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次进一名, 在年级里能进多少, 还真不好说。
好比秦朔逆袭的那一次,年级里的名次进了3位数, 在班里却还是倒数第二, 与倒数第三依旧相隔好几个考场。
但班里的倒三要是发挥失常,年级里进步个十几名、二十几名就能超他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说,班级名次至少进一名, 这个承诺还是比较有分量的。
秦朔面露感激地举起可乐杯:元哥, 下个月我一定再好好请你一顿,地方你定。
唐染提醒他:们。
秦朔立马改口:你们定。
————————从肯德基出来,秦朔巴巴地问元澈:元哥,你中午还回不回家?要是不回……能不能去教室给我讲两道题? 元澈也没想到他能拼到这个程度:……可以。
秦朔:那咱们抄近道, 走这边快点。
唐染在心里说了好几声卧槽。
所谓的近道是经过金明饺子城后门的一条小路,这条路两侧是大片的荒地, 去年就说要建购物中心,但不知为何,一直迟迟没动工。
由于路面凹凸不平,一般不赶时间的人不会走这边。
以前秦朔上学快迟到的时候骑着电动车走过, 后来跟唐染他们用一句话描述了用四十迈的车速冲上去是一种什么体验——那都不能叫蛋疼,那特么是蛋碎的感觉。
后来他宁可迟到也不走这条蛋碎路。
……所以这到底得受了多大刺激。
总该不会被什么玩意儿附了体吧?秦朔骑着车走在最前面, 金明饺子城的后门出现在他视野中的同时, 两个手里拎着啤酒瓶的男人也映入眼帘。
他脸色一变,转头对后面的元澈唐染说:别走了,回去!旁边的小岔路里却又蹦出来俩, 手里拎着棍子,堵住了几人的退路。
前面拎啤酒瓶的一个盯着秦朔,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哟,今天不上班啊? 秦朔:你谁啊?! 声音听着有点虚,底气不大足。
拎酒瓶的呵了一声:少废话,你爹呢?! 元澈原本以为这是光天化日出来打劫的,眼下看来倒像来寻仇的。
不过开口就问人家要爹的着实稀奇。
秦朔回头扫了眼身后的两人:你让他们先走。
那个拎酒瓶的笑了一声:同学是吧?看不出来还挺讲义气。
秦朔冷冷道:拦着他们,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
领头的这个咂巴了一下嘴,歪着头看了看穿着校服的元澈,和旁边正上下打量他的唐染,恐吓道:小崽子,这种时候没你威胁大爷的份!你们三个都给我老实点!后面的唐染忽然冲领头那个问:你们找他爸? 拎酒瓶的男人:哟嗬,你知道? 唐染慢悠悠地说:巧了,我就是。
秦朔:……元澈:……这个人可能不作死就会死。
后面一个拎棍子的狠狠敲了下他的车轮子:小兔崽子!不想死的就别他妈添乱!唐染瞬间就怒了:我艹!你他妈往哪敲?棍子夹着风声扬起,那人说:老子爱往哪敲往哪敲!唐染利落地把车往旁边一甩,一脚踹上拎棍男的大腿根:敲你妈!赔得起吗你?!元澈:……这车被他往地上甩的那一下可能还不如棍子敲得轻。
一个拎棍男倒下,又有另一个前扑后继。
元澈站在自己的车边,在他面目狰狞地奔向唐染时轻轻伸了下腿。
……第二个拎棍男出棍未捷身先死,干脆利落地扑了街。
前面两个拎酒瓶的对视一眼,戳在原地没动。
领头的那个骂了一句:废物!连个学生仔都打不过,还被人家光天化日地绊了,说出去简直要笑掉大牙。
被元澈绊地上那个憋屈得要死——一般的学生见着这种阵仗哪有不怕的,不少都直接吓懵在那,动都不敢动一下,谁知道这个穿校服的会出这种阴招,他连个防备都没有。
扑街二人组连骂带呻.吟地横了一会儿,才用棍子当拐杖撑着自己爬了起来。
领头人用酒瓶子指了指唐染和元澈:今天本来没你俩的事,你俩非要不识好歹,那我也没法了。
秦朔吼了一声:你别找事!你知道他是谁吗?!领头人睨着唐染,嗤笑道:谁啊?听这意思,挺有能耐呗? 没听说过? 唐染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自我介绍道,不才,盛景校草,靠脸杀人。
元澈:……秦朔:……四个男人:…………这几个字提取自盛中贴吧里的一个标题,不知道他哪个迷妹放了两张他的偷拍照,一张是在操场整队时的侧颜,另一张是在食堂排队时回过头,不知道对着谁笑,虽然没看镜头,但那双眼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似的。
这姑娘自己匿名花痴了好几层楼,还挂了个博人眼球的标题:啊啊啊啊啊我疯了!我大盛景的校草!靠脸杀人!!羞耻度爆表的一句话,不知道从唐染嘴里说出来为何如此坦荡。
