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容回去的时候, 屋里的灯还亮着。
她以为许笑靥已经睡了, 走过去才发现, 隆起的被子掀开了一个小口, 里面的人露出半张脸，盯着头上的床板发呆。
岸容说：我回来了。
沉默了一会儿, 许笑靥说：哦, 今天谢谢你。
岸容心里闷闷的，伸手贴着许笑靥的额头。
许笑靥立刻往下缩。
被子已经盖住了鼻尖。
岸容皱眉，别动。
许笑靥果然就不动了, 把鼻子扒拉出来，眼睛乌溜溜看着岸容, 好大的胆子, 凶我。
岸容松开手，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许笑靥把被子拉下去，露出了整张脸，侧头看着岸容，惊奇的说：你这样能摸出来？她看起来好像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那些惶恐不安好像全都是错觉, 甚至还有心情逗岸容。
看起来是好了。
岸容低头看她，忽然俯身，虚虚的笼罩在许笑靥身上。
许笑靥脑子迟钝的没开始转动, 被岸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一动也不敢动，瞪着她问：干什么？岸容双手撑在许笑靥肩侧, 挑了挑眉说：你刚才不是说用手摸不出来吗？许笑靥：……说了吗？岸容低头，额头和许笑靥贴在一起。
太近了，近的几乎唇齿相依，近的呼吸缠绵难分彼此，近的许笑靥感觉鼻塞忽然好了，连岸容身上那点汗味都清晰可闻。
许笑靥脑子里忽然浮现起岸容找到医生跑回来时的模样，她那是在紧张吗？心如擂鼓，莫名躁动。
岸容看着许笑靥不安颤抖的睫毛，其实两个人触碰到的只有额头，但大概是这个距离和姿势太过暧昧，总有一种下一秒就要吻上的错觉。
超越了安全距离，互相侵入对方的领地，这感觉陌生又让人颤栗。
岸容轻轻抿唇，目不斜视的直起身，一本正经的说：好像更热了。
许笑靥：……呼。
她觉得也是。
岸容站在床边，沉默的吞咽了一下，目光往旁边游离了一下，假装若无其事的说：你先睡吧，我在旁边写点东西。
许笑靥呼了口气，恰好，她现在还不想关灯，正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岸容把灯光调的暗了点，拿了个本子坐在桌边写歌词。
外面说话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传进来，身边灯光昏黄，只有笔尖划在纸上断断续续的沙沙声，许笑靥脑子里的轰鸣声渐渐消失，那断断续续的沙沙声，终于把她拉回了现实。
谢谢。
沙沙声停了，许笑靥侧目看着桌边的岸容，正是抽条长个的时候，大半月的高强度锻炼让她瘦了一圈，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一点也不显身材，但蓬勃鼓动着年少的气息。
岸容转过来，垂眸看着她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怕苦。
灯光在她身上晕出了光圈，修长的手指间还夹着笔。
许笑靥显然想起了自己找的这个借口，实在不太合理，她舔了舔嘴唇，忽然说：啊，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知道陈老师来干什么吗？这话题转的实在太过生硬，硬的岸容一时间到不知道该不该配合她。
于是气氛凝滞了一秒。
岸容晃了晃手里的笔，许笑靥肯定知道自己的意思，但她不想说，那就不问。
岸容心里微叹，配合的转过身来，一只手臂搭在椅背上，虚虚的撩着眼皮问：来做什么？总不能是查寝吧？她没问，许笑靥就松了一口气。
什么查寝。
许笑靥笑了两声，说节目已经在播了，让咱们平时多点梗。
岸容翻了个白眼，梗又不是下鸡蛋，还能量产的吗？这个比喻让许笑靥瞬间笑出了声。
岸容叹了口气，平时学习训练已经很累了，还要搞这些，真的很耗费精力，何况梗真的是天生的，她自认为自己十分正经无趣，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但她不知道，节目播出之后，有多少路人观众被她那个秧歌舞步笑死的。
弹幕空前绝后，惊人一致。
这是什么沙雕小可爱？？？？？？？认真的吗？广场舞少女？刚才那个酷炫的后期呢？这P的红腰带绿扇子是认真的吗？女团选我我也会！啊跟着扭的这个女孩子好可爱，我可！两个幼儿园小朋友哈哈哈哈哈我要搞CP，花容天下第一！笑容天下第一！亲过！盖过章！SZD！看许笑靥看岸容的那个眼神，很不一般啊泥石流女孩，爱了爱了，大花轿很洗脑哈哈哈哈哈求更多日常和花絮！！！宿舍里的人都不知道节目播出之后是什么效果，岸容跟许笑靥也不知道，岸容隐约记得上一世播出之后反响挺好的，很多团粉就是从那个时候吸来的，当时王云水凭借超快的速度，和轻松自如的表现，圈了一大批粉，吹了一个天才人设。
