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婢在堂下跪了半日, 又受了板子,发着高热,脑中一片混沌, 虚弱的仿佛快要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哪还能清晰的分清利害关系, 总也是问什么便说什么了, 她已被凌虐了三日,再无半分抵抗之力, 只求大夫人能早些将她放了。
奴婢...奴婢知晓的只有这些了...少夫人的事情...我们是不知道的,只...听着吩咐...去春院里买了那些...那些暖情的香料,公子去少夫人房中之时用的便是那些, 奴婢只是个...听吩咐办事的 ,再详细的...就...就什么也不知晓了。
大夫人本也无意追究此事, 府中多个孩子怎么都是好的, 也算是件开心事, 怎料得竟闹得府宅不宁, 今日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合了裴良远的心意,总不至于真叫她叫人制碗落子的汤药给尹如月送去。
她对裴良远宠爱那小院女子也是颇为不满意的,只是谁家府邸中能少了拿不出手的事,也就随他去了,不想现下那女子闹起来,不再让裴良远近身, 整日里寻死觅活的,搅和的没个安生日子过, 偏偏她这个便宜儿子好说歹说的怎么也不愿将她送出府去。
当下这要问的也问清楚了, 若是你实在要个交代便将这个丫头杀了就是, 可别为了一个女子自毁名声,且我的孙儿你是动也不许动的,否则闹到老爷面前,没人有好果子吃。
大夫人的脸色谈不上好,裴良远自然也瞧见了,现下府中还是大夫人说了算的,他也不敢再激进了,本来今日将尹如月的贴身侍女唤来,就是想要给小娘子一个交代,目的达到了,他也不必再继续,以免将大夫人真惹恼了。
尹如月再怎么说如今也是坐着少夫人的位置,生出来的日后也是靖王府正经的嫡出,大夫人这话已经很明确了,嫡出的孙子现下是最紧要的。
楚良远身上一会热一会冷的,汗黏在内衫上,一举一动都贴着身子,难受的紧,有些不耐的开口道:将这丫头拉下去,扔到乱葬岗去。
话音刚落,大夫人便起了身,裴良远赶忙跟着起来,想要去扶上一把,不想眼前闪过几道黑影,他伸手扶住木制的椅子扶手,有些站不稳了。
小厮看到了这边的动静,赶忙上来伺候,大夫人看到此情此景也有些慌了手脚,急着吩咐下人去找大夫。
楚良远身子一向健壮,从未出过类似的情况,此刻被人扶着坐回了椅子上,襟子都被浸透了,堂内乱成一锅粥,方才审讯的婢子被带下去。
大夫人焦急的走来走去,如今正是争夺去西南赈灾人选之时,若是裴良远突然染个病,那靖王爷撒了大把银子给他通的门路就白费了。
尚书府的沈阗现下势头正猛,又有摄政王在朝堂上帮着说话,此番前去赈灾必有功劳,靖王爷本就想着趁此机会将裴良远推上去,这个当口,可不能出了岔子。
左等右等的终于把大夫给盼来了,大夫人总算是松了半口气,赶紧让大夫上前去瞧瞧。
大夫也不敢耽误,三指并拢搭上裴良远的脉,不发一言。
大夫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可也不敢催促,只能绞着帕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静静等着大夫开口,只见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夫的面色越发难看起来,惹得大夫人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
裴良远半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浑身虚软,身下的痒意直冲脑门,如万虫啃噬,奈何围在身边的人太多,实在拉不下面子来去挠一挠,袴里烫的厉害,那物什像是要烧了起来。
良久,大夫脸色难看的紧,站起身来微微躬了一揖,缓缓开口道:夫人可否将人尽数屏退,公子的病还需老朽解开袴布才可下了定论。
裴良远自然也听见了,脸色也难看起来,同大夫人面面相觑,大夫这言下之意必定是他□□之物出了些问题,他正值壮年,眼下膝下只有尹如月肚子里那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若是真的出了问题,只怕靖王爷对他的看重必定不如从前。
堂内一应人都被清退出去 ,只剩裴良远与大夫立于屏风后,大夫紧皱着眉头捡起那滚烫的物什,只见那东西红肿不堪,上有脓疮破皮之象,想是已经有几日了。
裴良远□□透着凉风,感觉比着方才要好受许多,痒意在凉风的侵袭下淡了一些,也吐了口气,心下放松了一些,试探着问道:可是暑天炎热,毒虫横行之因?大夫一双染了红血丝的浑浊的白眼珠慢慢转了转,像是在组织语言,如何告知这位未来的靖王府主子。
裴良远的眼神在大夫的沉默不言之下也逐渐变得可怖起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这一月那小娘子同他闹脾气并未有过同房之举,他便去了两趟尹如月的房中,也就是因为如此尹如月才得以怀上身孕,现下染上这见不得人的病症还能是何缘由。
