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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3 章

2025-03-22 07:15:51

果然。

桑葚暗叹一声, 只不知姜嬷嬷会有什么法子来帮她。

一侧从夏则是满眼不可置信地盯着从春,转而又是看向桑葚:小姐,姜嬷嬷该不会仗着她是皇后娘娘的人, 便来求这个情面吧?应当不会。

桑葚缓缓道, 为了一个丫头, 姜嬷嬷不至于如此。

若是当真开了口,必是有别的由头。

从夏不解, 实在想不出一个小小的丫头能在姜嬷嬷乃至皇后娘娘那里有什么分量。

三人正拧眉思索着,外头房门忽然被人叩响。

从夏去瞧,正是姜嬷嬷。

暗道, 这冬卉行动也太过利索些。

桑葚这端有了打量, 却见姜嬷嬷开口并未直接提及, 而是略略打了弯。

姜嬷嬷躬身道:禀神女,您与四殿下成婚在即, 皇后娘娘嘱咐奴婢定要小心代为操持,日后您嫁于四皇子府,奴婢亦可回到凤华宫去。

劳烦嬷嬷了。

您与四殿下身份俱是贵重, 除却同寻常百姓一般的三书六礼,更有诸多琐碎要事事小心。

今日奴婢前来,便是请神女挑拣四个丫头作为陪嫁同您一道入四皇子府。

姜嬷嬷徐徐道, 奴婢明白,从春从夏两位姑娘是与您一道长大, 因而只在这院中再挑两个便是。

四个?桑葚淡淡瞥向她,不知这数目可有什么说法?寻常京中小姐出嫁,大都带两个贴身的婢女和一位年长的嬷嬷。

然神女位同公主, 又无晓事的嬷嬷傍身, 皇后娘娘体谅神女, 特允准神女带四个丫头出阁。

桑葚抿唇浅笑,仿佛脱口而出一般:近些日子,嬷嬷照顾我却是照顾的十分得宜。

这话,竟是要姜嬷嬷陪她出嫁。

姜嬷嬷脸色一僵,慌忙道:奴婢卑贱,未曾得幸伺候神女长大,如今又怎敢陪同神女出嫁?且奴婢是皇后娘娘宫中之人,恐是不便到四皇子府上。

桑葚自然明白她不肯,亦不能。

皇子间天生存在你死我活的争夺,即便四皇子如今没了争夺之力,从前怕也有过摩擦。

遂莞尔道:玩笑罢了,嬷嬷您再是得力,我亦不能与皇后娘娘抢人不是。

姜嬷嬷讪讪地赔笑,额上虚汗缓缓渗出,方觉方才话赶话说到一处竟是失了平稳。

桑葚细细瞧着姜嬷嬷的神情,这才如她所愿温声问询:既是要再选两个人,不知嬷嬷可有什么建议?姜嬷嬷恢复往日神情,镇定道:奴婢不敢,神女带去四皇子府的本就该是您日常得用的丫头,该由您细细挑拣才是。

说过,又是故作踟蹰地添补,只是有一人,奴婢受人之托,想与神女您卖一个脸面。

嬷嬷说的可是冬卉?桑葚直接挑破。

姜嬷嬷顿了下,顿时明了缘何方才桑葚说要带她同去,竟是为了一早堵她的嘴,偏她不曾察觉,却是已然说了出来。

罢了,姜嬷嬷暗自咬牙,既是已然戳破,索性将事情办成。

正是冬卉。

姜嬷嬷垂着头。

我先前倒未曾注意过她,嬷嬷将人带来,我且瞧瞧吧!姜嬷嬷应下,不一会儿便领来一个着鹿角棕衣裙梳双丫髻的丫头。

原说这满院子年轻丫头,除却她身边的从春从夏照旧着了从前的橙色,略带些鲜艳,这院里的丫头大都着了这般暗调。

然则这样浅淡的色调,落在这丫头身上,照旧是玲珑可人。

尤其这一进门便是卑微地跪下,身子缩成小小一团,眼睛大约是因着哭了太久肿的桃子一般。

正是我见犹怜。

奴婢拜见神女。

嗯,这带些哭腔的嗓音亦是恰好。

桑葚静静瞧着,本该心肠软上半寸,然而许是她打小淡漠,姚氏从前在父亲跟前的软弱可怜也见过许多,如今竟只觉看戏一般心底冷清得厉害。

遂淡声道:看着柔弱些,嬷嬷可是要我代为照拂?奴婢不敢。

姜嬷嬷赶忙解释,冬卉这丫头看着纤弱,其实干活很是利索,从前在宫里也是因为用着得力才特意送到神女府来。

桑葚索性将目光定在那丫头身上:冬卉,你想随我去四皇子府?冬卉慌忙点了点下颌。

为何?桑葚直接道。

冬卉整个僵住,全然不曾想到桑葚竟会直接问她,为何?轻飘飘的两个字,顷刻将她置于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她能如何说,说喜欢四皇子,说想要将神女当做桥梁去亲近四皇子?话一出口,便是被杖杀也不为过。

冬卉憋不出一个字来,却是身侧弓腰的姜嬷嬷见过世面,当即接过话头,道:神女有所不知,冬卉来神女府前一直在太后宫中侍奉,四殿下打小又由太后教养着,这冬卉亦算是同四殿下一块长大。

