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起风, 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
沈幼一夜好眠, 醒来时, 穆婉居然在她床头撑着头看她,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你干嘛?沈幼问。
穆婉还保持着半撑的姿势, 过来一会儿,才慢慢起身,唉声叹气:哎, 我觉得,我俩的友谊到尽头了。
沈幼一惊,先喝口水, 润润嗓子:怎么了?穆婉一脸失落坐在床头, 有气无力:我昨天看你不对劲儿,你又不肯跟我说,我只好跟游凯聊了聊。
沈幼立马一颗心提起来。
完了完了,穆婉是在怪她隐瞒自己和陆周沉的事情了吗?穆婉抬了抬眼皮,看效果达到,继续演着:哎,算了。
你也没把我当朋友。
我还一直问你和陆周沉的事儿呢,原来他是你初恋。
你看,你也不跟我说, 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
我吃完早饭就走了。
穆婉说着,还特意去收拾东西,故意看了眼沈幼:那条睡衣就送你了。
沈幼昨天什么都没带,跟穆婉要了条睡衣穿,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睡衣,无奈摇头。
不是这样的。
沈幼坐到穆婉床上,跟她面对面,声音低低的,我是来不及跟你说。
你看,我回国,我们就见了两次。
你都没顾得上我呢。
我也想跟你说,就是不知道怎么说。
沈幼这话倒是真的。
回国后,她心里乱着呢,都不知道找谁说说呢。
穆婉挑了挑眉,还在叠衣服,扔下衣服,故意拿乔:那你说,你昨天怎么了?陆周沉是不是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去跟他拼命!沈幼被穆婉撸袖子的样子逗笑了:你不是要跟我绝交吗?穆婉撩了撩头发:绝交这话能乱说吗?你看我什么都跟你说,初恋初吻初夜,哪样没跟你说。
可你的初恋,我还是听游凯说的,换作你,你怎么想?沈幼听到初夜两个字,轻咳了一声,拉了拉穆婉的手,柔声说:我和他的事,有点复杂。
穆婉嗯了一声,抱着双臂说:那,你慢慢说。
不如从昨天开始说吧。
我看你,吃饭的时候都不敢看他。
他怎么你了?穆婉简直要佩服自己了,她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的。
沈幼低头扣着床单:没什么。
就是最近跟他接触多了,有点乱。
你还喜欢他呗。
沈幼点了点头。
那……表白啊。
穆婉这个急脾气,看不得他们这样,但又知道,沈幼这性子,谁催都没用。
沈幼摇摇头,有些秘密在她心里藏了这么多年,她不打算跟任何人分享:以后有机会跟你说。
沈幼不想说的事儿,穆婉知道,谁问都没用。
那你说,你这两天怎么了?穆婉时刻谨记陆周沉交给她的任务!沈幼摸了摸肚子,笑了笑:先吃饭好不好,吃完跟你说。
一大早,又是演戏,又是盘问的,穆婉也挺饿了。
穆婉本来是要忽悠沈幼的,结果被沈幼忽悠着下楼了:那说好了啊,吃完饭一定要说啊。
沈幼点点头:一定。
两人一起洗漱,下楼。
*沈幼和穆婉正吃着鸡蛋和小粥,看到陆周沉和游凯从楼上下来。
游凯饿了一晚上,一屁股坐下:这早饭不错。
陆周沉慢条斯理地坐到沈幼身边,拿了个鸡蛋,慢悠悠地剥着,一边剥一边问:身体好点了吗?沈幼低着头,小口喝粥:好多了。
谢谢。
嗯。
陆周沉应声,仍是剥着蛋,没有问其他。
今天去哪玩?游凯问陆周沉。
一会儿再说。
陆周沉跟游凯说着话,却一边把蛋黄取出来放自己碗里,将蛋白随手放进沈幼的小碗里。
一旁,游凯和穆婉都看呆了。
游凯心里有句草硬生生给咽回去了。
以前他只知道他俩谈恋爱,也没见过他们怎么相处,这会儿见了,心想,陆周沉这他妈是谈恋爱吗?怕是养闺女吧?沈幼看看,想说吃不下,话还没说出口,听陆周沉说:不能浪费。
那她还是吃吧。
*吃过饭,穆婉急着知道沈幼为啥不高兴,拉着她神神秘秘上楼。
沈幼拗不过穆婉,到了房间,坐在床边,组织了一下语言,垂下眸:先说好,你不许跟游凯说。
穆婉赶紧答应下来:谁要跟他说?我跟他没这么多话。
沈幼想了好一会儿,咬着唇,支支吾吾地说:前天晚上,我做梦梦到——啊——一道老太太的尖叫声。
汪汪汪——狗叫声。
陆周沉,没事吧?游凯的说话声。
几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沈幼和穆婉愣了一下,听到楼下的骚动,立马从楼上冲下来。
