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鄢握着他的手腕, 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哥哥, 目光晦暗。
司明绪被他的古怪眼神看得十分不自在, 忍不住想抽出自己的手:明鄢, 你怎么来了……我差点就把你锁上了。
他这漂亮弟弟的手极其有力, 如同铁箍一般紧紧抓着他, 一时竟挣脱不开。
司明鄢抿了抿唇, 另一只手轻轻拉开了他松散的衣领。
那人修长的雪白脖颈之上,全是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痕迹。
他的目光往上移去,连那形状完美的淡粉色嘴唇, 也被咬破了一点。
他几乎可以想象,那人是怎样粗暴地对待哥哥。
哥哥,肖衡强迫你……强迫你做了那种事吗?他轻轻抚摸着那人破碎的嘴角,清亮的声音有几分暗哑。
司明绪窘迫得要死,一把拂开他的手:小孩子家懂什么!别胡说八道!司明鄢缓缓吸了口气, 强迫自己稍微冷静下来。
他抬起眼眸,漂亮的杏仁眼中透出浓浓的委屈之意:哥哥, 明鄢是来救你的。
我准备了许久, 费了好大的功夫, 才潜入擎天城……他在整个静室外墙上都布满了雷电封印……你瞧,我都被烧伤了。
他拉起袖子, 洁白如玉的胳膊上果然有几处明显的灼伤痕迹。
司明绪摸了摸,忍不住有几分心疼:身上带药没有?没有。
司明鄢垂下眸子, 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
肖衡那傻子,做事瞻前顾后, 又想关住哥哥,又生怕哥哥受伤,连封印也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强度……不过,若非如此,自己也不能轻松进来。
司明绪握着他的手臂,忍不住叹了一声:明鄢你……唉,你这又是何苦。
你快走吧,待会儿阿衡回来了,难免又生出事端……他现在和以前有些不一样,我怕他伤了你。
不,我不走。
除非哥哥和我一起走。
司明鄢咬着花瓣一般的嘴唇,眼睛里隐隐有一点浮动的水光,哥哥,我会保护你的。
虽然他很强……可是,可是,明鄢……明鄢不怕他。
真的。
这弟弟天赋一般,修为不算高,胆子又一向很小,却还如此逞强,甚至想要保护自己……司明绪心中感动,轻轻拍了拍司明鄢的手背:他不会伤害我的。
你走吧。
司明鄢心下极度烦躁,脸上却是心疼而担忧的神色:他这样羞辱你,你还替他说话……哥哥,我们走吧,好不好?他轻轻抚摸着司明绪那几乎不堪入目的脖子,那修长的脖颈上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全是深深浅浅的吻痕和牙印,哥哥,他强迫你做这种事情……他把你当成什么……是我自愿的。
司明绪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只想赶紧把这弟弟弄走,免得肖衡发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跟你说不清楚。
你赶紧离开,这里很危险。
以后有机会,我会回碧霄城找你的。
哥哥……是自愿的?司明鄢心口微微一窒,忽然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焦躁。
但他一向心思深沉,不到片刻便冷静下来,垂下了眼眸:我不信。
哥哥,你是真的不想走吗?那我……他话未说完,忽然伸手一捞,直接把人拦腰抱起,同时口中一声轻啸,垂泪刷一声出鞘,竟打算强行御剑离去!司明绪急了,他要是走了,肖衡还不发疯?何况,噬天剑也没弄到手……就算任务完成了,他又怎能离开?他应承了那人的。
他提不起灵气,只得使出近身格斗的功夫,手中一分一错,别开了司明鄢的手臂,整个身子侧翻出去。
可司明鄢死死抓住他的衣襟,两人滚成一团,双双跌进了旁边的灵池之中。
兄弟二人湿淋淋地在灵池中胡乱纠缠了片刻,司明绪本来就只松松垮垮地套了件内衫,这一番贴身缠斗之后,更是几乎衣不蔽体。
司明鄢怕伤着他,也不敢使用灵力,只是在身后死死抱住他。
哥哥温暖的身子就在自己怀里,大片滑腻的肌肤同自己紧紧相贴……他的心跳得很快。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司明绪狼狈地抬起头,心中叫苦不迭。
