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025-03-26 19:31:05

薛城给陆亦温拾掇出来了一个窝, 屋里就那一张床,被褥是刚才从李大壮家要来的新东西,铺上去刚刚好, 床面不大,比宿舍里的单人床要大上一些,睡两个人, 这得挤成两张王八。

薛城蹲着翻东西, 边翻边说:等会我睡地上, 你睡上面。

陆亦温过意不去:挤挤呗,叽歪什么, 等会我睡里面, 上回你睡相不行, 我怕你把我踢下去。

薛城说成,他从箱子里翻出了不少玩偶, 给陆亦温看, 解释:以前去镇上抓娃娃, 自己抓的, 一块钱抓一只,抓来都放这了。

屋内灯光太暗, 陆亦温翻下身去凑近了看, 都是些小巧玲珑的毛绒绒,有些还没他的巴掌大, 薛城挑挑拣拣分了会类, 把其中一只扔给陆亦温:这只像你, 送你了。

陆亦温和那只哭包玩偶面面相觑,惊悚脸:理由?薛城笑:都哭唧唧。

陆亦温站起来就想踢他脚,踢了一回没踢到,再踢一回还是没踢到,遂愤愤放弃,怪就怪薛城现在太多动,满屋子乱转,走位风骚,踢不到。

薛城回到家后明显放开了不少,这里摸一把那里蹭一下,一间泥屋子被他当成了金窝子,陆亦温盘腿靠在墙面,坐久了有些困,还是强撑着,看薛城把四周都打扫了一遍,勤快得不行。

陆亦温打了个哈,调侃他:以后谁嫁你得有福了,什么事都不用干,坐着等吃就行。

薛城一愣,他转过身去,没让陆亦温看清他的不好意思,说得大大方方:是啊,从小就会疼人,天生的。

呦。

陆亦温被逗乐了,怎么疼啊?薛城扫出一地的尘:你又不是我媳妇,告诉你干什么。

陆亦温坐了半天车又爬了半天山,撑不住了,困意袭来,翻了个身先睡里边,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薛城在拍他脸,拍得脆脆响,拍完左边拍右边:起来刷牙洗脸了。

陆亦温真动不了,困,眼皮上边沾了胶,合住了,他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嘀咕了几句让人走。

这招他也就对陆亦南有些效用,放薛城眼里就跟他在撒娇一样,看不下去,硬是要拖着人起来,陆亦温意识稍有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薛城拖到了外面的水龙头边,不知道怎么拖出来的,腰部有些疼,这时薛城正挤了毛巾准备给他擦脸。

陆亦温惊悚脸,刚准备说个别字时,薛城的手覆了上来,捉住他的后脑勺,带着粗粝的毛巾在他脸上胡乱抹了几把,陆亦温的记忆仿佛回到小时候的幼儿园,动手能力超级稀巴烂的他,被老师这样强制捉了洗脸,不止一次,堪称噩梦。

薛城草草给陆亦温擦完了脸,把毛巾扔进水盆里,再拆了只新牙刷,挤了点牙膏,拿着就往陆亦温嘴里塞,陆亦温这时没有动,眼也没睁,他很好奇薛城会怎样照顾人。

陆亦温的牙齿合得紧,牙刷塞不进去,薛城伸手捏实了陆亦温的鼻子,等他没气了只能本能把嘴张开,再顺势也把牙刷塞了进去,动作一气呵成,颇为熟练。

薛城捏住陆亦温的下巴,又草草给他上上下下刷了几下,一切从简,拿来水杯让他喝了再吐掉,这段记忆陆亦温恨不得从记忆中悉数抹去,也不想再说自己醒了。

他被动吐掉了那些水后,薛城给他擦红了嘴,中途摸了一把他的脸,低声说皮肤真嫩,再拦腰抱起来,扛着陆亦温回了屋。

等陆亦温被薛城粗暴扔进床内侧的时候,他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我从小会疼人这句话,这还真是牛逼哄哄的疼人方式,疼得他顿时闪了腰。

