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到会议室的时候, 王云水已经到了, 和刘一晗坐在一起, 见有人进来，才不情不愿的起身换了个座位。
岸容视线在她身上落了一瞬，想来王云水知道的应该比她们更多才是，不然不会是这种表情了。
刘一晗则在她们进来的一瞬间就换上了一副笑脸，挨个打招呼，态度十分亲切, 看起来平易近人，问了新公寓住着怎么样，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
几个人里只有许笑靥和肖瑜应对的游刃有余，不过肖瑜还是话不太多。
没过几分钟，又进来了几个人，岸容看着熟悉的人, 微微颔首。
大家相互简单介绍了一下就进入正题，陈欣拿了一沓文件进来, 挨个发过去, 这是两年内geous girls的发展策划书。
策划书看起来就是精心准备过的, 每个阶段规划都不同, 从人设到市场定位以及现阶段市场上女团类型分析，目标清晰明确——要在两年内把她们流量和人气推上去。
不错，是一个可行的方案。
大老板一发话，刘一晗露出胜利的笑容看了对面的林怡乐一眼，也点头说：不过现在热度正高, 应该趁此机会再推一把，我这里有几个综艺和活动，可以去试试。
对面林怡乐皱眉，表情一变，沉声道：不行，她们几个现在看起来人气高，是因为选秀类节目自带人气，刘总浸淫市场多年，应该比我更了解现在的人气有多少水分，这个时候接商业活动，虽然可以暂时保持人气甚至巩固人气，但是以后呢？她们是女团，是偶像团体音乐组合，难道要沦为综艺网红咖吗？为了长远的发展，现在应该好好打磨业务，为正式出道做准备。
刘一晗笑了两声，笑的林怡乐眉头皱的更深了。
林总，我知道你是搞音乐出身，可现在市场不吃你那套了，曲高和寡终无用啊，现在粉丝们吃什么？吃盛世美颜小仙女，人设讨喜就可以，想的太远既浪费了现在的资源，未来也未必能一飞冲天，你看杜青之前是什么人气，上个月上了个综艺，现在是什么人气？现在粉丝吃的都是人设了，林总，要向前看啊。
坐在末尾的几个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也不也不敢动。
夏春花还侧目惊呆了一下，手指藏在桌子下面戳了戳岸容的大腿，来之前她还以为只是普普通通开个会，没想到，开会之后才发现，这就是神仙打架啊。
两个女总各执一词，一个要专业要素养要长久，一个要现实要经济要看得见的价值，吵得企宣和经济两个部门的就总监都低头看桌面。
不敢吱声。
嗯，刘总是站在市场方面判断，林总是站在专业角度判断，各自都有自己的道理，公司有你们两位，真的是TS的荣幸，这件事我们之前也讨论过，看来还是没有找到平衡的方法嘛。
坐在首位的大老板年近五十，就算保养得当，脸上也还是带着时间刻下的皱纹，说话倒是不急不缓的，两边圆场。
可惜林怡乐脸上的怒火并没有因为他的和稀泥而消散，反而怒气更盛，冷脸说道：就是因为行业内越来越看重短期利益，才发展成了现在这种畸形的环境，你忘了我们成立公司的时候的目标了吗？我们要做的是最专业的的可以带动行业的音乐公司。
刘一晗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倒是没说话。
这个时候其他人也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老板倒也不生气，但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倾向于商业利益，和刘一晗的意见保持一致。
岸容微微蹙眉，上一世她们就是走了纯粹的快餐商业路子，就像林怡乐说的那样，热度过得很快。
在TS开创了选秀节目类型的女团模式，并格外成功之后，类似模式和女团如雨后春笋哗哗的冒了出来，虽然新女团的资源不如TS，但也吸引了不少的粉丝，带走了不少人气。
毕竟人类的本质，还是喜新厌旧啊。
上一世，她们只是旁听和接受公司的安排，在这场辩驳里，谁赢了，就接受谁定下来的规则。
无奈的是，现在和上一世并没有什么差别，没有人把她们的意愿当回事。
林怡乐拉音乐总监出来站队，但音乐总监也是两边应声，虽然看态度是支持林怡乐的，但他两边都不得罪，还是看大老板。
争争吵吵好长时间，林怡乐不知为何，始终不肯后退，气氛越来越僵持，经纪部总监郭佩茹当然是站林怡乐，企宣部总监王成周就觉得刘一晗说的对，现在市场才是老大，情怀不能赚钱。
于是又僵持了下来。
刘一晗所有的耐心都已经磨没了，她紧紧地皱着眉，看着对面的林怡乐冷笑：我真是不明白，林总，说到底她们是我手里的艺人，怎么发展接什么活动，都是我负责吧？拜托你能不能不要在工作中带有私人情绪？言外之意——你手伸的太长了，不要借机搞我。
林怡乐早想到她会这么说，气定神闲道：geous girls是公司今年要全力打造的女团，公司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希望给她们最好的发展方向，有权利也有义务提出自己的意见。
冠冕堂皇，大老板抿唇点头，手指交叉放在桌上，过了几秒，语气软了下来，说：我们上次开会的时候，不是已经确定了吗？就按照刘总说的来……刘一晗一脸的不爽。
