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 每每提及罗凝的兄长, 她面具下的眼中时常会显露出难以掩饰的悲愤与哀伤, 周妙书因此很少主动提及, 所以对于她与她兄长之间知之甚少,但她多少能猜到那个人对罗凝一定极其重要, 否则也不会为了帮他报仇不惜自毁容貌, 最后还为了完成他的遗愿,甘愿女扮男装扎进军营忍受战争之苦。
如果是上辈子的周妙书,在这种时候大概会选择沉默, 若罗凝愿意说,她就愿意听, 她不愿说, 她也不会勉强。
而如今,转世的她们都有新的身份和人生,上辈子经历的许多人与事已成过眼云烟,肖琴甚至已经能毫无顾忌地跟夏盈分享说她梦见了兄长,且完全不见上辈子时的阴霾。
夏盈也就大着胆子接话:那个时候的观念可不比现在, 你确定你兄长是在夸你?而不是骂你?肖琴摇摇头, 语气颇有些自豪,兄长不是迂腐的人,他从小就与众不同。
肖琴一边说, 脸上带着憧憬的笑意,一边陷入回忆。
在那个时候,女子不能习武, 但罗宁为了她长大能不被人欺负,在她八岁的时候就教她习武,顺便还教了她写字、学兵法,凡事只要他会的,罗凝愿意学的,他都教。
他夸罗凝学得好,将来如果打仗一定能当上大将军,邻居的大哥说她身为女子不伦不类,被他一棍子打跑了。
夏盈问:你兄长的武功是谁教的?肖琴说:我爹教的,你也知道我爹是罗元帅的弟弟。
罗家是武学世家,罗父自然从小就习武学兵法,罗岳军曾说过罗父天赋不错,可惜他二十二岁那年因不服罗家管教离家出走,之后一直在外流浪,从南方走到北方,定居之后娶了罗母。
罗父年纪大了之后想过要回罗家,碍于面子一直在犹豫,罗宁九岁的时候发现了罗父没寄出去的家书,知道罗父会武之后,就一直缠着罗父教他习武,大概罗父心里仍留着一份情怀,就答应了。
之后在罗凝十四岁、罗宁十九岁的那年,父母双双去世,罗宁带着妹妹和罗父一直没寄出去的家书,去南方投靠罗岳军,罗岳军看了那封家书认出这是弟弟的字迹,就派人去北方查,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因为他很欣赏罗宁的品格和才能,加上又是自己的侄子,便开始亲自教导他习武跟兵法。
兄长学得很认真,自己学会之后还不忘记教我,我不愿辜负兄长的期待,也很认真去学,也还好我认真学了,不然光凭罗家人的身份,日后我很难坐稳将军的位置,更别说还有机会撩到你了。
说到最后,肖琴不禁更加庆幸起来。
夏盈莞尔,又问:你刚刚说你兄长夸你追到我,他怎么夸你了?肖琴说:我十六岁那年,有人跟我兄长提亲说想纳我为妾,当时我兄长差点没提枪把那人捅死,后来他跑来跟我说,‘我妹妹这么好,凭什么给人做妾?最起码也得嫁给太子将来当个皇后!’但他万万没想到我居然会主动追公主,还是已经追到手的那种,他夸我有本事,不走寻常路,不愧是他妹妹。
想到梦里兄长爽朗地拍着她的肩膀哈哈大笑以她为豪的模样,肖琴又忍不住笑出来。
夏盈却抓住了她话中的另一个重点,面色阴沉道:有人说要纳你为妾?她情绪上来,提高了音量,特么的那人谁啊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居然说要纳仙女为妾!?癞蛤/蟆吃天鹅肉都没他不知天高地厚的!要是我在场直接把他第三条腿打断了!!夏盈越说越气,气得脸都红了,肖琴上前给她抚胸顺气,好声道:好了别气了,那人现在坟头草都八百米高了,你气也没用。
夏盈说:那我就把他坟给刨了!肖琴说:损阴德的事还是别做了,万一老天爷不让我们下辈子再相遇怎么办?夏盈满肚子的气顿时卸了一半。
可还是很气。
气的同时,也有丝丝不解。
罗家一直很受先皇和她父皇重视,在吕国地位极高,就算她的凝儿出身民间,在民间长大,或许不免沾了点乡野气息,却也是实打实的罗家血脉,究竟是谁口气那么大?敢说纳罗家直系血脉为妾?不过夏盈实在没心情打听那些让人堵心的陈年旧事,再者,正如肖琴所说,那人坟头草都八百米高了,如今再追究也没有意义。
飞机还有两个多小时才降落,夏盈却被这股气堵得睡不着。
肖琴为了哄她,把所有她能想到的情话都说了一遍,夏盈心情好了不少,但为了能听她讲更多情话,还是板着脸装作很气。
肖琴讲得口都干了,脸颊都酸了,见夏盈始终不为所动,有些泄气,干脆戴上眼罩当看不见,让她自个儿气个够。
夏盈见肖琴放弃哄她了,还气呼呼地戴上眼罩不看自己,心下不妙,装不下去了。
她凑上前,小心翼翼在她耳边道:凝儿?你怎么不哄了?肖琴哼道:反正哄不好。
夏盈好声道:其实你把我哄得很好,我心里都乐开花了,故意板着脸是想多听你讲几句情话,你说你嘴怎么这么甜呢?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能让我跟浸在蜜罐里似的。
肖琴心道:我苦口婆心地哄你到口干舌燥,你却在那儿闷不做声地享受甜蜜?肖琴哼了一声扭过头,让自己的脑袋离她远远的。