肖衡疾步迈进静室,一把将他拎了起来,气得眼睛都红了。
他狠狠搂着司明绪,目光森然向灵池望去,却忽然愣了愣:是你?是那人的……弟弟?他是怎么进来的?见来者是司明绪的弟弟,肖衡稍稍放了心,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
他把司明绪放在冰玉床上,又拉了锦被给他盖着,才回转身来:司明鄢……你怎么还不死心?司明鄢站在灵池里,漆黑的长发湿淋淋地滴着水,形容十分狼狈。
他方才那种娇弱柔软的神态已全然消失,漂亮的脸蛋上没有一点表情:肖衡,把哥哥还给我。
肖衡冷笑一声:还什么?你哥哥……如今已经是我的人了。
司明绪无语地看着这诡异的情况。
他正想说点什么,肖衡一把将他揽了过去,低头狠狠吻了他一口:跟你弟弟说,让他少管闲事。
肖衡!你……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外人而已!当初我哥哥可怜你,教你武功,你就巴巴地贴上来,臭不要脸地缠着他……司明鄢舔了舔嘴唇,忽然嘲弄一笑,你只不过仗着他不忍心罢了……哥哥根本就不、喜、欢、你。
这句话正好踩到了肖衡最大的痛脚,他额头青筋直跳,一瞬间简直恨不得掐死司明鄢。
他忍了又忍,咬牙道:外人?我不知道什么外人内人,我只知道你哥哥从内到外都被我尝过了……你只不过是他的弟弟而已,我们之间的事,有你说话的余地吗?那又怎样?是你强迫他的。
我哥哥根本就不喜欢你。
司明鄢冷笑道,你自己心中明白的。
别装傻了,没意思。
肖衡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他忍耐般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亲了亲怀里人的漆黑的发顶:这人若不是你的弟弟……我早就,我早就杀了他一万遍……司明绪生怕他发疯,微微侧头任由他吻着自己的发鬓,同时拼命对司明鄢使眼色,无声地做了个口型:走啊。
傻弟弟,快跑啊!可司明鄢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们。
肖衡低声道:告诉你弟弟,我是你什么人?见那人低着头不吭声,他有些着急地轻推了那人一下,你告诉他啊,我到底是你什么人?他这是……在找自己要名份?司明绪无语地想。
他该怎么和司明鄢说?这是你……未过门的魔尊嫂子?不知为何,他觉得搞不好肖衡会很开心……明鄢,你走吧。
他抬起眼帘,认真地看着司明鄢,同时安抚般摸了摸肖衡的脸颊,他不会伤害我的。
我……我很好。
是吗?司明鄢垂下眸子,神色十分失望,我……我明白了。
他话音未落,一道雪练似的光芒忽然暴起,直直向司明绪而去!电光火石间,肖衡反手一接,手中却是一空。
他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千钧一发之际猛一偏头,脸上微微一痛,垂泪已险险擦着他的面颊掠过,带起一串飞溅的血珠。
原来,方才向司明绪袭去的长剑只是一道虚影,真正的垂泪却绕了一圈,自身后偷袭肖衡。
明鄢,你胡闹些什么!阿衡,你怎么样了?见那人脸上见了血,司明绪心中一揪,这弟弟怎么如此莽撞!可是,以明鄢的修为,怎能伤到肖衡……是碰巧,还是肖衡没有防备?肖衡轻轻摸了摸脸上的血迹,缓缓抬起眼帘。
他死死盯着司明鄢,指间已经闪烁起了白紫色的细微雷电。
那漂亮青年冷笑一声,横剑当胸,全然不惧的模样。
见两人剑拔弩张,立刻便要打起来,司明绪急了,侧身挡住肖衡:阿衡,手下留情!明鄢,我不会跟你走的,你……你回去吧。
司明鄢盯着他,眼圈忽然红了:哥哥。
他咬了咬牙,缓缓退后几步,漂亮的眼睛里逐渐浮现出森然的阴狠之意:哥哥,你早晚会……心甘情愿的。
你我之间,才是真正的命中注定。
而后他不再多说,转身御剑而去。
肖衡疑惑而恼怒地拧起了眉毛: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一个做弟弟的,怎能这么和你说话?什么心甘情愿,什么命中注定?你可是他的哥哥……他脑子有毛病吗?别管他了,胡说八道罢了,随他去吧。
司明绪见肖衡神色极为不悦,生怕他又追上去,赶紧安慰一般捧住他的脸,缠绵缱绻地给了他一个深吻,末了还咬着那人薄薄的下唇,暧昧地轻扯了一下,又贴着他的耳朵哑声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想你了。