岸容恍然，对啊，上一世出道开会的时候，也爆发过这样的争吵，但那时候林怡乐虽然也坚持现在的观点，不过只吵了一会儿就走了。
毕竟林怡乐手里有一个追梦少女，插手过多容易被误会，不是好事。
但这次她好像一点都不打算妥协。
岸容抬头看过去，目光和林怡乐交错。
林怡乐看见岸容眼里的亮光，虽然只是很短的一瞬，也让她心里感觉莫大的熨帖。
上次开会还没确定出道的具体人选。
林怡乐依旧坚持，但声音和缓了些，带着一点赞赏说：九月的路演我全都看了，有天分有潜力，但是缺乏一些专业的技巧和经验，还不够成熟，只要能好好打磨，一定会成为近几年最成功的女团。
岸容心里一震，不知道哪个环节的变动，一步一步的影响到了现在的局势。
林怡乐这话说完，刘一晗就蹙眉不太高兴，但也看得出她不像之前那么坚持了，只是也不耐的露出烦躁的表情。
是，女团要发展是需要实力，但是我们要放弃现在这么好的时机和市场吗？作为音乐人，我承认林总说的有道理，但现在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追梦少女的前车之鉴还在，我不可能在现在局势一片大好的时候退出去专心打磨的。
刘一晗抿了抿唇，下颌线绷得很紧，市场瞬息万变，错过这个机会，等她们真的成长为有实力的女团的那一天，说不定就已经过气了，谁能承担这个损失？林怡乐皱眉。
即便她不想承认，也不想像现实妥协，但她心里也明白，刘一晗说的有道理，现在圈内的生存环境已经不是二十年前了。
刘一晗见她沉默，立刻趁热打铁道：我手里的这几个综艺，人气都是很高的，虽然耗时比较长，但无论是热度还是口碑都很不错，我托了关系才拿到的名额，可遇不可求。
林怡乐深深地皱着眉头，追梦少女的现状和困境，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就此放下自己的原则，林怡乐做不到。
场面又一次僵持。
陈欣看了看前面几个人，试探着说：刘总和林总说的都有道理，既然这样，我有一个小建议，能不能我们两边都抓呢？综艺适当减少两个应该也可以，而且唱作人最近刚好在筹备这一季，可以给岸容报这个节目，又能锻炼学习，人气也高，其他的真人秀综艺，只参加拍摄时间短的，而且十月要开第一次出道的粉丝见面会，也要好好准备一下。
刘一晗手里资源好点的综艺都是录制时间比较长的真人秀，很能积累人气的那种，质量都不错，要放弃真的觉得可惜……刘一晗扭头看着许笑靥，你们的意见呢？眼前有大好的机会，有一个打包的团综，你们五个人对去人气升得快，还有长期的生活类真人秀，口碑好很圈粉，再接两部网剧，人气起步巩固全有了，经济效益也好。
人气、综艺、钱，不可能吸引不到人。
谢谢刘总，能找到这么多资源不容易，也要谢谢林总能考虑的长远，我们其实也都没什么经验，还是听公司的安排。
许笑靥声音温温的，照顾到了所有人的立场和情绪，话锋一转，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和陈姐的想法差不多，既然都有道理，那就折中一下嘛。
岸容也点头，这样可能会非常累，但是忙和累，只要有所收获，都是值得的。
王成周见大老板也是这个意思，立刻紧随其后锦上添花说这个安排确实很合理，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他这会儿表态的意思，但至少明面上，都是支持稳步发展，不侧重综艺。
刘一晗没了支持，只好退了一步妥协，但关于综艺和商业代言的安排，还是要等等在做决定。
定下了初期发展重点，又就商议了女团风格和定位，到了选出道歌曲的时候，又发生了争执，林怡乐坚持要选有点难度的比较有水准的歌曲，到了歌曲上，音乐总监态度也强硬了，想要有点风格的，几个demo放出来听过之后，和林怡乐选中了同一首歌。
但刘一晗和大老板则选中了另一首比较简单的口水一点的歌。
她们才出道，不是有经验的歌手，先不说选难度高的会不会出错，至少大众化的歌，唱几遍观众粉丝能跟下来，得靠这个拢住粉丝扩大知名度，太难的太小众的，听起来是好听，但不利于现在的发展，等以后她们粉丝多了，不管唱什么都有大把粉丝打榜买歌的时候，你想唱什么就唱什么，但是现在不行。
刚好这首歌和团名一样，更容易被粉丝记住，听我的，这件事就不用再讨论了。
大老板发了话，林怡乐只能后退一步，选择妥协。
而要演出的五个人，甚至没有选择的权利，直接就被定下了出道单曲。
一个会从中午开到晚上，把接下来的大事小事全都定了下来，又安排了两个负责妆发的女孩，几个人不约而同选了许笑靥当队长，又定了半个月内的活动安排。
会议束的时候，大家都明显松了口气，这场会开的，真心累。
刘一晗一晚上被怼了太多次，心情极其不妙，结束之后直接就开车带着王云水回家去了。
岸容等着林怡乐出来，坦然又充满感激的说：谢谢林总。
毕竟她们不是林怡乐手里的艺人，说实在点，林怡乐完全可以不管她们死活，但她还是扛住了那么多的压力……林怡乐无奈的笑了笑说：你们能理解就已经很好了，不用谢，要谢的话，谢秦韵吧，她托我给你们一次机会，机会有了，能走多远，就只能看你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