夏盈看着她撅起的粉嫩小嘴,忽然想起以前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段子:女朋友生气了怎么办?别说话,吻她!于是她起了坏心眼,伸出手捧着她的脸,把她掰过来,然后吻住她柔软的唇品尝。
肖琴还在生气呢,结果毫无征兆的被吻住,下意识想要推开,可是夏盈根本不给她使力的机会,那撩人的舌只一会儿就让她沦陷了。
她不自觉张开嘴放任夏盈的舌头与自己纠缠,夏盈按住她的脑袋让她与自己能更深一步,头等舱内两道喘声越发急促和沉重。
肖琴感觉这个吻跟平时的都不太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好像比以前躁动得更快,此时的她特别想褪下身上的阻碍,即使现在她们还在飞机上,她也想让夏盈能对自己做更多的事。
连她自己都为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而感到惊讶。
夏盈吻着吻着也察觉了肖琴的不对劲,松开吻想问问她情况,结果被肖琴按回去继续深吻。
肖琴的吻越发急促,喘息越发燥热,身上的动作也颇为不自然,夏盈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一个猜想渐上心头,不禁觉得诧异。
她心下悸动,但是理智告诉她,她们是在飞机上。
她狠了狠心推开肖琴,再吻下去她怕真的会控制不住。
肖琴被推开后心里一阵空虚,却也因此稍微缓了一点,靠在椅背上呼吸急促补充氧气,脸上还戴着眼罩。
夏盈摘下她的眼罩,看到她此时眼神迷蒙,眼中还有一层朦胧的泪,明显是动了情。
她还是第一次见肖琴因为一个吻而动情,甚至在飞机上也迫不及待的想要脱衣服!拼命压住体内的躁动,夏盈强装镇静问肖琴:凝儿,你很想要?肖琴别过脸,耳朵泛红。
夏盈看着手里被她摘下的眼罩,心里升出一个猜想,觉得十分有趣,灿笑道:是因为今天戴了眼罩吗?肖琴把脸别得更开了,这回连脖子都红了。
夏盈看着,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大概是觉得尴尬,肖琴没再戴上眼罩,单纯闭眼养神,夏盈也怀着心思,两人沉默着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
飞机落地的时候,当地时间是晚上,夏盈从窗户看到外面下了雪,小雪花被风吹着乱飘。
下飞机前,她帮肖琴系上围巾,系好之后,肖琴踮着脚帮她也系上,夏盈觉得她垫脚的动作煞是可爱,忍不住往她娇嫩的小脸上狠狠地啵了一口,然后跟个二世祖似的勾着她的肩,笑容满面地带她出了头等舱。
她们的行李都是让人直接送到旅馆的,下飞机时两人身上只带了一个包,别提多轻松了。
接机口有不少人来接机,张丹妮应该已经来了。
两人的视线在众多牌子中略过,肖琴注意到其中一个牌子上写着的六个中文,脸上颇为诧异,扯了扯夏盈的衣袖指向那个牌子,问她:该不会是那个吧?夏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很快就看到那张接机牌上用粗笔写着的六个大字:迎接公主殿下。
肖琴看到夏盈面上有一瞬间的窘迫,和杀气。
举牌子的人被前面的人挡着,没注意到她们出来,夏盈就拉着肖琴悄悄绕到那个人身后,轻手轻脚走过去,把冰凉的手往她围脖里一塞。
啊啊啊啊啊啊!!张丹妮被冻得尖叫出声,周围的人频频朝这里看了一眼。
她跳了几步挣脱那只恶作剧的手,回头一看,就看到夏盈脸上一副得逞的坏笑,气不打一处来,我好心来接机,还亲自带你们玩,你就是这样感谢我的?还想不想跟人家做好闺蜜了?夏盈哼笑一声,抽出她手里那张接机牌,指着上面的六个大字,咬牙切齿道:好闺蜜就是这样揭人黑历史的?张丹妮故作生气的脸上改为嬉笑,道:我这不是为了能让你一目了然地看到我嘛?夏盈没好气:别找借口,想一目了然还不如写我的名,还能有位置把字写大点,你是摆明了想在我女朋友面前揭我黑历史的吧?这时肖琴好奇问道:什么黑历史啊?张丹妮立刻迫不及待地向她揭露道:夏盈初中的时候是个校霸,当时她中二晚期自命不凡,逼着全校的学生见了她都要叫她‘公主殿下’,谁不叫就打谁,一直叫到初三她才渐渐觉得这个称呼太过羞耻,又逼着不让人叫了,谁叫就打谁,是不是特傻?生怕夏盈会拦住她,张丹妮语速很快,讲完以后一脸期待地看肖琴的反应,果然如她所愿的噗笑了一声。
本来以为肖琴会对夏盈一番嘲笑,结果她笑眼弯弯,对夏盈说了一句:你以前好可爱啊!张丹妮:???夏盈莞尔,隔着肖琴脸上的防风面罩刮了刮她的鼻梁,笑说:我现在不可爱吗?肖琴:现在是又美又帅又可爱。
夏盈:这还差不多。
张丹妮:……张丹妮觉得夏盈变了,以前每次在她面前提她的黑历史,她哪次不是大发雷霆?这次居然风轻云淡地就略过去了。
而且,她以前从未见夏盈如此温柔地对一个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