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休整之后, 沈幼暂时先放下和陆周沉的事, 投入到工作状态中。
施工单位的工程师方工带着沈幼和陆周沉再去一次现场。
前两天, 蓝湾下过两天雨,路不好走。
方工是蓝湾当地人, 和沈幼搭讪:沈工,坐稳了,一会儿, 可能有段比较颠的路段。
沈幼点点头。
陆周沉坐一边,闲散地听着,朝外头看看。
方工刚说完, 车子开过一个大泥坑, 颠簸了一下,沈幼的帽子也震歪了。
今天有风,工地上,风沙大,她戴了顶红色的帽子。
陆周沉替她把帽子扶正。
沈幼也抬手,把帽子戴戴好:谢谢。
陆周沉挑眉。
一路到了现场,陆周沉不懂这些,跟其他人在旁边闲聊。
沈幼跟着方工在现场又转了几圈,拿笔把问题记下来。
蓝湾土质松软, 方工的推测没有错,原先的设计,确实存在承重问题。
方工叉着腰,眯着眼说:这个问题, 还不太好处理。
说真话,我暂时还没想出对策。
沈幼把本子合上,捋了捋被吹乱的头发:没事。
我们一起再想想看,怎么样尽可能保持这个外观的情况下解决承重问题。
方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带着沈幼出现场,一边走,一边说:其实吧,有个人可能有办法,不过,他现在不太见客了,不太能请得动他。
沈幼好奇地看方工一眼:嗯?是谁?方工笑了笑:卢工。
*陆周沉让人查了查这个卢工是谁。
一查才知道,是一个原来在某设计院工作,很牛的一个工程师,但为人比较傲气,脾气也比较古怪,在设计院,不是很受欢迎。
后来,设计院换领导了,卢工和领导合不来,主动辞职,还放弃了本行,开起了包子铺。
回程路上,方工有事先走,陆周沉和沈幼两个人往回赶。
陆周沉见沈幼一直没说话,偶尔还叹气,忍不住问:是不是想试试?沈幼转头跟陆周沉对视一眼,点头:我想尽可能保持原来的设计风格。
陆周沉也点头赞成:我也是这么想。
蒲爷爷也喜欢这个风格,如果可以,我们尽量不动。
但卢工……这世上,本来就有千千万万种人,什么稀奇的性格,都是正常的。
沈幼本身就是做设计这行的,脾气古怪的,见过不少,很多大牛,都有自己的一套处世方法,而且不为外界动摇。
陆周沉倒是没犹豫:于行,改道。
沈幼诧异:去哪儿?晚饭就委屈你跟着我吃包子吧。
沈幼猜出他要去哪儿,忍不住笑了。
陆周沉难得见她笑,又觉得她的帽子很可爱,忍不住摘下来,套在手上把玩:哪里买的?沈幼看着小红帽在他手里转动:别人送的。
不会是前男友送的吧?沈幼还真认真想了一会儿,到底该怎么说?是,也不是。
但似乎,没必要跟陆周沉解释。
陆周沉本来就是随口问问,见她认真地在想,猜到了什么,挑了挑眉,帽子在他手里停止了旋转。
虽然他很不想把帽子给她戴回去,但还是怕她冷,给她戴了回去,然后转头,将视线随意地瞥向了窗外。
两人沉默一会儿。
陆周沉忽然又转回来,盯了盯帽子,挠了下鼻尖儿:现在看着也没那么好看了。
沈幼:……*车子一路到了一条街上,正是下班的时候,开不进去。
沈幼和陆周沉下车,步行至包子铺。
包子铺还没开张呢,但门口已经排满了人,还有人在派号。
陆周沉和沈幼刚走到队伍附近,就听前面两个大妈在议论。
哎哟,你不知道,前两天我都没排上号,今天总算是排上了。
可不是?你还算好的,我都来过好几回了。
再买不着,我孙女儿要跟我闹了。
谁让老卢的包子做得好吃又便宜呢。
你买多少?能买多少?老卢都是限量的,一人最多买四笼,我也只能买四笼啊。
沈幼上前,挑了个中年妇女问:你好,请问一下,是要排队吗?中年妇女没好气地回:当然啊,不然你以为大家闲着没事在这吹风?沈幼耸耸肩,像是受挫的企鹅。
陆周沉笑了:等着。
陆周沉还是找那女人问,中年妇女立马热情起来:你们没号吧?今天不用来了,号都排完了,明天赶早。
陆周沉掐着腰,低头看看中年妇女手里的号:跟您买,行不行?中年妇女捏着手里的号,有些犹豫,家里男人还等着吃呢。
老卢包子铺的号,可不是排队就能排到的。
定时限量,过了点,有也不卖。
陆周沉见中年妇女有些犹豫,笑了笑:您出个价。
中年妇女倒也不是为了占这点便宜:你们外地来的吧?陆周沉嗯了一声。
是你女朋友想吃吧?陆周沉回头看看沈幼,挠了挠眉心,假装很为难:被您看出来了?中年妇女倒是欣赏:行了。
我跟你说,老卢不允许卖黄牛票的。
卖了以后就没的买他的包子了。
这号,我送你了。
陆周沉接过号,还有点不知所措了。
拿着吧。
我们随时能来吃。
你们外地的,吃不上一回。
说完,中年阿姨已经把号塞进了陆周沉手里,临走还说,也就是看在你疼媳妇的份上。
