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亦温刚放下电话,他对面一个叫做楚迅的男孩跟他说话:叔叔看起来挺关心你的。
陆亦温点头:对, 我很少离开家, 这是第一次, 他有点不习惯。
楚迅说:你们父子之间关系不错。
他的话未免太多了点,甚至有点想向里深入的趋势,陆亦温皱眉, 依旧点头:对, 我们关系很好,他很照顾我。
你挺好的。
楚迅躺下睡觉, 原来父子之间也可以这么交流。
陆亦温直觉这个男孩有点怪异,但他初来乍到, 还处于适应和观察阶段,不方便打听其他的情况,寝室里面的人也都见怪不怪, 除此之外气氛和睦,大家都挺好客, 显得很好相处, 陆亦温暗中松了一口气。
薛城躺在床上睡不着, 闷得慌, 他本能想去找陆亦温说话, 刚想起个头,才想起陆亦温这半年都不在宿舍, 被褥没带走, 孤零零又光秃秃地放在床上, 薛城爬起来滚过去,将脑袋闷进陆亦温的被窝,深吸一口气,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早知道,薛城想,早知道就让他多留下几件衣服。
韩知唱着歌从他面前经过,问:薛城你不开心啊?薛城有气无力:不开心。
也是哦。
韩知明白,换位思考一下,我也开心不起来。
你没有男朋友。
薛城侧身,你不懂那种感受。
韩知大人不记小人过:现在没有又不代表以后没有,你要用发展和辩证的眼光去看待问题,说吧,想知道什么,我帮你,我在镇中也有不少朋友,都是我当时叼到的姐妹。
叼?薛城傻白甜地问,怎么叼,嘴叼?韩知平时脸皮厚,此时居然也有点茫然,半张着嘴吃惊地站在床下,仰脑袋:我说错了,钓,钓来的姐妹,钓鱼的钓。
郑召召皱眉从他们身边经过,总觉得寝室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表述的气氛,像是谁在当众搞黄色,他觉得中国的汉子有点博大精深,稍稍一变,句意悉数不同。
薛城翻身,撞在墙壁上,跟韩知说:想知道他在那边有没有好好读书。
这好办!韩知当即掏出手机,我跟我姐妹们说一声,让他帮你看着点。
薛城想了想:让他们离远点,不要太近。
成。
韩知让他放心,姿势熟练得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鸨,安排得井然有序,我们都是有原则的,别人没有底线我们有!我马上去安排,明天开始行动。
过了一天消息就从镇中插翅飞来,根据前方线报,说是陆亦温和同班一个同学关系不错,他在那边早早就有了吃饭的三人伴,尤其是其中那一个,生得高大的,两人看起来相见恨晚,惺惺相惜,这话跟编故事一样,加了不少个人色彩,偏偏薛城还真信了。
薛城沉着脸问人要照片,果然是昨天那个看起来想当他女婿的男人,或许是角度问题,他们两人之间动作亲昵,像是完全靠在一起。
呵,头上都能跑羊了呢,薛城气笑了,翘着腿靠在后座醉生梦死,他发呆的时候跟数学老师对视了一会,薛城不服输,最后是数学老师主动移开了视线,讪讪而归。
薛城可以容忍他从小养到大的狗儿子高贵叫别人爹,按理来说占有欲也不算足,但在这件事上他受不了,他一贯横冲直撞,有话说话,下自习回到宿舍后,就去给陆亦温打电话,说这事。
陆亦温诧异,说你别闹。
没闹。
薛城说,昨天视频里他在看你,他在跟我隔空宣战。
你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了?陆亦温不太在意这一点,我们是一个宿舍的,所以会一起吃饭,他们挺照顾我,没有别的意思。
薛城皮笑肉不笑:我敏不敏感你不知道吗?陆亦温因为薛城的黄段子而卡壳,他本能想笑,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目前的感情情况,所以一直把薛城介绍成自己的爸爸,他现在也是这样说:爸你别闹,这样很正常。
对面的楚迅好奇地看过来,竖起耳朵听着他们之间的互动。
你爸没闹。
薛城跟他倔,你就听你爸的话,不会错。
陆亦温快速挂电话:不跟你说了啊爸,我先洗澡了,对,学习很累,你要早点睡。
他觉得薛城说得那事根本没有任何问题,楚迅人是奇怪了点,但其他行为举止都正常,而且待人有礼,克制有度,一看就是教养极好,薛城分明就是多想了。
薛城把手机甩至桌面:我操。
我日我!@#¥%。