那时候岸容也没有怀疑过，毕竟她自己只是个踩线的菜鸟，看谁都是大佬，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都是一个团的，厉害是好事。
后来，事实证明，是她太天真。
许笑靥笑了一会儿，沉吟犹豫着说：还有……有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答应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但现在心里忐忑的七上八下，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总觉得说出来会有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
岸容抬头看她，什么？许笑靥舔了舔嘴唇，把被子都扒开了，声音轻不可闻，公司想让我们……关系再好点。
许笑靥挤了个斗鸡眼，盯着自己的鼻尖，这么委婉她能听懂吗？搞ＣＰ这种操作现在都很常见了，她会拒绝吗？岸容还未成年呢，这么做会不会有点不好？啊——明天怎么跟陈欣说？许笑靥脑子里天人交战。
岸容眨了眨眼，问：公司想让我们怎么样？我没听见。
岸容一脸迷茫，她真没往这方面想，本来许笑靥病了，说话就有点气不足，她又故意压低了声音，到岸容这里，她就听见了前半句。
公司又想什么幺蛾子呢？小秘密不能让人听见？岸容皱眉，干脆把摄像机关了，然后挪到许笑靥床边蹲下，也压低了声音，说吧。
许笑靥：……许笑靥偏过头来，看着似乎不太高兴的岸容，哦对，岸容才十七岁，也没接触过这个圈子，可能真的不懂。
卖腐卖姬这种操作，许笑靥以前就知道很多，有不少男团女团都用，也算是一个造人设圈粉的套路，陈欣让她先跟岸容透个口，试探一下岸容的意思。
用陈欣的话来说：你粉丝比她多，现在人气也比她高，你俩要绑在一块看起来是你吃点亏。
但是粉丝反响好，你还是受益的，现在观众就吃这个，不是真要你俩发生什么，那公司也不同意，只是平时在镜头里，你们俩互动稍微多点，再亲密点，稍微暧昧点，尺度你懂得，女孩子嘛，挽个手搂个腰不是都很常见。
当时许笑靥看着陈欣关了摄像机，又琢磨了一下陈欣的意思，想着平时岸容好像也不喜欢跟人亲近，就说她先跟岸容商量一下。
这到了商量的时候，她又有点说不出口了，感觉自己跟逼良为娼一样。
许笑靥感觉脸上发烫，嘴巴也干，她舔了舔嘴唇，眼神飘到岸容身上，又跟触电一样慌忙逃开，吞吞吐吐的说：那个……只是先给你商量一下，你要是不愿意，也就算了。
岸容疑惑的皱眉，什么事儿啊？说的好像还挺严重。
你说吧。
岸容点头，往前凑了凑，一副认真听的样子。
如果是许笑靥跟她说的，那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许笑靥干巴巴轻咳了一声，正常营销吸粉手段，大胆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有什么的，大不了岸容不同意，那就算了。
公司说想让我们平时相处更加亲密一点。
许笑靥一口气说完，觉得亲密这个词用得就很到位，委婉含蓄、简单大方。
岸容眉毛微微一挑，愣了。
这么快？现在不是还没有选好吗？这么早开始炒ＣＰ是不是太着急了？上一世也是出道之后，公司开会给她们定人设的时候才提的，同样的人，这次怎么提前这么早？岸容想了半天，把理由归结于这一世她表现得好，公司已经认为她极有出道的可能，于是把炒ＣＰ提前了，这样一来，宣传上就可以说她俩是一见钟情。
嘿、挺好。
许笑靥舌尖顶了顶腮帮子，看着陷入沉默的岸容，哦，她果然不愿意的吧，也是，小屁孩好像还有个暗恋的人呢。
啧、早恋，还是暗恋，还这么用心呢？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有配得上她的吗？幼稚，一点都不成熟。
许笑靥也不喜欢强人所难，她压着自己那点微妙的小情绪，瞟了一眼岸容，压了压嘴角，不愿意就算了，现在也只是有初步的这个意向，明天陈欣肯定会来问你的，你自己跟她说。
许笑靥忽然觉得闷热，就把被子掀开，堆在墙边。
这动静有点大，还有点突然，前一秒还在说悄悄话呢，这一秒就长胳膊长腿的翻起被子了。
岸容捏住掀翻在许笑靥腰边的被角，目光灼灼，隐秘着滚烫的情绪看着许笑靥，轻声低语：我没说不愿意。
她手指紧握，像是握着许笑靥的手一样，垂眸看着她，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