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标带了一大堆军火原料上路,把李文忠酸得不行。
小没良心的,你怎么对我没这么好?李文忠把陈标抱起来摇晃。
陈标伸手扯李文忠的腮帮子:你学什么不好?学正哥?我以前年纪小,手中的东西也没有这么多。
有正哥和英哥一份的东西,我什么时候少过你?别晃!再晃你的东西没了!李文忠赶紧把陈标端端正正放在椅子上摆好。
认怂!这表兄弟俩在船上玩闹,燕乾听得直扯胡子。
通过李文忠和陈标表兄弟二人的玩闹,燕乾发现,陈标身上的秘密比他想象中的多得多。
我表兄刚谋叛被杀,主公是不是太信任我了?燕乾心里忐忑极了。
当陈标用脆生生的小童音叫他燕叔叔的时候,他心里更忐忑。
小主公不要这么叫我!我会折寿!但陈标现在的身份是陈国瑞的儿子。
陈国瑞是为邵荣送终的好友,自己是邵荣的表弟,主公给他编造了一个陈国瑞照顾好友的表弟的身份,所以这声叔叔,他还真得应。
即使他爹说燕乾可以信任,但陈标不喜欢燕乾。
谁让燕乾是那个差点当人拐子的邵荣的表弟?陈标再不喜欢谁,表面上仍旧客客气气,是个十足合格的商人。
商人嘛,心里把人骂得要死,脸上也要带着笑,和气生财。
但燕乾每次被自己叫了叔叔后都一脸窘迫,让陈标心中生出了一些恶趣味。
于是他故意亲近燕乾,燕叔叔长燕叔叔短,把燕乾使唤得团团转,故意看燕乾越发窘迫的神情偷着乐。
李文忠悄悄捏了一下陈标的耳垂,笑骂陈标坏心眼。
陈标扬起他稚嫩的小脸,表情无辜极了。
表哥你说什么?我只是一个孩子,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哎呀,今天要怎么欺负燕叔叔?干脆让燕叔叔给我做风筝吧!于是燕乾这一员战功赫赫的大将,搬了根小板凳坐在船头,用他缴获的元将的宝刀给陈标削木条,做风筝。
陈标也搬了一根小板凳,双手托腮看燕乾做风筝。
他发现燕乾是个封建时代非常典型的老实人和侠义之士,便对燕乾没那么抵触了。
他之后的欺负,就是晚辈和纵容宠溺的长辈闹着玩而已。
但是欺负老实人真好玩!燕叔叔,听说你是诗书世家,家里穷是为了保下祖上的手稿?陈标好奇道,真的吗?燕乾一边熟练地削木条搭风筝架子,一边闷声点头:嗯。
陈标问道:燕叔叔,听说你祖上很有名?燕乾道:不是很有名。
我先祖名为燕肃,为宋真宗朝的进士,当过龙图阁直学士。
陈标道:龙图啊,好厉害!龙图阁学士是荣誉称号,包拯也是包龙图。
有这个称号,就证明燕肃当时很得宋真宗信任和重用。
陈标托腮歪头:燕肃……有点耳熟。
李文忠不想坐小凳子,搬了一张椅子出来,居高临下看着两人:标弟你看过那么多书,肯定在史书中见到过燕龙图的故事。
陈标脑袋往另一边歪了一下,道:不是这种熟悉。
唔,说不上来,我想想。
忠哥,你低着头看我们不累吗?李文忠道:不累。
陈标道;我累!燕叔叔,把忠哥的椅子掀了,让他和我们一起坐小板凳!燕乾放下手中宝刀和木条,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
李文忠双手抓着椅子,夸张地大叫:你们想干什么!燕副将!你是我副将!你听我的还是听他的!燕乾面无表情道:听标少爷的。
说完,他把李文忠连人带椅子掀到了甲板上。
船上其他站岗保护的亲兵都忍不住脸皮抽动肩膀颤抖。
陈标鼓着掌笑出声,大喊摔得好!。
