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4章

2025-03-22 07:15:30

叔叔, 你在干什么!萧逸闻声愣了一下,不是为侄女声音里难得的惊慌,而是为她的称呼。

侄女已经很久没有唤他叔叔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能听到的就是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师父, 和另一道声音一模一样。

他的视线没有被过于艳丽的红裙吸引, 反而意外的落到侄女的右手上。

细细的麻绳把油纸包结结实实捆住, 侄女并没有想要避开纸包渗出的油渍而只提着麻绳一端。

相反的, 像是这简陋的油纸包里有什么珍贵的宝物一样,她一只手掌将纸包小心握住, 不至于让它脱落, 也不会握的太紧让她碎裂。

油纸包在侄女的小心保护下只露出一角小小的徽记, 一般人或许不知道这是什么, 萧逸却不一样。

长兄意外离世,侄女年幼也对练武毫无兴趣,作为武林盟主萧云天唯一的儿子, 他接手了父亲一部分势力。

这些势力能让他地处偏僻也能知天下事。

刚好, 他前几日才看过一则在武林里吵得热热闹闹的八卦。

据说神医谷的少主不类其父, 十分不要脸面,用祥云记的糕点勾引云缨仙子秉烛夜谈。

好巧不巧, 这则八卦与他关系密切。

绯闻的当事人之一云缨仙子是他的大徒弟,祥云记的糕点此时在他侄女兼小徒弟手里拿着, 神医谷……昨日……萧逸的耳根热了下忍不住在心里痛骂神医谷少主的不知廉耻。

秉烛夜谈, 谈什么?还有昨日的异状,他好好的徒弟, 平日里只是淘气了些, 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必然是其他人带坏了。

萧逸在心里默默把神医谷少主列为拒绝往来对象,提醒自己注意隔绝其和徒弟的往来。

只是徒弟年纪太轻容易被哄骗,少不得要为此闹上一场,他不得不做出些让步。

徒弟会想要提出何等要求?萧逸正想着眼前不期然掠过昨日的情形,他的耳朵彻底红了,不由痛下决心要好好教导徒弟走上正路,如此之事,简直……简直……他是她师父故而不计较,若是其他人……其他人如何,萧逸还未曾想清楚便已经被侄女的惊呼声打断。

你怎么对师姐这么狠,师姐已经够好了,话还没说一句,声音已经哽咽,而她口中的师姐却站在梅花桩上冲她安抚的笑了下。

即使对面发射暗器的成排偃器不断发射出箭支,身着白色短打的女子却如同闲庭信步。

她像一只展翅的白鹤般轻盈地跳下,取走萧蔷手中的油纸包,用手帕替她抹了颊边的泪水。

她的手指轻动,还不待看清,裹得紧实的油纸包已经绽开如莲花。

她避开上首飞来的箭支拈花一样两指取了一块白白糯糯的糕点放入萧蔷口中,又用同样的手指取了另一块糕点塞进自己口中。

糕点表面裹了层白色的碎屑,还不待萧蔷拿出手帕,她自顾自的舔了舔沾了碎屑的手指尖。

小蔷可真好,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这样好了,等我把轻功练出来我带你去飘渺十三峰上飞着玩。

飘渺十三峰是魔教的地盘。

即使开国之初,魔教因害死皇后而遭到毫不留情的镇压,更是连累当时的江湖被连番整肃,然其传承却至今未曾断绝,更是因朝堂力量的衰弱有了复起的征兆。

飘渺峰是魔教的圣地,带着武林盟主的孙女去那里逛怕不是嫌活得太长。

任何人这样和萧蔷说,她都只会觉得此人说大话都不带脑子。

但同样的事情放到师姐身上,萧蔷却几乎已经看到那样的未来。

听起来很好玩。

萧蔷的眼睛亮起来,想到那样的场景简直心潮澎湃。

这样的信心来自于师姐每次说出口就必然会实现的承诺,再不可思议的事情放到师姐身上也不过是寻常,毕竟师姐已经创造出太多的奇迹。

师姐就是奇迹本身。

对太阳的追逐是人类的本性,师姐太好,一些狂风浪蝶就会忍不住被吸引,想到每次出门那些嫉妒的眼神,萧蔷的目光冷了一瞬,把她挤下位?下辈子吧。

就像那个神医谷小贱人,一开始还对师姐指指点点,后来还不是开始耍心机手段?想要用吃的把师姐吸引走?连自己做饭都不会,借助外物想什么美事呢,师姐单纯,她又不傻的,绝不会再给机会。

一旁的虞云沧看着若有所思的萧蔷眨了眨眼睛。

属性点比较低的时候她还不觉,自从光环让点数较为充裕后,她真真切切体会到不同配置的世界。

像是智慧点数,这次她点到140,视野明显发生某种神奇的变化。

如果把60点数以下的智慧点数带来的配置比做用了十年没换的旧电脑,那60—70就是4k以下预算的笔记本,70-80是10k预算的组装台式机,80—90是专业人士的日常配置,90—100就是资金充裕的业内人士的爱物。

