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53 章

2025-03-21 14:14:59

自那日后, 楚筱筱便不曾再去过铺子,好在现下铺子里每日的流水已经稳定,新招到的掌柜也可独当一面, 倒也不必担心。

阮宓本想去沈府直接质问了沈阗,为何要背着楚筱筱去春院, 却被好友拉住, 阮宓担忧不减,此事若是换到她身上只怕是心都碎了, 生怕楚筱筱也会想不开,想着找个机会叫好友稍稍纾解了心结。

不想每每递信进去,楚家总是回说筱筱身子不适, 王府中也忙了起来,是以等了多日两人也不曾见到, 眼看着要给萧野办的洗尘宴就要到日子了, 那日好些世家子弟也会前来, 阮宓吩咐了雪竹去给楚筱筱递了帖子, 也好叫她出门散散心。

待到雪竹回府已是快到傍晚了, 王府中方才开膳,花厅里夫妇两人已经入坐,只是阮宓听闻楚筱筱终于愿意见人了,也顾不上裴祯了,赶紧叫了马夫往楚家去。

裴祯看着少女翩然而去的身影,眸中的光一寸寸的暗了下去, 这几日阮宓食不下咽,他特意找回了从前护国将军府的厨子, 做的都是从前她最喜欢的, 可现下菜已经做好了, 可阮宓却连看都没看上一眼。

从前他以为,只要阮宓愿意一直陪着他就满足了,可萧野最近的异动,给了他极大的恐慌,他比不得萧野陪她的时间,也比不得楚筱筱在她心里的位置,今日阮宓的表现,总叫他觉得阮宓随时都会从他身边离开。

手中的竹著发出清脆的断裂声,裴祯喉头发干,低哑的笑声溢了出来。

管家看着王爷的脸色也不敢开口,只默默的往桌上布菜,可再精心的菜式,也逃不过无人问津之后慢慢冷下去的命运。

精致雕花的门缓缓关上,管家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现下的裴祯或是更想要一个人静静呆着,他自小看着王爷长大,最是了解,王爷从来都是冷情冷性,对何事都不曾在意,否则也不会不理圣上的反对,执意隐瞒了身份去了边关从军,一个连自己性命都不在意的人,却偏偏遇见了王妃。

阮宓见到楚筱筱之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渐渐的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涌上心来,往日里最活泼爱动的姑娘,因着一场感情上的无妄之灾,如今卧在床上,面色苍白,消瘦的没了人形。

那日你拦着我,不叫我去找了那负心汉,如今又这般折磨自己,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现下沈阗也已离京,你若是心里过不去不若全说出来,也能好受些。

阮宓看着好友这般模样,眼里有浅浅的泪光浮动。

楚筱筱久不开口,声音嘶哑难听,雪竹端了茶水放在塌边的小案上,阮宓赶忙倒了,送到好友唇边。

你稍稍润润唇也是好的啊。

阮宓见楚筱筱推手阻挡,有些着急了。

楚筱筱无力的摆了摆手,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往日里穿着合身的衣衫,如今挂在身上,风一吹便要散了,身后被垫上厚厚的软垫,她勉强半靠半坐着的倚在床头。

无事,你莫要担心,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楚筱筱勉强露出一抹笑意,这几日家里上下都对她担心不已,阮宓也时时叫人来问候,现下转过头来看看,她为了个男人将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叫大家忧心忡忡的,实在是不该,是以今日才见了阮宓。

我只是这几日不思饮食,面色差了些,现下我心里想得清楚,日后不会再这般了。

说到这处,她顿了顿,忍住嗓间即将涌上的泣音:原就是我一厢情愿,强求来的,如今这般也算是撞到了南墙,长了记性。

阮宓瞧着好友这般也难受的紧,从前她对裴良远那谈不上深厚的感情,遭到背叛都忍受不得,更何况楚筱筱对沈阗倾注了少女那份最真挚,最美好的心意。

那日只是那两位女子的一面之言,可会有什么不尽不详之处,或是我们误会了也未可知啊,我瞧着沈阗前些日子待你到也不像是作假。

楚筱筱闻言冷笑一声:我知你是安慰我,可沈阗早有前科,那春院就如同他的落脚之处一般,习惯了,便也戒不得了,你莫要劝我,若是没有切实得证据,我怎会这般。

她闭了闭眼,有些艰难道:我家二哥向来爱去那些地方,又不知晓我同沈阗的关系,我回家后,曾旁敲侧击的问过,我家二哥在那日之前,也是在春院里见过沈阗的,实在不算是冤枉了他。

