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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8 章

2025-03-22 07:15:51

殊不知, 这神女府也只剩了这阁楼一派平和。

大门紧闭端是不见客,可侧门与后门仍有下人来往,这外头的消息到底是一点点渗进来。

府中下人自是琢磨不透桑葚所想, 可免不了几个凑在一块小声议论着。

更有人特意寻了刚刚调到桑葚身边的冬卉和秋霜, 想向她们二人打听。

秋霜一贯木讷, 说不出什么。

冬卉心底仍指望着桑葚安安稳稳嫁入四皇子府,难得没有脱口而出心中所想。

可打探不出, 这流言却也渐渐成了几道风向。

听说武原山大火已经烧了整整十日了。

有人叹着,也不知那里的百姓伤了多少,死了多少。

烧了十日这消息才递上来, 可见当地的官员也不怎么顶用。

那人解释道:武原山距离京城数百里, 又要层层上报, 可不得耽误几日,听说到现在那火势可是越来越旺, 半点没有熄灭的意思。

只不知神女怎么想的,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身子不适不见客?哼,说不准呐, 是这回不行了,才一味躲着。

也不能这么说,神女不见客, 又待在阁楼闭门不出,说不准还不知道发生了山火这事呢!满城哗然, 她不知道?桑葚起初诚然是不知晓,只是户部尚书被拒在门外后生生不肯离去,惹得来往路人议论纷纷, 姜嬷嬷再度叩响房门, 桑葚经由姜嬷嬷, 方才知晓原是为了这桩事。

如此,大抵是想要让她求一场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

以她成为神女的最初,这似乎只是她应尽的本分。

桑葚却是叫从春照旧说着那番话,不见客。

从春再是不安,桑葚也只是温声宽慰着,心下并不动摇。

到了如今,三日之期已为其次,要紧的是这山火她并无解去的法子。

幕后之人并未传信而来,说不准,这山火与往常干旱和疫情不同,当真无法可解。

然候在门外等了近一个时辰,直等得天色昏暗心事沉沉的尚书大人,到底如桑葚猜测的那般,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前行,正是往宫中行去。

这已经是这一日里,他第二次求见陛下。

昭阳殿外,陛下近侧的公公瞧见户部尚书又是站在殿外,额间不由蹙了蹙。

循着礼数通传与陛下,却见陛下的脸色亦是沉了沉。

陛下将手中折子丢掷在书案上:区区一场山火,朕难道还能给他降一场大雨?公公躬身站立,瞧见陛下书案一侧的烛火有渐渐暗下的趋势,遂无声地着人换了新的一盏。

一面轻声道:奴才听说,神女是病了,这才没有见尚书大人。

陛下视线微微偏移,落在刚刚换上略有刺眼的烛火上。

沉声道:将这满室的烛火熄了,朕要歇息了。

是。

公公忙是应声。

伺候陛下在内殿歇下,这才熄了所有烛火。

而后走至殿外,与仍旧等候的户部尚书道:大人回去吧,陛下歇了。

可这武原山百姓……户部尚书满眼焦躁,说着又是自官服袖口抽出厚厚一沓银票来,小心塞入公公手中,还求公公代为传告陛下,臣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公公将银票收拢入袖中,心知这厚厚一沓承载的可不只是眼前这一位大人,而是自武原山知县往上这整整一串的官员。

山火十日不灭,折损多少,伤亡多少,都是要命之事。

如今求不来灭火的法子,又无力应对将来之事,可不得将整个身家压上。

公公常年跟在陛下身侧,如今收了银两,遂小声提点:大人见着神女便罢,既是未曾见着,便不该进宫。

户部尚书忧心官位不保,在神女府前生生耗了许久,早乱了阵脚,如今听公公这么说,仍是茫然无措不甚了解。

公公探着他的神色,只得又道:大人回吧,神女自有神女的道理。

这事,一动不如一静。

户部尚书尤是迷茫,但也不好再度追问。

直至回到自个府上,与手下左右两位侍郎坐在一处,将公公的指点一字不落地说了,三人一合计,这才明白其中隐晦。

左侍郎道:如今看来,是这位神女的身份比咱们想象的还要贵重,即便是陛下,也不好过于为难她。

说着,又是瞥向坐在对面的王大人,此事王兄应当深有体会。

王大人面色微僵,轻咳一声道:陛下或许也不想得罪神女,毕竟自她为神女,得罪她的总会落些报应。

户部尚书微微摇头,那阵子紧张慌乱捱过后,他已是全然清醒。

他颇是冷静道:这事于陛下而言可算不得得罪,不过为难却是真的。

公公与我道,神女自有神女的道理。

那话我初时听着只觉得莫名,怎的不该是陛下自有陛下的道理。

如今想来,是神女不愿见我在前,虽不知是什么道理,但陛下却知神女不愿见我。

若陛下一道旨意赐下,神女仍是以身子不适作为推脱,这陛下的颜面何存?左侍郎拧着眉:大人,难不成这神女真敢忤逆了陛下?户部尚书道:既算是她不敢,陛下难不成要担一个强人所难的名头?是啊!王大人轻叹一声,是下官太过莽撞了,竟未能想清这些。