而到了140,就是科技大踏步,有了成熟ai的轻薄款。

有了这种配置,虞云沧的大脑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轻而易举捕捉到一旁师父不悦的眼神,即使师父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于是,虞云沧福至心灵道:那你愿意再为了我们的飘渺峰之行添点投资吗?我想喝点酒。

喝酒?酒有什么好喝的?萧蔷不解,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离开才两天师姐就多了新的爱好。

那是因为你还没成年,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师姐我就不一样了,温好的酒水,蜂蜜一样的颜色,舔一口酒不醉人人自醉。

哈?一场冲突无声消弭。

只是她的训练时间又增加了不少,虞云沧也不在意,感谢她点的根骨点数,学起来玩一样。

虞云沧这时候再次可惜全息游戏没有录像功能。

虞云沧看着增加的偃器挑挑眉,这玩意跟自动发球机一样,四面八方万箭齐发,而她轻轻松松举重若轻。

我也太帅了!虞云沧在心里感叹。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缺把折扇,刷的一声把折扇打开,在这种场景下别提多装逼了,很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味道。

但只有训练未免太过单调,虞云沧发现主控角色是个非常明显的乐子人,格外不能忍受无趣的生活。

虞云沧从前听过一句话叫做兔子太寂寞会死掉,她现在的是太无趣会死掉。

她现在的状态有些像是回到了自己幼年的时候,好奇心被放至最大,有多动症般不愿意忍耐,有种近乎残忍的天真,同时霸道的想要所有的东西,无论自己需不需要。

师父,虞云沧放任了那种找乐子的心态,因为可以预见的乐趣,她对训练的耐心再次满格。

毕竟她又不傻,想搞事得让别人没办法没办法抓住她才行。

想狠下心来的时候她对自己也能十分狠心。

这一练,就练到了月上中天,小师妹扛不住已经在她的安抚下回房去睡了。

只有师父站在练武场的角落,四周的栅栏在他身上投下阴影。

虞云沧不止是按照要求练,她甚至还给自己加码,到了半途自己给自己加了负重。

等要求的时间结束,周围的偃器停下,她已经彻底没了力气,从梅花桩上像一只断翅的鸟儿猛然从空中坠落。

但这种坠落只进行到一半,下一刻,有温暖的可以嗅到檀香的怀抱带着她安全降落。

萧逸看着怀里头发都被打湿的弟子心里那点隐约的火气彻底消失殆尽。

这个孩子向来倔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她不懂事难道他也不懂?就算……她不过是淘气而已,小蔷也闹过脾气,性烈如父亲也都乖乖去哄,他怎么就不能哄哄自己的徒弟?这个年纪的孩子向来喜欢和人对着干,听不进去说教,他得更耐心些才行。

又想到刚才梅花桩上少女的步法,多一分刻意,少一分慌乱,正是得了此中精髓,心中不免骄傲。

忽然,怀中的少女动了动,萧逸正疑惑,却见她皱着鼻子在他身上嗅了嗅,神情若有所思。

哪来的酒香,她哑着声音在他耳边道,师父你知道在哪儿吗?师父你疼疼我,赏我一口?萧逸僵在原地,没等他有什么动作,那淘气至极的孩子又露出可怜的情态:师父,我是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你可千万别把我丢下,那我就惨了。

萧逸咬咬牙,他没有动作,这个自称一点力气也没有的淘孩子却自己找到了解渴的方法,完了还再嘀咕一句师父你可千万别吵醒了师妹。

短短一段路,萧逸走得是比登天还难,等到了地方,不等她再说什么磨人的话,他转身便用轻功跑得飞快。

魔教教主看了都要佩服,他找事可找了不少,再可怕的时候这眉眼深邃的俊秀青年总是镇定自若的样子,谁曾想他也会慌张逃窜。

虞云沧躺在床上想到刚才的场景不由抱着肚子哈哈大笑,笑得肚子都痛了。

值,太值了。

她充分感受到了搞事的快乐,那真是身心舒畅。

按理说,她这一天简直是充实到不行。

武功练了,乐子找了,师妹撩了,同样的6个时辰被她玩出18个时辰的即视感。

接下来就是洗漱休息。

可被黑暗笼罩的夜色似乎唤醒了身体里所有的跃跃欲试。

简单来说就是,她,运动过量,睡不着。

那怎么办呢?回复了一点力气,她选择去周围逛一逛。

*虞云沧见到了原汁原味的古代乡下小镇。

她的运气不错,这几日正是当地的节日,晚间的时候周围的居民完全不在意浪费烛火,于是一向黑漆漆的夜晚陡然明亮起来。

为这样的热闹所感,虞云沧也买了张面具沾染喜气。

顺着人流向前走,虞云沧一路走走停停,很快来到镇上最热闹的高楼前。

人声鼎沸,丝竹声伴着脂粉香气像是一只只诱人的小手又像一个个偷心的小钩子把过路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奢适的用绸缎装饰的大门。

