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啸着从窗外飞驰而过,掀起树叶动荡哗哗作响,将黛玉从梦境中唤醒。
这会身旁已经没有了人,水溶悄无声息地离开。
被褥中依旧是暖洋洋的,残存着他的体温。
黛玉慢慢坐起身来,往窗外望去。
树林中人越发地稀少,连带着心语都寥寥无几。
风势越发盛大,树梢无力地震动着。
天色阴沉了下来,连起黑压压的一片,透出风雨欲来的气势。
王妃可有何吩咐?殿下有要事先行离开。
宫人揣摩着里面的动静,在帘子外头低语。
黛玉将人唤了进来,伺候自己略微梳洗了下,随意般开口:陛下那边有什么命令传出来?在外苑中,不仅是午膳有宫宴,惯例晚上更是要齐聚。
可直到现在都没听到安排,和常规完全不同,足够让人警惕了。
并无任何事情传出。
宫人恭敬地开口,晚膳已经准备好了,王妃可要先用?王爷特意选了王妃喜欢的几个橙色的大字从眼前跳过。
黛玉点点头,想起刚刚的梦境,随口嘱咐道:送个手炉给王爷,让王爷别把手给冻着了。
宫人并没察觉什么,依言领命而去。
心里存着事,晚膳黛玉略动了几筷子就放下了。
现在不是出去的好时候,她又重新坐回窗前,剥瓜子逗逗鹦鹉。
随着天色愈黑,外边就越是安静。
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之内,只有零零散散的星光闪烁。
月黑风高夜。
鹦鹉抬头望天,抑扬顿挫嘎了一声,很快又自己接了下去:杀人放火天嘎。
黛玉哑然失笑,揉一把它的羽冠,心情被这一搅荡,倒是轻快了些。
是谁教你的?居然自己篡改诗词。
鹦鹉睁着圆溜溜的眼珠,示好地蹭了蹭黛玉指尖,嘎嘎叫唤道:瓜子、瓜子。
黛玉含笑重新捻起瓜子来,正剥开一颗给鹦鹉,外头猛地雷声大作。
闪电撕裂暗色天幕,树梢间或闪现,很快重新泯灭于黑暗中。
轰隆隆的雷霆同行而来,声响十分剧烈,大地都仿佛震动了瞬。
鹦鹉一扎头从窗沿倒了下去。
黛玉手心一抖,原本剥好的瓜子仁从桌面掉落,自己都差点没能坐正。
稳稳的手从后方扶了上来,把人稳在原地,另一只手捂住黛玉的耳朵。
水溶整个人贴了上前,将黛玉护在怀中,杜绝外头的动荡,只是打雷罢了,玉儿别怕。
猛烈的雷声接连不断地落下,雪白的闪电刺破。
暴雨哗啦一下倾盆泼出。
鹦鹉摇摇晃晃从窗外飞了回来。
等它一落在桌面,水溶就伸手扣上窗户,将震荡的雷霆隔绝在外边。
王爷这时候怎么回来了?黛玉定了定心神,从怀中抬头望了一眼。
水溶身上隐约带着冰凉,长发被束起、眉眼间都是没敛起的冷冽。
事情差不多,回来看看玉儿。
他的声线很稳,不带一丝波动,一手将黛玉扶起来。
金色的字体在黑夜中很是夺目。
还是不放心玉儿自己呆着总要看一眼才能安心今天早些歇息。
水溶亲自护着黛玉梳洗了,将人送回榻上,把被角都捻严实。
黛玉由着他动作着,觉得这一幕分外熟悉,和中午是一样的。
她动了动脚,连脚腕都由被子包裹了起来,全身上下没有一丝间隙。
狂风暴雨击打着窗户,树叶被刮地服帖倒地,光听声音就带着寒冷萧瑟。
越发对比出被褥中的安稳温暖。
瓜子也放这里。
水溶另拿一个小被褥,在旁边绕圈做了一个窝,揪起鹦鹉放了进去。
把鹦鹉也安排地妥妥当当,可以一起歇息了。
才从午睡中醒来吃完饭,这会又要自己睡。
黛玉还真有些睡不着。
她也不说话,只将眼眸往上转动着,扫过水溶几眼。