且那日来的粉衫姑娘我也是见过的,想来那姑娘也是无辜,沈阗应是从未同身边人说起过我,以至于我二哥分毫不知,他去喝花酒也好,同那姑娘间有什么也罢,左右往后都与我无关,你放心,我想清楚了,便不会再伤害自己的身子,折损自己的容貌。

那萧野可也是要去你府上赴宴的,你要小心,那日他说的话我总觉得哪处有些不对,他待你与旁人不同,不过你现下已经成亲,想来他也不会太过边界的。

阮宓如何不知她是不想再提起沈阗,只得抿了嘴唇顺着楚筱筱的意思,将话题转移了:萧野若是那日能寻得意中人,我也算是对得起他娘亲了,我也知你的意思,只是他自小便没有双亲,养在我家里,我总是不愿相信他会生出别的心思的。

夜色渐暗,王府里也派了几波人前来询问,楚筱筱知道裴祯对软媒爹在意,也催着她回府,只在阮宓将要踏出房门之时,方才想起一事,赶忙追上去。

我与沈阗之事,你莫要跟裴祯提起。

阮宓有些不解,但好友这般说了便也点头应了:你放心,我且先回去,若是你在家中待得无聊了,便来府里寻我,过几日萧野洗尘宴的帖子我已经让雪竹送来了,若是你想出门走走,那日直接来便是。

楚筱筱眼含碎光,带着笑意,好在她还有阮宓这个朋友,愿意时时开解,时时陪伴,否则叫她一个人度过这样的艰难时光,到底是太难受了些。

坐在马车上阮宓方才想起,今日晚膳时分她将裴祯丢在了一旁,连句解释也没有便出来了,想必以裴祯的性子,此刻又该在书房一个人生闷气,想起他平日里小心翼翼地透露出不开心的模样,不禁心上有些甜蜜。

可待她下了马车,王府门前空空荡荡,只两个侍卫守着,平日里等着她的管家也不见踪影,她虽有些疑惑,也没放在心上,带着雪竹径直往书房走去,不想又是扑了个空。

雪竹瞧出她面上的疑惑,说道:王爷或是已经在房中等小姐了,不若先回房?阮宓心有隐忧,不知为何她脑中突然闪过半夜在花园中瞧见地一幕,裴祯进了那个如假包换的假山之中,她有强烈的预感,好似将要有事情发生。

管家迎面而来,走到阮宓身旁,不待她张口询问,便说道:王爷有东西放在小姐地内室,还请小姐去瞧一瞧。

房内空空荡荡,并无裴祯的身影,阮宓转身欲问管家,不料管家早已离开,她只得往里走去,烛火明亮,深蓝色封皮地账本安安静静地躺在红木桌上,她先是随手撩开两页,后瞪圆了双眼。

这分明就是靖王府中地账本,不知裴祯是用何种方法拿到的,手边摆着热腾腾的糕点,想来是裴祯怕她晚上未曾用膳,腹中饥饿,方才叫人特意准备的。

阮宓笑靥如花,她当真是嫁了个好夫君,体贴细心,即便是当年裴良远为了将军府的权势来讨好她时,也不曾做到这般。

水牢之中,裴祯手拿白巾子,脸色淡淡,动作缓慢的擦去脸上,手上沾上的血渍,正中央的太师椅醒目,男人一身暗纹玄色袍子坐于其上。

既是你这般校忠你家主子,本王便也不强求了。

裴祯说罢,染脏了的白巾子随手一扔,浸入面前脏污的水中,转身便要离去。

这个时辰,阮宓也该回来了。

身后传来愤恨的声音,有气无力道:我帮你约出来那校尉,放了她们。

说话的人眼球暴突,布满血丝,赫然就是那小花匠,他身侧的两人皆是奄奄一息,脚下是在脏水中横躺着的他的亲眷,割开的皮肉被泡的发白翻卷,大量的血丝没入脏水,顷刻间无影无踪。

裴祯闻言轻笑,鸦黑的眼睫微微扬起,高山白雪的脸上一抹暗色,沾着未擦净的新鲜血液,迤逦的叫人不敢直视。

早这般也不用受这样的罪。

语毕,裴祯的脚步再未停留,径直往石门处走去,两边的暗卫皆是低垂着头颅,不敢抬头去看。

管家早早的等在外间,看到石门打开,连阿蒙说道:王妃已经回府,现下正在房中等着王爷。

裴祯蹙着的眉头微微展开,大步往客房走去,他要先沐浴,再换一身衣裳,现下的血腥气太重,阮阮发现定是不愿同他亲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