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同学, 你先出手吧，我也是逼不得已——你还打不打？虞云沧一脸冷漠拒绝了对方的搭话。
吴午被噎了下，到底年纪还不够大, 养气功夫还不够，平日里倒是温文尔雅的样子, 这时候神情里就带出几分事态没有在预想之内的薄怒。
虞云沧没有管他的反应。
程门楼和前方的立雪楼之间有大片的空地, 虞云沧和吴午就是在这里进行对战。
隔壁教室靠窗的学生被外面的战斗吸引了注意力, 老师见学生心不在焉也干脆走出门笑呵呵凑过来, 开口就道：老葛，你不厚道啊！第一节课, 又没什么内容, 让他们兴奋兴奋不好吗？隔壁教室的老师略年轻些, 穿着居家的衬衫长裤, 一听也是，他的目光放到空地的两个学生身上当即笑了：那边两个，他微抬下巴, 男生不是活脱脱欺负人嘛, 什么时候老葛也成趋炎附势的人了？被称为老葛的老师也不生气, 他知道对方只是在打趣，便也心平气和随口道：有规则在嘛, 不能不讲规矩不是。
而且一堆的天之骄子，知耻而后勇, 才能在后面勤学不怠, 定下心学习，其他学生也能长长记性。
旁边的老师听了点点头。
再说有我看着呢, 好好的男人, 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 早晚把他们的性子给扭过来。
说到后面，葛老师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怒气。
那是那是，老葛你的实力是这个，年轻些的老师比了个拇指的手势。
这时他也听到虞云沧在场上的反应，神情也若有所思。
这小姑娘的锐气倒是不错，但也需要磨一磨性子。
现在这个世界……想到自己所知的变革，年轻老师叹了口气，人有时就得世故一点，傲气得确认对方更弱才行，这倒是真真给小姑娘上了开学第一课。
两位老师都认为场上的小姑娘，也就是虞云沧毫无疑问会输，旁观的学生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无关两人的天赋，只是因为他们起点不同。
虞云沧是按部就班刚刚接触课本的新人，吴午却不一样，消息灵通的已经打听到他的家世背景，也知道他刚进入学校就被召唤系的班委拉入神秘的小团体，就是消息不灵通的也在刚刚的群聊中被熟识的人科普。
新人状态下，召唤系所占的优势太大了，虞云沧堪称被动挨打。
有点不要脸啊。
这男的拉黑了。
有几个女生窃窃私语，眼神对视间确定是同类人建了群组。
我和这种人可不一样，哪有平白无故找人麻烦的，就是有纠纷也不能这么low。
有男生刻意放大声音，试图吸引他人的注意力。
这也是吴午没有找到枪手的原因。
不说过于傲然的风骨，学生的底线，尤其是一群算是天之骄子的底线还是挺高的，至少自尊心是很高。
他本来不想自己上场的，不论是出于向来谨慎的态度还是遮掩一下以便博取对方的好感，奈何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愿意去的不在一个学校一个班，一个班的不愿意去。
他倒是想要徐徐图之，没想到他的表妹可不答应。
距离表妹提出要求不过几个小时，他已经接到母亲的电话。
你帮帮你表妹怎么了？两全的事，你该不会想和顾君一样把那种女人娶回家吧。
我知道那是个好女孩，但真的不合适。
而且，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
是啊，不看僧面看佛面，他那位表妹敢那么嚣张可不是没有底气的，不得不说，会投胎可是太重要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吴午只能亲自来做这种得罪人的事。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吴午暗自道，待把鸟关进笼子，他会好好安抚她受到的惊吓。
吴午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铁盒，这是他家公司新改进的产品，轻巧按动底部的开关，里面的材料包露出，用于仪式进行的纯水装在拇指粗细的玻璃瓶，嵌在一旁。
他当然知道刚开学就挑战会让风评变差，但和利益比起来，风评便不再重要了。
是的，他付出这么多怎么会甘心只为一个女人的任性买单，即使那是他的表妹也不行。
吴午选择把这次练习当做一个产品展示，有了利益的牵扯，都是成年人，这群同学自己会懂得闭嘴。
事实上，他拿出材料包的那一刻，确实有人的眼睛亮了。
吴午刚来到学校时亲眼看到过召开的火灵对虞云沧不起作用，一方面可能是火灵亲人的特性，另一方面也有可能她和火相性良好。
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与火相对的便是水。
果不其然，待吴午将玻璃瓶中的水倒入用可溶于水的纤维布制成的材料包，他手心中当即冒出潺潺溪流。
流水如丝带一般在空中漂浮，原本只是漫无目的的游荡，还没等吴午下令，在靠近对面女生的瞬间，水流便仿佛感知到什么一般，下一刻，潺潺溪流变成河流，不，不对，是汹涌的大海。
吴午近乎呆滞的看着悬浮在女生头顶的黑压压的海洋，电闪雷鸣，竖直向下生成无数道水箭，就像天空中有一只巨大的刺猬背过身来，有刺的那端直直指向相比之下身形渺小的女生。
这样的场面显然震慑住了众人。
召唤系这么厉害吗？此时已经没人再关注吴午此举是否不道德。
人天生慕强，在强大的力量面前，一些小节便不再重要。
周边站着的老师也愣住了，他们看着上方的水流眼神沉沉，更有附近没在上课的学生被空中的异象吸引过来。
吴午注意到周围人的反应勾起唇角，这就是第三层好处了。
他可以借此展示自己的实力，不然他何至于熬夜不睡思考如何说话行事。
本来能做得更稳妥些，可惜对面的女生没给他这个机会。
吴午不由气闷，想到胜利后的场景又是舒心一笑。
他没有说你认输吧，虽然根据目前的收获他已经能够解释放为何要放过女生，家里人也不会再追究。
