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陈雩的天赋, 都点在学习上了。
煮饭方面, 真的毫无天分。
哪怕他跟纪娟学了一早上煮长寿面, 最后终于能够入口,能入口, 也纯粹是一次偶然事件。
他应该再多试几次才出门的。
陈雩苦大仇深地盯着锅里糊成一团的面条,脸皱成一团, 怎么都想不通, 为什么面汤会糊锅!他有特异功能吗!惆怅地看向垃圾桶——那里已经堆满失败品。
好气!郁闷地鼓起腮帮子, 陈雩擦一下脸上的汗,又看梳理台上剩下的最后一份面, 如果再做失败, 谢朗就没有长寿面吃了。
而且按照周白的说法,谢朗还没吃午饭。
不行不行。
一定要做成功!陈雩动动胳膊,扭扭脖子,再用力拍拍脸颊, 重新打起精神——我一定可以的!重头开始。
陈雩盯着碗里的水,够纪娟说的量, 就关掉水龙头,倒水入锅, 开火。
水煮到沸腾, 放入面条。
打两个荷包蛋。
……一个步骤, 一个步骤, 严格按照纪娟教的来, 陈雩盯着锅的模样,比上考场还紧张。
他屏息专注地看锅,小声碎碎念:一定要成功。
很快,手机响起滴滴滴的提醒声,时间到了。
陈雩手忙脚乱关火。
这次煮得很完美,没有半生不熟,没有糊锅,闻起来也很香。
陈雩小心翼翼的装碗,最后把鸡蛋装出来,放上面点缀,满意地拍拍手,特别开心。
完成了!小鱼,你还没用好厨房吗?谢朗在敲门。
刚才陈雩提着面条鸡蛋青菜占走谢朗家厨房,又把谢朗推到门外,神秘兮兮说:这是惊喜。
然后就把厨房门关上。
一个人在里头捣鼓。
这会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谢朗又敲几下门,小鱼?咔哒一声,门被打开,陈雩从里头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一张脸像花猫一样,这里黑一点,那里黑一点。
但那双澄澈的双眼,水汪汪的,又黑又亮,里面有星星在闪烁,好了,你到餐桌等我。
谢朗看着陈雩的脸,勾了勾唇。
嗯,好。
谢朗刚坐下,陈雩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出来,放在他面前。
碗有点烫,陈雩放下后,就拿手捏耳朵,飞快皱一下眉,然后对谢朗说:这是长寿面!谢朗怔愣一瞬。
垂下眼睑,静静地看着面。
他已经记不起来有多久,没在生日这天吃一碗长寿面了。
其实他们家并没有生日要吃长寿面的习惯,但那时候,每年他生日,那个人不管多忙,都会回来,钻进厨房,认认真真给他做一碗长寿面,微笑看他吃下。
再笑着说:吃完面,希望我们小朗可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烦恼全部丢掉!但是……那个人也走了。
谢朗抬眸,嗓音微哑,你刚才,就一直在煮面吗?陈雩不好意思地笑笑,两只手背在身后,我是第一次做,做得不好,就重做了几次。
谢朗喉结滚动,几次?啊?陈雩愣了愣。
谢朗执着,几次?陈雩其实不太想说,说出来显得他好笨,明明是最简单的煮面条,他却花那么长时间!可是,谢朗似乎不得到答案就不会罢休。
肩膀垮下来,陈雩蔫蔫的,大概,有二三十次。
真的显得好蠢!陈雩迅速背过身,郁闷到不想跟谢朗面对面。
反正,这一次成功了,你尝尝,我觉得咸淡够了。
又小声说,不好吃,也没办法。
陈雩没回头,看不见谢朗的表情。
谢朗在笑,发自真心,眼底也有光芒,很亮。
如云破月出。
椅子发出跟地板摩擦的声音,谢朗走到陈雩身后,弯下腰,嘴唇擦过他耳畔,小鱼,谢谢。
这是他,这么多年以后,过得最美好的生日。
那对护腕。
这碗长寿面。
还有,他收到的,最最珍贵的礼物——小鱼的承诺。
尽管陈雩没有答应他If I lay here,Would you lie with me的邀请,和他想要的还有出入。
但够了。
至少,现阶段,够了。
陈雩耳朵动了动,感觉耳朵被什么温热的东西一触而过,茫然了会,想明白,差点原地燃烧。
谢、谢朗?谢朗低沉的嗓音响起,嗯?哇!陈雩吓一跳。
