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在四周翩然,银薄浅扮的舞女清丽,蹁跹彩衣逶迤盘旋。
这箭由天象指对。
应着的排列,观各自荣尊。
监正摸着长须,又将佛子往场地上晃了下,语气中藏着些高深莫测。
以天象为鉴一会四皇子出现意外,那就是他为天道所弃深绿色的字体晃荡着,黛玉目光转了一圈。
依照心语来看,钦天监像是周贵妃的手下,至少监正为她所用。
黛玉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收了回来,又往下看去。
这会皇子们入了靶场,他们各个都养尊处优、气势不凡,短装利落干净。
平时各有风采的人,这会聚在一起,倒是显出优劣来。
水溶在其中是最为出众的存在,俊朗清冷一身挺拔,与其他没上过战场是不同的风姿。
北静王尤其英俊怪不得是唯一一个封王的未来说不定就上位了呢周围的心语跳了出来,一路沿途往靶场奔去。
靶场上,大皇子水泽面上都是温和的笑。
他风度翩翩上前几步,温文儒雅之气更盛。
今儿按次序,便由我开场。
他规矩地走到属于自己的弓箭之前,拉弓的姿势皆是熟练,稍微瞄准直直地就中靶心。
面上微微一笑,大皇子细心地将长弓放回原来的位置,这才转身回去。
等三皇子出手也中后,就轮到了水溶。
四弟,该你了。
水泽含笑伸手向水溶示意,温润如同春风拂面。
终于轮到这会了墨色的字体跳了出来,然后被其他的心语给冲撞了来。
我想先去!八皇子头上跳出这几个大字,跃跃欲试脚步微动想上前,就被大皇子给按住了。
对上皇兄不赞同的视线,八皇子撇撇嘴,这才将脚步缩了回来。
看自己弟弟不甘愿的表情,大皇子略微压低了下眉梢又很快恢复。
之前就怕淳儿这个毛躁的性子,才没有将事情告诉他一会可不要出什么意外才是水溶跨步沉稳上前,脚步转了下,直接从八皇子面前走过。
他放慢了些步伐,手指伸向桌上的弓箭时,又侧眼瞟了下八皇子。
好歹是从小一道大的,他最知道怎么不动声色地激怒人。
八皇子自小就与水溶过不去,这一眼明明是没有情感的淡漠,可水溶都是无视他的存在。
现在突然一眼看过,果然轻而易举就惹恼了他。
水淳像是无端受辱一般涨红了面色。
我来,让我先。
他恨恨一转手甩开兄长的制约,跨步上前就要挤开水溶。
可惜水淳身量力道不够,不仅没撞倒水溶,自己反而差点倒了一个踉跄。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般失礼,他连着眼睛都有些带红。
我先!八皇子不敢抬头往上往,迫不及待要收回脸面。
此时他不再去水溶那边,只拿起属于自己的弓箭,快速地拉开弦。
大皇子维持着面上表情的不变,指梢在身侧动弹了一下,到底没伸出来。
一个丧母的东西,哪里能比我先射深紫色的心语从八皇子头上落下,跟着箭头一道向前。
箭头带着风声射了出去,气势赫赫的一箭,蹦地一声擦着红边砸在靶上。
并没有正中红心。
之前两人都中了,就他擦边。
八皇子脸色一皱掰扯着袖子哼了声,他目光转来转去,最后落在水溶身上。
也就是这个顺序晦气,害的我没能射中。
这会儿离得前位有些远,他背对着台面,声音掩饰着压低了些。
回去可是要好好洗漱。
他直勾勾盯着水溶,嘴角弯起一个讥讽的弧度,声调又轻又带着满满的恶意。
免得沾染了什么晦气、害死了什么人!八皇子话音还没落,水溶就直接上前一步。
他比八皇子高,离得远还好,这近距离靠过来,压迫感就起来了,像是一座高山逼近。
八皇子下意识后退一小步,等反应过来后,他看着自己和水溶间的距离,脸上都痛了起来。
水溶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又顺势拿起他的弓箭。
他动作快,也没让换靶,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靶子直直正中红心时,还像是黛玉之前一样,恰好将八皇子的箭给撞了出去。
这技巧实在惊人,上面惊讶的呼声传了出来,每一句都带着赞扬。
八皇子只觉得周围人的目光犹如针尖般扎下来,他忍不住低了下头,咬牙忍着面上火辣辣的疼。
高台上一时间都是低低的赞叹。
周贵妃摇摇手臂,连带腕上细小的金亮铃铛作响,他们兄弟间开玩笑,惯来是没大没小的,也是情分。
看今上只是略一点头,周贵妃又比划了下靶场笑道:四殿下倒是熟于弓射。
听到有关水溶的,今上这才应和一句:他的确是出众。
周贵妃恭贺地献上杯酒,在金环叮当中无声饮尽,头上的字哗啦一下跳了出来。
