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笔录已是晚上十一点。
程君玉和燕时一直陪着温棠, 王栋安不断与齐霖的经纪人交涉。
燕时把这件事告诉了队友们，她们愤怒得想直接冲到警局揍人，被燕时死死劝住。
现在人多没有用，她们过来也只是浪费时间。
温棠挨着燕时坐下, 靠着她的肩膀, 面无表情道：没有证据, 一会儿那两个人就可以出来了。
程君玉探出头，隔着燕时问：没有药物残留的证据吗？检测出来是没有的。
他们只是给我灌酒而已。
恶人坏事做惯, 便会更加谨慎, 让人抓不住把柄。
在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我就悄悄开始录音，打算找借口离开。
没想到他们发现了我的意图，抓着我不让我走, 还抢走了我的手机。
赵伯龙发现我在录音，他就把录音删得彻彻底底, 连备份都没留下。
这么熟练, 怕是干过多次了。
然后齐霖就用我的前途, 还有225的前途来威胁我, 逼迫我乖乖就范。
齐霖还逼我把你骗过来。
他们说了很多恶心的话。
但是现在没有他们犯罪的证据。
他们一口咬定是我碰瓷。
宋杉琰那里不是有证据吗？燕时转头问程君玉。
可是……她那里的证据，只够齐霖身败名裂，根本不会把他送进去。
程君玉摇头, 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毕竟齐霖和赵伯龙在圈里混了那边么多年，背后势力都已经非常庞大，我怕你们团之后可能会很不好过。
燕时和温棠都沉默着。
他们出来了。
程君玉远远看见走廊尽头出现三个人影, 正是齐霖、赵伯龙和小刘, 我恐怕得回避一下, 抱歉。
赵伯龙和齐霖完全没有任何心虚的样子，反而得意洋洋。
他们看到长椅上坐着的燕时和温棠，竟然直接迎了上来。
温棠见他们过来，直接从燕时身上起来，摆正了身子，轻蔑地看着那三人。
燕时嗤笑，坐在椅子上，仿佛居高临下的是她自己。
燕小姐，演技不错啊。
小刘和善地微笑。
过誉了过誉了，我的演技离参演赵导的电影，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燕时也露出无懈可击的假笑。
齐霖勉强地露出一点抱歉的神情：哎呀，燕时啊，真是不好意思，今天试镜怕是闹了点小误会，双方不太愉快。
这事儿呢，就算过去了，要是闹开，恐怕会耽误你们的名声啊。
赵伯龙补充道：刚才和你们经纪人也商量过了，我们会给你们一些精神上的补偿费。
呵呵，封口费。
燕时忍无可忍，一下子站起来，冲着齐霖、赵伯龙和小刘三张虚伪的笑脸说：我们可以不拿这个钱，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你们如果能保证做到，我们就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
什么？赵伯龙无所谓道。
你们可以保证，之后不对我们，不对225女团，有任何针对、陷害的行为吗？这怎么可能呢？虽然说业内竞争之事常有，但我们和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自然是不会做什么事的。
行。
刚刚这些话，我都录下来了。
日后，井水不犯河水，希望你们说到做到。
其实这样的录音并没有什么法律效力，燕时心知肚明，但她只是想让对方有一点点微小的忌惮。
至于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根本不可能。
跟恶人，讲什么道理？燕时望着三个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地对温棠说。
这件事暂时以私了结束。
为了防止齐霖和赵伯龙反咬一口，王栋安没有要求任何金钱补偿，只是让齐霖和赵伯龙私下给温棠和燕时道歉。
越是轻描淡写，越是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回到公寓已经超过十二点。
燕时打开门，见客厅灯竟然还亮着。
照往常来说，这个点，大家应该都已经各自回房了。
哎，回来了回来了！韩明鹿听到开门声，立刻放下平板跑过来，怎么样？都没事吧？太吓人了……苏蕴荷直接扑到温棠身上，眼泪哗哗直流。
没事没事，我们俩都没事。
温棠虽然受到不小的惊吓，但她调节得很快，现在情绪已经很稳定。
祝潇吟顶着黑眼圈，拉着欧阳一暄走过来：幸好看到你们平安回来，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虽然下午已经睡过午觉，但经过这一番折腾，燕时仍然累得不行，一沾枕头便陷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她们就集体赶到李景然的音乐工作室。
