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遂给孟菱送了一棵丁香树。
紫花如雾, 亭亭如盖。
尽管知道陈遂送的礼物绝对能给她惊喜,但是当孟菱看到这一切的时候,还是惊讶到了。
他都送过她什么呢, 他的MVP奖杯,丁香花,水晶盒,红豆,哨子。
水晶盒是她贫瘠的童年里想要却不可得的东西, 红豆代表他的陪伴, 哨子则是他的忠诚。
丁香花是他送她的第一个礼物。
男孩子给女孩子的第一个礼物是花,多么浪漫而美好。
她惊讶于陈遂如此细腻且浪漫的内心, 不仅仅是细腻, 也不仅仅是浪漫,而是既细腻又浪漫, 缺一不可。
那个作家陈遂, 和眼前的陈遂, 统一重叠的时刻, 就在于这些细节里。
这棵树是移栽的, 树龄正好十九年。
陈遂盯着满树的紫,缓缓说:那天睡觉之前, 看着你送我的丁香花, 忽然想到可以给你一棵树, 这时候不是移栽最好的时候,但我太固执了, 想到之后一点也等不及, 必须立刻见到这棵树在我家院子里。
孟菱看着他的侧脸浅浅笑了。
他第一次给她送礼物, 送的是一束丁香花, 而现在他送了一整棵树给她。
陈遂忽然转过脸来,见她看着自己,不由倦懒一笑:要不要在树上刻字?孟菱微怔,心空了好一会儿才说:当然好。
她可以确定,哪怕陈遂一贫如洗,也能给她大把大把的浪漫。
他进车库拿了手套和刻刀。
他说:你刻陈遂,我刻孟菱。
孟菱原本也是这么想的,第一笔先在树上写了个单耳旁,他紧接着在她的字上面写了个孟字。
陈遂写字比孟菱要快,写完之后也没停下,等到孟菱写完之后,才看到陈遂还在她名字旁边写了个娇娇。
她一笑,也写了个小乖上去。
陈遂看她写得横平竖直,与他潦草的刻字很不一样,突发奇想:咱们也给这棵树起个名字吧?就像我们给红豆取名一样。
孟菱雕琢着一竖一横,问:起个什么好呢?今天是你的生日……陈遂喃喃。
他在孟菱身后踱步,想了那么一会儿,忽然有了主意:112%怎么样?孟菱描好最后的竖弯钩,转身看向陈遂。
只迷茫两三秒钟,她忽然就懂了:你的生日加上我的生日?嗯,我们的生日日期。
孟菱心尖颤了颤,笑:好哇,也代表我们的爱是112%。
爱到112%,超越100%。
陈遂没有说话,孟菱并未察觉,提起爱他总是缄口不言。
他走上前,拿起刻刀在他们的名字中间写下1字,等他写完数字之后,孟菱写下%的符号,随后又画了个心把112%圈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忽然被人扳过肩膀,推在树上,一吻封唇。
娇,这时候不接吻说不过去吧。
于是他开始吻她。
孟菱开始时就像以往那样木楞,没有回应,只是任人采撷,可这晚或许是感情太满,她情难自抑,第一次开始回吻他。
他感受到她的回应,手臂收紧,拥她更紧,吻得更深。
后来云雨不分。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爷爷奶奶给孟菱打了个电话。
那会儿刚经历两场翻云覆雨,陈遂在浴室洗澡,孟菱随意套上裙子才接电话。
奶奶问她:吃长寿面了吗?比起蛋糕,老人家更在乎这个。
孟菱如实回答:吃啦,您放心吧。
爷爷接话:蛋糕呢?孟菱笑:也吃了,很漂亮的紫色蛋糕,我拍了照片,等回家给您看看。
爷爷闻声笑了两声:那就好。
祝你生日快乐。
奶奶说。
爷爷语重心长:爷爷也祝你生日快乐。
孟菱忽然鼻酸。
奶奶叹气:就是很可惜让你一个人孤孤零零在那边过生日,我们作为家人不能陪你……说着说着就有了哭腔。
孟菱在亲情上一向泪点低,她忍不住掉泪了,抬脸看了眼浴室,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水声,心念一动。