李文忠从甲板上爬起来,揉了揉屁股,骂道:以下犯上!燕乾一言不发,坐回小板凳上继续给陈标做风筝。
一个好的下属首先要知道自己真正的主公和大将是谁。
燕乾现在听陈标的,到了洪都就听陈标和陈英的。
你李文忠算那根葱?陈标见李文忠还想把椅子扶正,跳起来把轻巧的竹子椅子拖着便跑:说不准坐就不准坐!只能坐板凳!李文忠吓得跟着陈标身后跑:哎哟我的小祖宗!小心点!别砸着脚!别跑,别跑!小心落水!在陈标的作怪下,李文忠也只好搬了根小板凳,坐在燕乾对面,和燕乾一起为陈标做风筝。
新春就要放风筝。
陈标今年早早独自一人离开家人,没人陪他放风筝,李文忠当然会满足陈标的愿望。
两人很快就削好木条。
但燕乾看了李文忠削的木条,很嫌弃地自己又修整了一遍。
李文忠讪讪道:我又没做过风筝。
没想到燕琅琊手这么巧。
燕乾闷声道:手工艺也算家传绝学。
我小时候家里没钱,又不能卖先祖的手稿,就靠着这门手艺吃饭。
燕乾的先祖燕肃是北宋真宗时期的人,到他那一代,就只是耕读世家了。
而这种耕读世家,到了乱世很容易变成流民。
若不是燕家还有个耕读世家的名号和一个燕龙图好先祖,与地方豪强邵家结亲,恐怕他们一家人就算拿命也护不住先祖的手稿。
对于这等读书世家而言,若丢掉了先祖的手稿,就相当于砸了自家先祖的牌位,是比死更难受的事。
所以即使邵家只是看重燕家的名声,燕家也视邵家为恩人。
燕乾不仅是邵荣的表弟,他的夫人也是邵家族人,名为邵蕙,是个才女。
在原本历史中,燕乾调到安康当将领的时候,见到流放中的快要病死的邵荣长子邵佐。
他们夫妻俩为了给邵荣留下血脉,用自己的长子燕祥替换了邵佐充军。
此事朱元璋默许了。
这种事在后世人看来匪夷所思,夫妻俩很对不起自己的亲生孩子。
但在当时,确实是义士壮举。
而且夫妻俩也并非放弃长子。
他们长子身体健康,有勇力,且燕乾又是将领,可以光明正大护着自己长子,代替邵佐不会吃太多苦。
燕乾的考虑没有错。
他的长子燕祥在傅友德麾下为兵,傅友德很照顾他,燕祥一路升到了安康正千户长,后代世袭军职,也没丢掉读书人的本事,考取了科举,脱离了军籍。
燕乾救下的邵佐在洪武十四年虽然随军战死,但留下了血脉。
之后朱元璋根据沐英上报的燕乾和邵佐的战功,赦免了邵家族人的罪责,邵佐后人也有世袭军职之人。
燕家对邵家的报恩,确实做到了。
在这个世界,邵荣在死前与朱元璋和解,朱元璋自会照顾邵荣发配充军的后人,燕乾大概不必再用自己最疼爱也最看重的长子替代邵佐了。
但缘分兜兜转转,燕乾还是给未来的沐王爷当了下属。
不过现在,燕乾只认陈标这个小主公,可不认识什么沐英。
或许做手工活能放松心情,燕乾在做风筝的时候,话多了一些,把自己的先祖介绍了一遍。
燕乾的先祖燕肃在这个时代并不算太出名。
燕肃虽是诗人和画家,但宋真宗时期,正是北宋教科书文人天团出没的时代,燕肃在官职上比得过这群人,但在文学成就上远远不如。
而且燕肃最大的成就也不是文学和绘画。
他留下的手稿,没有一张诗稿画稿,全是各种仪器设计图。
指南车、记里鼓、莲花漏……还有许多没有取名字、未做出来的科学仪器手稿……陈标的眼睛越睁越大,仿佛是震惊的小猫儿:我记起来了!原来是他!李文忠疑惑:是他?什么是他?陈标从小凳子上一跃而起,背着小短手原地打了几个转,然后扑到了燕乾的怀里。
燕乾整个人都僵住了。
