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点四十, 操场。
几个男孩子打开手机照明在地上扫来扫去。
唐染:这边我看了, 没有。
金罗:那边我看了,目前也没有。
元澈:没有。
任语真把电筒光关掉, 说:那就是还没来, 我们先进屋。
唐染打开器材室的门,让三个人先进去,他警惕地侧过身子, 扫视了一周, 才飞快地闪身进去,带上门。
好了,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做一件事——金罗从球架上拿了个篮球,坐在屁股下面小幅度地前后晃着, 等。
元澈说:……周密的作战计划呢? 对,说到这个, 金罗从外套里拿出一副扑克牌、一盒五子棋,我准备了方案A和方案B。
方案A——一边打牌一边等贼。
方案B——一边下棋一边等贼。
金罗说: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不想打牌下棋也没关系,我还准备了方案C。
说着拿出了手机, 或许你们想来一局排位? ……元澈漠然道:贼出场的时候难道会主动把你从游戏里叫醒?说的也是啊!金罗一拍大腿,这样, 作战计划现在调整一下, 我们不能打升级,只能斗一斗地主,留个人盯好外面这样子。
刚开始大家处于精神紧张状态, 眼睛全部一眨不眨地盯着漆黑一片的操场,半个小时过去,操场上都没有出现任何可疑人员。
金罗揉了揉眼睛:我怎么感觉比上课还累。
……于是几个人开始轮流盯梢,剩下的凑一起斗地主。
*四五六七□□十勾球凯尖。
金罗甩出一副顺子,得意洋洋地看元澈,元哥不要吧? 元澈:不要。
金罗正准备下牌,忽然听见唐染说:我要。
金罗:??!唐染潇洒地甩出几张牌:炸!金罗看着猝不及防甩到面前的四个3,心态突然崩了,仰天长啸:染哥!!!他是地主,他是地主!!!咱俩才是一伙的!!你炸我干啥!!!啊!!唐染:……不好意思,忘记了。
金罗哼哼着捻开手里的牌:不要!你出吧。
……一分钟后,金罗把剩下的牌往储物架上一摊,心如死灰地走到窗口旁边,把任语真拖了过来:你打,换我看。
任语真:?还没到二十分钟啊? 金罗:我顶不住了,我一个平民被地主和同伙联起手来斗……你去感受一下这份绝望。
唐染啧了一声:火腿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说了我是忘了,又不是故意的。
——————现在几点了? 又打了好几轮牌之后,任语真哈欠连天地问道。
唐染翻过手机看了一眼:马上十二点了。
困死我了,任语真说,那贼还来不来啊。
元澈回头看了眼储物架,放在上面的手机打出来的光相互交错,虽然不算太亮,但从外面大概也能窥见一点:关掉两个吧。
没事,唐染说,他要是还去草丛,就不应该先注意这边。
就算扔完发现了也没关系,受到惊吓更好。
金罗也打了个哈欠:这贼怎么这么大精神,我都困了。
十五分钟,元澈低头看了眼时间,开口说,还没有人来就走。
行。
唐染说。
你今天晚上住哪? 任语真忽然想起金罗还不是住校生。
——这货组织抓贼的积极性太高,差点忘了他是走读生这件事。
住老丁他们宿舍。
金罗说,他室友别的班的,请了挺长时间假,可能是不打算住了吧。
四个人在器材室待到了十二点十五,外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收工收工,金罗伸着懒腰喊,累死爹了。
……任语真说,我记得喊抓贼喊得最欢的也是你。
谁知道这贼出勤出得这么晚啊,金罗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要是明天操场上再有东西我一定抽死他丫的。
不蹲了,睡觉去。
几个人把储物架上的东西复位,锁好了门,向着宿舍区迈进。
别从前门走,任语真提醒说,让大爷发现就不好了,走这边。
宿舍区的围墙不高,上面竖着一排黑色围栏,在某些学生眼里,是个非常便于攀爬的地点。
金罗翻墙爬围栏的技术非常娴熟,二话不说就爬了上去,小心跨过最上面一排指着裆的黑色尖头,嗖嗖几下就踩到另一边最低处的栏杆,落了地。