爷爷奶奶,你们不用担心,我有人陪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非常想把陈遂的存在告诉爷爷奶奶。
以前不说是害怕和陈遂长不了,可在经历过梁燕的事情之后,她感觉陈遂真的很爱她。
再也找不到能送她一棵树的人。
再也找不到能对她说如果不是你,也不会是别人的人。
再也找不到欣赏她的才华,并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比你写得好的多得是,但你的世界只有你能写得出来’的人。
所以她决心让他彻底进入到自己的生命中:我谈了个男朋友,他人很好,如果有机会我带他给你们见一见。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儿啊?为什么之前没听你说过?一连三问。
刚谈的。
为了让爷爷奶奶放心,她撒了个小慌,并安慰,你们放心吧,我在找对象这件事上很慎重,他人品很好,对我也很好,很疼我。
疼你是最基本的。
爷爷打断她,他……很喜欢你吧。
原来爷爷最在意的是这个。
孟菱忽感泪意,淡淡的悲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老人家不常言爱,也羞于言爱,顿了又顿,也只好意思说出喜欢两个字来。
他很爱我。
她知道爷爷奶奶无论如何都是挂念她的,于是再一次郑重告诉他们,我们互相爱着,就像爸爸妈妈那样。
提起故人,听筒那边安静了一会儿。
长达十几秒的沉默后,爷爷才说:好,那就好,挂了吧。
挂了电话,孟菱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而这时候偏偏又进来一个电话——张涓打来的。
大菱,生日快乐!孟菱破涕为笑:嗯,谢谢。
娇,你去洗吧。
刚道完谢,陈遂忽然从浴室出来。
孟菱下意识做贼心虚似的捂住听筒,可张涓还是听到了:有男人?张涓立即警惕起来:你有事瞒我!孟菱挠了挠眉毛:嗯……就是我之前给你说过的人。
内浪子?张涓一激动就飚方言,你确定你能稳住他?嗯。
她看了眼不远处围着一条浴巾正擦头发的陈遂,应该吧。
可我好担心啊,他条件那么好,我怕你会受伤。
孟菱又看了陈遂一眼,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也抬眸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湿濡的发丝隐隐遮眼,他眼尾微挑,散漫很重,薄唇紧抿,有丝凉薄。
真是一张只会发生一夜情的浪子脸。
可孟菱能怎么办呢……太迟了,受伤我也认了。
挣扎了那么久,他是泥潭她也认栽了。
泥足深陷的感觉不比飞蛾扑火壮烈,但一定比飞蛾扑火笃定。
他是不是很帅?嗯。
很有钱吗?嗯……在和张涓的一问一答之间,陈遂依旧走到身边来,抱住她小声问:谁?孟菱食指放在嘴巴上比了个嘘。
他眼神一暗,俯身咬住那根手指,把她压在落地窗前,吸吮舔.弄。
他很浪漫吗?张涓还在提问,我记得你喜欢浪漫的。
孟菱呼吸加快,又是一个嗯字。
这是她目前唯一可以发出的声音,明明是在回答问题,落在陈遂耳中却像在呻.吟。
他把她往窗上又压了压,蝴蝶骨摩挲在磨砂玻璃上,更刺激她的神经。
偏偏他手已经伸进衣摆,手指在腰间抚摸,耳垂上也忽然沾了湿意。
那你们亲过嘴了吗?啊……张涓的问题准确无误从听筒处传过来,陈遂手劲蓦然加重,孟菱轻哼出声。
啊什么?有没有呀?还好张涓没怀疑。
孟菱嗔怪着瞪了陈遂一眼,陈遂噙着玩世不恭的笑,不轻不重瞥她一眼,压根不理会她的抗议,继续亲吻轻咬。
他偏偏又是一个在亲热的时候喜欢发出声音的人,一直在低喃轻喘。
