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的热气蒸腾而上, 再加上辣椒所带来的的刺激,泪水无声地从骆思羽眼角滑过脸庞。
见惯了骆思羽嚣张的模样,突然见着她变身小可怜的这一幕, 姜沅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她拿着筷子保持着原样的姿势许久之后,这才从一侧抽了一张纸递过去:擦擦。
骆思羽闻言抬头看着她, 眼里喊着颤颤巍的泪水,晶莹剔透, 惹人怜爱。
至于吗?姜沅问道。
骆思羽动作一点都不温柔的直接将纸给抢过去,随意就在眼睛上擦了擦, 动作粗鲁, 一下就将她贴得假睫毛给扯落下来。
姜沅叹了口气, 干脆换了个位置,坐到她身边去,扯过纸巾一点点的小心而细致的擦着她眼角的泪: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我给你推了那么多人,你就没一个满意的?我又不是没有心。
骆思羽嘟囔一句,委屈得厉害。
我觉得以前和没有心实在是没什么差别。
将泪擦完, 姜沅干脆将那已经掉了一半的眼睫毛给扯下来,丢在桌上,要是知道你会这么喜欢彭抿, 当初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和他有所接触的。
其实她又何尝知道。
炮友变情人这种事, 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挑战。
沅沅。
容屿原先是冷眼看着骆思羽的,但在发现她将姜沅的全部注意力给夺走后, 压制着自己的不满开口, 我胃不太舒服。
听见容屿的话, 姜沅的注意力果然一下就从骆思羽身上转开。
她担忧地看着他,问道:这个对你是不是太辣呢?容屿抿着嘴角,眼尾被辣意熏得微红,愈发衬得他眉眼侬丽,不似凡人。
姜沅的心,可耻的动了一下。
骆思羽早就知道容屿这玩意不安好心,可真当他声音响起的一霎,骆思羽心里就连弄死这人的心都有了。
她当初真是傻了,才会觉得容屿是个好欺负的东西。
这段时日,她才算是明白,容屿就不是个玩意。
而且还是个心眼小、记仇的玩意。
骆思羽一听着他出声,是立即伸手死死地拉着姜沅:沅沅。
姜沅眨巴了下眼,张扬而凌厉的眉眼无论何时何地都带有天生的压迫感,第一面向,便是极度的不好惹,当然事实也是如此。
姜沅哪里看不出他们之间的较劲。
只是她不明白,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劲可较。
我去让服务员倒一杯牛奶来。
姜沅说着,便伸手按了铃。
骆思羽心知这是姜沅不想拿这件事和他们扯,于是她偃息旗鼓不再作声。
牛奶很快就被服务员给送上来,姜沅推至容屿的面前:缓一缓。
容屿何尝不知什么叫见好就收。
于是在喝下牛奶后,容屿便没在作声。
一顿饭也还算融洽。
不过在临走时又出了问题。
骆思羽黏在姜沅的身上,想要随着她一起走,可是——姜沅看着站在楼梯下,满脸写着不开心的容屿,她是真的觉得,自己上辈子大概欠了他们很多钱。
沅沅。
骆思羽抱着姜沅并不肯放手,小脸更是一直蹭着姜沅,这般黏人的姿态让姜沅想起了她之前豢养的小猫,莫名地就叫人心软了一大截。
你别丢下我,好不好?好好好。
姜沅拿骆思羽真的是半点法子都没有,在她出声的那一瞬,姜沅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回答了骆思羽的话。
等她点头答应后,一抬眼又瞧见了另一位冤家。
容屿垂着眉眼站在那,几乎与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
无边的黑暗与寂静里,唯他落得满身孤寂。
姜沅瞧着,心头不可避免的一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骆思羽已经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
那小子在装可怜骗你,你可不许上当。
姜沅:……你没醉?听见姜沅的问题,骆思羽立即眼一闭,重新将脑袋靠在她的肩上:醉了。
姜沅用手掩着额头轻叹一声后,便搂着骆思羽的腰,将她扶下楼梯。
容屿本来是不打算管骆思羽的死活的,但是瞧着姜沅这么辛苦,他到底是忍不住,于是赶紧上前几步,想要将人接过去,可谁知道骆思羽一见着是他,便立即哼了一声,将脸埋在姜沅的颈窝间。
橘子汽水的香味袅袅从颈间溢出。
骆思羽很喜欢果香调的香水,一闻着,便忍不住蹭了蹭:好香啊!刚一说完,骆思羽就感觉自己的后颈一疼,好像被人用手给抓住一样。
她不舒服的转着脑袋,果然瞧见容屿面无表情的站在她的身后,提着她的后衣领,将她从姜沅身上给提溜起来。
骆思羽立即不舒服的哼唧起来。
姜沅无可奈何地拍掉容屿的手,重新将人抱住:她现在不舒服,你别弄她。
容屿闻言便十分委屈:我也不舒服。
沅沅,你也怜惜怜惜我,好不好?说着,他的手便搭在她的手腕上,温热地指腹一点点的摩挲着。