但，谁不想要十全十美所有的好处都拿到呢。
所以吴午先一步道：我要出手了。
不给对面的女生留下认输的机会，甚至因为狂妄，因为此刻宛若众星捧月的状态，他隐约透漏出自己的想法。
我第一次见到小沧你就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善良柔弱的女孩。
你不应该在外面经受风吹雨打，我不想对你出手的，想必你可以看出来我有保护你珍藏你的能力。
一个女人梦想的生活不就是如此吗？这话里的意味真是让人禁不住皱眉。
尤其是围观的女生，许多人的脸上的表情当即消失，但……实力悬殊，仿佛映衬着周围人的想法，海浪翻涌的动静更大了，雷电在水中轰鸣，水做成的箭也有了金属般的锋锐之色。
可恶！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小声发出声音。
人有时候总是会有不切实际的妄想，即使希望再渺茫不过，毕竟理智和情感是两种东西。
尽管知道场上柔弱的女生必然会输，有部分人心里还是忍不住冒出希望。
如果……她能赢就好了。
她们还未被现实把棱角彻底磨平，她们心中还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梦。
而且……其实我感觉那位同学，说话的女生记不清她的名字，只能用同学代指，她一点也不害怕，一直非常自信的样子。
所以，会不会她也有杀手锏呢，就像小说里的女主角，可以在绝境中惊艳全场。
即使知道不可能，她也忍不住期待。
能这么镇定已经很不错了，反正要是我，我已经吓得腿软了。
女生心里抱着不可思议的期望，但她也清楚现实和幻想有壁，不能把期待强加到别人身上。
而被女生认为十分镇定，很有临危不惧的大佬风范的虞云沧，她，也确实是十分镇定，且十分自信。
金手指：你不用担心，赢得一定是你，毕竟——金手指的话还没说完虞云沧已经在脑内回答：我当然知道，有你在嘛。
笑死，世界意识都在她这里，难道这局还会输？就是——这个灵气复苏怎么回事，和剧情里完全不一样。
哦，我懂了，不等金手指回答，虞云沧自动给自己找好理由，蝴蝶效应对不对？金手指沉默了一下，虞云沧当是默认。
虞云沧看着对面的男生目露慈爱。
知道我的靠山是谁吗？是你亲爱的世界妈妈，四舍五入，我是你爹。
云如虎风如龙（1）虞云沧头顶的动静越发大了。
她虽然内心有保障，也不免被这幅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震慑到，心下一跳。
为了缓解自身的紧张，她的目光看向对面。
想了想他刚才说的话，虞云沧用一种嘲讽的语气道：你是说，你喜欢我？轰隆——话音刚落，云层中炸起响雷。
虞云沧疑惑抬头，这召唤的是什么呀，又带水又带雷的。
虞云沧还在思考，对面的男生被她搭理了下顿时更加志得意满。
没错！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男生的话刚刚说完，虞云沧头顶的海洋动了。
数道水箭突然闻风而动，围观的人有不忍心看得已经闭上了双眼。
啊！闭上眼睛的人止不住为这叫声中透漏出的凄惨打了个哆嗦。
半晌后，经不住好奇，有人偷偷睁开眼睛，却意外发现被水箭射中的并不是他们以为的柔弱女生，而是开局前板上钉钉的赢家。
也不能这么说。
水箭只是无差别扫射而已。
就像高空中有数万军队手持弓箭向下射，倒霉的是谁都有可能。
神奇的是，落到女生身上的水箭在碰到女生头发前就已经崩解成水雾，女生周身像是有一层隔膜，那些水雾顺着隔膜落在脚下。
是灵器吧，有学生肯定道，虞同学家里给她准备的防身的东西。
所以面对无差别的攻击，女生轻轻松松。
不然难道是这些水箭十分懂礼貌，自觉连她身上的裙子都知道不能打湿吗？这不是比家里的小狗都懂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与至今依然保持优雅的女生相反，在水箭的攻击下只能逃窜的吴午未免过于狼狈。
可能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第一道水箭带着凛冽的风声从他两腿间穿过，男生呆愣愣站着，直到箭支插入地面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看了看锋利的水箭，又看了看天上盘旋的海洋，如此两三回之后，程门楼和立雪楼都听到了他贯彻云霄的惨叫。
周围的男生心有戚戚，忍不住两腿一紧。
这召唤出来的灵莫不是性别女，也太会冲男性弱点来了。
但很快他们不这么想了。
除了第一发让男生感同身受的水箭，接下来的水箭位置都偏向——这箭是不是对着人脸来的，谁设置的，也太缺德了。
我怎么觉得比起造成更大的身体伤害，这些箭更想造成更大的心理伤害，拼命把人往狼狈那里整。
吴午他原来看起来其实挺人模狗样，现在……说话的女生看着吴午抱头鼠窜的样子，用一种怜悯中掩饰不住幸灾乐祸的表情道，在这所学校，他彻底失去择偶权了吧。
感觉有点像打小三。
虞云沧看到对面的悲惨情况不由十分感谢金手指的帮助。
宝贝，你可太棒了！我要怎么感谢你！没有金手指，她就跟对面一样了。
金手指：……你高兴就好。
正说着，对面的男生嗷的一声，啪叽一声头朝下倒在地上。
虞云沧转过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说呢，就，你看到过像刺猬一样的屁股吗？她见到了。
这些箭也太刁钻了。
虞云沧还在惊讶，来来来让一让几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人已经把担架扛过来了。
闪着红灯的救护车就停在左手边方向的路口。
虞云沧这才发现周围居然来了很多人。
这丢人丢得，要是像对面一样出丑，怕不是学都不想上了。
谢谢你，宝虞云沧向金手指真诚道谢。
金手指：……你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