唐染和元澈紧随其后,一左一右攀上栏杆,基本上是齐头并进。
翻过最高点时,唐染转脸冲元澈一笑:给你表演个绝活。
然后迅速转了个身,松开双手,一跃而下,平稳着地。
站直了以后,他仰起脸对着元澈笑,眼里盛着光,看起来格外亮。
大概是映着天上星的缘故。
元澈看了他一眼,也松开一只手,身体在半空中转了九十度,紧接着又松了另外一只,侧身跳下,落地的感觉很轻盈。
可以啊,唐染拍了两下手,看来咱以后就不愁街头卖艺了。
元澈:……志向还能再远大一点么?任语真还没过来,三个人隔着一排栏杆都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没事的铁头,唐染鼓励他,上吧,我们在这边接着你。
金罗说:加油任小葵!任语真咕咚咽了口口水:我没爬过栏杆,但是……我也可以给你们表演个绝活。
说完蹬上栏杆下的石头墙,上半身先从两根栏杆之间的缝里探了出去。
金罗:!唐染&元澈:?……不出一分钟,学委整个人都从栏杆缝里钻了过来。
唐染:铁头同志,我批准你加入街头卖艺组了。
金罗:?为什么我没有姓名? 唐染说:无名选手没有展示绝活,不配街头卖艺。
金罗不服:我现在就给你们表演一个徒手……徒手俩字蹦出来之后,金罗顿了顿,毕竟他也没有想好自己能在栏杆上干点什么。
但气势不能输。
金罗:徒手干栏杆!唐染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操,这么饥渴的吗?果然是春天到了? 对此,已经获得卖艺资格的元姓选手冷静表示:你俩再商量商量,用不用把大爷也叫来评评理? 俩人立刻闭了嘴,悄无声息地潜入宿舍区。
*宿舍区已经断了电,在这个时间异常安静。
四个人做贼似的,小心地贴着边溜进了宿舍楼里。
金罗摸进了丁一凡的寝室,元澈、唐染、任语真三个人又上了一层楼。
三人还没进入四楼走廊,就听见了一种呜呜咽咽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哭,却又极力压制着,在夜深人静的走廊上营造出了一种诡异的飘忽感。
任语真脚步一顿:你们听……唐染一秒也没犹豫,就要冲进走廊。
任语真下意识地扯住他的衣服,一边把他往后拉一边压着声音说:别别别……别冲动,我们没有防……身武器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元澈又从另一边绕过他,迈了进去。
任语真:……心好累。
情急之下他只好腾出一只手,拽住元澈的衣角:等等等等一下。
元澈:怎么了? 任语真想哭给他俩看:你俩……害怕一点好吗?这个声音也太特么吓人了……唐染低声说:怕个鬼。
没抓到贼,抓只鬼也算没白来。
元澈无奈地看了眼紧攥着自己衣角的手:你还怕这个? 唐染又说:拿出你平时头铁的状态来行不行?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与此同时,那个呜呜咽咽的声音慢慢朝着这边飘过来了。
……三个人赶紧收了声,身子贴紧了楼梯间的墙面。
那声音越哭越委屈,在没有灯光的楼梯间里听起来着实瘆人。
任语真只觉浑身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心中暗自悔恨,早知道就不该瞎凑热闹跑到操场上去蹲什么贼……等等,每天去操场扔内裤的该不会就是……任语真捂住自己的嘴,眼睛越瞪越大,心里越想越害怕——那鬼现在是不是准备要下楼了?完了完了完了……任语真身体僵硬地贴着墙面,绝望地闭上了眼。
唐染和元澈中间隔着一个闭眼等死的学委,迅速对视了一眼。
元澈用下巴朝走廊的方向轻点了一下,意思是:现在出去? 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唐染正要点头,那鬼的哭声戛然而止——它响亮地打了一个哭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