哇哦,说起来玩游戏这么久她还没去过青楼呢。

虞云沧的眼神亮了。

大概是她今晚的运气来了,站在周围想靠近又自觉囊中羞涩不断衡量什么的人群里,虞云沧的耳朵捕捉到几道格格不入的声音。

公子到底去哪儿了?我一路找过来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看什么看,你们这些用下半身思考的,这是想那种事的时候吗?找不到公子看你们要如何交代!嘿嘿,燕姐,这不是我们也没辙吗,掳走小公子的是庄主的仇家,那样的人物斗法我们又能怎么办?人家武功高强早跑得没影了,我们在这里也就是做无用功。

这话大约也戳中那位燕姐的心思。

她的声音明显比之前弱上许多。

那也要认真找!其他人的事不该我们管,我们能做的就是恪尽职守不亏心。

虞云沧的眼神闪了闪,此时再看向高楼又有一种别样的提示。

她有预感,也许那位遍寻不获的小公子便在这栋脂粉楼里。

这预感已经足够强烈,虞云沧也懒得再想其中的原因,虽然脑海里已经蹦出御剑山庄的名字和这代庄主得罪的人,以及他们的性格。

虞云沧垂下眼睫,几步走到楼旁的小巷,她的衣服还未曾换下,短打的宽松衣服再加上束了胸,把长发用发带系成高马尾,她戴着狐脸面具用银子大摇大摆进了这有名的盘丝洞。

才刚进门,就有一个身形婉约的中年女子噙着笑迎上来:贵客想要找些什么乐子?不愧是见多识广的人物,就算遇到她这个不按常理出牌戴着面具进来的,老板也没有异色,让她差点以为没戴面具把脸露出来了。

我找个地方洗漱换衣,见这里够热闹便过来了。

虞云沧压低嗓音,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

银票在副本里常见,对她这个现代人来说还是挺新鲜的,虞云沧多看了几眼就想起了银票的来历。

没错,这个主控角色虽然是个大款,时间管理也十分优秀,但她的时间并没有富余到还能趁机经商。

也就是说,这钱,是她刚刚玩弄过的师父给的。

虞云沧沉默了下,她觉得有个地方隐约有点痛,大约是她并不存在的良心。

面具遮掩了她僵硬了一瞬间的脸色,见到了银票,老板的脸色当即又好看了几个度。

她十分善解人意:贵客休息肯定不能让您亲自动手,您是想要花魁原姑娘,还是琵琶圣手赵姑娘,又或者让玲珑给您跳舞解解闷?虞云沧又递出一张银票。

老板立刻笑得更加灿烂:好好好,她从不远处叫过来一个扎小辫的小姑娘,还不快去送贵客到天字一号房!贵客您稍等,她们马上到!与此同时,二楼花魁原如玉的房间。

一扇木门阻隔了大部分靡靡之音,门外的人在醉生梦死,门里,近来被众人追捧的花魁却出人意料的晕倒在地。

占据了她房间的是一大一小两个男人。

少年眼神淡漠,房间里遍布的红绸也无法给他染上一丝温度,他的神情冰冷如雪,像是佛台上白玉雕成的怒目金刚,让人见之心悸。

他一动不动坐在板凳上,而在他身旁,刚刚被震慑一瞬间的男人露出难看的脸色,转而看到遍布暧昧色调的房间又充满了得意。

咚咚咚,姑娘,干娘说有顾客点您。

男人脸上的笑无声放大,他压低声音做出口型:听到没,原‘姑娘’,很快你就会名扬江湖啦!少年似是没听到一般,连眼睫都未曾颤动。

少年毫无异色的表现显然伤害了男人的自尊心,他不相信这样金尊玉贵的小公子会一点不慌张,只觉得他是装得,但无法看到仇人之子惊恐痛哭的画面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好的,我一会儿自己去,哪个房间?令人惊奇的是,明明此时房间里清醒的只有两个男人,却有一道极为柔美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男人刚得意扬唇,就看到少年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看着他,隐约还可以听到一声气音。

呵!男人:……男人咬咬牙:我这就送花魁姑娘去接客!有什么可以嘲讽的,口技可是他吃饭的功夫!男人有一千条一万个理由劝服自己,但都败在脑海里循环往复的那一声呵!上。

这个小子真是太讨厌了,跟他那个爹一个样!可能是愤怒太过强烈,男人飞快的给少年套上裙子胡乱掩饰几下,把他送进了天字一号房,也因此没有看到少年指尖的银光。

一推门,即使男人见多识广,也觉得受到震撼。

这可真会玩啊!男人轻声感叹。

少年的眼睫轻轻闪动,指尖的某样东西不由握得格外紧实,仿佛不这样他就会失去某样东西。

而就在这时,男人对少年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少年心里一沉,果然男人对着他无声的做了个口型:祝你玩得开心,哦,不对,是被玩得开心。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