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朝北, 来到离学校很远的北城区,这边全是老街道老小区,老年人也很多。
陈遂倒车入库, 神情很是专注:等会儿带你去个神秘世界。
孟菱很期待:不会是什么秘密基地吧?哈哈。
他笑了两声,你怎么不去写幻想小说。
孟菱努努嘴,不再说话了。
陈遂停好了车,拍了拍孟菱脑袋:下车吧,我的娇。
孟菱被他的称呼撩的不要不要的, 跟着他下车, 他很自然的牵起她,走到一个小巷子里, 巷子周围是卖各种玩具和花鸟的店, 几乎每一家店都不同。
她不知道他会带她忽然穿进哪一家店里,因此觉得更新奇。
很快走到巷尾, 靠路左边有一家书店, 门面上挂着木头牌匾做的门头, 上面写着潦草的行书:拾光。
他看了眼门头说:到了。
她跟着他走进去, 问:肯定不是一般的书店吧。
他握着她的手攥得紧了紧:啧, 小聪明。
孟菱懵了一瞬。
这人怎么那么爱给她取外号。
……他们走进店里,风铃声响, 一只橘猫慢吞吞从门边爬起来往屋里走去, 老板也慢吞吞从摇椅上坐起来:哦, 是你啊。
老板是个七十岁左右的老爷子,穿着青绿色的汗衫, 很有世外高人的感觉。
他看了眼陈遂说:好久没来了。
又看向孟菱, 这次带人来了。
陈遂笑:我们简单淘一些旧书。
……在陈遂和老板聊天的过程中, 孟菱一直在观察着这个书店。
这里面积很小, 就像家乡学校门口的资料店一样,墙面四周都是书架,中间有两个小货架,卖笔记本和笔,过道窄的几乎没有站脚的地儿,但很干净。
走吧,带你进去淘书。
陈遂唤她回神,她把视线从一排五颜六色的笔上移开,跟着陈遂往里走。
老板带他们走到一排书架后面,书架之后还有个小过道,约莫两米长,穿进去之后有个楼梯道,楼梯不高,几步路就上二楼了。
老板只站在门边,没有进来,交代陈遂慢慢挑吧就下楼了。
二楼也都是书,只不过比一楼还要挤巴,走路都要侧着身子。
陈遂让孟菱跟自己过来,穿过两排书架,来到一面巨大的镜子面前。
他拽拽一笑:别眨眼啊,看看陈遂哥哥的魔法。
孟菱觉得好笑,下意识不敢眨眼。
他纹身的那只手指着镜子,忽然配音:biu~镜子便朝左边移动,后面立刻出现了一道门,而门口依稀看到复古装潢的屋子,东西多却不凌乱。
孟菱深深惊讶:我想到了《纳尼亚传奇》。
陈遂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眸,感觉无比满足,搂上她的腰,一笑:那老头就是按照《纳尼亚传奇》为灵感造的这屋子。
孟菱喔了一声,跨进镜子屋,不由眼前一亮——这屋子的装潢很有欧洲中世纪的感觉。
这边全都是旧书,我们可以淘一些带回去。
陈遂随手拿起一本皱皱巴巴的书。
孟菱新奇道:以前都是在电视里看到淘旧书的地方,现实中我搜了几次却都没找到。
事实上,现在书店也越来越少了。
陈遂说。
孟菱认同的点了点头。
她随手拿起一本书,恰好是《唐诗三百首》,翻开第一页忍不住笑了:这小朋友真可爱,你看这首。
陈遂凑过来,一看也扑哧一笑:饿饿饿,曲项向天歌,拔毛烧开水,红烧大肥鹅。
真他妈人才。
孟菱由衷评价:太可爱了。
陈遂说是呀,又说:希望他爸妈也觉得他可爱,而不是批评他调皮捣蛋。
他随口这么一说,又翻到下一页,顿时眯眼笑起来,他是真乐了才会这么笑: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
这句难不成是什么传世佳话吗,我小学也说过。
孟菱笑:我们小学也这么背,还有‘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炸药包’。
