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的湿气透过他的寝衣浸润到他的皮肤上, 水汽让寝衣贴肤,黏黏腻腻的,稍有些闷。
萧承琢没去管, 而是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安抚于她。
你现在希望我怎样回答?是顺着你的话说你在此事上的确有些优柔寡断, 还是反着说你已经足够决绝?听出他话里蕴含着的调侃意味, 虞易安当即没好气地拈起他手臂上的皮,朝着一个方向狠狠拧了一把。
在他吃痛的嘶声中, 恶狠狠道:实话实说!惹急的兔子咬起人来还真怪疼的。
萧承琢若无其事地摸了摸自己被她旋拧的部分, 助力那疼痛劲儿快些消下去。
目光则有意无意落到她埋在他身前的后脑, 往下,越过玲珑有致的身段,最后定在逃脱锦被桎梏的纤纤玉腿上。
想起她时常喊脚冷,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行动比脑子更快,他当即用一腿顶起锦被,趁锦被慢悠悠落下的时机,探出去,包裹住她的双腿往里轻轻一勾。
锦被轰然覆上, 彻底盖住惹人联想的如雪玉肌,一点儿缝隙都再露不出来。
萧承琢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回答她:人心都是肉长的。
你对她狠不下心才是再正常不过的天理人情。
然她叛主已是事实,继续留在你身边终归是不合适了的。
倘若心中实在过不去,不如再找她谈谈, 托人传话也好当面去谈也罢,将该说的都说清楚, 然后彻底放下。
虞易安感知到他的动作, 懒得动弹, 静静地听他说完。
她何尝不想弄清楚前因后果, 可白芷为着不知是何的原因死扛着不愿配合,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她都不愿意与我说。
她说话闷闷沉沉的,有些无力的挫败。
再寻她一回,会说的。
萧承琢的声音素来清冷,惯是带着些漫不经心的笑,听着总让人觉得他不着调又不上心。
可眼下,他话间却满是镇定人心的笃信,让人不由自主就想去相信。
虞易安仰头去看她,撞上他俯视而来的带笑的眼睛,对视一息,她眼底复杂的迷雾渐渐散去。
她沉叹一息,咬了咬唇:但愿吧。
话是这样说着,愁容却不消,眉心紧得都能储水。
萧承琢不喜欢看她时常皱眉,便顺势用指腹压了压她的眉心,而后忽地伸脖下去在其上落下一吻。
虞易安一愣,眼中其余的情绪忽地尽数消弭,唯有不太自然的羞涩愈演愈烈。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以至于她都忘了他们俩坦诚相见的第一回,似乎就发生在昨夜。
身下的不舒服经过一整日的缓冲也似乎没了威力。
亲近会让人上瘾,这话不仅会在男子身上成立,在她这,亦然。
她一回想起那些羞人的画面,顿时脸红如被朱砂染过,慌慌张张地躲着他的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这般欲拒还迎的羞意,宛若点燃引线的火星子。
所谓食髓知味,尝到了甜头的萧承琢见状哪里还能再压得住蠢蠢欲动的热情,干柴遇上烈火,一触即发。
她是默许的,意识到这一点,萧承琢勾唇一笑,当即捉了她的手开始身体力行为她解忧消愁。
……夜深昏沉,万物仿佛都被这羞人的动静赧得不敢出声。
安静,如藤蔓痴缠。
情到浓时,她却忽然抵着他推开了一些。
微张的红唇一起一伏地吐息,看得萧承琢眸色渐深,握着她的手抵散她不值一提的力气,就要俯身继续。
她忙伸手横插到两人中间,挡住他进攻似的侵袭,声线变得软而糯:我有话要说。
但正在兴头上的血性男儿哪里听的进去什么话,顺势在她手心吻一下他便伸手将她的手移开,含糊道:等会儿再说。
滚烫的唇舌再次落下,勾着她的,缠缠绵绵一直到天涯尽头。
直到亲吻再不能够满足他。
他一边轻吮,一边探手下去寻那负隅顽抗的衣带。
她得此喘息之机,急忙用激将法:你不听会后悔的!我保证!她自以为无往不利的杀器,却不想好似一点都没影响到他。
只见他手下动作一点儿不慢,仅仅支起上身懒洋洋地看她。
语调是动情后的悠扬与脉脉:不抓紧这一刻春宵,我才真的会后悔。
虞易安被噎住的这一瞬间,系带松开,衣裳滑落。
温热的肌肤骤然接触到凉气,她只觉浑身都在颤栗,一点点小疙瘩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就在这时,她倏而抓住他的手,再做挣扎:我是不是还没正经说过?说什么?他头也不抬,专心手下那轻不得又重不得的精细活。
他的手仿佛有魔力,每一寸被他掠过的肌肤,都冷不丁开始跳跃翻腾,忍不住就想要迎他。
虞易安有些难耐地躲了躲,强作镇定,一咬牙:说……谢谢你愿意包容我的任性。
不论怎么说,白芷所为乃是滔天大罪,没有理由能保住性命。
可他将处置权交给了她,在他明知她狠不下心的前提下。
