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 陆雪遥一时没听明白她的话, 你说什么?尤忆松开咬住的下唇, 说了一次就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了, 她轻声重复了一遍,我们分手吧。
自己的耳朵没有幻听, 尤忆的态度也十分认真, 陆雪遥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茫然问道:为什么?对不起。
尤忆轻轻的说完,泪水断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 一颗颗直砸在陆雪遥心上,砸的她心口生疼。
女人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漆黑的眸子不易察觉的微颤, 她深深凝视着她,嗓音发哑:你总该,告诉我一个理由。
尤忆咬着嘴唇没出声,一双手柔柔把她掰过来,温热的掌心抚上她的脸, 指尖抹过她眼角的泪。
陆雪遥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的说话, 近乎祈求的看着她,是发生了什么吗?一一,你有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尤忆摇头、摇头、再摇头, 躲避着不看她的眼睛,带着哭腔说:没用的,没用的。
你这样什么都不说, 我不会答应你的分手。
陆雪遥沉默了片刻,坚决的说,我不会同意的。
尤忆突然抬起眼,琥珀色的眸子蓄满了晶莹的泪花,神情中带了一股执拗:你为什么会喜欢我?陆雪遥深深看进她的眼底,那眼中有着悲伤、痛楚、无助,她捧着她的小脸,声音轻柔的像怕大点声吓到她:因为我很早之前就见过你,一直在偷偷暗恋你,这么多年我只喜欢你。
可是我......尤忆嘴唇哆嗦着,小脸惨白如纸,艰难的吐出一句话,我有喜欢的人了。
从始至终,一直努力镇定的人终于变了脸色。
陆雪遥波澜不惊的面容被打破,浮现出难以置信的惊愕。
她死死盯住她,盘桓在胸口一整天的烦闷发酵,化作无边的酸涩、痛苦,霎时全数爆发了出来。
你不喜欢我喜欢谁?指尖下意识用力,紧紧捏住尤忆的下颌,漆黑的眸中阴鸷一闪而过,她质问她,你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还要跟我在一起?她脸色十足难看,尤忆本来心中煎熬,此时被她紧紧盯着,背上竟然冒出了冷汗,我......陆雪遥手下用力将她推倒在床上,她喜欢睡觉只穿一件衬衣,白皙修长的双腿从被子里跨出来,重重压在尤忆身上。
雪白的衬衣睡出了些许褶皱,白色的衬衣领口敞开,露出里面精致漂亮的锁骨。
女人的脖颈雪白纤细,犹如天鹅的颈项一般。
呵。
她冷冷的笑,不顾身下女孩泪眼婆娑,毫不留情的压了下去,你不爱我,还能爱谁?不要......女孩苍白的手指揪住她的衣摆,呢喃着偏开了脸,落下来的唇印上她的侧脸,唇舌一改往日温柔的风格,仿佛裹挟着狂风暴雨,游移到尤忆耳根子下,陆雪遥毫不留情的张开嘴咬了下去。
呜......这样的力度,是带着惩罚意味的。
尤忆疼的眼泪不停涌出,耳根颈侧处的伤口火辣辣的,下一秒又被轻柔的舔舐了几下。
嘴唇往上移动,陆雪遥舔了舔她的眼角,尝到了苦涩的咸味,苦的她眼圈忍不住发红,她掰过她的脸狠狠吻下去,像要把身下人吞吃入腹一般。
尤忆被动的承受着她的吻,无力的闭着眼睛默默回应——就当是最后一次放纵,最后一次温存。
突然有东西砸在眼皮上,汇入她的眼角滑落下去。
尤忆瞬间便意识到那是什么,霎时间心神巨震就要睁眼。
一只手更快的捂了上来,唇上的辗转更加凶猛,似乎在惩罚她的不专心。
心头疼到麻木,她慢慢抬起手,环住了陆雪遥的脊背。
不知过了多久才云销雨霁,尤忆病还没好全身没了力气,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软软窝在陆雪遥怀里。
陆雪遥抚摸她顺滑的发,在她耳边柔声细语:一一,不分手好不好?她轻吻她眼角的泪痣,暖热的气息钻进耳廓:你再说分手,我会发疯的。
屋外又在下雨,雨声淅淅沥沥,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水汽,是种微凉潮湿的味道。
尤忆闭着眼没有说话,陆雪遥也没再出声,两人就在温暖的被子里相拥,亲密的没有一丝距离。
良久,寂静的房中响起一道微弱的女声:我饿了......想吃威尔士兔子。
这是英国一道本土美食,虽然名字里有兔子,其实它只是一种烤面包。
就如华国的鱼香肉丝里没有鱼和肉,老婆饼里也没有老婆,威尔士兔子里也没有兔子。
