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刺激

2025-03-22 07:17:16

薛梨绞尽脑汁, 把伤及膝盖的各种可能性都给陈西泽掰扯了一遍。

甚至包括她一个飞身旋下楼梯、结果吧唧撞墙上这种理由、都编造出来了。

陈西泽倒也没打断她,抱着手臂,抬眸欣赏着她绘声绘色的表演。

在他漆黑锐利的目光逼视下,薛梨只能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始末——其实, 是我跟我哥的终极决斗, 他把我踢残了。

但我把他五马分尸了, 场面一度暴力、血腥又失控。

那你还挺厉害。

当然,哎哎!疼!轻点!陈西泽从柜子里取出了云南白药和棉签,半蹲着,替她涂抹着膝盖的伤口, 动作粗鲁——再不说实话, 哥哥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场面一度失控’。

这位主席向来很懂威胁的艺术。

薛梨感受着男人紧握她膝盖的力度,不敢再信口开河, 只好把举旗手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你说这怪得了我吗,我是真心希望她能选上。

谁说假话谁是狗!我理解她不开心, 但她不该把火撒我身上。

陈西泽轻淡地喃了声:屁大点事。

薛梨舒服地瘫在他的靠椅上:女生宿舍的爱恨情仇,直男怎么会懂。

陈西泽用棉签指了指门口的指示牌:写的什么?学生会办公室。

我为什么坐在这里。

你是学生会主席。

所以本主席调解过的女寝恩怨情仇,不会比你吵过的架少。

陈西泽低着头,小心翼翼替她擦着药膏, 上一次调节的女宿矛盾,为了一盒化妆品,牵扯了八个女孩两个寝室和五六个扣扣小群, 堪称史诗级宫廷大戏。

薛梨吼吼吼地笑出了猪叫声, 人仰马翻:你居然还会调解女生宿舍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她极力忍着笑, 解释道:其实这是拉扯的时候、不小心摔跤了, 我看得出来, 她不是故意的。

任何时候都不要跟人动手,打电话叫你哥哥来处理。

薛梨想了想,意味深长问:哪…一个哥哥呀?你喜欢哪个、叫哪个。

那我叫你呀。

陈西泽涂药的手,蓦地顿了顿,敛着眸子,不动声色道:好。

可你这么忙,会来吗?陈西泽将她得手机拿过来,划开Z字手势,快速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我会。

薛梨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被撞了撞。

忽然间膝盖一阵尖锐的刺痛,她轻轻嘶了一声:疼!你轻点儿呀!忍着。

陈西泽替她涂抹均匀了透亮的药膏,轻轻吹拂着伤口,等待药膏自然风干。

薛梨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少年骨相漂亮,眉骨挺拔,自带某种坚韧的质感。

不管是薛梨在学校碰着他,还是看他射击比赛的回放,他都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冷感,不易亲近。

现在这位高冷的主席,正蹲在她腿边,帮她吹拂着膝盖的伤口。

这是薛梨入校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校草是她青梅竹马的那种优越感。

低头看着他纯白的衬衣领,她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酥酥麻麻的。

好像所有的不开心,全都烟消云散了。

她就像一个电池耗尽的瓦力机器人,破破烂烂地来到他身边,在他身上充满了电,又能元气满满地面对每一天的生活。

这些年,如果没有陈西泽的陪伴,薛梨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陈西泽将她的裤管子放下来,没有立刻离开,懒散地倚在办公桌边,和她保持了很近的距离,低头睨着她。

