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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5 章

2025-03-22 07:15:51

夜深。

楚怀回房时, 桑葚仍未睡着。

她踟蹰了一会儿,到底是轻声问道:殿下,这府上的防御如何?楚怀刚刚躺下, 原是算着时辰想着她应当已然睡下, 也预料着她即便心底有疑也不会直接发问。

不曾想, 不止没睡,问的也是这样直接。

楚怀顿了顿, 方道:怎么忽然问这个?桑葚早有准备,回道:我见你日常习武,想着府上侍卫大抵身手都不错, 不知若是那江湖上顶尖的高手可否能来去自如?若是顶尖高手, 自然是没有哪处能拦得住。

莫说是咱们府上, 便是皇宫怕也能闯上一闯。

楚怀说过,转而道, 阿葚,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桑葚自然不能说出心中疑虑,只道:没什么, 只是偶然想起,若是右相似当初史大人那般找了江湖高手,我能不能躲得过?不会。

楚怀道, 寻常江湖客或许会被收买,但顶尖高手大多不会插手朝中事。

毕竟是到了那般境界, 也多是不染世俗。

桑葚想起当初在城郊客栈差一点就能取她一碗血的男子,身手极其了得,他似乎便不是因为银钱, 而是欠了人情。

然而, 似乎又有哪里不对。

桑葚细细想了想, 忽的侧过脸看向平躺的楚怀,蓦地开口道:我还以为殿下会似往常。

什么?殿下听闻我的担忧,若是往常,大约会立时保证定能护我周全,而不是眼下这般,竟还有心思同我细细讲其中因由。

楚怀手指搁在锦被里一僵,幸得这面上一瞬的慌乱在夜色掩映下不算太过清晰,他镇定道:我自然要护你周全,本分之事,又何须赌咒发誓?倒也是。

桑葚不得不搁下心思,毕竟,这样细枝末节的疑点,实在算不得一个线索,反倒叫她越发好奇,那神秘人到底什么来头,竟连四皇子府也可来去自如。

桑葚又想起那纸条上的内容,所要发生之事虽说还有些遥远,可她近期怕也是没有机会走一趟护国寺。

如此,这事情便要找个合适的由头说出来。

且要尽快办了才好,毕竟,那人既是赶着今夜将纸条送来,怕是这两日就要用上这条信。

翌日清晨,桑葚一起身便与从夏道:收拾些东西,随我去趟佛堂。

阿葚怎么忽然想去佛堂了?楚怀正坐在一侧与她一道用着早膳,问道。

昨夜做了个不大好的梦,念些经文,也好散一散晦气。

桑葚说过,楚怀自也不再多问,从夏则迅速准备了一应贡品和燃香。

四皇子府的佛堂与寻常百姓家中的不同,百姓大多是祠堂,供奉的乃是列祖列宗。

而皇子公主的府邸,则是供一尊约莫一人高的佛像。

桑葚在佛像前跪下,像先前每一次出入寺庙一般虔诚。

跪拜后,亦是恭敬地上三炷香。

与从前每回祈祷略有不同,便是当真叫从夏拿了本经书,跪坐在蒲团上低声诵读。

诵读了三五页时,桑葚听得外头的动静。

她大约识得来人的脚步声,应是张嬷嬷。

然则张嬷嬷未曾提步迈入,她便当做不知,直至经文告一段落方才在从夏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行至门外,等候许久的张嬷嬷才道:禀皇妃,二殿下来访,殿下请您前往书房。

桑葚不知二殿下前来所为何事,只略略琢磨大抵与她所知有那么些相关,至于如何牵连自是一见便知。

然她思索了片刻,到底是与张嬷嬷道:劳烦嬷嬷,您就说我身子不适,请殿下先行至梧桐院来见我。

桑葚折回梧桐院,略坐了一会儿楚怀便是赶来。

桑葚叫从夏去外头候着,这才问道:殿下,不知二殿下前来所为何事?怎会要见我?从前那二殿下登神女府门,因着她是神女。

如今登门,想也不会因为她是四皇妃。

楚怀无谓地在一侧椅上坐下,看来面目平常。

二哥前来寻我,是要同我商议扶灵出京一事。

祖母灵柩在大佛堂停灵二十七日,便要由礼部和一位皇子扶灵前往皇陵安葬。

二哥拿不准是否要请命前去,所以前来。

这事同我有什么相关?楚怀缓缓道:是这样的阿葚,虽说要二十余日后方会出京,但现下便要定下此事。

且将灵柩送至皇陵,又有诸多礼仪,一来一回要耽搁数月之久,二哥要见你便是想问,在这数月间可有要紧之事发生。

若是没有,他便可在陛下面前尽一尽孝心。

数月?桑葚轻声呢喃着,顿了会儿,又是拧着眉看向楚怀,殿下可知皇陵在何处?洪庆镇又在何处?洪庆镇?楚怀思索片刻,洪庆镇似是距离皇陵不远,不,应是极近,大约也就十几里。

阿葚,你怎么忽然……那京城呢?桑葚不等他发问,紧接着问道,自京城到皇陵有多远?到洪庆镇又有多远?阿葚?楚怀不由拧着眉,你今日是怎么了?那洪庆镇可是有你认识的人?桑葚没空与他迂回:殿下只管告诉我,稍后我再与你解释。