陈标将自己的眼睛尽可能睁得特别特别大,让自己的神情尽可能显得特别特别可怜:燕叔叔!我是你的晚辈对不对!燕乾手足无措:啊……对?他也不知道小主公能不能算他的晚辈啊!陈标非常狗腿子地爬到燕乾膝盖上跪坐着,双手合十,小奶猫作揖:燕叔叔!作为晚辈,我可以瞻仰一下燕肃先生的手稿吗!如果燕叔叔同意,我想把燕肃先生的手稿刻印成书!李文忠皱眉:标弟,别任性。
燕琅琊的家传绝学,你怎么能让他拿出来公开刊印?陈标提高嗓门道:忠哥!你不懂!那可是燕肃燕先生!你若在史书中读到过他的生平,就知道我不是任性,燕先生绝对会希望后人完善他的手稿,然后刊印成册,给所有百姓用!我只是想抢一个燕先生门人的名号而已,叫什么任性!李文忠沉默了半晌,道:标儿,你不是说你不拜师吗?陈标道:我承袭燕先生的学问,叫什么拜师?顶多叫认祖师!你读《论语》,敢说你拜师孔圣人吗?李文忠:……燕先生这么厉害?陈标搓手手。
燕肃的文学和艺术成就也非常卓越,也就是画作被珍藏于故宫博物院而已。
但这不是他主要的成就。
燕肃除了画家和诗人的名号,最重要的名号,是科学家!燕肃是北宋最著名的科学家之一,精通天文物理。
即使是西方史学研究者,也称其为中国的达芬奇!其实宋朝时有很多科学家,特别是在数学、物理方面的科学技术发展十分迅速。
比如几何中的帕斯卡三角形,在北宋时就被贾宪发现其规律,被南宋人杨辉整理,也就是现代数学界已经承认的杨辉三角。
燕肃就是北宋这个科学星光璀璨的时代中一个耀眼的明星。
可惜,因中国古代理论科学发展几乎断代了几百年,古代科学家们的著作纷纷散佚,只有史书和零星民间传说中写了他们有什么成就,却找不到他们贡献的实证,导致后代科学界不承认他们的成就。
就连杨辉三角这个确切有史料记载的实例,中国的数学人也是争夺了几十年,才勉强夺得了该有的承认。
更悲伤的是,许多人不明白为何中国的数学人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去争夺一个杨辉三角命名权。
有人说是虚荣,有人说是缺什么补什么,有人说这是文化不自信……陈标作为理科生,大学肯定要修习几何高数。
他的数学老师有些崇洋,说起国外样样好,但唯独在这件事上,他的老师坚定道,为祖先正名不叫虚荣,更不是文化不自信,这是我们应做的事!。
燕肃的手稿……燕肃的亲笔手稿,现在还没有散轶!他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燕家人就算饥寒交迫,也护住了燕肃的手稿!陈标眼睛亮晶晶,几乎热泪盈眶。
这时候,他居然燃起了一点穿越者的热血。
燕叔叔……陈标跪坐在燕乾腿上,乞求道,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帮燕肃先生整理出版手稿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我出钱刊印,钱全给你!我一个铜子都不要!工匠的费用都我出!燕乾回过神,震惊道:标少爷,你真的知道我先祖?!陈标高声道:当然!他是科学家,是科学家啊!应该青史留名万古流芳的科学家!李文忠疑惑:什么叫科学家?陈标抱着脑袋甩了一下头。
这个时代已经重文轻理,虽还没有到斥责科学为奇技淫巧的地步,但对科学的重视还远远不够。
陈标只能从头给他们解释,何为科学是第一生产力,何为生产力决定生产……社会思想。
