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时之间寂静无声, 不多时便听得传开一声男人刻意压低的痛呼。
裴祯抽出将少年的掌心与木制的椅背贯穿在一起的短刃,鲜血崩涌之处染污了红木,裴祯嫌弃的撇了一眼。
萧野像是觉不出痛苦, 满头大汗间还咯咯的笑了出声:王爷不日便要北行,往后还能奈我何?今日不过是阮宓受了刺激, 我们来日方长。
语毕少年丝毫不顾受伤满染的鲜红, 好整以暇,全然不想听身后的男人还要说些什么, 直直地往门口走去,一路上,除了少年头上流出的汗水, 无人能看出方才发生了什么。
裴祯眼里淬了毒,幽暗的眸光死盯着红木上沾到的污秽, 良久方才出声:扔出去。
躲在暗处的阴影如闪电般潜了进来, 单手拎起萧野坐过的那张椅子而去。
萧野说得不错, 他能阻挡了一时, 却阻挡不了一世, 阮宓待他已是十分亲密,可不知这亲近之中,带着几分因着这段关系的因缘而生的情意。
在阮宓一事上,他从不敢有十足的把握,他缺席了少女前二十年的大半人生,少女处处都好, 招来在暗处窥伺的野狗无可厚非,都是他们不好, 不要脸的妄图窥探他的阮阮。
宴饮早早的便结束了, 本就是说的给萧野办的洗尘宴, 眼下主角都不在了,各家小姐便也悻悻而归,原还有些出朝中大臣动了歪心思,想将自家女子送给裴祯,做个妾室也好,不想裴祯也再未露面。
阮宓一个人静静呆在西偏房,将那身被撕破了的衫子换下,拒绝了侍女的伺候,脸上的泪水早已风干,只留下鼻尖浅淡的红意久久不退,冰冻的指尖沾着手边温热的茶水,有些被烫到般的回缩。
她与裴祯又如何不是这样,寒气弥漫的雨雾中,男人伸出的那双手就如同这热水一般,将她从冰窟之中拉出,带她进入了这充满暖意的王府之中,她是感激的,无论裴祯是否真的有白月光的存在,裴祯始终算是她的恩人。
若是没有裴祯的慈心,她怕是早就坠入了污泥之中,哪里还有今日能与靖王府争锋的场面,想要替父亲报仇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如此恩德,即便是一开始裴祯便同她挑明了,她也是会同意的。
只是现在她心上如针扎一般的情绪,忽视不得,细细密密的痛绵延不断,裴祯已经在她心里刻下了烙印。
大门敞开着,男人逆着光很慢的走了进来,阮宓方才止住的眼泪忍不住又要崩落,眼圈红红的绕着,嘴角却提了起来。
今日的事情你莫要挂怀,萧野在外间久了,有些不知轻重,来日我约莫有时间去同他说清楚,想来他也是能明白的。
阮宓嘴角不敢落下,头颅不敢抬起,生怕被裴祯瞧见她没忍住的泪光。
今日之事裴祯定是会大发雷霆,萧野在王府之中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虽说不为外人道,可在裴祯的角度上,定是觉得好心给萧野张罗了亲事,却落得这般。
若是裴祯心里真的将她当作她人替身,自是在得到那人前,无法接受替身为人所沾染的,即便未曾真切的叫萧野做了什么,可那般场景任谁看了也不会信的。
裴祯脚下停滞,似是听不懂阮宓方才所说,带着些疑惑,试探着问道:你不怪萧野?怎么可能呢,萧野自幼同她处在一处,如今做出这种事来,阮宓心里自然是气的,可是到底是没真的让她伤到,只怕是裴祯受不了这气,要在京中掀起波浪来,到时她一个为人替身的颜面自是无人顾及的。
今日事出意外,萧野年岁尚小,未有辨别的能力,我自会处理。
阮宓低垂着头颅,不敢看向身前的男子,这话说的牵强,萧野已及弱冠,又可带兵打仗,怎会不通世事,只是事到如今她没有胖的办法,为保声誉,理当是她去同萧野说个清楚。
男人手上青筋绷起,今日萧野所为早已超出他的界限,他本是以为按照阮宓的性格,现下恨不能将萧野扒皮抽筋,如同对待裴良远一般,不想她竟是这般冷静,还在帮着萧野开脱。
萧野决不能放,阮阮为何待他同旁人不同,难不成是为了自小的情谊便能忍受?他不理解,为什么萧野会是这个例外。
分明阮宓从前说过待萧野不过是像弟弟一般。
若是你顾及着他母亲临终的托付也容易,他如今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长留京中确如你所说,需有个管家之人方才好,圣上对他的赏赐还可追加,以表奖励功臣之心,当下看来,赐婚便是最好的赏赐了。
裴祯绷紧了神经,好似阮宓再多替那人说上一句他便要收不住火气。