嗯……楚怀沉吟了片刻,叫郑安送来大楚地图,这才指着地图与桑葚道,此处山峦起伏便是皇陵所在,东北方向十几里是洪庆镇,而正北百里便是京城。

说来,这洪庆镇也算是在京城和皇陵之间。

桑葚定定地瞧着,忽然懂了为何昨夜那纸条出现。

正经是来的刚刚好。

她伸手指了指上头的洪庆镇,轻声道:洪庆镇距离皇陵真近。

阿葚……楚怀尤是莫名地看着她,似是全然不解。

桑葚则迅速落定心思,郑重开口:殿下,方才我去佛堂诵经,偶有感召,三个月后洪庆镇会有一场叛乱,届时死伤无数。

殿下或可将此事告知二殿下,也算是您与他示好。

既是早前便知道大皇子不可行,那楚怀站在二皇子一队,自然也要表个姿态出来。

这桩事,来得正是时候。

正是!楚怀仿佛忽然回转过来,平定叛乱乃是大功一件,若在京城自是无论如何都晚了一步,唯有扶灵前往皇陵之人方可。

诚然那一世,便是他悲痛欲绝后痛定思痛,又有亲信知晓那洪庆镇或有乱子发生,遂意志崛起,自请扶灵出京。

陛下念他孝心,也终是派他前去。

后来那大功一件,也落在他的头上。

只不过重来一回,他不再想要那功劳牵绊。

楚怀兴致之下,提步便要出门。

行至门口忽然转过身:阿葚,你不与我同去?桑葚莞尔一笑:殿下已然知晓,我便不必去了。

左不过一桩事罢了,谁说都是一样。

阿葚?楚怀定定地看着她,忽然明白她的用意。

心口暖意顷刻汹涌而出,他向她缓缓醒来,柔声道,你要我告诉二哥,是想他记住我这个人情。

昨夜那纸条他叫人掷入她的窗口,便是料到这两日楚恪必定上门与他商议此事。

桑葚早早前往佛堂,便是为了有一个合适的由头将此事告与他。

可楚怀不曾料到,她会如此用心,用心在这样的细节。

桑葚却是坦然,无谓地笑着:是呀!我是神女,不论何时都是神女,即便将来二殿下坐了那高位,想来也不会如何对付我。

但你就不一样,臣子与帝王,总要叫他看见你的真心,记着你的坦诚,他日才不会过于为难你。

阿葚……楚怀的嗓音渐渐有些沙哑,他抬手轻轻地将眼前的女子拥入怀中。

手指落在她的背上,一面恨不得将她嵌入骨髓,一面又怕多用一分力就弄疼了她。

末了,终是这样温柔地抱着。

桑葚早瞧见他眼底的微光,明白他大抵有些感动,却又觉得,实在犯不着这样。

不过是她身为皇妃的分内之事罢了。

可这样温柔拥着她的姿态,到底叫她也有些微的触动。

遂也是无比温柔道:殿下快去吧,别叫二殿下等急了。

你与我同去。

楚怀终于松开她,眸子里却带些孩子气的执着。

桑葚无奈地叹一声,只听楚怀又道:你我夫妇一体,他既是要见你,想是你说出口他更觉得可信。

而且,而且我也得叫他知道,如今你我伉俪情深,旁人如何都不得肖想。

噗!桑葚瞬间扑哧一声笑出来,合着这里头还有些醋意不曾消解。

可也未免太过幼稚,她笑罢险些翻个白眼给他看。

末了,又是敛下心思,懒懒道:是啊,从前二殿下还曾登门求娶,如今多日未见,也不知二殿下……我自己去!楚怀不等说她说完,便是迅速大步离去。

桑葚瞧着他那般背影,笑意在唇角愈发明媚灿烂。

书房内。

楚怀将桑葚所说大略同二殿下讲过,二殿下楚恪眸中惊诧闪过,用茶的动作也顿了顿:此事当真?神女所言,自是为真。

楚怀道。

那此事……楚恪眼睑低垂,心下略是犹疑。

思量片刻,随即郑重起身道,二哥谢过四弟。

你我兄弟何须言谢,楚怀无谓道,再者,我的情形二哥也是清楚,既是定了走一条路便不会后悔。

楚恪道:那好,明日朝上我便与陛下请旨,扶灵出京。

楚怀听过,却是蹙着眉微微摇头。

楚恪略是不解:四弟,可有何处不妥?今日二哥来我府上,怕是瞒不住。

楚怀道,因而不论咱们说了什么,旁人或许都能揣度个大概,明日二哥若是请旨,只怕大哥也会同二哥一般,到时陛下选了谁便不由咱们做主。

说来也是。

楚恪道,原本此事应由你为祖母扶灵,可你如今正是新婚,又尚在休沐,陛下必然不会选你。

在我同大哥之间,确然难以抉择。

这般世事皆有可能之事,要保一个万全可非易事。

楚怀想了会儿道:不如这样,二哥也是请旨,只是做些明面上的体统,不必真的上心。

说着又是顾自摇了摇头,还是不妥,罢了,我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此事还需二哥费心筹谋。

楚恪低低嗯了一声,双手一环:今日之事终是谢过四弟。

随后转身离去。

出离至府门外,上至马车,随行的小厮方是小声问道:殿下,您真的信了四殿下所言?这事,神女终归是没有露面。

非神女亲口所言,这可信度自然就降了些。

楚恪眸光幽邃,沉沉道:他没必要说谎,除非,他选择了大哥。

然则有着云阳府刺杀一事,楚怀决然不可能再选定大哥。

因而纵楚恪眼下对楚怀仍有一丝怀疑,却也是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