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被饮料打湿, 其他被子都放在大人卧室里, 可现在是半夜,不好打扰他们休息。
徐苑皱着眉, 默不作声地盯着被单上被打湿的一大片。
何不言说:一起睡吧。
徐苑转眸看他。
何不言清了清嗓子, 接着说:你这床不能睡了。
徐苑第一次爬上何不言的床铺。
他睡在里边, 枕着自己的枕头,睁眼看着天花板, 说:我还是第一次睡在上铺。
何不言关了灯, 借着窗边一点光亮上床,掀开被子躺进去。
他侧着身体, 看向徐苑那边, 问:会不会觉得挤?不会挤。
徐苑说, 家里的床可比酒店那张床大多了,上次可真有点挤,一翻身就碰到你了,弄得我都不敢动。
何不言低笑, 说:现在你可以随便翻身。
可别, 翻两下就得掉下床了。
徐苑说着自己也乐了,笑声在黑夜里平添了几分柔和, 不聊了啊,该睡觉了。
何不言低低地嗯了一声, 不动声色地又凑近一些, 压低声音问:你洗澡了?徐苑听到又睁开眼,说:废话, 你不是看到我去洗澡的么。
何不言顿了顿,坦诚道:挺香的。
徐苑莫名觉得恶寒,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有点儿受不了何不言现在的语气,有几分无语:香皂就在浴室,觉得香就多去闻闻。
何不言沉默了。
徐苑这才隐隐放松下来,又重新闭上眼。
然而没几秒,何不言又语气不明地开口:徐苑。
嗯?徐苑闭着眼。
借着窗外的点点光亮,能隐约看清徐苑的轮廓。
何不言目光一顿,想了想,说:我喝醉了。
徐苑愣了愣,随即睁开眼,笑骂道:靠,你是又想找打对吧?何不言抿紧唇角,嗓音低沉: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徐苑一怔,下意识地说:也没有……我有点忍不了。
何不言的声音似乎与黑夜融为一体,他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你在我旁边。
这次变成徐苑没说话了。
何不言微微凑近一些,借着微光看向徐苑,声音有几分低哑,就一下,然后就当没发生过,可以吗?徐苑转眸看他,虽然啥也看不清,他抿唇沉吟半晌,轻轻点头,压着声音说:说好就一下,亲完赶紧睡觉。
何不言眼底浮起笑意,说:好。
徐苑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地舔了舔唇,哪知他还没行动,何不言就俯身过来,借着窗边灰白的光亮,准确无误地压上他的嘴唇。
彼此嘴唇碰触,停留一秒后,何不言履行承诺,松开他。
徐苑呆了呆没及时反应过来。
嘴上触感太过鲜明,在漆黑寂静无声的深夜里显得存在感尤其强烈。
何不言继续侧躺着面对他,似乎也在回味,良久,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徐苑,你嘴唇好软。
徐苑想也不想地说:闭嘴吧,这个用不着你夸。
何不言低笑一声,置若罔闻般,又说:真的好软。
他话语一顿,像是想到什么,温声补充:像棉花糖。
还睡不睡了?徐苑不自觉皱眉,嘴角却控制不住弯起,偏偏语气装着严肃不近人情,说好的然后就当没发生过呢?何不言笑了一下,说:好,睡觉。
徐苑这才稍稍放心,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然而过了好久,他都无法酝酿出睡意。
他又翻了个身,何不言的声音便响起:睡不着?徐苑被吓了一跳,我操,你也没睡。
何不言沉吟片刻,说:我估计一整晚也睡不着。
那我下床睡去。
徐苑啧了一声,弄成这样,跟什么似的。
何不言说:下铺没办法睡。
那我看书去。
徐苑说。
反正睡不着。
何不言一顿,说:我也下床看书。
两人直接下床,坐在书桌旁,安静无声地看书做题。
一直到天微微亮,差不多时间该起床去学校了。
一整晚没合眼睡一下,徐苑早自习之前泡了杯速溶咖啡提神醒脑,以免上课精神不济会打瞌睡。
几节课下来,何不言也渐渐有了困意,神色难掩疲倦。
一下课他们就趴在课桌上补觉,几乎一秒入睡。
李慕回头要问题目,一看到他们俩居然在睡觉,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赶紧叫王灿过来围观。