陆亦温在暗处睁眼,等薛城出去洗漱后,拿手按在疼了的腰上,他倒吸一口气,如同咸鱼那样努力翻了身,过了半晌后薛城进来,脱了衣,翻被上床,紧贴着陆亦温。

薛城的身体很热,不正常的热,大概是长久劳作的人体质就是这样,秋天的山间微有凉意,而薛城如同十一月的那只火炉,陆亦温的手无处安放,他不如薛城那样坦荡,他有很难以描述的心思,他对薛城的情绪并不单纯,不是喜欢,但有一种想要自然主动贴近的念想。

薛城很快就睡着了,他的姿势随之发生变化,横看成林侧成峰,但又万变不离其宗,他把陆亦温当做抱枕,环着他的脖子,自然而然贴过去,两人紧靠在一起,薛城呼吸浅浅,喷在陆亦温变得粉红的脖颈。

陆亦温睡不着,开始望着黑暗中的屋顶。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屋外忽然狂风大作,他们来的时候查过天气,这几天情况确实糟糕,有风,偶尔又有雨,山间的风不比寻常,陆亦温听到哪里响起一阵实物断裂声。

他心想不好,但还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耳边落了一大团泥,堪堪就要砸到他脸上。

屋顶塌塌塌塌塌塌塌了。

陆亦温的心里面有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他一面控制不住地去回想薛城那一句咱们屋顶牢着呢的打脸话,一面迅速去推醒身边的男孩,薛城生性警觉,睁了眼后迅速反应过来,拉起陆亦温就往外跑。

行动追不上屋顶塌方的速度,落下的木块、湿泥,以及各类破碎的瓦片源源不断地砸在他们的面前和脚边,犹如在布满地雷的战地里小心游走,屋顶正中有一条横伫全顶的木梁,轰然倒塌,砸向底下的陆亦温。

薛城眼疾手快,挡在了他的面前。

***疼疼疼。

薛城不让陆亦温去碰他脚,废了,我得缓一下,手也不行,疼。

肿了。

陆亦温收回手,站直了身,愁着眉,去看面前的残垣断壁,一阵无语。

有生之年,还真遇到了睡着睡着屋顶塌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

不仅腿肿了,薛城的脸也肿了,被现实打肿的,他惨惨一笑,茫然得如同家没了的可怜人:温哥,我也不知道它会塌,是风先动的手。

又没怪你。

陆亦温跑出来前随手抓了手机,正巧能碰上用处,我背你去医院吧,这得看看。

薛城说不用,顶多是被砸肿或者扭伤了,没太大事,但陆亦温固执要送他走,薛城挺不好意思,他很少有被照顾的经历,在小别山的时候,出于现实压力他必须强大到能够支撑起一个家,久之,他情愿去照顾别人,也不愿意别人反过来照顾他。

陆亦温皱眉:你怎么这么话多,我背你走。

没伤的人是老大,陆亦温强势把他背起来,但山路漫漫走不到尽头,薛城让他先去找隔壁不远处的老村长家,老村长以前是一个赤脚医生,虽然不算专业,但也能说出一二。

陆亦温背着他到那里的时候,老村长家围满了人。

现在十一点多,按理来说,不应该。

薛城下来后翘着脚过去,陆亦温扶着他怕他摔着,两人过去时,围观的群众有人认出是薛城,高呼:高总,你怎么回来了。

高总?陆亦温的眼睛都瞪大了点,薛城这时沉稳笑了笑,点头:对,回来看看。

一声高总后,人群自动开了一条道,排面大得不行,陆亦温忍不住笑:什么情况?他话刚落,几个女孩怯怯过来,也喊:壮壮哥,这是你朋友啊。

陆亦温顿时敛了笑,不过四周灯光暗,没人发现他心情不好。

腿都伤了还有心思跟人调笑,媳妇怕是都得从这里边挑吧。

趁着薛城跟人笑的空隙,陆亦温伸手,快速打横把薛城抱了起来,公主抱的姿势,显得薛城依人了点,没经过薛城的同意,他自己这又是出于冲动下的动作,差点没站稳,往前冲了几步,人才定住。

