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苑经常没个正经,跟谁都能耍贫嘴,但这还是第一次比较正式地跟何不言开玩笑。
他偏头忍笑看向何不言,想看对方的反应。
何不言目光一瞥,安静地对上他的视线。
徐苑冲他扬了下眉,眼底玩味的笑意更浓。
何不言抿唇,终于开口:衣服在哪里?我没看到。
徐苑:……哥们对啥事都挺认真的啊?他不过是随口一说,想逗逗何不言,哪里会一直盯着人家女生晒着的衣服看,这不变态么。
何不言掠过他,又重新看向窗外。
这时,上课铃声宛若救星般响起。
徐苑悄悄松了口气,按着何不言的手臂推了下:别看别看了,上课了啊,快回到自己位置上去。
英语老师走向讲台,全体起立问好。
何不言站起身,偏眸看了看徐苑,漆黑的眼眸写有几分疑惑。
直到英语老师回顾上节课复习的知识点,在学生稀稀疏疏地回应声里,何不言似乎才明白过来了。
他微微低下头,身体往徐苑那边靠去,手肘也越到对方的桌子上,原本就有几分沙哑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更显低醇温厚:徐苑,你刚才是不是在逗我玩?徐苑一听就笑了,也悄悄伏下身体,眉眼带笑:你才知道啊不言弟弟?何不言皱了皱眉头。
好半晌,他眉心依旧蹙着,似乎在思考着:那我是不是应该脸红,这样你就会高兴?徐苑觉得,何不言这人挺纯粹的。
好像说话待人都是发自内心,没有一点儿隐瞒。
挺好,也挺不好的。
太过纯粹不容易融入集体,个人特色过于鲜明,会被一些人当作异类。
——讲台上,生物老师在慷慨激昂地讲课,两边嘴角有白白的唾液沫子,一些知识点反反复复地讲,每次讲完都会语重心长地添一句:这题型高考肯定会考,去年前年都出了,大家千万要记住,理综特别占分别不当一回事!徐苑都快刻在脑子里了,他一只手撑着脑袋,懒洋洋地看着黑板。
下课铃声早就响了,时不时有别班的同学经过教室门口,每一个走过都能吸引班上大部分学生的目光。
生物老师最擅长拖堂,是高三年级里出了名的拖堂王,要是准时下课绝对能让人大跌眼镜。
他的课被安排到最后一节,更是不得了,能拖半小时以上。
眼看着都到吃晚饭的时间,班上同学的心思根本不在课堂上,教室变成热锅,大家都是搁上面的蚂蚁。
徐苑抬手抵着嘴,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刚打完,生物老师的暴怒咆哮声就掀地而起:都给我认真点!一个个干什么呢!一点时间的紧迫感都没有,徐苑!你还给我打呵欠!听得特别想睡觉是吧——徐苑:……他刚打完呵欠,眼睛还含着水光,余光瞥到何不言投以注视的目光,他对上他的目光,眼神格外无辜。
何不言看着他,突然觉得好笑,黑眸漾开星星点点的笑意。
生物老师又把枪口对上其他学生,徐苑才松了口气,手肘悄悄捅了下何不言,声音压得低低的:笑屁啊。
何不言也放轻了声音说悄悄话,嗓音明显带着笑:你好可爱。
……徐苑懵了一秒,随即一脸嫌弃,哥们,你说这话不嫌恶心啊?何不言忍着笑,说:我不嫌你恶心。
徐苑愣了愣,而后也乐了,一脚踹过去:我去你的旋风小土豆!生物老师发了一通火,看时间差不多也没法再讲课,干脆就下课了。
被骂了一通,教室里气压很低,没有一丝放学的愉悦。
徐苑把书本放进书包里,边随口问何不言:你打算去哪吃饭?何不言说:跟昨天一样,和你一起——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徐苑打断了:哎别,你别去阿霞那儿了,人妹子加你你又不同意,还好意思再见到她啊?何不言眉心微蹙,不解道:为什么不好意思?徐苑简直一口气提不上来,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何不言安静了一会儿,从座位上起身,垂着眼,那我去食堂吃。
