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025-03-26 19:24:23

看到陈雩,谢朗眼眸动了下。

但周身的戾气并没有散去,看着陈雩的眼神很冷,像南极冰封万年的冰。

他朝陈雩走了两步,你怎么在这里?放学了,回家。

陈雩皱眉,跑到谢朗面前,凑近看谢朗手上、胸口沾的血,发现都不属于谢朗,才放心下来。

又扫了眼躺一地板的人,清一色花臂纹身,凶神恶煞的,并不像什么好人。

陈雩不解,他们是什么人?你……吵,谢朗低头看陈雩,脸上写满不耐烦和狠戾,安静点,很烦。

对上谢朗的眼睛,阴沉沉的,没有一点光,察觉到他糟糕的情绪,陈雩虽然有很多问题,但还是乖乖不说话了。

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抽一张出来,递给谢朗。

谢朗没接,走到角落捡起书包,单肩挂着,侧身转头,嗓音有点哑,走了。

陈雩点头,抬脚跟上。

忽然,他惊恐的睁大双眼,谢朗身后一个男人站起来,手里握住一把美工刀,朝谢朗刺过去。

小心!陈雩吼出声,同时本能的把自己书包朝男人方向用力丢过去。

谢朗反应迅速,听到声音的同时,已经转身,抬脚一踹,正中对方腹部,那人直接跪下。

呕——那人捂着肚子,本能干呕。

谢朗没就此停下,面无表情走到那人面前,揪住他的头发,狠狠往墙上撞,直到对方翻起白眼,涕泗横流告饶,再也动弹不得。

踢了那人一脚,对方呜了声,还活着,谢朗才弯腰捡起陈雩刚才丢过来的书包。

给你。

谢朗手上沾了血,却一点不在意,他的眼神没有一点温度,等陈雩接了书包,转身就走。

陈雩亦步亦趋跟着。

谢朗走得快,陈雩必须迈大脚步才跟得上。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只剩下天边挂着的小半边,路灯亮了起来,打出一个个行人的影子。

陈雩踩着谢朗的影子,想起刚才小巷里打人的谢朗。

那是他没见过的谢朗。

跟之前生气时完全不一样,刚刚的谢朗,就像完全笼罩在黑暗里,光一点都照不进去。

他狠戾,残暴。

陈雩甚至怀疑谢朗在最后抓着那个人的头往墙上撞的时候,起过杀心。

谢朗,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作为这个世界的主角,他身上,又发生了什么?陈雩想着,脚步慢下来。

发什么呆?谢朗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陈雩抬头,发现自己落下很多,加快脚步跟上去。

没什么。

陈雩小声说。

谢朗没多问,只是这次不再一个人走在前面,放缓脚步跟陈雩并肩,又从书包里拿了根棒棒糖咬着。

余光瞥见陈雩看自己,谢朗问:吃吗?陈雩摇摇头,不用了。

走出小巷,来到大路。

谢朗带着陈雩往车站走,这会谢朗的心情似乎恢复了点,周身戾气也散了些,他开口,抱歉,刚才语气不好。

没关系,陈雩仰起脸,你怎么会跟那些人打架?他们是谁?谢朗口吻淡淡的,一群抢钱混混。

垂眸,目光锁住陈雩,你以后别为了抄近路走那里,不安全。

陈雩点头,表情很乖。

谢朗将他的神情收尽,满意地点点下巴。

现在已经是下班高峰期,每辆公车人都堵到门口,车厢里人跟人就跟沙丁鱼罐头似的,挤在一起。

谢朗家住得近,步行不过二十分钟,看到人挤成这样,完全不想坐。

见公交车站到了,谢朗还继续往前,陈雩喊住他问:你不回家吗?谢朗回头,广告牌的光打在他脸上,轮廓更加立体,我不坐车。

哦。

陈雩站在站牌位置,找到自己要坐的车,冲谢朗摆摆手,那我不跟你走了,我在这里坐车。

谢朗听完,又倒回来。

周围人来人往,各种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很吵、很杂,看见陈雩不解的眼神,谢朗微微弯下腰,凑到陈雩耳边,我看你上车再走。

顿了下,解释:刚才那些人也看到了你的脸,见你落单,可能会找你麻烦。

谢朗突然靠过来,完美的脸放大,清冷的气息洒在耳边,陈雩吓一跳。

太近了。

微沉的嗓音贴着耳朵,陈雩觉得那只耳朵,正在发烫,他后退了一步,空出一个安全距离。

谢谢。

陈雩摸了摸耳朵,说。

谢朗嗯了声,随意站着,嘴里咬着棒棒糖,两手插在口袋里,又帅又酷,回头率百分百。

这个站陈雩能坐的车不多,就一辆,十分钟还没来。

他拿出手机,查车到哪里。

突然,电话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陈雩迅速接起来,一双笑眼自然弯起,语气有点软,又带着点撒娇,妈妈。

注意到陈雩的表情,又听到他的话,谢朗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他想起自己听到的传闻。

陈雩跟母亲关系不好。

陈雩跟母亲在电话里吵架。

陈雩厌恶父母。

但是,好像完全不一样?确切来说,他认识的陈雩,和他听到的传闻里的陈雩,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