人原本啃生肉,而后钻木击石取火做烧烤,之后又将肉切成薄片做成肉汤和其他佳肴,增加了人体对食物的利用率;人原本狩猎和采集,后来饲养和种植,一块地养活了更多的人口,才有后世文明的出现;而推动这一切的,都是科学技术的发展。
原本人类只是摸索工具,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当有人研究这些技术背后普遍性的理论时,科学就出现了。
陈标指着风筝道:风筝为什么能飞向天空?他又指着滔滔江水:河水为何能将船托起?陈标捏了捏自己的冬衣:衣服为何能保暖?若能知道其中的道理,我们是不是能制作出能载人飞向天空的工具,实现我们的飞天梦?我们是不是能制作出更坚固但更便宜的大船,让所有百姓都能探索海洋?我们是不是能发明一种更廉价但更保暖的布料,让百姓们买不起棉布丝绸也不会冻死?陈标感叹道:这就是科学啊。
科学如此重要,可人人都想着做官,只读科举会考的四书五经,忽略了四书五经只是规正人的思想,但人要做事,仅凭一腔热血和正义,做不到啊。
不知道水文情况如何治水?不知道地理时令如何指导百姓种田?以前的文人必学算术,明清有的文人甚至连最简单的加减乘除都不会。
这样的文人,别说到汉唐,就算是到了北宋,都是会被嘲笑的。
北宋文人再羸弱再目光短浅,他们至少会解多元方程啊!陈标再次恳求道:燕叔叔,我一生就只有这一次请求……唉?燕叔叔,你怎么哭了?!燕乾眼泪和鼻涕都流了出来,比邵荣死的时候哭得更狼狈。
陈标已经习惯他爹大哭的时候帮忙擦脸,立刻从腰间解下汗巾,替燕乾擦鼻涕眼泪。
燕乾先端坐着平静却又狼狈地流了许多眼泪。
当陈标帮他把脸擦干净后,他猛地抱紧陈标。
李文忠身体颤抖了一下,条件反射想要夺回标儿。
当看到燕乾眼圈红肿无声哽咽的模样,李文忠收回了手。
他不明白为何燕乾会突然流泪,但大概是好事吧。
或许以后义父都不用担心燕乾会背叛标儿了。
李文忠捏了捏下巴,叹了口气,心里有些羡慕燕乾。
他家标儿可是能看到后世的神仙童子。
标儿如此盛赞燕乾的祖宗,那燕乾那位叫燕肃的祖宗,即便现在名声不显,后世也一定很有名气。
好羡慕啊,我也想要这样的祖先。
燕乾把陈标抱紧了许久,才冷静下来,尴尬道:标少爷,我……陈标星星眼:燕叔叔,叫什么标少爷?你是我长辈,叫我一声标儿就好!你都抱紧我了,那么手稿肯定会给我了吧?搓手手。
中国的达·芬奇?不!现在西方正在文艺复兴初期,我立刻就把老祖宗的著作传到海外。
以后,达·芬奇就是意大利的燕肃!燕乾喉咙耸动许久,才压低声音道:标儿。
陈标使劲点头,继续星星眼搓手手。
手稿手稿!燕乾失笑,眼泪又流了出来:都给你,手稿都给你,我不要钱。
我们有违先祖的期待,都看不懂先祖的手稿,只继承了一点巧匠的手艺。
如果标儿你能完善先祖的手稿,我……燕乾使劲摇头:不,不完善也没关系。
只要能把先祖的思想传下去……你一定能看懂,对吧?陈标使劲拍着自己的胸脯:放心!我绝对能看懂!我赌上大学高数线代几何门门分数优秀的尊严!李文忠道:标儿从来不会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
他说他能,你就放心相信他就好。
陈标继续拍着自己的小胸脯:没错!我和爹不一样,绝对不说大话!燕乾失笑。
他看出来,小主公和主公的感情是真的非常亲近,而主公在小主公面前,好像也似乎真的是一点架(面)子都没有。