姜沅怔了片刻,随后无奈地一笑,伸手牵住了他:今天不行,改天吧。
我先送你回去。
看见容屿一步三回头的走近他们训练营的大门后,姜沅这才踩着路边昏暗的灯光重新回到车上。
骆思羽歪到在后排,脑袋倚在冷冰冰的玻璃窗上。
听见开门声后,才懒洋洋地支着眼皮看她。
姜沅报了酒店的名字。
天边月色高悬。
回到酒店时,姜沅扶着骆思羽刚到门口,就见安静无比的走廊里倚着一抹修长的身影。
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袖口在柔和的光中熠熠生辉,可是最亮眼的还是他系着的领结。
是一个很骚包的颜色。
怎么说呢?恰如其人吧!此时倚在姜沅身上的骆思羽也瞧见了彭抿,她本想装睡躲过去的,没想到她睁眼时和人对视了一个正着,随后就看见男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于是,骆思羽不得不勉强地站直了身体。
彭抿也没想到骆思羽现在会如此防备他。
他大步往前的动作蓦地一顿,随后他站在不远处,安安静静得看着她。
虽然彭抿这人疯了是疯些,可这副皮囊是真的没话说。
要不然当初的骆思羽也不会一头扎进去,从此便识情滋味。
小姜总。
彭抿并没有立即与骆思羽的说话,而是转而看向她,今天羽毛就麻烦你了。
我就住在你们隔壁,有事你喊我就行。
彭总客气。
走!骆思羽冲着彭抿翻了个白眼,随后拉着姜沅气冲冲的从他身边走过。
彭抿紧紧地抿住嘴角,未置一词。
直到身后传来啪的关门声,彭抿原先一直绷着的身子这下是彻底垮掉。
他耷拉着肩膀,站在走道中。
头顶上的灯光忽然暗下去,整条走道陷入到一片黑暗中。
彭抿微微仰首。
隐约间,他听见服务员的声音:停电了,快让后勤那边启用备用电。
*姜沅打电话叫客房服务时,一开门就瞧见依旧站在走廊上的彭抿。
他还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神色倦怠,也不知是不是在这儿站了一夜。
姜沅有些冷得将衣服裹紧了些:彭总,借一步说话?*过于冷清的总统套房里,彭抿绅士的邀请姜沅坐下,这才去打电话,让人端了茶水上来。
知道你不爱喝红茶,所以我让他们泡了普洱。
彭抿细心周到的说道。
多谢。
茶具摆在面前的木桌上,袅袅茶烟从紫檀茶盏中盘旋而上。
一侧是明亮的落地窗,大片大片的朝霞踊跃出云层,绚烂得叫人挪不开眼。
彭抿亲自为她斟了一盏茶。
小姜总,尝尝。
彭抿道,这可是我特地找人买的普洱。
莹白如玉的手指压在茶盏边沿上,莫名得就叫人想起江南的烟雨,温软朦胧。
可惜,姜沅不是这般温柔和煦的性子,倒是他那位表妹……彭抿想到一半,便将这份念头给压了下去。
小姜总,想与我说什么?彭抿惫懒地抬眼,眉眼间带了几分痞气。
姜沅面色不改:彭总又何必明知故问。
我知道,不管是小姜总还是周少,你们一向都不喜欢我。
彭抿刚开口,还没等他说完,就被姜沅给打断。
彭总,我来这不是为了和你说这些的。
彭抿无所谓的一笑,他将袖子往上折了几折,露出劲瘦却有力量的手腕,上面系着一条不合时宜的红绳:我知道,小姜总是为了羽毛吧。
姜沅一边回着,一边忍不住去看系在彭抿手腕上的红绳。
骆思羽也有一条一样的。
而觉察到姜沅目光的彭抿却故意的将手抬起,并且还在她面前晃了一圈:小姜总是在看这个吗?嗯。
彭抿脸上浮出几分柔情来。
他晃了晃手腕,带几分得意地对姜沅说道:这是羽毛去寺庙给我求的,我和她一人一条。
姜沅闻言,却蓦地轻笑起来:彭总,我可不是你的情敌,你这样炫耀,实在是有些大题小做。
听见姜沅的话,彭抿也跟着笑起来。
又或者,彭总是想给我展示,你与羽毛是两情相悦,我呢,则是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彭抿依旧没说话,只是神色间却好似默认了姜沅的这种说法。
姜沅觉得有趣:难道彭总没打算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吗?彭抿微笑道:小姜总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我想彭总应该是清楚的。
姜沅身子微微往后,用手肘撑在桌沿边上,艳丽的眉眼全是张扬与攻击,我没有插手别人私事的习惯,但是彭抿,你想和羽毛在一起,是不是应该先把你自己的问题给解决好。
你别与我说,圈内的人都是这样,家中一个,外面一个,你对家中的贤妻没有感情,你喜欢的人只有羽毛。
喜欢一个人,就是让她做你的情人吗?彭抿脸色倏然变得阴沉。
他最不愿提及的事,就这般被姜沅平静地提及,这和在他的心口扎刺有什么区别。
姜沅见状,却是微微一笑:你为什么娶季家的小姐,你我心知肚明,你既已做了选择,就别再来找羽毛了。
彭抿,别让骆思羽和你的未婚妻,瞧不起你。
小姜总……见着彭抿这咬牙切齿的样,姜沅笑着将茶盏搁下:多谢彭总的茶,茶水很好喝,只是希望下次不会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