楼下一片混乱。
陆周沉抱着一小孩,那孩子在陆周沉怀里哭个不停,陆周沉手上有两排醒目的狗牙印。
当地村民正拉着一条张着血口的大黄狗,骂骂咧咧:狗东西!谢谢。
谢谢。
老太太过来拉孙子。
陆周沉起身,一转身,见沈幼穿得很单薄,愣怔地站在门口,皱了皱眉,声音低沉:回去穿衣服。
沈幼穿着拖鞋,顾不得狼狈,红着眼,过来,扯起陆周沉的手看。
白净的手上,那两排鲜红的牙齿印,显得格外醒目。
沈幼竭力忍了一会儿,没忍住,眼泪就滴下来了,猝不及防得落在他伤口上,陆周沉没忍住,握了握拳。
沈幼赶紧擦擦眼泪:是不是要去医院打疫苗?陆周沉点了下头:于行去开车了。
我陪你去。
沈幼心疼的不行。
陆周沉没拒绝:上去把衣服穿上。
沈幼咬着唇点头,立马回身,跑到楼上去。
*沈幼穿了外套下来,见陆周沉刚用清水洗过伤口。
上车。
陆周沉替她开了门,沈幼跑过去,钻进车里。
车上,沈幼查了查关于狂犬病的信息,看到相关的科普,如果严重的话,十天内,可能就病发了。
沈幼心一缩,眼泪扑哧扑哧就往下落了。
哭什么?哪这么容易中。
被咬一口就死了,那我是……陆周沉让沈幼坐过来一点,拿纸巾给她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说,活该两个字还没说,被沈幼瞪了一眼。
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沈幼低着头,不安地用手指勾了勾陆周沉的手指,动作很小,勾得陆周沉心尖都痒了。
陆周沉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头,侧过头来,对上她的视线,还有心思开玩笑:我都这么惨了。
你要不要告诉我,你这两天为什么生我气,嗯?陆周沉后来把沈幼的反常简单粗暴地归结为了生气。
沈幼不说话,小拇指动了动。
两根小拇指轻轻摩擦,磨得陆周沉浑身痒。
听话,说出来我还能哄哄你。
不说,说不定真没机会了。
又胡说!沈幼瞪他,她哪有心思说那些小事。
陆周沉反而心疼起来。
本来觉得没什么,这下觉得,他要是真死了,最不放心的还是她。
*一路到了医院,医生迅速处理了伤口,打了第一针疫苗,交待道:一个月内不要剧烈运动,烟酒也要忌口。
其实都是些小事,沈幼在一边飞速打字,都记下来。
陆周沉看了眼她的手机,指导了一下:咖啡,辛辣也不能吃。
记下来。
沈幼跟乖学生似的,点头,都一一记下来。
连医生都忍不住笑了:不用记,就是平时注意点就行了。
陆周沉挠了下鼻尖儿,看着沈幼,闲闲地说:让她记。
她以前笔记做得好。
沈幼知道他在调侃她,咬唇不说话。
游凯和穆婉两人都觉得自己是大灯泡,赶紧从病房里出来,找借口出去了。
穆婉问:他俩以前也这么腻歪?游凯嫌弃地摇头:不知道。
我跟他们不一个班。
*打完疫苗,于行、游凯和穆婉三人去买些日用品。
陆周沉和沈幼在医院的长廊上坐了一会儿。
陆周沉见沈幼沉默,知道她在担心,这个时候,他想跟她重新在一起的话,也不合适说,转口问:晚上想吃什么?沈幼摇摇头。
陆周沉习惯性地去摸烟,刚有声音,就被沈幼逮住了。
沈幼一双亮亮的眼睛盯着他,摊开掌心:拿出来。
他撇开视线,想蒙混过去:什么?她声音很柔,不强硬:烟和打火机,我给你保管。
陆周沉舔了下嘴唇,哂笑一声,揉了揉沈幼的头发:忘了?沈幼不明所以:什么?陆周沉起身,把烟和打火机扔进垃圾桶里:只有我的女人能管我。
沈幼一听,记起什么,蓦的一下子脸红起来。
那是高三了,他们班有个女生,自作多情,故意撩骚,每天都来烦陆周沉。
陆周沉,你头发该剃了。
陆周沉,空腹不要喝牛奶。
陆周沉,刚打完球,不要吹风。
……一来二去的,大家都以为陆周沉跟这个女生谈恋爱呢。
陆周沉本来打算无视,但还是不堪其扰,终于把那女生叫到走廊上,居高临下:只有我女朋友能管我。
请你以后自重。
那女生胆子也够大:那我当你女朋友啊。
陆周沉笑都没笑,黑着脸说:免了。
他转头看见沈幼抱着卷子过来,把沈幼叫过去,一手插在校服裤里,另一只胳膊,随手一挥,把她勾在怀里,说:只有她能管我。
那女生先愣了一会儿,鄙夷地看了眼沈幼,走了,之后是真的没再骚扰陆周沉了。
沈幼一路想着,跟着陆周沉上了车,陆周沉什么都不说,指节敲着车窗沿,漫不经心地望着她。
她低头叹气,忽又听他散漫地说:说说,这两天为什么生气?作为交换,以后烟归你管。
沈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