陈遂一直在笑:这本书我买了,太有意思了,以后咱生孩子我拿它胎教。
孟菱一愣,反应过来嗔了他一眼。
陈遂接住这个眼波,暧昧说:你这个眼神很欠.干欸。
孟菱:???他不要脸的凑过来:看得我骨头都酥了,要不在这试试?他看到桌上的书,笑着吻她的鬓边:在《挪威的森林》里脱你衣服,在《理想国》上喘息,在《呼啸山庄》上让你高.潮怎么样。
她睫毛抖动了一下,想象着这个画面,竟觉得既浪荡又浪漫。
只是面上如何能表露呢,只好讷讷说:你变态。
干脆转身,离他远远的。
他在身后低低笑,捉弄满满,不怀好意。
她走到另一排书架上,竟然看到陈遂的《无脚鸟》,很旧,旧到书页都要脱落了。
她有点疑惑,这明显是被翻看多次而爱不释手的书籍,为什么会舍得放在旧书铺子里卖了。
她打开看,扉页有字:【有些人生来就是没有根的,像一只无脚鸟,不停流浪,他死的时候就是他唯一一次落地的时候。
】她忽然被击中,只凭这一段话,就想要把书籍买走。
旧书是有温度的,每一个折痕,每一个标注,都能感受到它曾经的主人的思考。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遂已经站在身后。
而他手里也拿着一本书,她扫了一眼,发现竟是《天龙八部》。
他拿过来给她看,萧峰殉义那段,被人写了批注,只七字:【命中命中,罪与罚。
】她感慨:掷地有声。
他点头表示赞同,又看了眼她手里的书,眼前一亮:这居然还有我的书?她赶忙把书页掀开,给他看扉页上的字。
他低头认真看了一眼,没什么波动,只是笑:现在不一样了,我不再是没有根的人了。
他话刚落,镜子门忽然被打开。
有两个人说说笑笑要进屋里来,然后大家不出意料的对视上,都是一怔。
是宋舒云,和她的新任老公。
你儿子。
那男人抬了抬下巴看向陈遂,率先出声。
孟菱能感觉到陈遂的僵硬,只是很浅,远不像之前提及宋舒云时满身是刺。
什么儿子呀,你忘了人家早和我划清界限了。
孟菱看向宋舒云,宋舒云察觉到她的目光,也看向她,噙着笑,亲切的看向她。
孟菱只觉不适,很快移开目光。
而陈遂在这时候转身拉住她的手:才挑了三本,再看看吗?他脸上挂着懒懒散散的淡笑,混不吝的样子:多挑几本吧。
孟菱心口堵堵的。
他越是漫不经心,她越是心疼。
就这些吧,买书也看缘分,今天我只想买这些。
孟菱既然这么说,陈遂也不勉强,他说:好,带你去吃路边摊。
孟菱很满足一笑:好。
他们很稀松平常的对着话,并未再给宋舒云夫妻俩任何眼神。
只是出门时要路过那边,宋舒云和她的新老公把路挡的严严实实,陈遂才不咸不淡说:麻烦让让。
宋舒云新老公笑得贱嗖嗖的,想说什么,被宋舒云拉了拉:给人家让路。
她一副对待陌生人的姿态,别没礼貌。
得。
宋舒云新老公做了个举手投降的姿势,紧接着把路让开了。
陈遂和孟菱不紧不慢离开。
仿佛宋舒云二人在他们眼里连陌生人都不是,空气而已。
下了楼,陈遂去付钱,孟菱这才有所松动,她看了眼去往二楼的方向,只觉唏嘘。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连狠心都做得如此轻飘飘。
走了宝。
陈遂付完钱,朝孟菱伸出手。
孟菱很自然的牵上他,他低头用鼻尖碰碰她的鼻尖:饿了,我们去吃饭。
孟菱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是抑制住了。
他们去吃路边摊,热量爆表的炒面,配上一铁盘的炸串,外加冰镇可乐。
香气四溢。
炸串盘是划了三八线的,一边是不辣的,一边是辣的。