陈雩迅速转身,推着谢朗回到餐桌,让他坐下,你快吃,不然面放太久会变面坨坨。
说完,他慌慌张张往洗手间跑。
同时说:我去洗把脸!谢朗坐着,直到陈雩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收回目光,拿起筷子,仔仔细细吃陈雩特地为他学,为他煮的长寿面。
陈雩跑进洗手间,把门锁上。
弯腰洗干净脸上的污渍,陈雩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还是红的,心跳的也很快。
这是怎么了?是原主的本能反应吗?陈雩不解又茫然,摸摸额头又按住心脏,闭眼深呼吸,折腾半天,终于脸不红也不烫了。
他歪头,镜子里的人也歪头。
皱眉,镜子里也皱眉。
认真思考许久,最终还是把这种他不理解的现象,归结到原主身体的本能反应上。
谢朗吃完面,陈雩抢着洗碗。
告诉谢朗他煮了几次是一回事,被谢朗看到那堆失败品,又是另外一回事。
后者让他显得更笨!绝对不行!顺利抢到碗,陈雩再次把谢朗拒之门外。
洗完碗,陈雩把垃圾桶里的失败品收拾好,绑紧,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瞥了眼谢朗,发现谢朗正抱着笔记本电脑,不知道做什么,应该注意不到他。
拎着袋子,蹑手蹑脚贴着墙走到玄关,陈雩开门,拿垃圾下去丢。
终于把失败品们全部毁尸灭迹,陈雩心满意足,拍拍手,上楼。
爬到六楼,在门外。
哟。
季明安笑眯眯跟陈雩打招呼。
谢朗问:都销毁掉了?嗯,嗯……?陈雩抬头,诧异地望向谢朗。
谢朗笑,我看你提着垃圾出门了。
居然看到了!陈雩低下头,耳根发烫。
季明安没懂他们说什么,插一句,你们打什么暗号?谢朗只答:秘密。
季明安嗤了声,小气。
轻车熟路脱鞋进门,季明安嚣张地大开着长腿,大马金刀坐着,十分自在。
从外套口袋摸出一个u盘,丢给谢朗,外公让我给你的,那边给的时间比较充裕,下个月交也可以。
谢朗点头,替我谢谢你外公。
一定替你转达。
季明安抓一手瓜子,边嗑边问,你今天也不来我家吗?我外公外婆一直念叨你,说你都不去看他们,其实外公就是想你陪他下棋。
我有时候陪他下,他还嫌弃我棋艺不好,拜托我都没嫌他棋臭棋品不好!谢朗直白插刀:你棋艺确实不怎么样。
季明安:……陈雩在谢朗身边坐着,抱着谢朗给他的橙汁,安安静静地听。
季明安目光扫过谢朗放在沙发上的电脑,你还没翻译完?还要多久?需要帮忙吗?不用,谢朗把剥好的一小盘瓜子放到陈雩手里,重新拿起电脑,视线落在屏幕,指尖飞快敲击键盘,一个个英文单词雀跃在屏幕,明天能准时。
陈雩发现他听不懂了。
季明安起身,从冰箱里拿出啤酒,啪地打开,见陈雩不明所以,告诉他,谢朗在接翻译赚钱,虽然11中给他全额奖学金,每学期还额外多给他六千块补贴,但他一个人,要吃要住,怎么会够?陈雩心下一震。
谢朗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连生活费都需要自己赚?季明安喝一口酒,问谢朗,又准备熬夜?你今天回来,就没睡过吧?听说谢朗到现在还没睡过觉,陈雩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担心地看着谢朗,小声问,你真的没补眠吗?那到现在,已经快30个小时了!谢朗没隐瞒,嗯,睡不着。
陈雩不赞同地看他,见谢朗全神贯注在电脑,就握住他的手腕,谢朗!谢朗停下来。
转头和陈雩对视,他嘴角弯起,温和说:没关系,我不累。
但是,不睡觉不行的!陈雩很坚持,身体会垮掉。
季明安趁机说:陈雩说得对,你去休息几小时,我先帮你翻点,大不了过后你请我吃饭。
陈雩用力点头,附和季明安。
谢朗被陈雩握住手,又被目不转睛看着,那双眼睛里的担忧几乎溢出来,忽然,不想拒绝了。
他点头,好。
嗯!把电脑放到季明安怀里,陈雩催促谢朗,你快去。
谢朗站起来,反握住陈雩的手,指尖触碰到他掌心的纹路,嗓音轻缓,小鱼,你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