徐苑也站起来,喊住他:你等会儿。
他提着书包从里面撕开包装袋,拿出两颗糖果递给何不言,放兜里吧也不重。
何不言沉默地垂下目光,看着他纹路清晰的掌心,放有两颗蓝绿色包装的糖果,上面印有小小的猕猴桃图案。
徐苑见他不动,手伸近一些,提高了声音:拿着啊。
何不言这才从他手里拿过糖,黑眸沉沉地看着他:你买的?徐苑想当然道:废话,去小卖部买的,三块钱一包。
何不言抿了抿唇角,轻轻压下已经到了唇边的笑,谢谢。
徐苑挥挥手:行了,去吃饭吧,这么晚怕食堂没饭了。
何不言站着不动,低声问:一起下去吗?行啊。
下课太晚,教学楼里几乎没有人,楼梯上空荡荡的。
徐苑双手插着兜,下楼梯,边找话题问道:你晚上几点下课啊?九点。
何不言说。
那咱俩时间差不多啊。
徐苑说,我回家的时候你也回来不久吧?何不言点头。
徐苑想了想,身体凑近一些,胳膊靠着何不言,语气有点儿不自然:那个啥,你上次那红薯在哪买的?何不言道:补习班附近的小摊上。
徐苑掩拳咳了咳,终于说出口:今晚再买两呗,挺好吃的还。
何不言闻言笑了笑,应道:好的。
多少钱啊我给你。
徐苑问。
不用。
何不言低笑一声,都一家人。
徐苑愣了愣,而后笑了一下,行。
从教学楼下来,何不言去食堂,徐苑去车棚取车。
他一路飞快地蹬着车去阿霞那儿,生怕迟到了。
幸好也算及时,到地方了还差两分钟到上班时间,徐苑去换了衣服,开始工作。
忙到八点半下班,最后的工作是打扫大堂。
明晃晃的灯光下,孙美美拿着抹布擦桌子,扭头看向徐苑,问道:你那同学今天是不是不好意思过来吃啊?徐苑拖着地,沉默一秒后才含糊回答:是吧。
孙美美笑了一下,说:真是年轻。
哎,他叫什么啊?我之前都忘记问了。
徐苑想会儿,眼睛看着地板,说:李慕。
终于忙完下班,徐苑换回校服,站在大门口等孙美美出来。
孙美美今天脚还疼着,他干脆再送她回去,就当给何不言积德。
冷风刮在脸上,徐苑低着脑袋,玩会儿手机。
一上微信就收到了何不言发来的消息。
谢谢你的糖。
还附了张照片,他把糖放在手心,拍了张照。
徐苑啧了一声,双手按着手机刚想打字,就注意到何不言换头像了。
头像是那两颗糖的照片。
徐苑:……挺好玩的啊。
孙美美终于出来,徐苑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把她载回家。
孙美美的家在另外一条路,不顺道,徐苑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了。
何玲照例还没睡,呆在客厅,今晚也做了夜宵,不过没煲汤,而是炒了鸡蛋年糕。
她盛了碗给徐苑,徐苑就坐在客厅吃,刚穿过寒冬回到家,吃到热乎的食物尤为舒服:很好吃,谢谢阿姨。
何玲柔声笑道:你喜欢吃年糕啊?徐苑点头,说:挺喜欢的。
年糕软糯糯的还顶饱,关键也便宜,在沙县一碗炒年糕才五块钱。
徐苑吃完就回房间了,何不言没在房间里,在洗澡。
徐苑往他书桌上扫了眼,看到上面放着两个大大的烤红薯。
虽然刚吃了碗炒年糕,但胃很争气,还能再吃点什么别的。
徐苑把作业拿出来,先做作业,等何不言回来再一起吃红薯。
过了一会儿,何不言洗好澡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徐苑回头看了眼,看到何不言一身干净简单的白衣黑裤,没有穿那套睡衣,他乐了,问:你那哆啦A梦呢?屋里有暖气,穿着短袖也不会觉得冷。
何不言头发还有点儿湿,他走到桌边拿起烤红薯,说:拿起洗了。
徐苑接过,问:你吃年糕了吗?没。
何不言靠在床边,身姿挺拔,他低垂着眼,慢条斯理地撕开红薯皮,不喜欢吃年糕。
徐苑笑道:不识货啊哥们,世界上还有比年糕更好吃的东西吗?何不言无声地看着他。
徐苑笑意更浓,自问自答道:有的,还有排骨螃蟹大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