儿大不中留。
韩知安慰他,空巢老人就是这样的,儿子在大城市打拼,我们在家里等他们回来,回不回来就要看他们的孝心,急是没有用的。
郑召召把他拉走:行了知知,你别凑热闹了,我问你件事,你是不是忘记把我哥屏蔽了?韩知说是吗,爬上床去捞他手机:我看看。
片刻后他惊呼,还真忘了,你怎么知道?他又紧张起来,抱着手机放至胸前,茫然无措地去看郑召召,问,你哥不会怪我刷屏太严重吧,那他为什么不把我屏蔽,只要是动动手指就能解决的事情。
动物群体中有严格且等级森严的食物链,人类从猿类进化成有智慧的高等生物,按理来说早就从原始秩序中脱离而出。
但韩知却偏偏极其惧怕郑君这人,他对于郑君的害怕,如同一只兔子面对大型食肉动物例如老虎或者狮子,并且这种害怕随着郑君对他明显嫌弃的态度而与日俱增。
那什么?韩知说,我现在屏蔽他,要不删了他,你替我做决定。
不是这个。
郑召明显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然后他说,我哥让你别没事就在朋友圈吆喝着饿啊渴啊冷啊累啊这些东西,你才高中,打起精神,阳光一点。
原话?韩知的眼珠子要掉下来了,你哥是不是从小到大是班级里面的班长啊。
郑召召点头:是,他是班长,老师都很喜欢他。
他是不是还没交过女朋友,还是处?韩知又问,不应该啊,你哥条件这么好,要是个gay就是圈里天菜了,那是直男的话,身边女朋友也不断啊,怎么就不知道人家就是这么撒娇的。
郑召召摇头:这个我不知道,反正你下次屏蔽他就行了。
韩知说桥豆麻袋,他去发朋友圈,设置只有郑君一人可见:每天晚上,拥抱月亮,满满的正能量,上床睡觉,不找对象,我想通了,好好学习,清华北大。
郑召召伸脖子看,可惜韩知在床上,他看不到,他再说:我哥说明天他请客,让我给你买奶茶喝,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渴嘛,你要喝什么,明天我点外卖。
真是太阳从西边粗来吼,太感动惹。
韩知点掉郑召给他的点赞,笑得双眼眯成两条缝,像只狐狸,几乎见不着眼,我想喝抹茶味的奶油奶茶,谢谢你哥了,我会让他满意的。
郑召召挠头:我也觉得我哥有点奇怪,说不出来,他以前也不爱管闲事,怎么就偏偏管你朋友圈来了,等等,什么满意,你别乱来啊。
没有的事。
韩知摇头,我有分寸,我只是像他展示我正能量的一面而已。
郑召召点头,算是放心了。
第二天起床韩知继续去发朋友圈,设置仅郑君一人可见,他抓耳挠腮后写道:太阳升起的地方,就是我们向往并且要随之努力的地方,早晨起来,满满的正能量。
他又去百度了一首歌词写上去,放了mv里边那个白衣女人跳舞的小视频在朋友圈:不要以为自己没有用,不要老是坐在那边看天空,如果你自己都不愿意动,还有谁可以帮助你成功。
韩知点击发送成功后,日常任务完成,乐呵呵地下了床,他心情不错,相比之下旁边的薛城满脸的阴郁沉沉,咬着牙刷在那发呆,瞧着有些不乐,韩知问他接下来怎么办,薛城说他托了关系,要去镇中插班交换。
务实派的男人说干就干,当天下午就有人过来帮他办理手续,草草替他收拾了一些书,薛城在旁边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颓废地靠着门栏,当真犹如一个男朋友出轨头戴绿帽的男人,烦躁地说:不用理了,随便拿点就走。
韩知跟郑召召送他到门口,因为受气氛影响,两人白嫩的脸庞都紧绷着,如同严肃的两粒包子,紧紧慢慢地跟他挥手:加油。
薛城终于被逗乐了:成,你们先回去吧。
那什么。
韩知看他那副样子,犹豫地说,你别打温哥,他肯定没有问题,只是你们之间需要沟通,感情方面的问题你还是可以来问我,妥妥的。
我看起来有这么凶?薛城想了想,把松垮的校服拉上,再把卷起至手肘处的袖口拉下,温,这样呢?郑召召建议:头发再抓抓,看起来比较像好学生,不会凶到人。
薛城正要这么做,手举至半晌后放下,干脆又把袖口挽起来,显得气势汹汹,如果他再咬上一口烟,当真像是带着一帮人去砸场子的老大哥,薛城沉眉:挂我电话,不听我话,我看陆亦温是皮痒了,对了,我去找他这件事你们别跟他说,我先去看看他们的情况。
薛城有点不成熟。
等人走后韩知跟郑召召实话实说,希望温哥能教他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