鹦鹉啪嗒一下躺在窝内,也同步转动着黑黝黝的眼珠。
被两双水灵灵眼睛看着,水溶唇角忍不住往上勾了勾。
他伸出手来抚过黛玉眉眼,顺着修长眉梢往下轻压压,让她将眼眸闭上。
好好睡一觉,第二天醒来一切都好了。
他身上的衣物都没卸下,俯身在黛玉额间上吻了一下。
水溶的手指冰凉凉的,从眉骨间转过时,黛玉都能察觉到杀伐过后的气息。
而他唇上的吻却是温热,带着独有的耐心和体贴。
父皇前世最终意属的是大哥借这个机会直接夺来权势才好若不登基,就是灭亡金色字体掉落而下,黛玉只看到其中的几个字,视线就被手指给盖了下来。
睡吧。
水溶另一只手再次捂住黛玉耳伴,在雷声轰鸣中护住一丝清净。
窗外的雷霆大作,狂风乱舞,闪电霹雳而下。
一阵阵的脚步声被淹没在其中,兵器叮当的声音清脆,于夜里传播地很远。
有睡得稍晚一些的公子小姐,皆是躲在屋内不出。
一边想听着外头的动静,一边又恨不得将耳朵给去掉。
模模糊糊的人音、武器交接的声势、哗然响动的雨声都牵扯着人的心。
等到天色破晓,晨曦光芒闪露,下了一夜的雨也停了下来。
黛玉昨夜模模糊糊睡得早,没有听到外边的喧杂,一觉醒来正是精神。
鹦鹉跟着扑腾一下翅膀,红艳艳的色泽越发显眼。
瓜子也醒了?她随手披起大氅,推开窗户往外边眺望而去。
此时正处破晓,空中弥漫着薄薄的白雾,枝叶青翠欲滴,天色蓝得透彻。
和昨晚乌压压的黑色完全不同。
从这里也看不出什么来,路上像是无人一般,没有一个心语在跳动。
经过一夜,不知道目前形势怎么样了?黛玉指尖点点窗沿思绪了会,目光遥遥往外面望去。
水溶昨晚离开后,到现在都没回来。
这个念头一起,让她一直压制着的忧思爆发了开。
外面景色愈是秀丽,黛玉看得胸口倒愈是发闷起来,一时都有些透不过气。
她抚了抚心头,推开椅子发出吱呀的声音。
偶有几声鸟雀叫唤在外头响起。
鹦鹉嗖一下飞出窗外,在黛玉面前绕着转了几圈,跃跃欲试要往林子里转去。
椅子震动的声音也将守夜的宫人唤起。
黛玉看着鹦鹉舒张火红翅膀飞跃而过,也不唤太多人伺候,简单梳洗一下便一道往外边走。
时辰还早,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黛玉也不走远,在就近处迈了几步,拂过柳绿花红,缓解心头的沉闷。
嘎——嘎——鹦鹉绕一圈飞了回来,在假山堆中蹦跶着两条腿,叫唤之声又尖又细。
这是怎么了?黛玉平复着莫名焦躁的心,向着鹦鹉的地方走去。
假山由层层怪石叠加,旁边还有竹亭繁花点缀。
黛玉伸手正要将鹦鹉捧下来,就在假山间隙中瞥见一抹金黄。
盘龙的花纹闪动着,象征来人为皇位继承者的身份。
他面色又太过苍白,不过动作依旧锐利。
大皇子抬起手,长剑直直地指向黛玉,张嘴吐出几个字来:让其他人都退出去。
你可以试试是我的剑快,还是他们速度快。
水泽的声音很轻,像是一经风便会消散,在间隙中只有黛玉能听到。
他的位置在假山里面,得天独厚的安全隐蔽。
不仅是宫人难以发现,连暗卫一时都不好查看。
黛玉冷静挥退一无所知的宫人,状若无意地改变了手中的动作,在鹦鹉身上轻轻一拍。
鹦鹉无声地展开翅膀飞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鹦鹉:将功补过的时候到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