可是染上了花柳病?裴良远语调阴沉,他现在心里已经有了结论,只是不愿相信,可他若是染上此病那尹如月必定也有,她腹中之子是必不能要了的,否则生下来只会使靖王府成为京中笑柄。
大夫颤巍着双手放下手中之物,面上被惶恐之色覆盖,轻轻点了点头,多与花街女子接触的男子染上此病不算稀奇,只是世家公子多注重脸面,诊出此症,只怕他也命不久矣了。
裴良远得了肯定的答复,手下动作缓慢的将袴裤撩起穿上,心底的惊慌被强行压下,面沉如水,语带威胁说道:此事你知我知,将其烂在肚子里,如若有第三人知晓你一家老家定然不保,你全家的命要或不要,全在你。
大夫慌不择路的连连点头,连带着一把花白的胡须也跟着晃动,赌咒发誓道:此事老朽定然不会说与别人听,公子放心。
裴良远穿戴整齐,坐回太师椅上,又变回了平日里的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分毫看不出方才的慌张,好整以暇的开口说道:既然先生懂得,那日后每晚便由你每日悄悄前来为我诊治,莫要惊动了旁人,想必等下对着大夫人先生也知晓如何应对。
老先生早已脸色煞白,不论裴良远说了什么一律直点头,只要保得住他一家老小的命,叫他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裴良远这才满意了,理了袍子低声说道:将大夫人请进来吧。
大夫人等在门外心焦的不行,她膝下无子,府中仅有妾室生的两个儿子,好在那两个都是命薄的,早早便离去了,本以为她这个当家主母自此后高枕无忧,不成想世子整日卧床,命不久矣,她现下的指望就只有裴良远一个了,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老大夫方才出了门就看见了立在一旁的大夫人,见着他一脸焦急的迎了上来,他也是个上道的,温声回道:公子并无大碍,只是当下夏日毒虫横行,公子不甚被咬了,老朽已经开了方子,只需按方子调养,将体内的毒素排出便无甚大碍了。
大夫人听着老先生说完,捂在胸口的手连连拍着,面露喜意叫下人给老先生拿赏钱,感谢道:无甚大事便好,听先生这般说我这颗心也算是放下了。
小厮连忙给老先生带路,不敢怠慢了,大夫人更是赶紧往堂内走去,裴良远尚且还有些虚弱,身上还是一阵冷一阵热的,知晓自己不可久待,更何况他还有事情要去做,无奈大夫人拉着他不让走。
好在良远你无事,否则此次西南的赈灾你父的心思便白费了,此番若是顺利你回来便能承袭爵位,入朝为官了。
你大哥是个无福的,只怕是连今年的冬日也熬不过,娘的希望可都在你身上了。
大夫人假惺惺的说着,时不时的用帕子拭去不存在的泪花。
裴良远只觉得无趣的很,在府中还要日日戴着面具示人,大夫人的心思他怎会不懂得,不过是现下眼看着那个病歪歪的没指望了,生怕日后没了荣华富贵,哪里是真正替他着想。
老靖王年事已高,旧疾在身,虽说有大夫时时照料,可身子骨也不比从前了,如今急着叫他去立功劳,进朝廷,就是为了确保这爵位的承袭万无一失,他随了母亲姓裴,若不是那个病秧子身子不行,哪里轮得到他。
这个家里人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只有那小院里的娘子才是真的一心一意只有他,现下他染了这样的病,不能为外人说道,有个暖心人在身边也算是个安慰。
大夫人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见裴良远始终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也不欲再继续,只得将他放走。
裴良远出了大堂,脚步急转往尹如月的主院走去,面色阴沉的不像话,他就不该受了那贱蹄子的勾引,一早便知道尹如月从前能顶着未出阁便失贞的风险,又怎会是个老实人,只怕是早便同别人暗通款曲,染上了这等见不得人的病,还传给了他,实在是可恶的很。
越是这般想着,他脸色越是难看,他早该想到,竟还受了那贱蹄子的威胁,将她娶进了门,做了少夫人的位子,如今更是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真将自己当未来主母了。
还不待他走到那主院,便见美人院子里的侍女慌忙朝他跑来,面带急色,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公子不好了!待到气喘匀了些继续道:一大早少夫人就带一大帮人来了小院,喝令姑娘搬出王府,公子在大堂同大夫人在一处,无人敢去打扰,现下姑娘已经被少夫人赶出府一个时辰了,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裴良远一张脸青筋毕露,凶相必现,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指节被攥的发青,一双清润的眸子里尽是杀机。
尹如月!!作者有话说:渣男实名演绎没用的男人只会怪罪女人~~~~今天太忙了,更的有点晚了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