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苑愣了愣, 一下就清醒过来。
他下意识地用余光去瞄何不言, 果然看到他面色不虞,丝毫没有掩饰。
那女生脸红得厉害, 见他不说话, 旁边还有人, 结结巴巴地接着说:没事……我就说一下,不想憋在心里……你不要在意啊。
说完她就低着头跑走了。
徐苑眯起眼, 扭头看了看她的背影。
何不言也循着他的视线望去, 见她已经进酒店了才移开目光,开口时声音有几分低哑:你认识她?徐苑摇头, 说:有点儿眼熟, 不过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何不言安静几秒, 低声问:有很多人像她这样,跟你表白?徐苑一愣,笑了笑:怎么可能,就几个而已。
何不言又是沉默,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徐苑, 眸色渐深,眼底像藏着无尽的漩涡, 良久,他终于开口, 一字一句地, 说得清晰又缓慢,我能排第几?徐苑一下不动了, 嘴角的笑意明显僵住。
突然人群躁动起来,班长喊了声:人都齐了!走!同学们唱歌去!徐苑轻咳一声,喉咙有些发干,说:走吧。
何不言皱起眉,转眸看向他,眼神带着探究。
徐苑躲开他的目光,避免跟他对视,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
班长用剩余的班费和聚餐费包了个大包厢,又摆上许多啤酒。
徐苑看到啤酒就觉得头疼,他就躲在角落里,也不去点歌,默默地听他们唱。
包厢灯光昏暗,他几乎隐在黑暗里,没啥存在感。
何不言也在他旁边,脸上神情淡淡的,从进包厢就一句话没说。
好多人都去抢麦。
过了一会儿,有人离场,包厢里人少了一些。
王灿回来后直接来找徐苑,往他旁边挤了个位置坐下,垂头丧气地说:徐哥,我失败了。
何不言也听见了,明白王灿指的是啥,无声地扯了下嘴角,眼睛里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谁不是呢。
徐苑坐直身体,皱眉问:她怎么说?给我发了张好人卡。
王灿又沉沉地叹气,我都怕她以后不会理我了。
徐苑也叹气,说:应该不会不理你,毕竟还是朋友。
王灿苦笑着摇头,说:徐哥,她又不是你,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我估计我这次真的要完了,怕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何不言闻声望过来,神情变了变。
徐苑哑然,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程思她人呢?回去了。
王灿却默不作声地起身去拿了瓶啤酒过来,直接对着瓶口喝起来。
徐苑没制止他,也去拿了瓶啤酒,笑了一下,来喝酒。
王灿小半瓶啤酒入肚,他擦擦嘴角,突然看向徐苑,沉声说:徐哥,我真得减肥了。
徐苑说:想减就减吧。
王灿笑了笑,突然感觉心情好转一些,他又灌了口啤酒,说:也许我瘦下来就变成大帅哥了呢。
徐苑也笑,附和道:对,胖子都是潜力股。
我明天就开始跑步运动,等减肥成功了……王灿傻笑着,到时候再去找她。
何不言有些待不下去,只觉包厢里面空气都是沉闷的。
他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倚在墙边,低垂着眉眼,陷入沉思。
对面是镜子材质的墙壁,昏暗带着点儿绿的灯光照射下来,把他衬得格外落寞。
好久。
何不言抬起眼,不经意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白T黑裤,身姿修长,眼底是漫长的孤寂。
他扯了扯嘴角,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一转身就看到徐苑从卫生间出来,对方也是一愣,片刻后就扬起笑,说:你在这啊。
何不言依旧看着他,安静地点头。
徐苑越过他,站在一旁的洗手台,慢条斯理地洗手。
何不言闻到他身上的酒气,透过镜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徐苑洗干净手又去烘干,才看向何不言,说:回去吧。
何不言说:徐苑。
