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025-03-26 19:24:24

谢朗抱着吉他,修长的手指按在吉他的琴弦, 轻轻弹起前奏。

注视着陈雩, 谢朗开口唱:We\'ll do it all (我们倾尽所有)Everything(付出所有)On our own(只靠自己)We don\'t need(我们不需要)Anything(任何事物)Or anyone(或者任何人的帮助)If I lay here(如果我长眠在这里)If I just lay here(如果我长眠在这里)Would you lie with me(你是否愿意与我躺在一起)…………①这首歌被谢朗刻意唱慢, 曲调也更温和,他改动了后半部的一些歌词, 但始终执着重复着那句If I lay here,Would you lie with me, 望着陈雩, 目不转睛。

他只是唱给陈雩听。

给他的小鱼。

——我想邀请你来我的世界, 只有我们。

直到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与我一起长眠地下。

清晨六点, 海边。

陈雩睁开眼, 入目是狭小、逼仄的车厢。

揉揉眼睛,拿开盖在身上的毯子,他坐起来,往窗外看, 远处是海天相接,海平面的尽头, 与天际几乎相连。

平静的海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呈现一种深色的蓝。

谢朗背着他, 独自站在岸边, 脚边是不断拍在沙滩的海浪, 马丁靴踩在水里, 被浪花冲刷。

陈雩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朝谢朗走过去。

沙子柔软,阻力也更大,走路更需要费力气。

似乎有所感觉,在陈雩快到谢朗身边时,谢朗率先转过头,海风把他的身上的黑T吹的鼓鼓囊囊,头发也吹得乱糟糟,有几缕垂在额前,遮住了眉眼。

醒了?陈雩点点头,又脱掉鞋,走几步,来到谢朗身边,你一个晚上没睡吗?昨晚谢朗唱完歌,就下来了。

陈雩张嘴,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重新回到卡座,也没再说话。

后来季明安过来,带着他乐队的兄弟,坐下聊天,但因为陆陆续续过来搭讪的人太多,应付的烦了,他们就离开酒吧,去了不远的烧烤店。

季明安点了一堆烤串,店家送上来,放满了整张桌子。

那会凌晨两点半,已经超过陈雩平时的睡觉时间,他很困。

坐在谢朗身边,脑袋一直点。

昏昏欲睡。

再后面,他记得谢朗把他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他枕着谢朗的肩,就那么睡着了。

醒来,就是海边。

不困。

谢朗开口,视线重新回到海上,眼睛黑沉沉的,沐浴在阳光下,没有染上光。

转动脑袋,四处看了看,没见到人,陈雩又问:季明安他们呢?把我们送到海边,就回去了。

谢朗踢了下海水,溅起的水花落在裤腿,湿了半截。

陈雩纠结的皱眉毛,找不到话题了。

陈雩缴尽脑筋思考,突然听谢朗说:小鱼,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来海边看日出吗?陈雩轻声答:不知道。

是因为我外公,谢朗静静眺望着海平面,声音混在海风里,藏着几分怀念,这是他少有的,带着浓浓的情绪说话,我外公是一名老师,曾经就在11中教书。

记 我还小的时候,他抱着我,告诉我x市的海很漂亮,尤其是日出时候的海。

他曾经说,等我18岁,就带我回来x市,去看他曾经待过的每个地方,可他先离开,食言了。

给出承诺的亲人,去世了。

谢朗用这样的口吻说话,外公对他一定很重要。

谢朗刚刚一个人站在海边的背影,忽然又跑回脑子里,陈雩突然心口发疼,忍不住皱眉。

又往谢朗走一步,陈雩抓住谢朗的手腕,声调有点低,谢朗。

谢朗低头,嗓音混在凉凉的海风里,更显寂寥。

小鱼,我现在站在这里,看着我外公承诺带我来看的日出,它应该真的很漂亮,可是,我已经看不见那份美了。

这片海,我只觉得空,那缕朝阳,没温暖到我。

难受在心底蔓延开,陈雩觉得胸口更疼了。

他紧紧抓着谢朗的手,仰起脸问:我能为你做什么?谢朗视线微凝。

语气很浅,那,先抱抱我,好吗?陈雩毫不犹豫,靠上去,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背脊。

抱着谢朗,感受谢朗温热的呼吸洒在自己脖颈上,陈雩轻声问:然后呢?谢朗鼻尖闻着陈雩身上散发出来的阳光的味道,睁开的眼底,闪烁着自嘲、偏执的光,手臂收紧,扣住怀里的人,谢朗重新闭上眼。

对不起,我很卑鄙。

但小鱼,我无法失去你。

我不怕黑暗。

如果,我没有遇见你。

②记得我唱给你听的那首歌吗?If I lay here,Would you lie with me,谢朗埋在陈雩的肩胛,嗓音又轻缓,又低沉,你愿意,陪着我吗?陈雩安静了。

只是抱着谢朗,并没有回应。

这个承诺太重,他给不起。

也无法给。

谢朗是这本书的主角,这个世界光环最大的人,未来一定会遇到另外一个主角,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小十七带他过来,只是代替那个未曾出场,不知道在哪里的主角走完剧情线。

后退一步,松开谢朗,陈雩说:对不起。

谢朗啊一声,看着陈雩,定定看着,眸色深黑,笼罩着浓浓的雾,什么光都透不进去。

陈雩后背突然窜起一股凉意。

他紧张地舔舔唇瓣,努力压制身体本能的战栗,谢朗。

谢朗没动,也没答。

陈雩两手不知道该放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对谢朗说,最后又抓住谢朗的手腕,喊他一声,谢朗。