薛城懵住:干什么?干什么?陆亦温稳稳往前走,抱你去见医生呗。

放我下来。

薛城挣扎,陆亦温,快放手。

天生的大男子主义让他无法忍受自己窝在另外一个男人的怀里,但他听到陆亦温小声说:上次你不也这么抱过我?还挺委屈的。

得了,薛城没脾气了:那你抱吧。

远处几个姑娘的声音隐隐约约落在他耳里:壮壮哥这是怎么回事,公主抱啊,他居然是这种人,他不会是跟他们一样吧?哪种人?不会是跟谁一样?薛城听不清,竖耳再仔细去辨,还是没听到。

两人挤进最里边,这才看到老村长拿着鞭子在打人,打得是他儿子陆绍和旁边一个壮年人,薛城仔细一看,得了,壮年人是他朋友许强,顶好的关系了。

两个小伙子,刚在屋子里边那个了。

八卦的大嫂跟他们讲,同性恋啊,这得被火烧的,丢死咱们小别山的脸了,你看看你看看,真的不要脸,两个男的啊,这怎么过,要折寿的呀。

陆亦温听了心里不是特别舒服,站远了点,同性恋吃你家大米了?阿嫂你别这么说。

薛城见过世面,给人解释,外面很开放,同性恋都是正常的,以后法律也得改,两个男人都能结婚。

但没人听得进薛城的解释,流言像是生了翅膀,迅速在人群里流窜,陆亦温听得心烦,拉着薛城过去,薛城一过去,老村长就停了手,讪讪:小壮啊,回来了?脚伤了,过来看看。

薛城点头,麻烦叔了。

老村长就地一看:麻烦,这得去医院。

薛城顺势说:那就让许强背我下去,现在腿疼。

许强干惯了重活,起来:走吧。

他身旁的陆绍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跟了上去:我跟你们一起。

四人一起往山脚走,起先没了声,半晌还是薛城开口问:怎么回事?许强说:我怕你骂我们。

薛城否认:哪儿能啊,我骂你们干什么,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怎么没跟我说过?能跟你说吗。

陆绍抱怨,你要是知道我跟强哥在一起了,你不得骂死我们,你那么凶,肯定也不跟我们做朋友了。

薛城一头雾水:我骂你们干什么,我百分百支持你们在一起。

许强奇怪:你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不用解释,旁边听着的陆亦温就明白了,薛城以前钢管直,大男子主义,两朋友跟他出柜,男人跟男人,他不得急得飙脏话,然后绝交,老死不相往来。

他现在好很多了,你们这样没事。

陆亦温插.话,不过你们胆子挺大的。

成年了嘛,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

陆绍跟许强对视一笑,没忍住,无所谓咯,被知道就被知道,反正过几天我就跟着强哥出去打工了。

他们之间对话直白,薛城也忍不住,问:什么感觉?挺爽的。

许强话不多,倒是陆绍一直在解释,很舒服。

薛城下意识回头看了陆亦温一眼,被陆亦温一扇脑袋打了回去,低声:看我干什么?薛城到医院后做了检查,里里外外跑了遍,没多大事,简单包扎了一下,两只手也有伤,多休息会就好,几人就在附近开了房,陆绍自然是和许强一间,但薛城订房时不假思索,把他和陆亦温自然安排在了一处。

陆绍奇怪,悄声问陆亦温:你跟我们大壮是什么关系?陆亦温笑得明晃晃:朋友。

兵荒马乱之后陆亦温和薛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上床睡觉,岂料这屋隔音效果不好,旁边的陆绍和许强做了些什么,听得清楚,他们开放,自然是毫无顾忌,听得床上两好兄弟头皮发麻,挨一块儿,薛城说:我难受。

但他两手受了伤,不宜过分耕耘,陆亦温开灯,见他神情急迫,求助般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