王灿一瞅,虽然惊讶但还是刻意放轻了声音,他俩昨晚干啥了,居然在教室里睡觉?几百年难得一见啊。
李慕摇摇头,附和道:我也特别震惊,教室里就他们俩在睡啊,还是第一第二名……王灿说:不行,我得拍照留念一下。
他刚拿出手机,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后便从远处传来尖叫声。
意识到什么,人群涌动起来,坐在座位上的学生纷纷跑到窗外望去,教室骚动起来。
王灿懵了懵,和李慕迅速跑到窗边探头一看,下一秒立刻缩回了脑袋,又回到原位,脸色变得苍白。
徐苑和何不言被吵醒。
徐苑揉了揉眼睛,一睁开就看到石化状态的王灿,他眯起眼,火山你咋了?王灿咽了咽口水,艰难道:有人……跳楼了……啥?徐苑立刻回神,扭头往窗边望去,还没来得及往下看,一抬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前边几个教室窗口都有人探出脑袋低头往下看,他低头看了眼,地面上一个人躺在血泊间,校长和教导主任也来了。
教室里议论声不断,嘈杂吵闹。
何不言不禁皱眉,身体靠过来,要往窗边望去。
徐苑赶紧制止他,说:你别看了。
何不言转眸看着徐苑,他脸色不太好,似乎被吓到了。
徐苑脑子里全是那个画面,抬手挡着脸,不是滋味地叹了一句,好端端的,怎么就……想不开呢。
下午,大家就都知道了跳楼原因。
一传十十传百的,消息在学校里传播飞快。
王灿跟李慕挤一张凳子,说:跳楼的那个男生是高三五班的,好像是一模考得不好,他压力又特别大,就一时想不开……他同学说,课间休息大家都在埋头做作业,他做题做着做着就扔下笔,直接走到窗边跳下去了,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李慕被王灿挤走,站在桌边,目瞪口呆道:不会吧……一点缓冲都没有,直接跳下去?徐苑眉头皱得很深,犹豫了一会,问:你知道他现在情况怎样吗?救回来了?王灿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应该还在抢救吧,他可是从五楼跳下去的啊,就算救回条命,身体大概也废了。
徐苑没再搭腔,沉默不语地看着摊开的复习讲义。
这件事传得很快,校外的人都知道一中有个高三生跳楼自杀了。
隔天临时开了节班会课,重点疏导大家的心理压力。
张志明本来就担心班上学生压力会太大,现在又出现这档事,他更是在意,一再重复让他们不要有过多的压力,平常心对待高考,不要觉得高考是洪水猛兽,心情不好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可以找老师聊聊。
班会结束,张志明叫班长出去聊天。
教室里鸦雀无声,感觉头顶上那片黑云压得更沉了。
另一股无形的压力似乎笼罩过来,把高考衬得更加迷茫无边。
大家情绪都很低落,因为那个学生,也因为自己。
这两天没人在教室晚自习,一放学就回家。
何玲也得知了那件事,围坐在一起吃夜宵的时候,问起他们事情的缘由。
徐苑没详谈,敛下眼眸,只是说:他压力太大了。
何玲神情一怔,有些愕然,半天才回过神,扯起嘴角笑了笑,这样啊……徐苑吃完就回屋写作业了,何不言去洗澡。
没过一会儿,何玲端了牛奶进来,柔声道:别看太晚,早点睡啊。
何不言洗好澡进屋,何玲把另一杯牛奶递给他,迟疑道:你们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不用每天都一两点才睡,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她说着说着似乎感觉没啥说服力,干巴巴地笑了笑,话锋骤然一转,声音带着些歉意:我也是,得改改,不能太注重你们的成绩了,这样也给你们不少压力。
何不言越听眉头皱得越深,他略一思忖,很直接地问出来:妈,你是不是怕我们也跳楼?何玲还没来得及说话,徐苑倒先开口了:你说话太直了不言,能不能稍微转个弯,换个柔和点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