他们坐下后各拿各的吃,这会儿并不是饭点,来吃饭的人不多,老板为了显热闹,放了歌来听。
第一首歌是李荣浩的《爸爸妈妈》。
但是孟菱没心思听歌。
吃了那么一小会儿,她问他:你还好么。
她指宋舒云这件事。
陈遂无所谓嗤笑一声:如果到现在,我还因为她生气难过什么的,我他妈就是纯傻逼。
他问:她配吗。
孟菱露出一个诚笃的笑:她不配。
陈遂用筷子有一搭没一搭拨着炒面里的火腿肠丁:你或许觉得我是故作轻松,但我诚实说,真没有。
他说:上次在她家,你转身离开我的那一刻,我就不再愤怒了。
陈遂舔舔唇:我不是不想报复她,只是她没犯法没犯错,我拿什么报复呢,在事业上压她一头吗?可是我发光,不代表她黯淡。
之前我冷嘲热讽,拼命气她,实际上对她这种脸皮厚的人来说根本没用,我想气她,她不生气,于是我更生气,陷入恶性循环,到最后我痛苦成那样,她屁事没有。
孟菱心里酸涩,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我的事你都知道,可你的事我都不知道,能不能讲给我听。
陈遂摇头:还是不要听了,没劲。
他拿起一根炸鸡排吃:何况我现在有你了,我会过得很幸福。
有些伤口,就让它长在岁月深处吧,留疤不碍事的,反复撕开结痂才是不值得。
他无法报复回去,一个充满恨意的人是不会幸福快乐的,可是他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光,他不能不幸福,不能不快乐。
于是他选择尽可能的忽略宋舒云,把她当陌生人。
可是我却很生气。
孟菱声音里有哭腔。
陈遂眼睫颤了颤。
她说: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了我放下恨,我却会为了你拿起恨。
陈遂目光沉沉。
他长达十秒钟无言,或许是压下了什么吧,他喉结滚了滚,才敛眸随性一笑:害。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啊,而且陈胜文也要付很大责任,不止她宋舒云一个。
他想到什么,目光变幽深了许多,我更恨宋舒云,还有杨老师的原因。
孟菱不由呼吸变慢。
杨老师是车祸死的,当时宋舒云在现场,但她没有叫救护车。
说到这陈遂眼底充斥着痛苦。
孟菱只觉得难过。
她对他的事情实在知之甚少,她的视线扫在桌子上的那本《天龙八部》上,想起什么,问道:你为什么不再写武侠?陈遂夹面的手顿住了。
孟菱深呼一口气:我看过你写的短篇武侠小说,特别精彩,但是就那一篇,之后你就再也没写过。
刚才看到你买《天龙八部》,我感觉你是有武侠梦的,你别骗我,你告诉我不碰武侠是不是和宋舒云或者杨老师有关。
陈遂放下了筷子。
缓了缓才说:嗯。
他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她得到了诚实的回答,于是不再追问下去,而是说:吃饭吧。
后来两个人潦草的吃完饭,有些好氛围终究还是被宋舒云的出现而破坏掉了。
后来他送她回学校。
车在宿舍门口停下,孟菱越想越觉得不能这样。
来的时候他安慰了她,现在她不能让他带着情绪回去。
她盯着那本武侠名著,轻轻说:陈遂,既然报复不了她,就把她带给你的伤害都治愈了吧。
你那么会劝我,什么道理不明白呢?孟菱温温柔柔的,不受她的影响,不被她改变,才是对她真正的忽视。
在爱和梦想上,她都伤害过你,你曾经不敢爱,现在已经敢爱了。
那么梦想呢,我希望你也可以正视它,你有实力也有热爱,在成为你女朋友之前,我先是你的读者,作为读者的我,真的很期待你可以重写武侠小说。
