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霖。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在他眼前出现过了。
许淮阳心头有点疑惑, 但看了一会儿手机上显示的来电人名, 还是顿了顿, 按下了接听键。
喂?他说。
电话那边没人说话, 一片安静。
说话。
他又皱了皱眉。
过了一会儿, 对面依然毫无声响。
他抬头看了看表, 此时是深夜两点。
郑霖那边有时差,但也应该是下午的两点,不会存在什么特殊状况。
蔡湛看了看他, 用口型问了句怎么了,许淮阳摇摇头,表示没事。
我妈。
他犹豫了一下,也跟蔡湛比了个口型。
自从上次郑霖临时回国还跑到他学校门口接他后, 郑霖已经很久没再跟许淮阳联系过。
他们母子二人的相处模式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互不问候也不打电话, 两人唯一的往来似乎就只有那张打生活费的银.行.卡。
没什么好说的, 这是许淮阳的想法。
他不关心她在国外的个人生活, 但这种挑着国内半夜时间打电话的事儿,还是让他有点奇怪。
就算是有事,他妈也从来不会半夜打来电话,这回是怎么了?……阳阳。
正想挂电话的时候,忽然有人说话了, 是郑霖的声音。
我这边信号不大好,你现在听到了吗?郑霖在那边说, 声音还断断续续的。
许淮阳不由自主地微微松了口气:听到了。
你这两天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郑霖问。
许淮阳愣了下:没,怎么了?电话那端的语气忽然一下子放松了似的:没什么,那你注意安全,锁好门。
有什么状况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这两天不关机……到底怎么了?许淮阳皱了皱眉,觉得不大对劲。
你爸那边出了点问题,郑霖犹豫了一下,可能会有人找到你……不过应该也没这么快,总之你一切多注意着点。
有多严重?许淮阳问。
不知道,他今早才跟我说的。
郑霖叹了口气,没事就好,要有不对劲,你给我打电话吧。
几次问怎么回事,郑霖都不开口。
许淮阳皱皱眉,干脆没再问下去到底父亲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郑霖那几句注意安全、锁好门还是让他有点担心,突如其来的嘱咐,跟不小心跳跃到了什么警匪片里了似的。
挂了电话后,他有点睡不着,起来倒了杯喝水才重新回到床上。
蔡湛伸手把灯关上,许淮阳躺下时,他听见许淮阳轻轻叹息了一声。
怎么了?他侧过身,捏了捏许淮阳的手。
没。
许淮阳在黑暗里摇摇头。
谁知道我爸又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了,可能出事儿了吧。
蔡湛犹豫了一下:你跟他不常联系?不联系,从他跟我妈离婚以后,就没什么联系的了。
许淮阳顿了顿,我妈那边也差不多。
蔡湛从来没过问过许淮阳家的事,但每当无意间谈及时,他总能感受到许淮阳谈到这些话题的消极和刻意回避。
原生家庭对子女的影响太大,人最初能体会到的所有感情都是从原生家庭中带出来的。
而当成长后面对自己的感情时,大多数人也总会不由自主地以小时候对待感情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蔡湛没什么资格说许淮阳,因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感情方面也有所缺失,其中最严重的那部分就是逃避。
许淮阳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被这么一通折腾,睡意也消散大半。
蔡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侧过身抱着他。
不怕不怕,有困难找你湛哥,他拍了拍许淮阳,你就负责维持好学霸人设,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许淮阳笑了笑,回抱住他:我也没怕啊。
顿了顿又叹口气:我就是觉得挺不服的。
不服什么?蔡湛问。
许淮阳把脸往他怀里埋了埋,声音有点闷:我从来没比别人差过,为什么就比那么多人倒霉。
如果孩子能对自己的出生有自由选择权就好了,能选择到底要不要出来,要不要去遇见这些事……也免得生出来以后谁都不愿意要。
许淮阳说。
选择要不要出生吗?蔡湛盯着许淮阳看了一会儿,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可能比许淮阳还希望有这个选择。
过了一会儿,他深吸口气,在许淮阳鼻尖上亲了亲,然后搂紧他。
说不定你已经选择过了,你出生前的时候看了一生走向,发现‘哎虽然我挺倒霉的但是我遇见了个叫蔡湛的帅哥’。