燕乾把陈标抱起来,将陈标放到凳子上摆好,自己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解读和完善先祖燕肃的手稿,是燕家人世代的心愿。
陈标吓得从凳子上跳起来,把凳子都撞倒了。
他使劲扶着燕乾,但他那小身板,哪可能把燕乾付得起来:能为先贤整理书稿,是我的荣幸,何况燕叔叔是我爹的好友,是我叔叔,这是我该做的事!忠哥你愣着干什么,快帮我把燕叔叔扶起来!李文忠:哦哦。
他心里酸透了。
呜呜,我也好想有一个能被标儿看重的先祖。
今日后,李文忠连续几个夜晚酸得睡不好觉。
陈标得知李文忠的心病后,无语极了。
他当即从书箱最底部掏出一本给弟弟们启蒙的小学数学:忠哥,你真没出息。
指望先祖为何不指望自己?你自己当会青史留名的科学家不就得了。
你要能自学看懂这本书,我就教你更厉害的,让你成为科学家。
李文忠犹豫:我真的行吗?我祖上只是农民……陈标道:燕肃先生也出身贫寒。
李文忠抢了小学数学就跑。
不早说,我上我也行!之后去往洪都的一路,护卫队的队长李文忠和燕乾都捧着小学数学不放。
陈标成了这两人的小先生,不再骚扰欺负燕乾。
为了燕肃先生的手稿,以后燕乾就是我亲叔叔!什么邵荣?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能比得过燕肃先生的手稿吗?嗷嗷嗷嗷,我好激动!这一路上的事,自然很快传到了朱元璋耳朵里。
陈标是朱元璋的眼珠子心尖子命根子,就算朱元璋在前线和张士诚打仗,也要尽可能地迅速得知陈标的情况。
在得知陈标收服燕乾,燕乾现在对待陈标,简直和朱元璋其他心腹那样,连陈标下地走几步,他都紧张万分,怕累着陈标,每日就想抱着陈标,被陈标当人力坐骑。
朱元璋脑袋一歪,表情和迷惑的陈标非常相似。
这时候不知道是父子俩谁学谁,是陈标人称小朱元璋,还是朱元璋人称大陈标了。
我这标儿啊……朱元璋迷惑,他怎么总能搞出点我预想不到的事来。
话说燕肃是谁?很厉害?标儿提起孔圣人都没激动到这地步啊。
常遇春担心朱元璋这话会得罪文人,立刻道:若标儿能得到孔圣人的亲笔书稿,肯定也会如此激动。
朱元璋使劲点头:哦哦,是这样。
那么谁知道燕肃是谁?这次朱元璋出征张士诚,麾下谋士全员出动,连出任知府的王袆、叶铮、叶琛等人也回到了朱元璋的身边。
王袆道:燕龙图精通诗画,善工善乐。
当时指南车和记里鼓车已经失传多年,他仅凭借史料便将其复原。
可惜他是一个只知埋头苦干的人,很少宣扬自己,所以作品大多散轶了。
原来他还有手稿存世。
宋濂道:燕龙图制作的莲花漏计时十分准确,被仁宗下旨推广。
燕龙图每在外地做官,就将莲花漏制作方法刻在石碑上,并制作样品加以推广。
他是个非常热心肠的人。
刘基皱眉:莲花漏的实物已经被元朝销毁了吧?历法计时也是朝代争夺正统的一个方面,所以莲花漏现在的实物已经失传。
宋濂笑道:这就更说明燕龙图的远见。
他当年传到民间的石刻和样品,肯定不会全被销毁。
刘基捋着胡须道:听闻他手稿中全是各种巧夺天工的工具图样。
比起文人,他或许对自己匠人的身份更加看重。
叶铮摇头:不,伯温,标儿说了,只知道其然不知道其所以然的是匠人,而深究其中道理的叫科学家。
这不也是格物致知的一种方式吗?几位文人听言,纷纷点头。
标儿说,这叫物理,事物的原理。