肖衡愣了愣,一瞬间被这忽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几分晕乎乎的。
他其实隐约知道,司明绪如此主动,是不希望自己去追杀他的弟弟,可还是难以忍耐地抓住那人的长发,狠狠地反吻回去,不多时便将那可恶的弟弟抛在了脑后:你没有随他离开,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了……一番温存之后,他餍足地抱着那人,轻咬着对方泛起粉色的柔嫩耳垂:……舒服吗?你喜欢吗?我好喜欢……司明绪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又实在不忍心说他活儿烂,只得勉强笑道:还不错,挺好的。
肖衡一边啄吻着他的下巴和脖子,一边哑声道:……真的吗?我还一直担心来着……我以前没和别人做过这种事情……他亲了一会儿,忽然把人横抱了起来,大步迈进了灵池。
司明绪以为他终于舍得给自己洗一洗了,那人却狠狠把他抵在了池壁上:你还记得那一次吗?你让我和你一起泡灵池,还做出那般毫无防备的模样……那时我就想着,总有一天,我要在灵池里同你…………两人在灵池里腻了许久,洗干净后又在床上抱着,黏黏糊糊地亲了一会儿。
肖衡一边爱不释手地摸着他雪白的脚踝,一边捏着那根细细的金链沉思起来。
你那该死的弟弟,竟然把铁钩给弄断了……他眯起了眼睛,这一次幸亏我回来得及时,下一次……司明绪没敢吭声。
弄断铁钩的锅,暂时就委屈司明鄢背着吧。
不然,这人恐怕又要发一轮疯。
明绪哥,这里不太安全,你那弟弟说不准什么时候又来了……我暂时给你换个地方,好不好?肖衡啄吻着他漆黑的秀发,低声道。
司明绪沉默了片刻,忽然叹了一声:阿衡,你打算这么一直关着我吗?肖衡没敢看他。
过了许久,他才艰难地开了口:我说过的,要关你一辈子。
我已经……已经对不起父母了。
我本该杀了你的。
可我真的……真的做不到。
十年前那一次……我抱着你,你身上全是血,嘴唇一点一点地冷下去,我什么办法也没有……我痛得差点死掉了。
你都不知道,我这十年是怎么过的……我每一晚,每一晚的梦里,全是你的血……我也想过,要狠狠地折磨你……折断你的四肢,剜掉你的灵核,抽了你的灵根。
我试过了……可我真的做不到,我……我舍不得。
他的声音哑了,我愧对父母,愧对栖霞山庄。
天道若要罚,就罚我吧。
我……我恨我自己。
我恨我自己。
他把脸埋进了对方怀里,喃喃道:我没法原谅你。
只能一辈子关着你,锁着你。
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只能这么做。
司明绪喉咙有些发哽。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轻轻摸了摸那人漆黑的头发。
暂且……先这样吧。
第二天早晨,肖衡果然给他换了个地方——一间位于地下数丈处的囚室。
这囚室在云海崖背面,入口是断崖上的一处缝隙,极其隐蔽。
缝隙里数丈处是一道上了封印的沉重铁门,铁门后是一道狭小的石梯,顺着石梯旋转着下去,总共有九层,每一层只有一间囚室。
司明绪昨日十分疲惫,此时还没醒。
肖衡用一床薄薄的锦被裹着他,将人抱了过来。
从第一层往下走,囚室全都空空荡荡的。
每一层的墙壁上都有火把,却也不能照亮这幽深的地牢。
走到第八层时,囚室里却盘腿坐了个人。
那人模样不过三十来岁,一身灰色的粗麻囚衣,模样英俊而桀骜,眼睛锐利如鹰隼,一头长发却已尽数雪白,竟然是一副油尽灯枯之态。
他见肖衡小心翼翼地抱着个人走了下来,不由得挑了挑眉,笑道:衡儿,这便是你心爱的人?你竟然要把他关在这种地方?你还真是……你已经是个将死的废人了,为何还如此多话?不怕我割了你的舌头?肖衡抬起眼帘,阴冷地望了他一眼。
囚室里那人回望着他,忽然玩味一笑:我同自己的儿子说话,有何不可?凭你也配?你我不过是千万年前,有那么一点稀薄的血脉相连罢了。
我的父亲,自然是栖霞山庄庄主肖涯。
肖衡冷笑一声,我看你是被关得太久,近年来越发疯得厉害了。
他不再理会那人,径直抱着司明绪下了最后一层。
第九层的囚室显然已经布置过,柔软厚实的床铺,光线柔和的夜明珠,甚至还有数十卷书册,但仍然难掩一股森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