她不知道这番话,是在鼓励他还是在逼他。
所以在说这些的时候,她并不敢抬头望他一眼。
陈遂并没想象中低沉,很快回应她:你说的道理,我都懂,放心吧,我会对自己的事上心的。
他说着话倾身过来吻了吻她的额头。
后来他们在夜色中告别。
孟菱回宿舍了,而陈遂驱车赶往杨老师的墓地。
到了才发现,杨老师的墓地被人打扫过了,很干净,墓碑前面还放着一束花,想必是她母亲白天来看过她了,想到这世上还有人爱着她,陈遂心里便满怀安慰。
他在墓前站了很久,脑子很乱。
想到他初一的时候疯狂迷恋武侠小说,后来尝试写作,他写了两篇武侠,第一篇当做练手只有一万多字,第二篇满腔热血,三天写完,共五万多字。
而一直在武侠小说领域深耕的宋舒云,却在看到他的文章后嗤之以鼻,说他写得狗屁不通,拿出去给别人看就是丢人现眼的。
宋舒云不仅是他的母亲还是知名作家,对十二三岁还未完全拥有独立人格的陈遂来说,她就是权威的代表。
因此他决定等长大,他阅历丰富一点,文笔也更深刻的时候,再写武侠。
后来过了快两年,杨老师发现他喜欢看武侠小说,就问他有没有想法自己写写,在宋舒云那里被泼冷水之后,他很渴望受到肯定,就把之前在演草纸上写得那篇一万字的短篇拿给她看了。
杨老师在看完他的文章之后,没赞许没批评,而是很严肃打电话给他:你的稿子是什么时候写的?他说:初一下学期那会儿。
我现在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必须当面告诉你。
杨老师应该是在走路,急匆匆的,你的稿子很有可能被……吱——一声又长又刺耳的刹车声掩盖了老师接下来的话,紧接着砰一声,有重物被撞击的声音和玻璃哗啦啦碎掉的声音同时响起。
然后有些话,就再也没机会说完。
就像他的武侠梦,再也没能继续。
陈遂静静伫立良久,直到离开,他都没有同杨老师说一句话。
回家的路上,陈遂开车路过高一飞训练的俱乐部,恰好看到高一飞训练完走出来。
他通常都是步行回家的,只见背着双肩包独自走在灯光昏暗的马路上,胳膊还在比划着拳击的动作。
那样子就像是放学回家在公交车上还要看书的学生。
陈遂莫名鼻酸。
谁想做梦想的逃兵呢?没有人。
他又想到在那个逼仄的小网吧里,孟菱眼角眉梢都淌着光,告诉他:我是真的喜欢写东西。
之前有星探想发掘我呢,我都没有答应,我能不知道当明星赚钱吗?没有理想就算了,有理想,就朝着理想的地方去。
她那样内敛的人,竟也会如此热血。
他一直没有说,从那时候起,他的心里就燃起了一把火。
而当时,他打开了空白文档,写了一篇在脑海中构思过无数次,却始终被刻意搁置的武侠小说的大纲。
关于爱情,他曾不屑一顾,关于梦想,他曾退而求次。
如果说中学时代,宋舒云曾给他的生命里带来一场地震,那么后来对爱的闪躲,对梦的退缩,就是宋舒云带给他的余震。
孟菱说,不受宋舒云的影响,不被她改变,才是对她真正的忽视。
他深以为然。
他目送高一飞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驱车之前,先给自己的责编打了电话:我明天要在微博发一篇文,把我手稿图片发你,你打字转图片再发我。
对方问:什么文?很短,小时候写得武侠。
怎么好端端的忽然改写……我决定下本长篇就扩写这篇武侠。
他笑,先给读者们看看我的短篇,算是一个预告。
……挂了电话,他莫名轻松,不由哼起歌来。
哪个少年人心里没有一片江湖呢。
前方是夜路。
他没迟疑起身走了,发现心里亮堂,纵使夜行却也一定伴随灯火通明。
-首发晋江支持正版-陈遂的小说在第二天中午被发表在微博上。