钻研物理,这不就是格物致知吗?燕先生是钻研格物的大儒啊!主公,现在不用担心燕乾了?叶琛笑道,你把人放在标儿身边,又天天担心他对标儿不利。
朱元璋挠头干笑:我知道燕乾是个义士,但还是担心啊。
不过标儿真给他爹我长脸!嘿嘿嘿,我当年也是走到哪里都有人纳头就拜!朱元璋当年还在郭子兴麾下当九夫长,李善长就叩响军营大门,指明了要投奔朱元璋这个人。
只有朱元璋哪怕单人匹马随便逛一圈,都有人跪地要归服。
什么是天命,什么是天生帝王啊?朱元璋得意。
看看!我和我儿子就是天命,就是天生帝王!这就是亲父子!见朱元璋吹着吹着儿子,就开始吹嘘自己,他的心腹们纷纷给了朱元璋白眼。
除了常遇春。
常遇春现在还没习惯,自家主公的心腹团体怎么敢给主公白眼啊!你们都不怕主公当皇帝后,以你们拜见他的时候没有双脚同时着地,而以不敬的名义砍你们的脑袋吗!朱元璋见所有人都在配合自己开玩笑,只有常遇春在发呆,疑惑道:伯仁,你在傻愣什么?常遇春回过神:啊,哦,我在想,标儿说以后有比小学数学更高深的格物致知的书,什么物理、化学、生物,不知道那其中讲的什么,我能不能看懂……?常遇春看着周围同僚瞬间亮起来的眼神,吓得倒退了半步。
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这眼神跟饿了好几日见到了肉馒头似的!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条件反射差点掏出大砍刀了你们知道吗!朱元璋却揪着自己的胡须,忧愁道:标儿藏着许多本事,不一定给你们看,但一定会教我。
可我要学的太多,唉,好难啊,不想学。
其他人纷纷露出了愤慨的神情。
李善长本来想今日不咆哮他主公了,但他实在忍不住:主公,你不想学,可以让标儿先教我们啊!朱元璋呲牙:那怎么行?标儿写的书,我必须得第一个学。
我不学,你们也别想看!我才是第一个,第一个!李善长撸袖子。
宋濂和刘基已经非常熟练地劝架,一左一右架住了李善长的手臂。
百室,算了算了,主公逗你玩呢,你可千万别上当。
生气伤身伤肝伤肺,冷静啊!你就算上手揍,疼的还不是你的拳头,主公皮糙肉厚,你又揍不动他,别白费力气!……常遇春木然地看着这一幕他第一次看见,但很明显已经出现过无数次,这些人才会如此熟练的劝架,整个人都傻掉了。
我是谁,我在哪,这还是我的主公和同僚吗?我真的要模仿这些人,与他们合群吗?!我不敢啊!!……终于到了,鄱阳湖真壮观。
等到天下太平之后,咱们泛舟湖上,也伪装一次风流才子。
陈标感叹道。
这个鄱阳湖,可比现代的陈标看到的鄱阳湖壮阔多了。
李文忠道:你就不能有志气一点,成为真的风流才子吗?陈标瞥了一眼用自己的话来堵自己的臭表哥,道:不,我才不要当风流才子,我要修身养性。
哼,等你新娶妻,我要和表嫂说,你的志向是当风流才子,在家里纳几百个美妾!李文忠:……我怕你不成?!陈标道:好吧,既然你不怕,那我就在你还没选定表嫂之前,先在应天宣扬,你成亲后立刻就要纳几百个美妾。
噗……正在喝水的燕乾一口水喷出来,咳咳咳,标儿,咳咳咳,你这么做,他就娶不到妻了。
陈标呲牙,露出几个黑洞洞的牙洞:他不是不怕吗?李文忠立刻苦着脸认怂:我错了,你不会对你亲密无间的表兄,对不对?陈标从船上跳到了岸上:嘻嘻,看你表现,看我心情。