元澈忍无可忍:你不骚会死? 秦朔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表情复杂地偏过头,低声对唐染说:行了,这没你俩的事!拎啤酒瓶的男人估计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不想再跟他纠缠,目光重新落回到秦朔身上:不说是吧?记住了,回去告诉你爸,最好别被我们找着,不然……哼哼。
秦朔咬牙道:你想怎么着? 拎酒瓶的男人冷冷道:那可就不光是钱的问题了。
旁边的人用手指着秦朔的鼻子:听好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爹欠钱不还,到底学王八藏哪去了!? 秦朔激动起来,对着那人破口大骂:我操.你妈!你全家都是王八!你个王八孙子……那两个人举起酒瓶子,冲着秦朔就要砸过来,秦朔盛怒之下爆发出了惊人的体力,抡起自己的电动车一个猛甩,愣是让前面俩人一个急刹,又急急后退了几步,没能得手。
秦朔喘着粗气,眼睛通红地瞪着他们,像头发狂边缘的公牛,后面拎着棍子的两个都负了伤,被唐染和元澈盯着。
七个人一时僵持不下。
郊区的人流量本来就不多,加上这条小路本身偏僻,眼下又是午休时间,这条道上除了他们几个,愣是没人经过。
这段时间,旁边饺子城的客人也只剩了在楼上包间里酒过三巡的,后厨炒菜的炒菜,刷碗的刷碗,玻璃不透明,人声又嘈杂,压根儿没人注意他们。
领头人从兜里摸出手机,一手举着酒瓶,一手拨了个电话:喂,金明后面,来几个人!唐染见对方叫人,也不甘示弱,拨给了从十七中毕业就步入社会的地头蛇老四:喂,叫几个人来金明后门!老四在电话里大骂:日,又叫人干吗?叫过去堵人,然后给你打?上回那事我还没跟你掰扯完呢!!!唐染面不改色地对着电话说:不要那么多,十四个就行了。
他扣了电话,迅速对元澈道:你也喊几个能打的。
……然后他看见元澈在屏幕上按下了三个数字。
元澈彬彬有礼地:你好,金明饺子城后门,有学生和涉黑团伙斗殴。
…………卧槽,可以啊,单车棚里,唐染忍不住补上刚才的评价,……硬还是你硬。
那四个挡路的在听见元澈报警脸色就变了,撤得比谁都快。
当然,元澈他们也赶紧更正了报警信息,给接线员描述了一下四人的长相和撤退路线。
秦朔的眼睛还泛着点红,胸口起伏的程度比刚才有所减缓,但依然看得出他的愤怒和激动。
唐染这才想起仔细查看一下后车轮被棍子敲过的地方……没找着。
不过车身蹭掉了点漆——因为他往地上甩的那一下。
唐染骂了一声,然后说:哪里来的傻逼。
秦朔攥了下拳,没说话。
他刚才一直想让唐染和元澈先走,不仅是因为这事跟他俩没关系,还有不想让他们听见那人说什么的原因。
过了一会儿,秦朔才低低地开口说:我爸……不是他说的那样。
他顿了顿,又道:他是欠了他们钱,但他……这天中午,秦朔到底是没能问成题目。
他咬着牙,断断续续地说了事情原委。
简单来说就是他爸替一个朋友担保贷款,结果那所谓的朋友卷款跑了,秦朔他爸就欠上了一屁股债。
他爸试图瞒过秦朔和他妈,找了借口让秦朔住校,又让他妈回娘家住上一段时间。
说要去跑长途挣钱,但具体哪个货运公司、跑那条线,他爸一概没说,后来他妈觉出不对,发现真相后崩溃不已,联系丈夫却又怎么也联系不上,于是就在秦朔开学第一天那个下午,买药自杀——当然,被娘家人发现及时,送到医院去洗了胃,没死成。
那天晚上秦朔姥姥便哭着给他打了电话。
好在他爸两天后就回来了,为了偿还巨款,不得已借了高利贷——刚才拦路那四个就是例行催债的。
他爸东奔西跑地打工,一般月底才带着钱回来,秦朔之所以天天晚上离校,一方面是去对面的饺子城打晚工,一方面是要回去看他妈,安抚她的情绪。
虽然他妈现在不再想着自杀,但情绪依然常常游离在崩溃边缘,极不稳定。
人忽然长大的一瞬间,似乎是没有预兆的。
他先是哭了几天,后来好像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白天在学校里也能掩饰得越来越好,好到他自己都以为自己真的能扛住了。
直到刚才被催债的拦住去路,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想象中的那么强。
唐染忍了半天没忍住,骂了声操。
秦朔不想在这件事上回味太久,他低头翻出张数学卷子,强作镇定地指着道题请教元澈,眼神却是飘忽的。
并且一连好几天都延续了这种状态。
后来唐染实在忍不住,把元澈拽到一边,压着声音问他:就他那样,这次也能进一名? 元澈却说:能。
唐染:……认真的? 元澈:说了是至少,肯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