虽是初中的作品,但故事并不老套,还是收获了一众好评。
孟菱下了课买饭到宿舍吃,边吃饭边把他的文章读完了,短短一万字,却字里行间都透着侠气,看得她感慨万千。
她给他发消息:【好厉害。
】他秒回:【你指哪方面?】孟菱失笑,回复:【哪里都厉害。
】他约莫一两分钟后才找到一个表情包回过来,她一看,是一张小狗看镜头配字信不信我亲死你的图,她笑得要拿不动筷子。
而齐舒婷这时候喊了她一声:孟菱,人家不都说陈遂的文风很有日本作家的感觉嘛,怎么又忽然写武侠了。
她也刷到了陈遂的微博。
孟菱搁下手机,小口喝汤:新尝试总是好的呀。
曲洛嚼着饭,含含糊糊说:别关心他写什么了,关心关心我们表演什么吧。
周五之前就截止报名了,下周五就要初选了,时间挺急的。
顾娆说:你那天列出的备选,我只能接受《酸酸甜甜就是我》。
啊?孟菱笑,童年神曲《酸酸甜甜就是我》吗?顾娆跳不了太难的,只能这个了。
齐舒婷说。
顾娆切了一声:反正你们赶紧找地儿训练,我不保证我不会拖后腿。
齐舒婷说:我去外头租个舞蹈室,平时咱们在学校练,周末就去舞蹈室。
大家对此都没异议。
很快吃完了饭,孟菱把饭盒扔了,回来就开始换衣服。
顾娆搭眼一看:这是又要出去约会?孟菱边套衣服边说:不是,我和陈遂不是有合唱吗,他说来接我去练歌。
陈遂家就设有地下影音室,效果比KTV还要好。
孟菱跟着陈遂来到家里,他说:你自己坐着玩,我还有个作业,三点之前必须交上。
这是要补作业?孟菱莫名想笑:去吧去吧。
陈遂睨她:瞧你幸灾乐祸的样儿。
孟菱抿嘴笑,对此不置可否,谁让他平时总一副无业游民的样子,除了长相,哪里都不像大学生。
陈遂上书房写作业去了,孟菱就去给红豆喂食。
红豆长大了一点点,想必一定是被他养的很好,她都有点不知道该不该把它带走了。
陈遂的作业写到两点半。
他下楼的时候,孟菱正躺在沙发上边吃棉花糖,边看综艺,笑得眯起眼。
陈遂肯重写武侠,孟菱难以言表的高兴,心情好到连刚才去看自己连载文下面的恶评都没生气。
码字都没这么累的,老子手快写断了。
陈遂远远从楼梯上甩甩手走过来。
孟菱没起身,问:发过去了?嗯,老头非要我单独交,本想找人替写都不行。
哈哈……孟菱闻声就笑。
陈遂觉得眼睛晃了一下,只感觉这场景太温柔,好像已经发生过千万次。
他用膝盖顶了顶她放在沙发上的腿:好了懒蛋,起来咱们唱歌去。
孟菱笑笑,伸出手示意他来拉。
他有一丝讶异,她什么时候这么黏人了?却还是伸手把她拉了起来。
她直接顺势扑进他怀里,脑袋在他怀里枕了枕,说:抱我去吧。
整个一娇无力。
陈遂心尖儿一颤,浑身发软,火硬生生被撩起来:我看你是想上床。
不是你对我爸妈说的么,如果她也能经常撒娇就好了。
孟菱吐了吐舌头,从他怀里起开一点,有那么一点点的脸红了:你要这样的话,我以后都不敢撒娇了。
陈遂被她堵的哑口无言。
最后只好老老实实抱她去影音室。
进了影音室门槛,她瞬间褪去了刚才娇娇怯怯的样子,又变成往日那种遗世独立的清然模样,淡淡说:我们等会儿一定要把词分好。
陈遂说没问题,调好设备之后,又转身拿了吉他:昨晚上阿卓特意帮我调好的音。
阿卓很会玩音乐吗?孟菱问。
陈遂说嗯,随手拨动了一下弦音,清脆悦耳,好听极了。
孟菱又问:那这次阿卓也参加吗?陈遂抬头,悠悠说:我说媳妇,我们的二人世界,干嘛聊别的男人。
孟菱微愣,随即轻笑:小气鬼。
陈遂混不在意一笑:老子姓小的时候,只有小乖一个名,还是你给起的,忘了?孟菱:我……她提了一口气,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他没和她继续斗嘴,又唰唰拨了两声琴弦,伴随着轻轻的哼唱。
