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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7 章

2025-03-22 07:15:51

不见了?好端端怎么会不见?桑葚手下一顿, 顿时顾不得解渴一事,问道:怎么回事?从春面色焦急:驾车的马夫一个人回来了,说是从夏不见了。

桑葚向外走去, 正见马夫缩着身子跪在外厅。

你说!桑葚吸一口气, 凝着那马夫道。

马夫与身居后院阁楼的桑葚甚少有交集, 不过见过几回,晓得桑葚无比贵重的身份。

今日驾马送从夏出门, 原以为是趟美差,不曾想,竟将神女的贴身婢女给弄丢了。

这罪过单是想着便叫他不住地冒汗。

马夫哆嗦着, 赶忙道:奴才送从夏姑娘见过白大人, 又打城郊折回, 路上遇着一些摊贩,从夏姑娘瞧着那小摊上的糕点做得极是精美, 说神女您定会喜欢,她便中途下了马车。

奴才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人就在眼前, 不过买糕的人忽然多了些,从夏姑娘忽然就不见了。

奴才绕着那一片找了一圈,实在不曾找到从夏姑娘, 求神女恕罪!马夫脑袋猛地磕在地上,声音里诚然满是惊惶。

桑葚快速想着, 会是何人所为。

说来自打她入京城,多得是阿谀奉承,便是诸位皇子见着她也是好面色。

若说得罪, 似乎只有那么两家。

一是自家千金因她而死的右相大人, 可若为报这性命之仇, 应当直接对她动手,这样婉转,更似史家作风。

因着她还有些用处,不会直接要她性命。

她稳住心神,琢磨着这马夫所言有几分可信。

若是扯谎,所图又是什么?桑葚冷冷地睨着他:那摊贩呢?还有周遭的人?你都一一查问清楚了?奴才……马夫缓慢抬起头,明显是怔住了。

他当时全然是慌了,哪想过这些?唯一想过,却是弄丢了神女的近身婢女是个什么罪过,是回来认罪还是索性逃了为好。

如有下次,将所有人一并捆了带来。

这其间,必定有作恶之人。

即便没有,或许也有哪个瞧见了作恶之人。

是是!马夫忙不迭应着,全然无心去想他一人如何束缚多人。

桑葚见那马夫尤是慌张无主,喝道:还不快去!马夫这才向外跑去。

桑葚瞥一眼马夫疾奔而出的身影,紧锁着眉目细想,这会儿去多半不会有什么结果。

可她自个,亦诚然不知应当如何。

从春在一侧更是急切:小姐,不如我们报官吧?报至顺天府尹,交由官府帮忙查找?桑葚足下微顿,以她所知,这顺天府尹的官位在京城之中也算是显赫,可也不过个三品。

与太师和宫中宠妃对抗,怕是不及。

到时那府尹若是不能秉公办事,在其中两厢周旋,平白耽误时间。

为今之计,唯有走一趟四皇子府,看他能否看在未婚夫妻的面上,替她筹谋一二。

若是不成,便直接登门拜会那位史太师。

拿定主意,桑葚迅速与从春道:将那小厮叫回来。

从春愣了下,也顾不得多问,慌忙向外跑去。

桑葚自个却也没了安坐阁楼的心思,当即至楼下等候。

楼下正是从春与从夏的房间,她索性迈步其中,预备在此等候。

结果将将迈入,便瞧见一只荷包被丢掷在地上。

那荷包被丢弃的位置实在太过显眼,叫她一进门便看个真切。

荷包所绣乃是从前桑平县时院中的柳叶,那时桑葚年幼,所学刺绣不久,手法还极是稚嫩,勉强绣了只荷包自个都不愿带在身上,倒是从夏欢喜地接过带在身上多年。

这只荷包,从夏从未离身,如今怎会随意丢在地上?桑葚摩挲过粗糙的绣面,察觉这荷包今日似乎尤其扁了些。

往日从夏总爱往里面放些枯叶或是干花。

她拉开抽绳,里头只余下些琐碎,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赫然写着几个字:若要救她,三日内不得出门,不许见人。

以纸条传信的方式叫她熟悉,然这上头的字体语态却是与从前截然不同。

短短几字,每一个都是极为工整的小楷,断然瞧不出是何人所写,尤其,还是这般威胁的口气。

史家所为的可能性,顿时添至□□成。

若非是这般皇亲国戚,怕也没有如此手段,能这般悄无声息地将信息传入她的手中,还不叫她有半分惊觉。

只不知,他们要这三日的光景到底想做什么?若是想要将从夏处理干净,多得是法子让一个人消失,何须等上三日?可见最终的目的仍旧是她。

然桑葚仍是不懂,若仍是为着史家二小姐的病痛,如今掳了从夏去,直接要挟即可,何必又拐弯抹角要什么三日闭门不出?亦或,只是想给她一个警告?但仍是说不通,这因何而来的三日。