他努力解释,这个承诺太重,我给不起,我不能骗你。

猛地抬头,望着谢朗眼睛,但其他的,其他的可以。

谢朗,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不要不理我好吗?陈雩害怕了。

他不想回到过去,回到独来独往,只有一个人。

他体会过有人陪伴、拥有的朋友的快乐了。

再也回不去的。

见陈雩注视自己,担心、害怕全部在脸上汇聚交融,那份不安在扩大,甚至遮住了光,谢朗心软了。

深呼一口气,抱歉,小鱼。

拨开陈雩被海风吹到额前的头发,谢朗继续:我难为你了,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他拿开陈雩的手,转身往车的方向走,阳光落在他身上,他身上却仿佛有一层厚厚的屏罩,即便是无处不入的光,也被完全隔绝在外。

回到市区,已经上午八点多了。

谢朗把陈雩放在小区门口,只说一句再见记,就踩下油门,离开。

陈雩站在原地,神色怏怏。

回到家,纪娟看到他,担忧的表情才散开,小鱼,你昨晚去哪里了?妈妈。

有气无力的,陈雩走到纪娟面前,我能抱抱您吗?纪娟一愣,然后直接伸手,将陈雩抱进怀里。

她轻轻摸着陈雩的头,语气很温柔,怎么了?愿意告诉妈妈吗?纪娟的怀抱很温暖,陈雩像孩童一样,在她的肩胛蹭了蹭,声音很轻,我让朋友不开心了。

那是小鱼做错了吗?纪娟问。

陈雩摇摇头,我想,我没有错,可是,他很难过,但我不想骗他。

纪娟拍拍陈雩的肩,不能骗人,这点小鱼做得很好。

陈雩坐好,脑袋低低的,盯着自己的脚,那我该怎么做?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既然他对小鱼来说很重要,那小鱼对他来说,一定也是同等分量的重要,你试试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为他做点事。

他现在,一定也在想,能为你做点什么。

纪娟起身,为陈雩端出一碗面,来,去洗漱一下,先吃早饭,吃饱才有力气想。

做点什么?陈雩恍然大悟。

对啊,言语的力量,并没有那么强。

不然就该是嘴炮统治世界了。

就应该用实际行动,他应该用实际行动告诉谢朗,自己在意他,把他当做很重要的朋友。

陈雩的失落一扫而尽,妈妈,谢谢您,我知道怎么做了!纪娟笑了,那就好。

嗯!陈雩跑去刷牙洗脸,又迅速冲了个澡,拿起筷子,认真吃面。

吃了几口,陈雩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问纪娟,妈妈,生日,是不是应该吃长寿面?他太久没过生日。

都忘记了。

纪娟在阳台晒衣服,听完说:小鱼放心,妈妈明天会给你做的,希望我们小鱼健健康康、平安喜乐。

谢谢妈妈,陈雩站起来,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纪娟回到客厅,嗯?陈雩眼睛亮亮的,我想请您教我做长寿面。

—中午十二点半,陈雩提着面条、青菜、鸡蛋站在谢朗家门口,踌躇着没好意思按门铃。

谢朗昨晚都没睡。

现在,不会在补眠吧?陈雩?背后传来一声疑惑,陈雩转身,就见周白站在台阶下,还提着一个保温壶。

怎么不按门铃?周白走到陈雩身边,注意到陈雩手里拎的东西,白色塑料袋里,一目了然,你也是来给朗哥送午饭?陈雩说:我想给谢朗做碗长寿面。

他视线往下,落在周白提着的保温壶,你、你也是来送长寿面吗?不会吧!这样他的手艺就更见不得人了。

而且,要让谢朗吃两份长寿面吗!陈雩心里话多,自言自语,想和小十七一样发出尖叫,面上只是郁闷地盯着脚尖,又蔫耷了。

周白惊讶,长寿面?朗哥今天生日吗?陈雩嗯一声,疑惑,你不知道吗?不知道。

周白、鲁平、钟闻乐确实是不知道的,谢朗从来没有提过。

谢朗刚转到11中那会,全校的人都在疯狂打听谢朗的消息,还有人特地花钱雇佣当时号称包打听的一位学长去打听。

然而那位学长第一次栽跟头,谢朗的生日完全打听不到。

周白皱眉看一眼紧闭的门,想起谢朗那天说的话,然后对陈雩说:那你给朗哥做长寿面吧。

话落,下楼。

陈雩茫然,但你不是给谢朗送吃的吗?周白站在缓步台,侧身回眸,嘴角勾起一抹笑,朗哥会更期待吃到你做的长寿面。

周白走后,陈雩鼓起勇气,伸手去按门铃,不过他还没碰到,门就先开了。

谢朗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搭在扶手,垂眸看陈雩。

陈雩鼓足的勇气,在触到谢朗面无表情的脸,就跟泡沫一样,碎的一干二净。

他呐呐,谢朗。

谢朗对手机那头的周白说一声,挂了电话,转身留下一句话,进来吧。

下一秒,他的手腕被抓住,力道不重,却无法挣脱。

谢朗叹了口气。

小鱼……谢朗,你、你听我说。

手指一点点收紧,在谢朗手腕上,留下一圈红痕,陈雩的声音不大,异常认真,你是我遇到最好,我最珍惜的朋友,所以,只要你还需要我,我一定会在你身边。

上前一步,抱一下谢朗,陈雩很郑重,我绝对不会食言。

谢朗低头,深深凝望陈雩的眼睛,轻轻重复,我需要你,你就会在?嗯,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好。

瞬间,笼罩在谢朗身上厚实的罩子,被阳光一点点浸透。

掌心擦过陈雩柔软的头发,捧起陈雩的脸,谢朗弯腰,凑近陈雩,距离很近,呼吸萦绕。

小鱼,说到,就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