怀孕生子,那孩子岂不是天生便会带着病,她初心里并未想牵扯无辜之人,尹如月有孕更是在她意料之外。
先前每每得到花魁娘子递出得消息,皆是说裴良远早已厌烦明媒正娶的夫人,再不进尹如月的院子,怎得现下突然就有孕了,这事情实在是蹊跷。
我先前听沈阗说,那尹如月叫身边侍女去了花街,难不成是有什么说法?先前她只当是尹如月对花魁娘子得身份有所怀疑,不成想竟是为了重获裴良远得宠爱。
如此可见尹如月确实被花魁娘子逼到了绝境,那裴良远本就是个见异思迁,只看皮相的,她一早便知晓尹如月不得长久,只是没想到两人方才成婚一月的时候,尹如月便已出此下策了。
她心下不禁有些唏嘘,当日尹如月在长庆街上,靖王府的门匾之下羞辱她时,可曾想到自己也有今日之状。
可她不能心软,事情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许多人已经被搅了进来,如今若是她心软,便是对不起一路陪她走过来的人了。
且那裴良远与尹如月狼狈为奸,先害她父,后害她,让她家破人亡,如若不是她命大逃过一劫,现下还不知是何种境遇,又有何人来同情过她,这样想着,阮宓的心也硬了起来。
人各有命,事事皆有因果,如今他二人的下场便是两人造下的孽,不过是归还于他们罢了,又有什么可怜的呢。
裴祯看着她的面色变化,了然于心,阮宓同他到底是一样的人,也正是因着如此,他才会叫沈阗将那位身染恶疾的花魁娘子的信息透露与她,他也深知阮宓会作何种决定。
细节如何阮阮不必知晓,只怕会污了娘子耳朵,她腹中之子即便无辜,可到底也是她强求来的,同娘子无关。
我那便宜侄子现下因着此事焦头烂额,正忙着哄美人,如他这般的人,日后即便为人父,也做不得什么好榜样的,那孩子与其待到日后不得父亲宠爱,倒也不如别来到这世上。
阮宓心下一凌,不知裴祯要做些什么,可转念之间想到些旁的什么,眼神也转而变冷,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孩子即便生下来也天生带病,以裴良远与尹如月的性子,这个孩子带给他们的只有羞于启齿,并无任何有利之处,想来日后也会成个弃子,若是如此,确实不如莫要见识这世间险恶。
同一时间的靖王府中,大堂内,尹如月贴身的小侍女跪于堂下凸起的石砖之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穿着的衣裳破烂不堪,露出的手腕上的伤痕深可见骨,整个人颤颤巍巍的流着冷汗,眼睫黏在一处,仿佛下一刻便要倒下。
当家主母的大夫人在上座,威严的面容上皱纹横刻,艳色的唇脂覆在削薄的唇肉上,嘬进去的两腮贴着颧骨,显得有些刻薄,搭着的右手边的太师椅上坐着裴良远,脸色也是难看的紧。
他这些日子也不知怎得了,人薄得很,略走几步便不住的出虚汗,三伏天里也不觉得热,身下却是痒的厉害,单是这般坐着他也总忍不住将手探进衣袍之下,悄悄去挠上几把,直挠的破了皮也解不得那钻心的痒意。
大夫人坐在身侧自然察觉了他的不自然,略皱了皱眉头,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去了堂下之人的身上。
好个奴婢,你前些日子偷偷去花街,带回来的是什么腌臜东西,你家主子又是如何怀上的身孕,且都一一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