又或者,掳去从夏只是他们计划的一环。

一为看一看这婢女在她眼中到底有没有分量,构不构成威胁。

再者,是他们另有一番筹谋,那番筹谋需要三日的光景方可达成。

小姐?从春的声音忽然从外头传来,桑葚忙将纸条攥于手心,起身向外行去。

小厮已被叫回。

原本,以从春的步子自是追不上男子,然小厮为着尽快赶去,特意去牵了马,再到门口时便被从春截住。

桑葚凝着恭顺垂首的小厮,淡然道:今日之事,你只当从未发生,更不知从夏去向。

若有人问起,你只说不知道。

那从夏姑娘……小厮明显愣住,随即又是赶忙道,奴才明白!小厮退去,从春却是满眼不可置信地盯着桑葚,一路跟她上了阁楼,才是忍不住道:小姐,咱们真的不管从夏了?关上房门,桑葚这才将纸条递于她。

从春看过亦是僵住,好一会儿才憋出声音来:小姐,您……您真的要听这上面的?不如咱们去报官,去找老爷,或者,或者去找四殿下,总有法子的不是。

从春急促道,您是神女呀,这事一旦为人知道,一定有很多人帮您一起找从夏的。

桑葚漠然行至窗前,嗓音微凉道:这人既如此做了,便是有如此做的底气。

可您是神女呀,谁敢……从春说着,忽然又是猛地顿住。

不会是淑妃娘娘吧?从春气得一面踱步一面喋喋不休地絮叨着,桑葚略镇静些,缓缓坐下身,细想着应对的法子。

为今之计,似乎只有派人悄悄去找一趟四殿下。

桑葚看向从春,如今她唯一的人选便是从春。

只是,从春一人怕也会落得从夏一般结果。

可若是不送信,便是真的坐以待毙。

这事声张与不声张都成了难事。

正费心纠结着,身后的风声仿若急促些,桑葚回转身正要关上窗子,却见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张纸条。

