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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8 章

2025-03-22 07:15:51

又过了约摸半个时辰, 这一茬茬的客人才算见完。

桑葚刚要松一口气,坐了这许久,身子都有些发麻。

然而不等她做出想要起身的动作, 外头忽然又传来动静。

桑葚耷拉着眼皮, 撑着一丝力气去瞧, 身边的三公主却是更快一步起身大步迎了上去,一面欢喜道:你们怎么来了?紧接着又是嗔责:你们可是不该来。

话头的间隙, 桑葚也看见来人,顺势起身与那几位一道行礼。

亦在这起身的片刻,缓了缓身子酸麻。

为首的那位目光紧紧地落在桑葚身上, 口中不忘应着三公主的话:三妹的秋日宴我们总要走一遭, 给你捧个场。

不过三妹放心, 我们便不占你宴席的位子了。

这还差不多。

三公主娇声哼了哼,忽的瞥向几人身后的下人, 你们今日带了什么宝贝?说话间,几人已行至厅内桑葚跟前,另一侧姚氏也早由嬷嬷适时引入后院, 免得皇子公主说话多有不便。

大皇子起先命人打开带来的锦盒,正经与桑葚道:听闻神女素来喜欢看些史籍册子,这是我命人寻来的孤本, 其间还有些奇闻趣事野史怪谈。

多谢殿下。

桑葚应下,自有身后的从夏替她从那小厮手中接过。

如此, 便算是受了大皇子的礼。

一旁二皇子同那日一般,照旧是谦逊的模样:我原找了些茶饮的方子,皆是清甜可口, 后来想着还是麻烦, 索性找了一个专门善此的师傅。

说着, 便是微微抬手,外头一个年长的师傅当即上前几步叫桑葚瞧见。

一面又道:如今是秋日,天色已然转凉,这位师傅不止擅长做凉饮,同样的味道也可做成温热适宜的,断不会叫神女受了寒气。

果真?桑葚一双眸子不自觉亮起,瞧着那师傅的目光仿佛眼前正摆着一杯清甜可口冒着热息的饮品。

二皇子颔首:自然。

多谢二殿下。

依旧是一声谢,只是这一声,到底比方才那一句显得诚恳太多。

落于最后的四皇子这时方命人打开两个锦盒,里头是近乎一模一样的珠宝首饰。

原也是如此,大皇子和二皇子赠与桑葚的礼物,也都原样给了三公主一份。

四皇子这珠宝,自然也是一人一份。

三公主扁了好一会儿的唇瓣这时方向上扬了扬:还是四弟大方,两位哥哥今日也太小气了。

二皇子道:改日定送三妹喜欢的。

三公主又是哼了哼,只道:枫叶如火,我便不请三位观赏了。

三人当即作别,三公主亦是恢复了方才的端庄得体,转身与桑葚道:还请神女先行前往后院观赏枫林,我还要去瞧一瞧这后厨的膳食备得如何。

公主请。

桑葚言罢,便由公主府下人引着往后院行去。

不多时,便见一树树火红,像热烈燃放的火焰。

树林间,倘或有穿了同样色调衣裳的,几乎要隐于其中。

同一刻,桑葚亦出现于众人眼前。

原说在公主府前厅也是瞧了那么一眼的,可公主在上,神女尊贵在上,又有哪个在恭敬行礼时敢细细瞧了真切。

如今那一袭碧色落在满天满眼的火红之间,竟是入目唯一一抹亮色。

众人大多不曾见过她,只在传闻里听说这位神女当是浓艳如牡丹,不曾想,竟是清冽似蔷薇。

桑葚一人不识,只在枫林中随意行走着。

此刻她身后只跟着从夏一人,两人言谈小声些倒也不怕旁人听去。

从夏踟蹰了好一会儿,确信周遭不曾有人近前,方小声道:小姐,他们怎么将您的喜好打听得这么清楚?起初二殿下赠小姐棋子时,她便觉得有些诧异。

今日更甚,两位殿下竟一道踩中小姐的喜好,还踩得那样精准。

桑葚细细听着足踩落叶咯吱的声响,淡然开口:原也不是什么隐秘,从前咱们院里的人不都知道,便是旁人院里的丫头,偶尔见过几回也能知道,不妨事。

从夏依旧微微蹙着眉:可奴婢还是觉得,这么被人窥探实在让人不适。

桑葚忍不住笑道:这才是人家用心,若是不用心,送的尽是些不喜欢的,咱们也不会收不是。

是这么个道理。

从夏不情愿说着,心下仍觉得稀奇。

可是小姐,既然天意已改,怎的三位殿下还是这么热切?桑葚心下亦有些不解,转念又道:这公子哪家的不是还未选中,说不得哪位公子就在哪位殿下门下。

噢……从夏恍然点了点头。

桑葚想着方才见三位殿下的情形,忽的又道:四殿下倒不热切。

呃?从夏愣了愣,是啊,四殿下的礼物实在不见什么用心,想来四殿下自个也觉得自己也没什么指望。

桑葚没再应声,只心下忍不住转过一句:我倒希望他热切些。

今日所见众多,她仍觉得那张面目落在心底,让人觉得踏实,心安。

可惜嫁于皇子已然没了可能,索性也免去揪扯。

桑葚领着从夏又走了片刻,便见一模样温婉的女子向她走来。

这百无聊赖终有转机,只方才所见太多,实在不记得来人姓名。

那女子却是体贴,一面行礼一面解释道:臣女户部右侍郎之女王静萱见过神女。

桑葚叫她起身,自个又僵了片刻,这户部右侍郎再加上王姓?王静萱适时道:王和裕正是臣女兄长。