也就是提到他会给反应等他拿起自己的箭,那才有好戏看呢黛玉目光微沉,眼神转动注意着靶场的动静。
水溶视线刻意从八皇子面上飘过一圈,他指尖在弓箭上点了下,眼里带上了居高临下的嗤笑。
八弟的箭还不错。
他平时懒得多话,这会声音清越悦耳。
可响在水淳耳里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八皇子水淳本就是恼羞,现在整个人就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似的直接炸了起来。
你用我的弓箭,那我也要用你的!他三两步跨了过去,作势就要抽出属于水溶的长箭。
禁不起挑拨的蠢货浅金色的字体跳了出来,水溶嘴角略微扬起,大方地后退一步方便他动作。
大皇子温文尔雅的面上难得变色,他立马上前语气加快:淳儿把箭放下!那是你四哥的。
而周贵妃看到自己二儿子拿起属于水溶的箭,手一抖直接撞上倒酒的宫女。
酒水洒在桌面上,稀稀落落往下滴着,淋湿了周贵妃纹着金丝的衣裙。
淳儿怎么会去拿扫把星的箭!她头上的心语惶急地跳了出来,在周围跑来跑去。
这是怎么了?今上目光从靶场上收回来垂首问了句。
听得上位声音响起来,周贵妃的手指有些心虚地蜷缩了下。
她撑起满面笑意,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倒酒宫女道:无事,她不小心把酒给洒了。
倒酒的宫女顿了一下,将头埋得更低,只瑟瑟发抖着,并不敢多说话辩解。
也不是什么大事,别饶了圣上兴致。
周贵妃挥手让宫女下了去,早有贴身伺候的跪着清理了桌面。
今上见此也不在意,看过几眼又将视线转了回去,淳儿还是要多练练,这次围猎正好试手。
周贵妃顺从地应承了,她也不下去更换衣裙,只再次将目光紧紧地放在靶场上。
快放下。
大皇子温润的面上难得带了恼意。
他快速往前走了好几步,伸手就要阻止下八皇子用箭。
可见自己哥哥这么说,八皇子更是不甘愿。
他赌气地飞快拉满弓弦,松手往前一放。
弓箭并没有像想象的一样往前飞去,而是不受控制地倒退倒射,直直往他眼睛冲过来!他惊呼都来不及发出,还是大皇子眼明手快跨步上前,直接将水淳往后一拉。
——弓箭的羽翼擦着水淳的眼角划过、又勾出一簇的黑发,这才往下掉到地面,发出哐当的一声。
水淳只觉得眼角着火似的烧了起来。
他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等苦,登时就哀嚎起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等到他们双双倒在地上,呼痛声响起来的时候,上边才躁动起来。
这一箭实在是太过惊险,动辄不顺是会刮去人的眼睛。
要是没有自己的预知梦,那就是水溶直接会面对这个。
黛玉心头一跳眸色微凝,原本被屏蔽的各色的心语猛地展示了出来。
许是皇宫中压抑太久不让人说话,跳出的心语都分外的活泼多样,在席面上组合滚来滚去。
太医。
今上沉声唤了一句,随时候命的太医们立刻就涌了下去。
周贵妃在一旁捂着自己的心口,金灿的手饰与衣服上的金线勾勒交织,是一副被吓到说不出话的模样。
水溶孤身一人站在旁边,默默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人。
八皇子的眼角外流下血痕,这会只紧紧闭着眼呼痛,在大皇子的怀里蹬着腿挣扎着。
这是和自己流着同样血液的皇兄皇弟。
太医小心地围了过来,当场就打开医箱清理观察着。
眼睛入尘,扰了心神,并不大碍。
只是外伤倒有些深,要休养一段时间才是。
太医检查后又连忙上前恭声禀告,将头压得低了些。
让人去看看水溶,也是惊着了。
今上应了声,又开口了一句。
下边人便紧着往北静王那边伺候。
在场的心思更是起伏。
之前听说北静王独受宠,如今一见果然如此连八皇子都没提及,倒是关心王爷怪不得四皇子是唯一一个封王的黛玉凝神看了周围一圈,又一瞟眼飞快转过今上身边。
她本想着哪怕是看到一星半句也好。
可是今上头上是干干净净的一片,一丝心语的痕迹都没有。
周贵妃将帕子捂在眼上,再拿下来时已是满眼通红:淳儿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
这次围猎,他想必是去不了了之前就该将事情告诉淳儿可不能这样白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