本来挺丧的,但后来发现太喜欢我……滚蛋。
许淮阳乐了,打断他。
然后就,没法抑制住自己的激动之情,还是选择老老实实投胎出生了。
蔡湛笑着补完那句话。
许淮阳听着他的话,闭眼笑了笑。
蔡湛这套话真不知道跟谁学的,每次都能在自己沮丧的时候,两句话力挽狂澜回来。
如果用比较流行的词来说,这是撩,但许淮阳更愿意把这叫做温柔。
行吧,他轻轻在蔡湛脖子上咬了咬,那我先谢谢你。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时,最后的复习狂潮也没能击倒许淮阳和蔡湛两人。
一个是想学就学不想学没人能逼着但我成绩就是比你好的学痞,另一个是上课考试关我屁事的学渣。
全班一片着火了似的紧张,就他俩风雨不动安如山,照旧是平常的生活节奏。
但好几次许淮阳都发现,蔡湛居然已经开始写作业了,而且偶尔还会问问他几道题。
跟以前比起来,这简直是跨世纪般的进步。
你抽什么疯了?他没忍住,问道。
啊?蔡湛没反应过来。
我靠,你都开始交作业了……老师都得被吓死一大批。
许淮阳说。
蔡湛停下笔,啧了一声:没你这么损人的,我幡然醒悟了行吗。
行,我跟你讲,我最喜欢认真学习的了,许淮阳压低声音,嘿嘿笑了两声,那你醒悟着吧,别再一不小心又睡过去……蔡湛叹口气,低头写作业,没搭理他。
学校除了期中期末以外还有两次月考,每学期的四次考试,都要按年级排名分考场和座号,成绩越好的考场楼层越低。
考场分布贴出来的时候,公告栏里围了乌压压一堆人。
许淮阳挤在人群中扫了一眼,自己果然毫无意外地在一楼的文科第二考场,而蔡湛照旧……上了六楼。
还行,好歹他还不是最后一个考场呢……蔡湛抄着兜,一脸无所谓地抬头跟他一起看。
看完了吧,有什么感想?许淮阳过了一会儿,拍了拍他的肩。
蔡湛笑了笑,没说话。
能不能行了啊你,每次考试爬那么高楼层也不嫌累……许淮阳叹口气,拽了拽他的校服,从人群中挤出来。
蔡湛看了看他,转身和他走出人群:我得慢慢来。
给个目标,说空话有毛线用。
许淮阳瞥了他一眼。
下次让你去四楼找我,行吧。
蔡湛想了想,道。
四楼?许淮阳啧了一声,四楼可就是文科前二百四十名,总共五百多人的文科班,蔡湛敢说这话也是挺厉害。
之前全年级排名都七百开外了,放在文科生里,也是将近四百名的水平。
胆子真大。
二百四啊,考不到二百四怎么办吧?他眯了眯眼,笑着问。
考到了你给我奖励,考不到我随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蔡湛很无所谓似的。
许淮阳悄悄捏了他一把:行,你说的。
考试分了两天,每个上午考两科,下午学生们自己在宿舍复习。
俩人虽然都处于一见对方就想逗两句咬一口的状态,但考试这两天还是挺有数,乖乖准备复习。
两天下来,除了回班拿复习资料以外,基本没见过几面。
虽然宿舍只隔着两扇门一条走廊的距离,但许淮阳很少去找蔡湛。
宿舍不是自己家,这里处处都有眼睛。
如果不小心被人看到什么,对谁都不好说。
最后一科英语打了交卷铃时,许淮阳深吸口气,把笔往口袋里一塞,准备直接拎起讲台前面放着的书包,然后飞奔上六楼。
开门的时候他第一个冲出去,但刚往走廊迈了一步就愣住了。
蔡湛正吊儿郎当地倚在门口,一脸无所事事地等着他。
靠,你提前交卷了吧?许淮阳赶紧过去,问。
是,蔡湛特自然地承认,写完作文的时候还有半个小时,就提前交上了……巡考老师也没把你轰出去,真是奇迹。
许淮阳背上包,有点无语。
厕所躲着呢,刚出来。
蔡湛笑着拍了拍他后背,走吧,回家。
许淮阳瞥了他一眼:厕所待着你也不嫌有味儿……蔡湛挑了挑眉:要不你闻闻?滚。
许淮阳笑着骂了句。
蔡湛没再说什么,在人群中悄悄拉过他,捏了捏他的手。
……静下来了。
散考后,乌压压的学生们如潮水般飞快退去。
考务人员也纷纷结束工作,把试卷放到办公室里,各自离开。
校园里忽然静了下来。
许淮阳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倚在蔡湛身上打盹。
两人坐在最后排,拉着手也不怕别人会看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觉得有点冷,睁眼时看见窗外飘起了大朵大朵的雪花。
他打了个哈欠,肩膀碰了碰蔡湛:下雪了。
蔡湛看向窗外,点点头。
嗯,再睡会儿吧。
他把围巾摘下来,递给许淮阳。
当漫天飞舞的大雪又一次覆盖在操场和艺术楼前的台阶上时,寒假正式到来了。
凛冬也悄然而至了。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这个线索隔了太久了,郑霖是许淮阳的妈妈啊QAQ……现在开始走主线,主线内容注意食用方式,请反复阅读文案_(:з」∠)_。
不过,依然会是甜的,别怕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