户部尚书摆摆手:不说这些,公公提点一动不如一静,不过以本官看来,京城里头是要安静些不要吵嚷。

武原山那里,仍要尽全力将火势控制住,尤其是百姓伤亡,这每一条命都悬在你我脑袋上。

还有,赈灾一应事宜,自现在起都要准备好,万不能等旨意降下再乱了手脚。

是,下官明白。

左右侍郎一道应声。

*神女府。

第三日,桑葚照旧是闭门不见客。

可这外头的消息倒是一一不落地传入她的耳中。

毕竟,她虽是不出门,从春却是偶尔要往外头行走,或是去一趟后厨,或是见姜嬷嬷,这有着走动,自是能听着流言。

将近晌午时,从春原该告诉后厨今日所备膳食,结果没一会儿就急匆匆跑回来。

桑葚见她在这清凉的天色里额上竟有汗渍,叫她喘匀了气慢慢说。

从春哪顾着这些,急促道:小姐,外头乱套了。

桑葚略是诧异,口中仍道:慢慢说,不急。

从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才放缓些:奴婢听人议论,说武原山大火这事不知怎的竟是闹得满城皆知,如今京城的百姓都在等着看呢!看什么?桑葚无谓轻笑。

事情走到这一步,似乎才是掳走从夏那人的真实意图。

若救从夏,便要闭门不出。

这闭门不出,自要对百姓存亡视而不见。

由此,神女的名声尊贵一朝败尽。

这一招用着,算是釜底抽薪。

看神女发威呀!从春皱着眉,可他们又个个知道您近来身子不适,却是竟没有一个体贴您,说您应当好好歇息。

还说什么神女为了苍生,身子不适算什么,不过走一趟护国寺祈福罢了,怎的神女竟不愿去?桑葚唇边勾扯愈是带些凉意。

她明白人性如此,可这般被对待,难免心生寒意。

如今不过身子不适罢了,怕是她性命垂危,旁人也会说一句,为了苍生呀!罢了,成其名,自要承其重,也没得什么委屈。

然瞧着从春的模样,这焦躁竟没有止歇的意思。

她继续说着:这还不算呢?小姐,奴婢还听说今日朝堂之上,数十名官员联名启奏陛下,求陛下下旨,要你为武原山百姓祈福。

桑葚眼皮微掀:可知道那些官员都有谁?掳走从夏的人,必在其中。

从春摇摇头:只听说是以宰相为首,好像还在正阳殿上跪着呢!应是右相。

桑葚淡然道。

她原先以为做此事的最大可能乃是史家,可右相与之合谋也未必不可,说到底,于右相而言,他的掌上千金因她而死。

陛下呢?从春又是摇头,转而抓住桑葚的小臂,不安道:小姐,您说会不会陛下的旨意已经在路上了?咱们好不容易就要捱过三日,如今陛下旨意下达,您总不能抗旨不是。

桑葚轻抚着从春的手,却是不曾应声。

她并不了解陛下的性情,不知陛下面对群情激奋民意汹汹会如何处置,是觉着受人挟制,还是欣慰于官员一心为百姓考量。

既是不了解,便不知这旨意会不会下达。

然她所思却不是这旨意如何,而是三日将过,从夏到底能不能平安归来。

正阳殿高位之上,一身明黄龙袍的陛下眸底不耐愈加明显,昨夜方才打发了户部尚书,今日倒好,那户部尚书倒是老实安稳了,这右相又领了一群臣子逼他下旨。

且个个言之凿凿一心为民,看不出半点私心。

场面僵持许久,陛下到底甩袖离去。

回至昭阳殿,将将倚在榻上歇了一口气,近身公公又是传话,道是皇后娘娘来了。

陛下身居高位多年,又怎能不知皇后赶着这会儿前来所为何事?这脸色,顷刻又是沉郁半分。

公公只好赔着笑说道:陛下,这就要到午膳的时辰了,皇后娘娘特意送了几样菜过来。

陛下呼出一口气,一个眼色掠去,公公这才忙是躬身请皇后娘娘进殿。

皇后娘娘进殿,立于桌旁与往常般侍奉陛下用膳,其间也仅是关心了陛下龙体。

用过膳,又如往常预备恭敬退去。

这般沉静不多事,倒叫陛下有些疑惑。

皇后?陛下唤住她,朝堂之事你可听说了?皇后娘娘颔首道:妾身知晓一二,正想着是否要派太医前去,毕竟神女贵体要紧。

派太医前去?这话蓦地给了陛下主意,圣旨眼见得到了不得不下的时候,可他诚然有些担忧,万一神女抗旨,即便他能将神女治罪,这面子里子到底有损。

如今,着太医前去,可谓是既代表了他,又非圣旨般强硬。

当即淡声道:嗯,皇后考虑得周全。

这便是允了。

殊不知,皇后娘娘自昭阳殿而出,面上神情便有细微转换。

神女贵体要不要紧有什么紧要,既是被赐婚于四皇子,四皇子又有拉拢老二的迹象,如此,便是连带着神女一道成了她儿子的敌手。

既是敌对势力,落井下石的姿态纵然不便做得太过明显,在这一招于神女明显不利的事上,略略推波助澜自是免不了。

如今,她倒要看看陛下派去的太医,神女见是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