若冬卉做了神女陪嫁,日后知根知底照顾神女与殿下也更便宜些。

青梅竹马?桑葚默了默,一时间倒不知如何接话。

以她对宫中浅薄所知,能去侍奉太后的宫女至少应是十二三四的年纪,若是年纪太小,做事不得力,平白叫太后不喜。

因而这所谓一起长大,大约有过那么三两年,见着四殿下的次数比别宫的宫女多些,勉强算不得青梅竹马。

只是这其中细节,已然没有深究的必要。

姜嬷嬷将太后抬了出来,她若仍是不允,只怕将来传入太后耳中,便成了她不将太后放在眼里。

这便是怪不得冬卉先前哭着,后来又不哭了。

桑葚只得说道:如此,日后你便跟在从夏身边吧!冬卉又是猛地叩首:奴婢日后定好好伺候神女,伺候殿下。

此后两日,从春从夏恨不得长出八只眼睛盯着那唤作冬卉的丫头,可再怎么瞧,也不过一个寻常丫头罢了。

做事尽心,心无旁骛。

桑葚见着她们两个这般小心,不由道:现下不用盯着她,她要随我入皇子府,定不会在此刻生事。

从春从夏明知如此,可到底对那冬卉诸多排斥。

然上头有太后压着,亦是没得法子,只能生生吃了这个闷亏。

因着应当是四个丫头,桑葚又着从春从夏挑了老实本分的秋霜跟在身侧,正好凑足了春夏秋冬。

两日后,清晨。

桑葚刚刚用过早膳,姜嬷嬷便是进门禀告,因着是陛下赐婚且婚期已定,三书六礼中的纳采问名纳吉一并省去,今日四殿下登门,正是为纳徵送聘礼。

四殿下来了?桑葚起身前往前厅,只临行前特意寻了由头将冬卉秋霜打发去做些闲事,身后跟随仍是只有从春从夏。

不一会儿,未入前厅,桑葚便见着摆了满院的聘礼,一眼瞧去竟是望不见头。

入得前厅,双双见礼后,四殿下楚怀双手奉上礼书,一面道:我原备了六十四抬聘礼,皇后娘娘和太后又分别添置了三十二抬,如今一百二十八抬聘礼是我迎神女为妻的诚意。

一百二十八。

桑葚理应淡定,这礼书自也有姜嬷嬷代为接过,不需她打开细细查看,将这满目惊愕显露个彻底。

然而单是听着这数目,桑葚便觉得自个到底是从偏隅之地而来,确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

从前父亲为她商定楚鸿达,聘礼不过十六抬,便是那十六抬已是叫父亲觉得欢喜,如今竟是一百二十八抬。

桑葚心下感慨了一刹,姜嬷嬷已是附和着说道:当年皇后娘娘被册封为太子妃,也不过这般规格,可见娘娘和太后对神女看重。

桑葚这才谦逊道:我怎敢与皇后娘娘相较?说罢,方是与楚怀先后坐下。

另一端,姜嬷嬷代为收了礼书,自去院中照着礼书上的聘礼一一清点。

随后,厅内便是漫长的寂静。

桑葚心底想着上次戛然而止的话头,想着未问出口的疑问,想着现下再问可否适宜,正是略有踟蹰。

然下首端坐的楚怀却是比她自如得多,慢悠悠用着茶水,略抿了几口,又将茶盏落地无声地放回桌上。

他缓缓起身,又示意手下将手中之物递与他。

那锦盒被打开,盒身微微倾斜,正见里头摆放着一只素白兰花玉簪。

他这才弯下颀长的身躯,双手捧过锦盒向前,一字一句极是诚恳道: 能娶神女入门,是我三生有幸。

这只发簪乃是母妃遗物,还请神女收下。

这……桑葚静静回望着他,只觉他眸光澄澈一派坦然。

一时间,不知他素来为人如此,还是当真以真心相待。

然则不论哪种,她大抵都要收下,且要以相同的方式回应。

桑葚起身亲自接过锦盒,道一声谢,方将锦盒交于身侧的从春,而后与从夏道:去将那只玉镯取来。

待玉镯交予楚怀之手,桑葚同样做得诚恳模样:这玉镯亦是我阿娘的遗物,还请殿下不要嫌弃。

怎会?楚怀眼底尽是笑意,像是将珍稀的宝贝收拢于怀中。

然立于楚怀身后的郑安只略略瞧了一眼桑葚送来的镯子,眸色便微微动了动。

殿下送她以玉簪,叫她日后可用。

她倒好,还送男子以玉镯。

且当真是要人不要嫌弃,那玉镯成色虽算不得极差,却也不过几两银子的品相,要紧的是皮相差便罢了,外头日光打过,这亮堂之下正见上头细微的裂纹。

如今,便是只值个几文铜钱,大抵能换几个素菜包子。

桑葚未曾察觉郑安细微的神色变换,只觉着勉强算是未婚□□了信物。

如此一来,倒没得那些踟蹰。

她一手端着茶盏,静心瞧着里头茶水微微晃动,仿佛随口道:那日殿下说,娶了我于殿下而言也是有些好处的,不知是什么好处?楚怀闻言望向她,目下未有犹疑,只是目光打她面上掠过,又顿在她的手上。

桑葚遂是手臂微抬,略抿了一口茶,便是将茶盏放下。

楚怀这才说道:我有隐疾,唯你可愈。

我有隐疾,唯你可愈……桑葚瞬间瞪大了眼,连带着整个人都是一颤。

她现下懂了,怪不得方才那没必要的犹疑是将目光定在她的手上。

若她端着温热的茶水听着此言,怕是要洒了满身,落个真正无法收拾的狼狈。

纵然,眼下这情形也没好到哪里去。

桑葚的脑袋基于本能开始在难以置信的惊愕之下飞速转动,最后又归于空白。

她只听见自己苍白无力的声音:我不行。

你行!他目光灼灼地凝着她,满是坚定。

我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