小姑娘睫毛轻颤着,脸颊白里透粉,耳垂更是宛如樱桃般粉嫩。

怎么又脸红了。

感受着男人温热的呼吸,薛梨脸颊彻底红透了,胸腔里哐当哐当地撞着大墙。

她眼神四处闪躲着,陈西泽漆黑的眸子宛如浓艶的黑夜般,漫天盖地,令她无处遁逃。

脸红是因为本人性格娇羞,你千万不要多想!他平淡地哦了一声,眼角微弯,使坏地看着她:哥哥偏要多想,怎么办。

……那只能义正严词地拒绝你。

陈西泽轻嗤了一声,拉长调子:雨停了,娇羞的你可以走了。

拜拜!薛梨走到门边,忽然似想起什么,又不情不愿地转过身,问道:陈西泽,我问你一个问题。

被拒绝的我,拒绝回答你任何问题。

薛梨见他似乎真的有点来气了,只好讪讪地走到他对面,抵着办公桌:我没开玩笑,认真的。

陈西泽也没有开玩笑,但这些话,大概也只有用玩笑的口吻说出来,才能维系他们的友谊。

男人不再计较,懒散地撩起眼皮:想问什么。

陈西泽,你说我应该当举旗手吗?小姑娘浮现困惑的神情,沈南星很在意这件事,已经生气了。

没什么该不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可她对我很好,看得出来,她也很在意这个事情。

陈西泽黑眸幽深,凝望着她,宛如雨后的青苔一般明悉鲜亮——猫,小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太过善良,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记得。

但她没有经历过陈西泽的人生,所以从来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哪怕是现在。

小时候你觉得我可怜,请我吃雪糕,我每次都只给你剩很少的一口,你不觉得委屈吗?有哇!薛梨忿忿地看着他,你小时候真的超级讨厌。

所以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

薛梨低着头,细细地想了想,懂得了陈西泽的意思。

可你也有对我很好的时候,所以我也没觉得委屈啊。

我是我,别人是别人。

陈西泽端着小姑娘单薄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你的室友、朋友们,没发现吗,她们为着自己的利益据理力争,甚至不惜反目,你要是一退再退,将会一无所有。

薛梨点点头,后知后觉地明白了。

他说得对,沈南星为这一点小事就与她反目,既然她把当举旗手这件事放在她们的友谊之上,自己要是还顾及姐妹情谊,才是真的笨蛋。

薛梨有些忐忑地望着陈西泽:陈西泽,其实,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懦弱,总是畏畏缩缩的。

陈西泽漫不经心地扭紧了笔盖子:你都要拒绝我了,管我怎么想。

……他脑回路怎么这么曲折,又绕回之前的话题了!薛梨不再多问,转身出了门,然而没走两步,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跟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在他办公室四处乱窜:完了完了完了!见鬼了?比鬼还可怕,薛衍来了!你还怕他?他是来追杀我的!我不是把他衣服鞋子卖了嘛!薛梨心虚地说,这段时间我得躲着些,避避风头,否则他非得弄死我不可。

