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可以走？这是撵人呢？蔡湛沉默了一会儿,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 连他自己都没觉出来, 这句话不只是字面意思。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 但兜兜转转直到最后, 他都觉得对许淮阳的这种喜欢应该适可而止。
如果现在他想走, 一切还都可以立刻停下。
在还没有连朋友都做不成的结果发生前，立刻停止。
对啊，停止。
避免接触和拉开距离, 确实是让他静一静的最佳方式。
但那句你现在还可以走，是不是又有点太直白了？从这句话说出口起，许淮阳像静止了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逆光确实不方便, 连他脸上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
蔡湛捏了捏手指, 能感受到许淮阳沉默的怒火。
忽然间有点说不上的……愧疚和紧张。
不知过了多久, 许淮阳忽然开口了。
蔡湛, 他抬起头, 往这边看过来。
你说这话是想打架对吧。
蔡湛下意识抬头看他, 往后退了一点。
有事说事，说明白。
许淮阳笑了笑，现在这意思是, 这朋友不当了？我没这么说。
蔡湛说。
许淮阳看着他：那你什么意思？俩礼拜了, 玩够了吧？我他妈被你遛着玩？脏字儿都蹦出来了，估计是真生气了。
蔡湛有点犹豫：我没……闭嘴！许淮阳打断他，往前逼了两步, 我跟你说，你愿不愿当我朋友，想不想走无所谓，但是，我他妈忍不了别人别人赶我走！说到最后，许淮阳几乎是低吼的声音了。
他很生气，非常气，特别气。
连解释都不解释，第一步失踪，第二步冷淡，第三步就直接他妈的开始赶人走了，是吧？遛狗呢？遛狗都没这么遛的吧！这还拿他当朋友吗！蔡湛正纠结要怎么解释的时候，耳边忽然闪过一道风，许淮阳一拳打了过来。
他不知道是该庆幸他夜视能力不好还是该庆幸自己躲得快，总之，这冲着脸打得一拳算是被自己躲过，擦着脸砸在右肩上。
真尼玛疼啊，一点儿都不带放水的。
他嘶地抽了口冷气，自己也有点恼。
这人这么容易火儿，一句话就点着了？蔡湛被那一下砸得右肩生疼，胳膊一时半会儿都有点抬不动。
然而许淮阳生气的时候劲儿相当大，迅速扑过来，把他按在了墙上。
这要被按住了还不得被他打死！蔡湛用上左手，使劲扯了他一下，脚下一绊，直接把他拧到地下了。
许淮阳挣开，回手就怼了他一手肘，正好拐到蔡湛的肚子！这一下过去，也就麻木了一秒，胃里的恶心和钝痛立刻涌了上来！人在打架的时候，最容易被疼痛激怒。
蔡湛也被怼火了，一个跨步直接把许淮阳按在地上，不管胳膊还疼不疼，直接手腕一翻，抓住他胳膊反手拧了过去！局势忽然就变了！蔡湛直接骑在许淮阳身上，抓着他手拧着，把许淮阳死死钉在了地上。
还他妈打不打！蔡湛压低声音吼了句，打不打了！你他妈有种放开我！许淮阳被按在地上。
你没完了是吧！蔡湛继续吼着，我他妈说什么了你就开始打人了？许淮阳也满肚子怒气地被按在地上，使劲挣扎了两下，可还是被蔡湛按得死死的。
还真打不过他！练钢琴的人手劲儿大，了不起吗！蔡湛骑在许淮阳身上按着他，眼神里燃着怒火。
我告诉你！蔡湛狠狠拧了他胳膊一下，声音有些发颤，我让你走，就说明我还不想把话说死把事做绝，大家都有条退路！许淮阳被他拧得胳膊酸痛，却还不了手：有能耐你他妈说啊！说死！你以为我不敢说吗！我真说了你能不走吗！蔡湛吼道，你他妈能吗！能吗！话音落下，许淮阳愣住了。
蔡湛这一句吼得很大声，附近的几个琴房里面，练琴的声音都停了停。
许淮阳被按在地上，不再挣扎。
这句话一出来，他就确定蔡湛想说什么了。
许淮阳。
过了很久，蔡湛的声音终于响起，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你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懂的、经历的可能都没有我多，蔡湛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静，有些话我不说，是因为不想拖着你或者打扰你。
现在你想走，立刻就能走，我也会自己控制。
许淮阳仰躺在地上，胳膊还被他按着，静静看着他。
你还想让我说吗。
蔡湛笑笑，叹口气。
许淮阳沉默了。
他应该知道蔡湛想说什么了。
很多人是分不清友情和其他情感的，相处越久越会这样。