阮宓点头,她原就是这样想的,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更是想远离些萧野,可若真是随意给萧野指了个世家女子为妻,只怕也是不妥的,激得他起了逆反的心思,只怕会适得其反,还是要她先去同萧野说个清楚方才好。
只是裴祯定是会介意的,她只得现应承下来,来日找了机会再好好将此事了结了,免得节外生枝,毁了各人的清誉。
只待将话说明白了,将两人的关系划清了界限,她自是不会再与萧野有关联了,不再去管他日后之事。
裴祯见着少女如小鸡啄米般的点了头,也缓和了神色,今日定是吓到她了。
是我不好,方才不该疾言厉色的,只是...只是我瞧见你衣衫不整的跑出来,心绪有些乱了,阮阮莫要怪我可好?男人僵冷的手指贴上少女柔软的手背,本想牵上去,将她抱入怀中好好哄上一番,不想阮宓如同被冰水惊到一般,反射性的一躲,叫他刚才舒展开来的眉头,复又皱了起来。
阮阮可是怪我方才凶了些?少女分明的颌角被男人稍稍用力抬起,蕴着泪光的眸子被迫的看向他。
裴祯有些慌了手脚,找不到帕子便拿自己荼白的袖口去接少女的泪花,一点一点轻轻的拭净,只是少女是水做的,眼眶里的泪花源源不绝,像是捅了泉眼。
香案上的火热烈的烧着,却烧不尽两人之间不知何时产生的隔阂。
裴...王爷莫要挂怀,只是今日有些吓着了,一时情绪还未能收的回来,稍待些时候就好。
少女侧了头,离了男人的手指,仰面眨眼,以期将泪水逼回。
她现下哪里还有资格去叫裴郎,先前是她摸不清自己的身份,如今明白了,占了别人的位置,不知那人何时回到裴祯身侧,她唯有管好自己,莫要再给裴祯徒增麻烦。
若是...若是那女子还未嫁人....阮宓笑叹一声,怎么会呢,若是裴祯心上那人还未成婚,又怎会轮得到她。
她有些不耻自己,她心里竟隐隐盼着裴祯心中女子早已嫁人生子,最好永远不要在京中出现。
原来爱上一个人竟是这般自私,她从不知晓自己还有这样的一面,想要独占了爱人,想要爱人眼里心中只有自己,即便是她占了旁人的位置,也分毫不想相让,这极强烈的占有欲,倒是叫她自己都有些吃惊了。
裴祯垂眼看向自己空落落的指尖,有些怔忡,晨起两人还好好的,在园中阮宓还满面羞红的接受他的亲吻,恩爱的紧,他许久不曾受过阮宓的冷待,有些忘记那时的感受了,他只知道当下胸腔里的血液像是全部凝结,冻结成冰。
见过光的人,怎能再接受那阴诡地狱的阴暗泥泞。
男人少见的强硬了些,将少女的头颅转回,用了些力气,手下软肉有些晕红了他也不管不顾,强行将少女抱入怀中,置于腿上,微凉的两片薄唇眼看着就要贴上少女印上了齿印的饱满唇肉。
阮宓睫毛颤抖着合上了削薄的眼皮,只当她是最后的放纵吧,这个男人,即便心中还有他人,她也不想放开,就当是她的任性吧,再叫她彻底的拥有一回,软糯的唇肉迎合上男人的动作,紧紧贴上。
少女细白的腕子勾上男人的后颈,香舌如入深洞,灵蛇一般,勾缠着男人。
没有那个时刻叫她能更清晰的感受到,她要裴祯,不只是心理上,还有身体上,她想将面前这个男人全部染上自己的气息,叫他再也洗不掉,再也不能忘怀。
感受到怀中人的主动,男人的自制力在顷刻间崩塌,唇齿交融间,有细碎的声音逸了出来,叫人面红耳赤。
少女柔软的手指被人死死扣住,十指相连的方式结合处一股暖流,涌向心间,叫她的心房轰然炸裂,她再也不管不顾,只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阮宓眼角有被蕴出的泪水,灼热苦涩,顺着面颊染上舌尖,也唤醒了男人。
阮宓今日经受的惊吓够多了,他不想在这样的时候强占了她,两人的距离被微微拉开,可是少女不管不顾的贴了上去,拿着男人的手指贴上自己散乱的领口,声中犹带哽塞。
我听闻...最能安抚人心的便是如此,王爷...难道不愿?少女委屈的尾音彻底烧毁了裴祯的最后一根神经,压断了他最后一丝理智,阮宓从来都是他心尖子上唯一的逆鳞,沾不得碰不得,如珠如宝,恨不能将心都挖出来献于少女的脚下,如今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了委屈。
他再想不了许多,死死的抱住少女纤细的腰肢,身体力行的回应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