他瞒下此事网开一面,不过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过是想哄她开心。
她不说不代表她看不出来。
……萧承琢闻言,无奈地觑了她一眼,对她终于会念他的好感到有一丝喜悦,不过也就一丝罢了,就这样?果真还是夸大其词,这哪里会让他后悔不听?还是在这样特殊的时刻。
他摇了摇头,暗叹还是秋月春风更得他心。
然而就在他微微一笑准备继续调风弄月之时,他听到她又开了口——还有……还有......我心悦你。
她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指,用最无谓的语气说着最真心的话。
萧承琢撩云拨雨的手蓦地停住了。
是近乎诡异的平静。
这话脱口而出,虞易安后知后觉羞得厉害,扯过被他完整扒下来的寝衣就往脸上盖。
黑暗中,芙蓉面上起红霞,连耳朵尖都不能幸免。
心跳声跃上耳旁,一呼一吸都是紧张的。
她在期待他的回应。
等了仿佛有数十载那么久。
他忽地笑了声,而后轻轻地——嗯。
除此之外,再无动静。
自个儿脑补了许多的虞易安怔住了。
羞涩又期待的神情有一瞬间的龟裂。
嗯?就嗯?!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他近乎冷淡的回应打压回心间。
她一时说不清是羞恼更多还是失落更多。
但终归,她生气了。
没有谁能在心意被几近践踏之际保持冷静,她也不例外。
于是她当即怒目圆睁,一个猛子起身,跨坐到他身上,咬牙切齿地作势掐他的脖子:你怎么敢就给我嗯一声!这样敷衍!故作出来的凶狠之下是逐渐委屈的心酸。
眼见她唇瓣一翘又要落泪,萧承琢哪敢继续再和她皮,赶紧搂进怀里轻轻拍哄。
在她挣扎之时,他忽然含笑反问:你是不是从没看过你安神枕下的题字?题字?虞易安捶打他的手顿住,莹润的双眸眨了眨,露出些茫然的神色。
萧承琢见状趁机勾着她的腰线往自己怀里一带。
而后手摩挲着她的脊背,轻笑着,引诱一般:要不要看看?如今的她早就对他这般作态有了免疫,才不会再被他勾着走。
她旋即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冷哼一声就挣开他,自己伸手去取那安神枕。
她身上现下仅着兜肚,萧承琢稍退些抱臂好整以暇地看她动作,目光流连在她身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之色。
他的目光炽烈而意味深长,虞易安忽视不了,咬了咬牙,暗骂他光风霁月外表下没皮没脸的内心。
满心滞郁却在翻过安神枕,看到那背后用歪曲的针脚绣下的题字后,瞬间烟消云散。
那上面写的是: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虞易安将这两句诗在舌尖默念几回。
而后情不自禁地,念出了后面几句——月暂晦,星常明。
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这是一首极尽缠绵的诗。
代入他们俩之间,却更多了一些执着与等候。
他是说:愿我如星,而你为月。
月与你暂且晦暗藏在云后,星与我却日复一日常明于夜空,留着微弱的光亮等待月与你跨出坚定的步伐,走向星与我。
我在原地等候,期待着你奔向我后的每一个月圆夜,你我星月相拥,共泛皎洁又盈盈的流光。
他早就将心意藏在了最靠近她心口的位置,只是她一直都没有发现。
虞易安环抱安神枕的双手莫名有些轻颤,连带着微张的红唇,也有些不由自主地索索。
萧承琢见了,适时从她背后拥上来。
微热的气息吐在她颈侧,他道:我等到了我的月光常明,此生,足矣。
他缱绻温柔的低语落在她耳旁,强势地撩动她的心弦。
虞易安动了动唇,多想说你犯规,不带你这样撩拨人的。
可当视线再度触及那歪歪曲曲一瞧就出自他手的针脚,她便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笨拙的针头线尾之下,对他一早就想要说给她听的赤忱真心。
她不由湿润了眼眶,却忍不住咧开嘴笑。
她回首蹭了蹭他的脸颊,笑斥道:真丑。
萧承琢低低笑着,不予置评,只是轻而又轻地弹了弹她的额头。
而后,带着她一起倒下。
握雨携云,颠鸾倒凤。
……翌日。
日上三竿,虞易安揉着酸疼的细腰坐起身。
萧承琢正坐在桌边看书。
听见她的动静,他温和的目光落在她斑驳的香肩之上,顿了顿,又做贼心虚似的马上移开。
咳......他闭了闭眼,深呼吸几回,方才正经道:快洗漱吧。
对上虞易安有些嗔怒的眼,他莞尔笑了笑,却是道:黎明那有消息了,我让他在偏殿等。
作者有话说: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月暂晦,星常明。
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范成大《车遥遥篇》很美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