这附近有一家店的威尔士兔子做的最地道,浇在上面的酱料尤其美味,尤忆有带陆雪遥吃过一次。
好,我去给你买。
陆雪遥立即起身下床,随意套了两件衣服就出了门。
那家店离这里有段距离,走路大概十多分钟,开车倒没那个必要。
在她走后,尤忆撑着手坐了起来,乌黑的发丝披在光.裸的背上,女孩雪白无暇的肌肤上遍布深红的痕迹。
她爬下床站到地上,顿时眼前发黑头脑昏沉,脚根软的差点滑倒在地,缓了几秒才慢慢恢复。
昨夜她没有吃饭,早晨又剧烈运动了一番,全身的体力都已耗尽了。
她找出自己的衣服换好,没有洗漱也没有打理自身,拿出背包装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径直去了画室。
那副即将送去画展的画依然挂在墙上,雨中缓缓走来的女人眉目如画,眼角眉梢含着一丝柔软的情意。
尤忆怔怔看着,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她从家门口走出,门边的置物架上没有伞,伞被陆雪遥带走了。
于是她拿起了旁边帽子,黑色的渔夫帽,陆雪遥来的那天戴的。
趴在狗窝里的二二一直跟在她脚边,见她要出门依依不舍的拦住了她的去路,嗷呜嗷呜的向她小声撒娇。
尤忆蹲下身抱了抱它,亲了亲它的额头,说话的声音低不可闻:二二,一一先走了,过段时间再回家看你。
小狗似乎懵懂感觉到了什么,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脸,蹲在家门口看着她戴了帽子,踏进院中的青石板路,再走出小院子的门,背影消失在门后。
背包里装了画布和颜料画笔,她紧紧抱在怀里不让雨淋湿了,默默冲进了细密的雨幕里。
陆雪遥在回来的路上接到一个电话,是经纪人沈霜打来的。
她一手提着买好的食物,一手撑着伞,实在不好接电话,便停靠在一个屋檐下。
一般沈霜给她打电话,都是有事情的,怎么了?网上有人发了你怼粉丝的录音,沈霜敏感的发现她语气不对,有些太过冷冽了,平常你不会这么冒失,最近是怎么了?陆雪遥眸光冷淡,为这一桩桩事感到无比厌烦,再一次坚定了退圈的心,轻飘飘道:没事。
雨中的城市灰蒙蒙的笼着一层雾气,她低垂着眼帘,无意识的看向地面一个小小的水洼,嘴角抿出拒人千里的冷硬弧度。
沈霜没有追问下去,陆雪遥不想说的东西,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
她口气一转道:网上这次闹的挺凶,之前两次你都没什么黑点,这次被人抓到了把柄,娱乐圈几乎人人都想来踩一脚。
虽然你都要退圈了,也不需要在意这些东西,不过我们工作室开始签人了,你最好还是澄清一下,不然会对他们的工作产生影响。
嗯,等我有空发个声明。
她漫不经心的应,还有什么事吗?这句话算是逐客令,沈霜知道她要挂电话了,最后提出一个疑问:没有了,不过我挺好奇,你老婆在录音里怎么一句话也没说?你的粉丝问了她好多尖锐的问题,她竟然那么沉的住气。
小小的水洼像一面镜子,反射着阴沉沉的天空,滴滴细雨落在镜面上,敲打出一圈圈细小的涟漪,天空也一次次被打碎重组。
眸光微顿,陆雪遥低声道:挂了。
而后按灭了手机,再次撑开伞走进了雨中。
她撑着伞回到家时,院子外的大门是敞开的,可她记得自己特意关上了。
胸口猛然一阵阵发凉,像空了一个大洞,有风从中间呼啸而过。
她已经预料到家中的场景。
脚步越走越慢,穿过开满蔷薇花的院子,最终停在空旷的客厅里。
四周一片寂静,家中的温度好像随着主人的离开流失了,陆雪遥只觉得浑身冰凉刺骨,冷到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狗二二趴在窝里的垫子上,尾巴不时摇晃两下,懒懒的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明知道房间里没人,陆雪遥还是进去看了一眼,她在整个家里都转了一圈,尤忆的房间衣柜里少了几件衣服,画室中的画板画布和画笔被带走了,那副她说要参展的画却还好好挂在墙上。
还有门口置物架上她的一顶帽子,也不见了。
屋外的雨声密密麻麻,世界好像喧嚣又好像很安静。
陆雪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着手中温热的面包,一口口吃光了它。
手机不知何时响了一下,她迟钝的过了好几分钟才打开,一条未读短信,来信人名老婆。
匆忙点开一看,信息内容只有简简单单几个字:分手吧,我对不起你。
指尖在屏幕上摩擦了两下,陡然间猛的发力,银白色的手机砸在地板上,碎了一地的玻璃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