她抓过那张纸条忙倾身向外看去,然天色早已全然暗下,自是什么瞧不见。

从春仍在外间徘徊,桑葚展开纸条,蓦地长出一口气,高悬的一颗心终是缓缓降落。

是她熟悉的笔迹,左手潦草,却又比着上次略微好看那么一些。

上面写道:顺其自然。

也罢,她便在这房中安安稳稳待上三日,且看掳走从夏之人到底想做什么。

从春见桑葚许久没了动静,又是大步向桑葚走来,焦急地追问着应当如何。

桑葚收敛了纸条温声宽慰她:我方才倒是想了一个法子,叫人悄悄去给四殿下送个信,以四殿下的身份或许能帮咱们找着从夏。

奴婢这就去。

从春毫不犹豫道。

桑葚忙拉住她的手腕,微微摇头:你可记得那纸条上写着什么,要我闭门不出,不得见人。

若是咱们求助与人被他们知晓,从夏或许会有性命之忧,咱们不能冒险。

那咱们就这么坐着?就这么坐着。

从春被桑葚拉下,坐在杌子上仍觉得满心不安。

可是小姐,咱们若是什么都不做,这三日说不准就发生什么?待发生了再急也不迟。

桑葚道,放心,他们针对的是我,若我安稳待着,他们应是不会对从夏做什么。

那小姐你呢?从春忧心忡忡道。

桑葚莞尔一笑:我是神女呀,不妨事。

说着,又道,折腾了这么会儿我都有些饿了,去看看晚膳怎么还不传上来。

从春这才不情愿起身,向外走去。

桑葚凝着从春的背影,晓得她心里不安,可有关这神秘纸条之事,实在不便告知。

且她相信这位一路将她推为神女之人,至少,胜过只是有可能帮她的四殿下。

这稳打稳与有可能之间,自是选择前者。

第一日。

桑葚捉了从春下棋,又拿了素白的帕子教她刺绣,后来索性歪在窗前罗汉床上听从春唱上两个小曲。

这一日,桑葚待在阁楼,无事发生。

不止神女府,便是外头也没传进来什么惊天骇然之事。

第二日。

桑葚预备照着前日的法子打发时光,从春心下焦躁却是没了心思刺绣下棋。

桑葚遂命她到后厨取些配料来,她自个琢磨着煮上一壶热饮。

临近晌午时,桑葚自个煮的热饮终于有一壶饮来算是可口,她倒了一杯正示意从春过来尝尝。

门扉忽然被人叩响。

从春猛地从杌子上起身,桑葚指尖亦是微顿。

自从夏不见后,她们一直在等着会发生些什么,这一刻,到底是来了。

从春打开门,却并未叫外头的人进门,只道:嬷嬷何事?姜嬷嬷道:门外户部右侍郎王大人求见神女。

王大人?王和裕的父亲。

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从夏被人掳走,难不成与他有些什么相关?从春摁下疑虑,依着桑葚先前的嘱咐,漠然开口:小姐身子不适,不见客。

姜嬷嬷明显愣了下,可到底不是那般没有规矩之人,做不出探着身子往里瞧的姿态。

只恭敬解释道:王大人也恐因着先前之事令神女介怀,与传话的小厮特意说过,此来是为公事,并非存心搅扰。

我说了,小姐身子不适。

从春道,还请嬷嬷将人送走时一并将大门紧闭,对外说这两日小姐身子不适,不见客。

这是打定主意不见了。

姜嬷嬷倒也明白,因着从前那事,是不大方便再见他们王家的人。

甭管是公事私事,只要见了,少不得就有不好的风声传出。

只是听着这从春的话头,似有另一层含义。

遂小心道:是谁都不见吗?谁都不见!从春压着心底的不确信冷声强调,瞧见姜嬷嬷走了这才凑到桑葚身边,不安道:小姐,真的不见吗?桑葚摩挲着手边青玉的杯子:以这位王大人的性情,为着私事找我的可能性确然是极低。

大约真是公事,极有可能是哪处又出现了什么灾情。

啊?从春惊讶地张圆了嘴,那咱们怎么办?小姐视而不见,若叫陛下知道,可是一桩大罪。

再等等!桑葚搭在她的手上安抚着,兴许真是私事也未可知。

可如果真是灾情呢?从春心下愈是惴惴不安,便是她一贯没那般玲珑聪颖,这会儿也是反应过来,怪不得那恶人要小姐三日不能出门。

神女所立,便是为着黎民苍生,结果却是因着身边的一个丫头对苍生弃之不顾。

这事若为陛下和百姓所知,神女又如何为神女?可见这人实在歹毒!末了,从春又忍不住想,如果真是灾情,小姐该怎么选?桑葚眼睑微垂,看不出情绪。

只缓缓道:若是灾情,不会只是王侍郎一人前来。

少不得,要有陛下旨意,或是更高阶的官员登门。

两个时辰后,似是为了印证桑葚所想,紧闭的房门再度被人叩响。

姜嬷嬷道:老爷和户部尚书来了。

从春照旧用着刚才的说辞,这心下却是愈发没了底气。

踟蹰了半晌,从春方才挪步到桑葚身边:小姐,您当真不见老爷,不见尚书大人?这尚书大人连老爷都一并请来了,为的就是能够见神女一面,可见事情紧急并非儿戏。

不见。

桑葚淡声说着,眸色并未有几分起伏。

从春见桑葚如此坚定,自个忽的落定了主意,昂首挺胸目光坚定道:小姐,我真的很想从夏能够回来,可是如若被掳走的人是我,我不愿意小姐这样为我冒险,我相信从夏也是。

桑葚原本正想着,这灾情忽然而起到底是什么,她是否便宜问上姜嬷嬷一问。

蓦地一抬眼,就见从春这般大义凛然的模样,顷刻被她逗笑。

桑葚扯住她的袖子,笑道:怎么,你们两个要为我慷慨赴死?嗯嗯!从春重重点头。

桑葚笑得愈是明媚:说吧,为什么要赴死?小姐说过很多次,同淑妃娘娘同史夫人都说过,神女是为苍生不是为一人,如今小姐这般,可不是生生要打自己的脸。

桑葚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个的脸颊,倒是不疼。

索性拉着从春坐下,温声道:放心,这一关咱们定能扛过去,从夏也能。

可是……你不是也说了我是神女,神女贵重,不见哪个大臣还能由得谁说去?即便是灾情,只消陛下没有旨意下达,也无人敢……唔!桑葚正说着,忽然就被从春捂住了嘴。

从春满脸惊慌:小姐你可别说了!方才小姐说王侍郎身份不够,紧接着户部尚书就来了。

桑葚拿开她的手,忍俊不禁道:你放心,这言说与所盼,我可不盼着陛下有旨意。

从春这才略略宽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