有才华的人通常都很有魅力。
孟菱只觉得自己总是一次又一次被他迷住。
很快,偌大的屋子里飘起音乐声。
曾轶可的这首《Can I Kiss You》是范晓萱制作的,轻快又洗脑,包含了她们两个女孩子以往作品的特点。
陈遂边捋旋律边分词,当他把所有词都分好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抱着吉他没空去拿,就让孟菱拿过来开免提给他听。
孟菱关上音乐,才点开免提。
陈遂喂了一声,那边传来焦急的声音:阿遂,你今天发的文章,被指抄袭。
孟菱一脸震惊的抬起脸。
陈遂难以置信嗤笑:操,怎么可能。
你太火了,文章发布的同时,就涌入大量读者,现在已经有人列出了粗略的调色盘。
编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
陈遂笑意尽敛:他们说我抄什么?宋舒云六年前发表的那部《它杀》。
陈遂的吉他应声而落,嘭一声,琴弦几欲崩断。
本来今天下午特别惬意缱绻,却忽然之间什么都变了。
孟菱只觉得心疼陈遂,他们俩昨天剖心似的聊了那么多,他好不容易才决定重建人生中坍塌的废墟,最难的心理坎儿已经过了,为什么非要在他最放松,最安心的时候,给他最沉重的一击?孟菱刚才有多为陈遂高兴,这会儿就有多为陈遂委屈。
她只见陈遂定定看着一个地方,好半天才回神。
他打开微博,密密麻麻的消息成千上万涌过来,他率先点开微博评论看,不出所料,前排果然已经有恶评。
-陈遂你到底在做什么啊,抄谁的也不能抄你妈的吧。
-这锤的太死了,连融梗都不算,明晃晃的抄袭。
-你居然也能塌房,失望,恶心。
-呸,抄袭狗。
-如图,根本不用做调色盘,抄的清清楚楚。
他点开评论区里的那张图,粗略看了一下,眉头越皱越深。
而孟菱在看到那张图之后也忍不住板起脸,变得格外严肃,因为种种证据表面,陈遂的短篇几乎是宋舒云《它杀》的缩减版,人物设定,剧情走向,无一不像。
但是陈遂是不可能抄袭的,孟菱斩钉截铁相信这一点。
她好怕他难过,靠前一步抱住他:我相信你。
陈遂看了她一眼,似是安慰:我很确定我没抄,所以我不慌。
孟菱还是抱着他:我也很确定你没抄,但是读者扒出来的内容也有理有据,所以,我想说……她从不是一个混沌而糊涂的女生,所以很快理清了思路——既然陈遂不可能抄,而两篇文章又如此相像,那就……是宋舒云抄袭你。
这句话太坚定了,陈遂目光微沉。
其实这事儿并不难推断,可却实在令人难接受。
已经六七年了,回溯过往,满是层层叠叠的迷障。
陈遂松开孟菱的手,在房间里踱步思忖,来来回回,转了两圈,然后他忽然停住。
不可置信的说:孟菱,我好像发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脑子飞快回忆着一些对话。
你的稿子是什么时候写的?初一下学期那会儿。
我现在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必须当面告诉你。
你的稿子很可能被……吱——砰!!!陈遂恍然大悟,犹如拨云见日:我明白为什么宋舒云不救杨老师了。
作者有话说:你为了我放下恨,我却会为了你拿起恨。
突然想起来,之前开文的时候,我说过要给大家抽十个免订,等完结之后我直接在小绿江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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