咦?英哥和正哥呢?怎么没来迎接我?李文忠和燕乾赶紧也跳到岸上,一左一右护住陈标。
李文忠道:可能我们顺了风向,比他们预料中的来得早……看,来了!陈英策马疾驰,大老远地就喊道:标儿!陈标向前迈了几步,越过护着他的李文忠和燕乾,跳着脚挥舞着双手:英哥!陈英展颜,笑容十分明媚:标儿!陈标蹦蹦跳跳挥舞着双手:英哥!标儿!陈英减缓速度,做好了翻身下马的准备。
陈标已经踮起脚,做好了被陈英抱起来的准备。
李文忠脑袋偏向一旁,牙酸道:这两个家伙,我鸡皮疙瘩啊……陈标才不管李文忠,小靴子一踮一踮,笑得只见牙洞不见眼,就等着陈英下马,把他捞起来转圈圈。
这时候,一匹黑色的马突然窜出。
马上的人举起一根木棒,狠狠捣向陈英红色骏马的肚子,并同时狠狠在马背上非常高难度地飞起一脚踹向陈英。
陈英反应不及,马被木棒捶得一个踉跄,他自己也往旁边偏倒,好不容易才勒紧缰绳,稳住身体。
李文忠单手扶额,长叹一口气。
燕乾吓得赶紧护住陈标:这是谁……咦?有点眼熟,不是敌人?得手的朱文正哈哈大笑,率先到达,跳下马后把陈标捞起来就转圈圈:标儿,有没有想我啊?目瞪口呆的陈标还在目瞪口呆中(废话文学)。
陈英跳下马,心疼地摸了摸两眼满含泪水的骏马脑袋,怒吼道:朱文正!朱文正举着陈标原地跳起来摇摆舞:吼那么大声干什么?自己骑术不如人,你好意思吼吗?陈标两只小脚晃啊晃,终于回过神,狠狠一脚踩到朱文正脸上,咆哮道:堂哥!正哥!你在干什么!英哥摔了怎么办!英哥的腿刚好!朱文正把陈标收回怀里揉了揉,继续哈哈大笑:摔了就摔了,以后他就改名叫英瘸子,哈哈哈。
朱文正用自己没刮胡子的脸使劲蹭着陈标:想我了没?想我了没?陈标使劲推着朱文正的脸:没有,滚!朱文正道:我知道,你肯定非常想我。
来,再飞一个!朱文正再次举起陈标,跳起了摇摆踢踏舞。
陈标继续咆哮:放我下来!围观众人皆露出震惊的表情。
朱文正以骁勇暴戾闻名,许多人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智障的一面。
燕乾都没见过!这……这?燕乾看向李文忠。
李文忠耸肩:一个傻子哥哥终于见到了想念已久的弟弟,变得更傻了而已。
陈英走到李文忠身边,手按在了刀鞘上,神情很是凶狠。
XX的朱文正!你等着!燕乾看看陈英,又看看大笑的朱文正和表情狰狞的陈标。
我什么场面没见过?这场面我真的没见过!朱文正是个非常厉害的天赋型将领,从第一次领兵的时候,就几乎屡立功劳,悍勇不输常遇春和花云,狡诈不输徐达和邵荣,且性情狂傲,除了朱元璋谁也不服。
朱文正对待麾下将士虽公事公办,不会故意侮辱麾下将士,但也从未有过好脸色,不是好相与之人。
这个傻子被标儿不断踩脸的傻子是谁?是大帅唯一赐予朱姓的义子,年轻将领中战功可以与老将媲美的大将军?等等……燕乾压低声音问道:文正不会真的姓……李文忠:姓朱。
陈英:他是标儿堂兄。
李文忠:我是标儿表兄。
陈英:我和标儿一起长大,是标儿唯一的义兄。
唯一!其他人虽然是义父的义子,但他们都不是标儿的义兄!不是!朱文正终于和陈标闹够了,抱着陈标插嘴:嗯,义兄,哈哈哈哈。
陈英:……哈你个头!陈标有气无力道:放我下来。
朱文正蹦到了船上:不放,让哥看看你给哥带了什么好东西?陈标惊恐:别乱动!快按住他!啊啊啊啊我一船的军火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