说着,便是侧首朝不远处望去。

桑葚循着她的目光,果真瞧见许久未见的王公子。

方才前厅之内,桑葚同三公主一道见过他,只不曾放在心上,不曾想,他竟叫了妹妹前来与她说话。

得,倒不如静静溜达快活些。

桑平县的流言她感受过几回,不知入了这京城,风言风语可会好听些。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桑葚定下心,淡声道:不知王小姐何事?王静萱道:臣女听闻父亲曾关押神女,臣女心感不安,特来赔罪。

王大人心有疑虑,亦是寻常。

我家兄长……我对兄长在云阳府之事并不十分清楚,只是兄长归京后,日日神思抑郁颓靡不振,臣女曾问过兄长,他除却满目绝望,竟是一个字说不出口。

神女您的名字在我们王府,是不能提的忌讳。

所以?桑葚眉梢微挑,凝着这位王小姐。

王静萱继而道:今日之行,兄长终于开了口,他请我问神女一问。

神女近来可好?桑葚不得不怔了下,两人差不多高矮,这诚挚便直直地撞入眼底。

她原以为这位王小姐会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不成想,竟只是这一问。

那一瞬,竟激出她些微的羞愧来。

桑葚微微垂首:我一切都好,多谢公子与小姐关心。

而后,王静萱当真心满意足离去。

桑葚怔怔地瞧着她的背影,忽而生出自个误人的感慨来。

然这感慨不及显在脸上,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顺着那声音一道而来,是许多脚步声靠近。

她回转身,正见公主向她走来。

而那些靠近的看客们,也并非是靠近她,不过是循着公主的步伐。

公主扬声道:看来这王公子还是放不下神女。

顷刻间,无数视线齐齐射来。

果然,那些生在桑平县和云阳府之事,桩桩不算隐秘,如今这无数道探究的目光,不知是为了瞧一个热闹,还是真的生了好奇。

实情自然无法告知。

桑葚只道:王小姐倒是不曾提及,只是代父赔罪,言说当初种种多有误会,请我不要放在心上。

公主轻笑一声:那倒是,当初王大人困了神女三日,回程时就病了一场,是该赔罪。

病过?此事桑葚倒是不知。

她敛下眸子,愈感藏匿于黑暗中的那人不知潜藏了多大的力量,桩桩件件都安排得如此恰好。

果真是应了当初方丈所说,贵为神女自有自保和普惠人间的本能。

这所谓自保,便是得罪了她定有报应。

欲杀她之人,必自戕而亡。

欲害她之人,必反受其害。

众人又在枫林中转悠了一会儿,到了正午的时辰,厨司的膳食也一应准备妥当。

行至用膳的前院,众人依着身份规矩纷纷落座,正厅之内唯一一桌便只有桑葚与公主落座。

开席后,桑葚不紧不慢地用着,公主作陪,却是分明没几分心思落在这席面上。

敷衍用了几口,便是与身后嬷嬷使了眼色,桑葚一应知晓,也只当不曾瞧见。

不一会儿,便见那嬷嬷双手捧了一本册子送到公主跟前,公主接过又递与她:神女看看。

桑葚这才放下竹箸,双手接过那本并不算厚实的册子,打开只瞧了一眼便明白了公主用意。

公主随即道:我知道你初来京城,对这些京中的公子小姐都不大了解。

这一众小姐,往后你走动得多了自然清楚各个是什么品性,也不用我一个个同你细说。

倒是这些公子少爷,他们的家世人品,我命人大体记录了下来,你大略看看,多少也算心底有个计较。

这也未免太过贴心。

桑葚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道了谢便是细细看着上头有关各家公子的介绍。

譬如父亲是几品官,母亲可是诰命夫人,家中可有女儿或是亲眷在宫中为妃。

甚至,这位公子生辰几许,是风流纨绔还是精读诗书,是正准备科举还是已然在朝廷为官。

乃至院中可有妾室,妾室可否受宠,可有诞下庶子。

诸如此类,当真是无尽详尽。

桑葚略翻了几页,落在显国公之孙显广那一页。

母亲早逝,父亲战亡。

许是心底对这位显公子的身世生出那么一丝怜悯,这翻页的动作慢了些,公主便是极其机敏地察觉。

她道:喜欢他?桑葚一抬眼,便见公主眼底闪过的流光。

那里头的欣喜不加遮掩,桑葚顿时明了,前厅会面时公主统共与她说了两人,如今她正在这两人中选了一个,可不是叫公主欣慰。

只怕,亦是陛下的意思。

毕竟,最初人人皆知的是要她嫁于皇子,如今便是换了人选,亦不曾由皇子一下子跌到寻常官员之子。

这国公之孙与睿王世子的身份,正好是两厢齐全。

既不叫人觉得陛下苛责,又不至于太过跌了神女的尊贵。

桑葚开口便要推拒,毕竟,她不过停顿了一刹,念头转过,乃是武将世家应是没那么多繁文缛节。

公主却是再度开了口,煞有介事道:选他,不若选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