他敢。

陈西泽站了起来,将小姑娘兜回自己身后。

薛梨不想陈西泽和他硬刚,见这办公室空空荡荡,没有可以遮挡的地方,除了陈西泽的办公桌。

她赶紧跑过去,拉开了他的人体工学旋转椅,钻进了桌子底下:拜托了,让我躲躲。

……在她钻进去之前,陈西泽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你确定要躲在桌子下面?昂。

好像只有这里能躲人。

陈西泽揪住了小姑娘的衣领,叮嘱道:进去了,不管怎样都别出来,等你哥走了再说。

否则…这误会就大了。

薛梨为求自保,连忙答应了下来。

陈西泽将椅子挪了过去,双腿伸到桌下,一整个把小姑娘给架住了:别乱动。

不动不动,感谢大佬。

办公室大门被薛衍一把推开了:陈西泽,薛梨那小王八蛋呢!不在。

我亲眼见她钻进你的办公室。

薛衍翻找着窗帘,薛梨,别藏了!老子看到你了!薛梨蜷在柜子下方落脚的隔间里,捂住了嘴,紧张地呼吸着。

陈西泽的椅子又往里面挪了挪,膝盖贴在了小姑娘的身侧:我说了,她不在。

薛衍没找见人,轻哼了一声:让我找到,我揍不死她。

陈西泽写着总结报告,漫不经心道:逮到了,记得给我留一口气。

干嘛?你要趁热啊?趁你…他差点爆粗口了,及时刹住车,沉声道,你妹还欠我一个零钱袋。

她还给你做零钱袋,整得跟交换定情信物似的。

薛衍走了过来,双手一撑,坐在了陈西泽的办公桌上,这小丫头,整一个混世魔王,孙悟空转世。

想发牢骚,出门右转心理咨询室,免费。

薛衍偏不走,坐在了他的办公桌上,把玩着桌上的一碟多肉植物——陈西泽,你看上她什么?对她这么好。

……桌下的薛梨,不禁又有点脸红了,抬眸便看到陈西泽敞开的大长腿,赶紧移开视线。

只求薛衍别再胡说八道了!好尴尬!你说我妹这人吧,长得也还凑合,毕竟是我妹,就是不会打扮。

桌下的薛梨靠着桌角,抱着膝盖,嘴唇撇了起来——自恋狂,谁要跟你长得像!薛衍也不管陈西泽爱不爱听,索性一股脑地抱怨道,我知道她讨厌我,但要有个限度吧,人家的妹妹像小棉袄一样,成天哥哥、哥哥地叫着,就她…一天到晚对老子横眉竖眼,我欠她啊?自己不行还不好好努力,就把错全部归咎到别人的优秀上,这就过分了啊。

忽然间,陈西泽手里的钢笔被掷飞了出去,飞溅了薛衍一身的黑墨点。

我擦!陈西泽冷声道:闭嘴。

她又不在,怕什么。

桌子下面的薛梨,捂住了嘴,眼底泛着酸。

是,她就是不优秀,妈妈不喜欢她,只喜欢哥哥,偏心偏得这么明显…她心里觉得不公平,对哥哥心有芥蒂。

连不开心的权利都没有了吗!陈西泽的手伸到桌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薛梨擦掉了眼泪,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薛衍。

靠!薛衍眼见着桌子底下钻出这么大一人来,吓了一跳。

看清了居然是薛梨,他瞪大了眼睛,看看端坐的陈西泽,又望了望薛梨,表情变得无比诡异:薛梨,你…你…你在那下面做什么!你这么讨厌,谁要当你的小棉袄,我只有一个哥哥,就是陈西泽!薛梨推开了他,哭着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薛衍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走到陈西泽桌边,一巴掌拍桌上:你刚刚对我妹做什么呢!陈西泽知道这情景,怎么都解释不清了,他索性往椅子上一靠,冷笑道:还能做什么。

你你…你个禽兽!雪梨什么都不懂,你诱骗她,你是不是人。

陈西泽满眼嘲讽:刚刚怎么说她的,现在变成好哥哥了?我…我骂她,跟你欺负她,这是两码事!小猫说了,只认我一个。

薛衍气得牙齿都在打颤,一把揪住了陈西泽的衣领,怒声道:她脑子笨,但你不笨,要是敢占她便宜,我不会放过你。

陈西泽绝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反手一掷,将男人摁在了桌上,手臂咔嚓一声掰在身后,疼得他呲牙咧嘴——放、放手!疼!啊啊啊要断了!陈西泽一脚将他踹了出去,用四平八稳的嗓音道:再敢说她笨,老子听见一次打一次。

……薛梨憋着一肚子气回了宿舍,跟踩了风火轮似的,拎了旗子又是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来到回字形一楼的大草坪上练习着转旗子。

她就是要好好争一口气,把握住属于她自己的机会。

沈南星看不起她,薛衍也看不起她。

loser就该把脑袋缩进套子里,永远不要冒头。

凭什么!无论如何,这次她都不想再退缩了。

教练说她很厉害,那么多男孩还想让她教他们翻跟头呢。

她才不是一无是处!晚上练了大半夜,回房间洗澡的时候,沈南星嘟嘟哝哝地说她吵醒她了,薛梨也没有搭理,默默地洗了澡,上床睡觉。

第二天军训休息半日,一大早,薛梨又去楼下的小草坪上练习了。

沈南星端着盆儿,打着呵欠从洗衣房走出来,看着薛梨动作飒爽漂亮地玩着旗子,脸色低沉,低低喃了声:虚伪。

薛梨眼神不好,但听觉却格外敏锐,这一声不大不小,偏就让她听见了。

她放下旗子,气鼓鼓地望向了沈南星: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