徐苑转眸看他,啊了一声。
何不言看看周围,没有人。
他才哑着声音,低低地,格外艰涩地开口:你是不是,对我没什么感觉。
徐苑却突然笑了,放轻了声音,说: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
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喜欢你。
太麻烦了。
何不言心脏骤然沉下,呼吸像是停滞了几秒。
徐苑又笑了笑,那我先回去了啊,王灿还在等着我呢。
他脚步有些不稳,背影却依旧修长好看。
何不言手撑在洗手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
他看清了镜里人眼底的孤寂。
那是深渊。
何不言没打招呼就回家了。
徐苑一晚上没回来,隔天早上才悄悄回家,似乎宿醉醒来,脸上有些水肿,头发也有些乱。
他看到何不言,愣了一下:你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啊。
何不言脸上神情淡淡的,说:醒了就起来了。
徐苑哦了一声,问:吃早饭了没?我刚才吃了流沙包,觉得挺好吃的,就给你带了几个。
他把包子给何不言,何不言没接,说:我吃过了,你吃吧。
徐苑愣了愣,行吧。
我得先去洗个澡,一身的酒味,难闻死了。
徐苑洗完澡回来,看到何不言坐在书桌前做题,忍不住笑道:都考完了你还看啊。
何不言头也不回,淡淡地说:这本还有一些题目没做完。
徐苑挑了挑眉,坐到床边,伸了个懒腰:我得睡一会儿了,吃午饭别叫我啊,让我睡个够。
何不言一顿,回头问:昨晚没睡吗?没怎么睡。
徐苑说,一群人挤在包厢沙发上,压根没地方睡。
何不言又转回头,说:你睡吧。
徐苑睡到傍晚才醒,终于补了个好觉。
昨晚太放纵了,陪着王灿一起灌醉,感觉每一个脑细胞都掺着酒精。
现在脑袋还有点儿疼。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徐苑下床出房间,外面也不见何不言的身影,他想了想,下楼问徐福福:不言呢?徐福福说:他出去跑步了。
徐苑看了下时间,已经到六点了,他收回视线,笑笑:我去找他。
徐苑去了公园,逛了一圈果然看到何不言的身影。
他喊道:何不言!何不言停下脚步,转头看他,额头上布着汗,脸也被晒得有些红,眼睛像是被水洗过,更加黑亮透彻。
徐苑朝他跑了过去,笑了笑:怎么傍晚来跑步了?何不言低声说:有点无聊。
练习都做完了?徐苑一笑,说:快要吃晚饭了,回去吧。
何不言点头,好。
一路无言地回家。
徐苑也没说话,隐约觉得何不言今天有点儿奇怪。
他今天太过明显的冷淡了。
徐苑不自觉皱眉,忍不住回想昨晚他是不是喝醉说错话了。
但实在想不起来。
他沉吟良久,快到家的时候,终于开口,说:不言,我昨晚喝醉了。
何不言嗯了一声,说:知道。
徐苑抿了抿唇,干脆直接问出口:我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何不言转眸,定定地看他,顷刻后,低声说:你有。
徐苑啊了一声,一副意料之内的模样,问:我说啥了?何不言却是弯了下唇角,语调格外平淡:我忘记了。
徐苑皱着眉上楼,一直到热好饭菜,眉心依然紧蹙着。
吃饭的时候一直悄悄打量何不言的神情,能让何不言在意的也只有那件事了,而他昨晚应该说错什么话,关于这件事的……徐苑面色怔住。
他想起来了。
徐苑顿时没胃口吃饭,胡乱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
回到房间就靠在墙边,等何不言回来。
好一会儿,何不言才推门进来。
徐苑侧眸看他,说:何不言。
何不言下意识地皱了下眉,问:你怎么站这?徐苑说:你别管我站哪儿,我问你,你是不是在生我气?何不言沉默一瞬,倏然低笑一声,有点儿。
他直直地看着徐苑,唇边的笑意微褪,你太善良了,徐苑。
徐苑说:我没有。
其实,你不用考虑别人的感受。
何不言又笑了一声,说:万一别人不领情,那真是得不偿失。
徐苑眉心紧锁,直接道:昨晚我是喝醉了,说的都是胡言乱语,你别当真。
何不言明白他想起昨晚说啥了,我也做得不对,不该那时候问你。
徐苑感觉现在和他说话跟打哑谜似的,他低低地叹了一声,我是说真的,那句话……其实有很多虚假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