李景然戴着帽子，素面朝天，已经在工作室里忙活了很久。
看到她们过来，他起身迎接，让六人在长桌旁坐好。
这样，我们先完整听一遍demo，然后讨论一下歌词的问题。
工作室空间不大，音乐声经过反射重塑，变得愈发立体。
歌曲的旋律流畅又深入人心，燕时能感受到里面蕴藏的渴望和力量。
燕时复杂的心情终于在音乐里平静下来。
其实，在来工作室的路上，燕时的心里不复成功与偶像合作的喜悦，而是忐忑难安。
即使现在还有更紧迫的任务摆在面前，即使揭开齐霖和赵伯龙的真面目需要从长计议，但昨天晚上的那些担惊受怕，那些追悔莫及，都像一道沟壑横在心里，难以填平。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景然。
德艺双馨、平易近人的齐霖，才华横溢、声名远扬的赵伯龙，在昨天之前，他们在燕时心中都是行业巨佬般的存在。
多少人想跟他们结交，想跟随他们学习，想借他们的人脉和资源一飞冲天。
但那只是他们在台前光鲜亮丽的样子。
剥掉华丽的包装，撕开虚伪的面皮，齐霖和赵伯龙就是两只彻头彻尾的禽兽，沆瀣一气，以玩弄女性为乐，迄今不知已有多少女性遭到他们的迫害。
他们是这样，那李景然呢？燕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过李景然的性格。
他有时候很热心，很好相处，甚至有点缺心眼儿；在其他人眼中，有时候看起来又有些严肃冷漠，苛求完美，不近人情。
他就像洋葱一样，把自己包裹得一层又一层。
燕时知道每个明星都会有自己的人设。
如果人设是实际性格的放大，她并不介意这一点。
但如果人设与实际完全相反呢？李景然背地里，也会做出和齐霖赵伯龙的所作所为类似的事情吗？燕时突然不敢想下去。
她有点不太敢完全相信自己的偶像了。
直到现在，听着李景然自己创作的旋律，燕时慢慢平静下来，把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一厘清。
人和人之间终究是不一样的。
燕时知道李景然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但这不能证明他就是一个坏人。
用恶人恶事去擅自揣度他，对他来讲并不公平。
只要他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燕时就会一直支持他，做他的粉丝。
如果一旦发现他也是那个败絮，燕时就会毫不留情地抽身离去。
燕时希望，自己没有看错人，自己这么多年的喜爱没有错付。
燕时？李景然搬了张板凳，很随意地坐在她们对面，关于歌词，你有什么想法吗？燕时从繁复的思绪里迅速抽身，如同上课被老师点名一般，马上坐直：嗯，有。
我看之前你们团的歌词都是你写，所以先问问你。
燕时在极短的时间里整理措辞：每一次听到这首歌，我都会想到一个人。
嗯？李景然颇有兴致地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会想到我的偶像。
我喜欢他五年了，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学生，到小有名气的女团成员，他一直是我前进和奋斗的巨大动力。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和我的姐妹们，可以和他一起坐在工作室里，一起讨论新歌和舞台。
这本来一直是幻想，现在，它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我眼前。
燕时隐去了一些事实，比如她和面前的李景然之间，相隔一个平行世界。
李景然知道燕时说的是他，他神色认真起来，凝神听燕时说话。
所以，我想以追星为灵感，写一首关于偶像和粉丝的歌。
李景然诧异地将身体向前倾，问道：关于偶像和粉丝的歌？这样的歌曲很少见。
我还以为这样的旋律更适合写情歌。
追星也是一种很深刻真挚的感情。
燕时直视李景然隐在帽檐下的眼睛，这首歌，我想以粉丝和偶像的双视角来写。
李景然低头思索片刻，随后鼓掌：很好，这个思路非常好，是我想要的歌词。
你们觉得呢？其他五人本就是为燕时圆梦而来，自然对燕时的想法没有任何异议。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可以开始写了。
李景然站起来，为了不给后辈们压力，打算去隔壁房间工作，把空间留给225女团。
在他出门前，忽然回头问了一句：燕时，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
什么？燕时怕导师还有什么指示，连忙扭头看向他。
你为什么是我的‘妈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