陆周沉捏着号,噗嗤一声笑出来。
*沈幼在一边坐了一会儿,等着陆周沉过来。
陆周沉倒水喝:今天没号了,明天来排队吧。
你来排我来排?沈幼一点都没怀疑陆周沉的话,立马回:我来。
行。
陆周沉喝口水。
几点来?沈幼问。
陆周沉抬了抬眉,满嘴跑火车:不确定吧。
那大姐说了,四点开门,不过,有些人特别早。
要不,你今晚别走了吧?沈幼还真信了,起身就要走:那我们赶紧回去,我去拿件羽绒服。
陆周沉赶紧按下她的肩,编不下去了:怎么还这么傻?说说你就信?沈幼:?号我已经拿到了。
沈幼半信半疑:真的?陆周沉笑问: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沈幼转了转眼珠,淡声道:刚才。
厉害了,居然没被忽悠……陆周沉挑了挑眉,转了转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过了一会儿。
陆周沉问: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拿到的?沈幼心想,大概就是花钱买的黄牛票,一本正经地说:花钱买的。
陆周沉哼笑一声:那你去买买看。
沈幼不上他的当,不理他了。
陆周沉又说:你再问我一遍,我就告诉你。
沈幼:……最后,沈幼还是给了陆周沉一个面子,低头,抿口水,声音很柔,问:那……你怎么拿到的?秘密,不告诉你。
陆周沉勾着一抹坏笑,摸摸沈幼的头,把号塞进沈幼手里,起身。
这里都是叽叽喳喳的女人,他实在待不惯,去外边儿抽烟。
沈幼:……*下午六点,老卢包子铺准时开张。
堂内坐满了人。
沈幼和陆周沉坐在一张四方桌上,等着包子上来。
陆周沉眼观厨房门口,见老卢一身白色的厨师服,完全看不出来,他以前是一名出色的工程师。
等了一会儿,包子倒是上来了。
这么冷的天,吃上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喝上一晚白花花的热豆浆,还真是比饭店里的山珍海味好吃多了。
陆周沉爱干净,沈幼记得,先拿出纸来,给他擦碟子,筷子,擦完再擦自己的。
陆周沉看着她擦,这习惯倒是没变。
她爱做的事,他不跟她抢。
好了,吃吧。
沈幼擦好碟子筷子,放到他跟前儿。
嗯。
你先吃。
陆周沉还在观察老卢。
沈幼有些饿了,没管陆周沉了,自己吃自己的。
*小笼吃完,客人散去,堂内没剩几桌了。
老卢早发现有人一直在观察自己,卖完包子,过来,笑呵呵地陪着聊两句。
怎么样 ?还合胃口吗?陆周沉翘着腿,点头:鲜美。
蟹粉很正宗。
老卢叉了会腰,很得意:那可不?我这儿都是货真价实的蟹粉。
堂内没人了,陆周沉就给老卢递根烟。
老卢眼神好,看得出来,陆周沉不是一般人物,把陆周沉叫出去:去外头抽。
陆周沉起身,跟着老卢到门口。
已经是十二月底了,霜寒露重,连呼出的气,都凝成白烟儿了。
老卢和陆周沉站在包子铺的红灯笼下,一人一支烟抽着。
老卢闲聊:您哪儿人?明城人。
哦。
明城啊,我有个老朋友在明城,不知道您认不认识。
您说说。
估计您也不认识。
姓蒲的一个老头。
陆周沉双手卡腰,吐口烟儿,已经有心理准备,查资料的时候就发现了,老卢以前在蒲老爷子手底下干过,笑着问:是不是特皮的一个老头?老卢煞有介事看陆周沉一眼,脸色却沉起来:呵,是挺皮。
老卢掐了烟,回屋:天冷了,早点带那姑娘回去休息吧。
陆周沉点点头,脚却没动。
急不来。
三言两语,陆周沉就听出来,这人估计跟蒲老爷子有过节,没那么容易说服。
*陆周沉有些挫败,待老卢走了,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刚准备进去,一转头,沈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了。
外头风紧,她鼻子红红的,那碍眼的小红帽也被吹歪了,小红帽下是一双澄澈的眼睛,正盯着他看。
陆周沉三步两步,大步上前,皱着眉,把她那碍眼的小红帽拨拨正,声音有些哑,但掩盖不住他语气里的心疼:外面冷,进去等。
我让于行把车开过来。
沈幼摇摇头:一起吧。
陆周沉倒是没拒绝,双手一卡腰,往她跟前儿站了站,替她挡风。
他不说,沈幼也看得出来,他在犯愁,也看得出来,他不想让她操心。
他背挺而阔。
沈幼站在他身后,好像真的就安心了。
无论何时,他都会义无反顾地挡在她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