为什么?谢朗观察陈雩,眸色越来越深。

挂掉电话,陈雩表情有点沮丧,原本着急要回家,现在倒是神色蔫蔫,提不起劲了。

谢朗靠在站牌,你怎么了?陈雩怏怏的垂着脑袋,右脚踢着一块不知道哪来的小石子,过了好几秒才说:我妈妈要加班,让我自己在外面吃。

陈雩不喜欢一个人吃饭。

这会让他想起曾经。

那时候,他就经常一个人,而母亲则跟继父和继弟在外面吃饭。

不过其实就算他们都在家,他也插不进去,每一次他的话还没说两句,见继父、继弟回来,母亲就丢下他匆匆走了。

吃饭时,她也从来不会在意他吃饱没有。

想到上一世,陈雩心情更差,压下各种涌起的情绪,他抬头,你回去吧,我上下一辆车。

说着,车已经到站了。

陈雩走过去,跟着人群上车。

这辆车比较空,因为前面刚走了一辆,后排还有位置,陈雩没去坐,就在后车门站着。

你怎么不去坐?熟悉的声音响起,陈雩猛地转头,看到谢朗,呆呆愣愣,半晌才张嘴,你怎么?我家也没人,谢朗问,所以,一起吃饭吗?陈雩跟谢朗对视,谢朗表情很淡,不像今天在教室面对其他同学时,笑容满面,是真实的谢朗站在他面前。

在真实的谢朗身上,他感受到了温柔。

陈雩笑了,好。

—坐了一站就下车,陈雩走在谢朗身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谢朗问:你喜欢吃什么?陈雩不挑食,都可以。

谢朗挑眉,小鱼,你知道吗?这个问题回答‘都可以’和‘随便’的人,其实很挑剔。

陈雩第一次知道这个说法,在心底拿小本本记下来,然后说:那,吃面可以吗?这样才对。

谢朗从刚刚开始就淡漠的脸上,露出了点笑容,记住啊小鱼,有什么想要的,得说出来。

就像愿望,它不说出来,就永远只能是个愿望,不会实现。

嗯,我知道。

这个道理,陈雩明白。

是吗?谢朗视线穿过人群,虚虚投到远方,隔了许久才说,那就好。

谢朗带着陈雩七拐八拐,拐进了居民区,来到一个老式小区里,然后在一家苍蝇馆坐下。

拉了个塑料凳放在自己身边,谢朗示意陈雩过来,这家店开了好多年,味道很好。

说完,他对朝他走来的中年人微笑,周叔。

小谢,你来了,小白还没回来。

周叔一手拿着两瓶果汁,另一手拿布擦了擦桌子,还是老规矩?又问陈雩,这位同学呢?店不大,空气中散发着香味,陈雩有点饿了,他舔舔唇瓣,牛肉面,可以吗?行,牛肉面可是店里的招牌。

周叔爽朗地笑,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额头的汗。

陈雩不论坐着、站着,背脊永远挺得很直,像一株小白杨,他好奇:周叔是周白的父亲吗?谢朗分了一瓶果汁给陈雩,对。

说曹操,曹操就回来了。

周白和鲁平进店的时候,见店里坐着谢朗和陈雩,都很惊讶。

朗哥,你下午去哪了?鲁平最快跑到谢朗身边,也搬把凳子坐下,又招呼,周叔,我来了,麻烦来份牛肉面,牛肉多点!然后请您快一点,我饿了,肚子饿瘪了!周白直接抽他后脑勺,你是饿死鬼投胎吗?还敢催我爸。

鲁平瞪眼,怪谁,怪谁?周白白他,你喽,不是你非要打赢一局,结果又跪了三局,拖到现在。

鲁平委屈死了,转头找谢朗诉苦,朗哥,你来评评理,下午你走以后,周白这家伙在外面闲晃,又给招来几株烂桃花。

为了帮他摆平桃花债,我跟钟哥被吊打了一个下午,你说我们惨不惨!谢朗开口,惨。

陈雩坐在旁边,抱着果汁小口小口地喝,听他们说话。

听到烂桃花,好奇的目光落到周白身上。

这才发现,周白长得很漂亮。

他明白校花是什么意思了。

周白、鲁平回来,两人互相斗嘴,谢朗偶尔插一句,气氛比刚刚好很多,透着热闹。

没多久,热腾腾的面条送了上来。

周白对陈雩说:我爸的手艺特好,趁热吃,保管你吃了一次想下次。

陈雩拿着筷子,吃了一口面,眼睛很亮,非常好吃。

鲁平大口嗦了口面,盯着陈雩打量,陈雩都要不自在了,才移开,陈雩,你跟传闻里的你,完全不一样啊。

他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有什么说什么,传闻你很难接近,又凶又狠,瞪人一眼,就能把人吓死,但我怎么觉得,你特别乖?陈雩嘴里塞着面条,腮帮子鼓鼓的,非常无辜。

鲁平又看了会,嘟囔:果然传言不可信。

这时,周白注意到谢朗胸前已经干掉的几滴血,眉头皱起,朗哥,你胸前的血迹,怎么回事?想到下午那通电话,跟你接的电话有关吗?谢朗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记起电话内容,眼神转冷。

不是,他低头吃面,声音有点模糊,电话是我爸打的,说特地从B市过来,想见我,太烦,已经被我拉黑了。

再抬头,笑容重回到脸上,至于衣服,只是打了一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