当他喊出娇娇二字的时候,孟菱吓得浑身紧绷,恐怕张涓听到什么,只好赶快把手机挂断了。
挂了好,挂了就不用压抑了,正合陈遂心意。
他动作更加不知收敛,孟菱怕他过火,忙说:今天我生日,你得听我的,不许闹了。
陈遂动作放缓了,几秒后他停了下来。
她都摆出寿星的款儿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后来孟菱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出来之后只见陈遂坐在床头,正捧着一本书看。
见她出来,他把书放下,掀开一角被子示意她坐进来。
孟菱吹好头发清清爽爽上床,被他一把搂进肩膀里,两个人依偎着,然后开始夜话家常。
陈遂问:刚才谁给你打得电话?我发小。
女的?他明知故问。
孟菱一笑:嗯。
你们多大在一起玩的?我们一年级就是同学,然后从小玩到大。
陈遂轻笑:挺好,我就没那么长时间的朋友。
阿卓呢?他是我初中认识的兄弟。
哦。
孟菱点头,不过朋友只在乎真心不在乎长短,认识早也耐不住渐行渐远。
陈遂听完默了一秒,旋即揉了把她的头发:你在安慰我?在友情上我最不需要安慰。
没啊没安慰。
孟菱笑,往他怀里又钻了钻,想到什么,又说,我发小都快订婚啦。
她才多大啊?才20岁,挺早的吧。
不过我们小地方很多这样的。
说到这孟菱叹了声气:但我不会这么早结婚的,我妈妈去世之前对我奶奶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要让我读书,不要这么早嫁人,要走出去,去看看世界。
说到这,孟菱明显感觉陈遂搂着她的手臂收紧了几分。
孟菱莫名想妈妈了:今天是我的生日,却是我妈妈的受难日。
陈遂看她这样,不免心疼:以后有机会把你过去的故事都讲给我听一听吧。
好。
孟菱吸吸鼻子,试图赶走低落情绪。
她看着他卧室的装修,壁灯,沙发,墙纸,落地窗,水波纹墙灯……全都是她喜欢的风格:陈遂我好喜欢你家啊。
陈遂嗯了一声。
就是太大了,感觉没有人气儿。
孟菱扶着他的胸膛扭身看他,长发倾数披散在肩头,以后我们还可以养一只猫和一只狗,一只叫木头一只就叫马尾。
还可以在你院子里的丁香树下扎秋千……看孟菱满脸幸福,陈遂反而有一种难以严明的慌乱。
以后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太容易坍塌了,他对未来一向没有信念感。
可她偏偏越问越多:陈遂你想过以后吗?比如几岁结婚几岁生子这样的事情。
陈遂心里一阵刺痛。
想起追求孟菱时她的闪躲和犹豫,他就知道,只有彻彻底底放下防备,全身心的交付,她才会问出这种问题。
可他无法回答。
他是一个不相信婚姻,也不愿意结婚的人。
原本以为他们的年纪不会那么快聊到以后。
而以孟菱的性格也不会轻易提及婚姻,可她……原来已经爱得这么深了么。
他感到痛,同时又自问:和她也不行吗?这个问题让他的心有所松动。
但他来不及细想,因为孟菱的幸福模样让他太慌乱了。
为了驱走内心的慌张,他只好压她在身下:想那么多以后的事干什么?我们不是只有现在吗?他吻她的眉眼:今朝有酒今朝醉,让我们把今天过好。
孟菱很轻易被他撩的意乱情迷,无暇顾及刚才的提问。
这是属于恋人的夜。
灯正红,夜未央。
作者有话说:一个叫木头一个叫马尾,来自海子的《九月》。
梁燕之后,其实他们的感情都发生了质的变化,00更大胆主动了,遂的感情其实46章的态度就足以证明,只是他现在是一种不自知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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