蔡湛停了一下，但你应该知道，我分得清。
许淮阳忽然觉得心猛地一抽。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你分得清什……疑问句的最后一个字还没抛出口，忽然被身上的人抓住一按，话语被堵了回去。
一阵天旋地转。
被亲了。
这是他第一个反应。
话还没说完就被亲了。
蔡湛直接吻上来的时候，许淮阳没有一点准备，整个人都还在余留的一点怒火中，没缓过神来。
柔软的嘴唇贴上来，蔡湛微凉的、弹钢琴的手，一手拧住他的胳膊，另一手扣住他的后脑，估计是怕刚刚按他下来的时候撞疼。
冬天的瓷砖地面真他妈冷啊。
这是许淮阳的第二个反应。
许淮阳被按在地面上啃，后背被瓷砖的寒气打得凉飕飕的，一时间脑内混成浆糊，连反抗都忘了。
真他妈不愧全校男神，接个吻都他妈这么有侵略性，跟抢劫似的……蔡湛的吻技出乎意料的好，撕咬，吸吮，完全是正规的深吻套路。
许淮阳单身十七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但第一次接吻就是跟个男的，还是被按在地上，这就不大爽了。
这是第一次亲就想亲全套的？许淮阳终于缓过神来的时候，使劲推了身上的人一把，把蔡湛推开了。
再亲下去就他妈快窒息了！他喘了两口气，总算把自己从憋死的边缘拯救回来。
你……许淮阳想骂句什么，但忽然就失了声。
蔡湛还骑在他身上，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沉默了。
又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蔡湛起身，站起来。
许淮阳还在残余的震惊劲儿还没过去，也浑浑噩噩地坐起来，拽了拽衣服。
你……拉我一把。
他回神，犹豫了一下，道。
蔡湛犹豫了一下，一只手伸过来，把他拽了起来。
俩人在走廊里相对而站，继续沉默。
挺失控的。
心情平复下来后，许淮阳有点恍神。
失控，被蔡湛按着亲了一顿。
但自己……居然不生气。
就一分钟前的事情，忽然间就跟做梦似的了。
他下意识轻轻碰了碰嘴唇，被咬得狠的地方，竟然还微微发痛。
该不会肿了吧……正轻轻碰着，一抬头，正好看到蔡湛往这边看过来。
虽然看不见表情，但也能感受到那种略微尴尬的气氛。
许淮阳愣了愣，把碰着嘴唇的手指放下。
你……喝咖啡了？蔡湛忽然开口。
啊。
许淮阳怔了下，点点头。
随后，不知怎么，脸上忽然漫上了一层火烧般的热度。
李建夏那屋喝的，他轻咳一声，还挺香，就是有点甜了……蔡湛犹豫了一下：是有点甜了。
话说出口，蔡湛忽得觉得有些不对劲，也把头歪到一边。
走廊里黑漆漆的，各个琴房里照常练琴，只有他们两个，站在琴房门口发呆。
现在想起来才有点后怕，这么多琴房，只要刚刚有一个里面有人推门出来了，后果就不堪设想。
校钢琴男神蔡湛深夜与神秘男子校内深情拥吻……哪儿跟哪儿啊！许淮阳赶紧打住，把思绪掐死了。
蔡湛贴墙倚着，没说话，往旁边站了站。
过了会儿，他问：生气吗？许淮阳想了想，有点茫然地摇摇头。
生气吗？如果说生气，可能还没蔡湛拧他胳膊拧疼了的那一下生气。
如果偏要说，反而是紧张和心跳来得多了点……心跳吗？--如果对方碰你的时候，你心跳了，紧张了，感觉上有明显不同，那就是喜欢。
--在喜欢这件事上，身体比大脑反应得更快吧。
李建夏的话忽然涌进了脑子里。
蔡湛亲他了，可是他不但不生气，还心跳了。
这种心跳，还有些似曾相识。
艺术楼里的各种声音在身边紧紧包围着，黑暗笼罩着他。
瞬时间，以前的那些心跳声，像被打开闸门似的，海潮般涌了过来！放学一起打伞的夜晚、秋天被从肩上拿下的落叶、戴着眼镜的蔡湛的笑、路灯下抓紧的手、以及深夜里若有若无的衣服上的蔡湛的洗衣液的气息……慢慢平静下来以后，这种心跳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
许淮阳忽然慌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许淮阳，蔡湛看着他，声音里有些清冷，已经这样了，如果你要散，那就……闭嘴。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
一定是胆儿肥了，今天一晚上，跟校级男神、打架高手连说了两个闭嘴了。
许淮阳现在很头疼。
脑子里很乱。
你先别说话，让我想想。
他按了按前额，皱着眉，我好像……有点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