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胡思乱想, 自行揣测，不如明天直接问程君玉。
第二天，吃过午饭，燕时和温棠就全副武装出了门, 乘出租车前往宋杉琰所住的小区。
富丽堂皇的小区大门挡住了出租车的去路, 这个高档小区禁止外来车辆进入, 她们只能在小区外下车。
你好，请问找哪户人家？保安守在大门边, 尽职尽责地询问。
呃……我们找八号楼……温棠刚要说明来意, 忽然被横插过来的一道女声打断。
我们一起的，她们不需要登记了吧？程君玉摘下墨镜和口罩，站在保安和温棠之间。
保安看到程君玉这张甜美而熟悉的脸，立刻退到一边：程小姐是熟客了, 三位请进吧。
三人顺利通过小区的大门，踏上绿化之中蜿蜒的小路。
按照小区建筑排布, 八号楼应该在最里侧, 走过去还有一段距离。
好巧啊, 正好在门口碰上。
燕时开启话题。
是啊。
程君玉低头笑笑, 刚才看到你们被保安拦下，我才突然想起来，你们最好别登记。
如果一定要登记, 也别写自己的名字和信息。
为什么？温棠偏过头问。
看这小区, 哪像我们这种小明星能住得起的房子啊。
程君玉抬头望着高耸的住宅楼，环顾一圈，自嘲道, 这房子不是宋杉琰自己买的, 是齐霖送给她的。
封口费？燕时脱口而出。
嗯。
所以说, 如果你们在保安那里登记了，万一齐霖心血来潮，查到我们之间有交往，可能会惹祸上身。
这样啊……燕时点头。
看来宋杉琰的情况不容乐观，否则她们不该这样冒着可能被发现的风险，走进宋杉琰的小区。
沉默地走了一小段路，温棠打破安静，对程君玉道：你们团最近怎么样？彩旗少女吗？程君玉抿唇，看不出什么情绪，我们团算是因祸得福啦。
公司把节目组舞弊的证据曝光，再次把《女团巅峰》送上热搜，舆论全都倒向我们。
这一次彩旗算是收获了很多路人的怜爱，路人缘上涨了不少。
说起来还得感谢你们，要不是燕时公然表态，舆论实在捂不住，后续的处理还不能这么快呢。
三人走到八号楼楼下，燕时下意识的仰头，看向十一层楼。
她好像看到了一座华丽的牢笼。
程君玉顺利通过楼下的人脸识别，作为常来访客，她的信息早已录入在册。
在等电梯的时候，燕时终于问出心中酝酿已久的问题：为什么选择了我？这句话听起来没头没尾，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却都明白了燕时的意思。
在《女团巅峰》之前，她们完全没有交集，程君玉怎么会选择一个陌生人来帮助她和宋杉琰呢？……你看出来了？程君玉的手指忽然蜷缩，她盯着不断跳动的电梯数字，低声说，我只是赌一把，赌你这样的人一定会帮我，赌你在听到发生在宋杉琰身上的事情时，一定不会无动于衷。
程君玉的确是抱着目的接近燕时的，道歉只是一个借口。
她在上网时无意中看到这位对家女团队长的学历造假瓜，不以为意。
这种程度的黑料，在她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燕时为了证明自己，竟然有勇气带领全团登上《才智大比拼》，和真正的高材生同台竞技，并赢得胜利。
包括后来，面对抄袭指控，她不惜曝光自己的微博小号，也一定要力证自身清白。
换作别的明星，这些黑料本不需要回应。
但燕时眼里容不下沙子，她不能忍受自己和队友身上背负误解和骂名。
同样，她也不会忍受黑暗和肮脏。
程君玉运气很好，正巧碰上齐霖这个老禽兽把魔爪伸向温棠。
误打误撞之下，燕时一定不会拒绝程君玉的请求，她更加不会放过齐霖和赵伯龙。
我们是双向选择，不是吗？程君玉终于转头，直视燕时的眼睛。
你说得对。
燕时回以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我和宋杉琰两个人的能力不足以撼动那些人，但现在我们是八个人了。
电梯上行，停在十一层。
1101的门没有上锁，拉一下就能开。
杉琰？程君玉拉开门，将头探进去，见宋杉琰已经整理好仪表，端坐在沙发上。
我们进来了。
程君玉朝她喊，侧身让燕时和温棠进屋。
坐吧。
宋杉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声音非常微弱。
燕时和温棠坐在一侧的沙发上，看向面无表情的宋杉琰。
她骨瘦如柴，精神萎靡，双眼无神，面色苍白，和舞台上的元气爱豆形象大相径庭。
她整个人甚至和装潢华丽的房子格格不入。
宋杉琰的全身上下只有一处不太规整，她侧边脸颊上搭着一撮厚厚的头发，可疑地垂坠下来。
宋杉琰发现了燕时的眼神，友善地一笑：没关系，可以看。
说罢，她撩开了头发，一道狰狞蜿蜒的疤痕盘踞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破坏了这张脸原来的美感。
燕时和温棠受到了巨大的视觉冲击，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齐霖……？温棠口不择言。
不是齐霖，是我自己划的。
看到我的脸，觉得恶心。
宋杉琰淡淡地微笑着，说出冰冷的话。
燕时无言，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
良久，她问道：方便跟我们说说吗？所有的事情。
宋杉琰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陷入回忆。
两年以前我还在T-queen，我是舞担。
一次宴会上，我们正好坐在齐霖后面一桌，我们把他当作尊敬的前辈打招呼。
过了不久，他就通过经纪人联系到我，说赵伯龙导演的新电影有一个角色，或许我很合适，他自己作为电影的男主角，邀请我去试镜。
如出一辙的套路。
燕时察觉身边的温棠呼吸已经不稳，手指紧紧地攥着衣服布料。
当时我们团不算火，只是小有名气。
我觉得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如果把握好了，说不定可以帮助团和自己的人气更上一层楼。
所以我毫无怀疑地去了。
我害怕如果失败，自己会丢脸，就没把这件事告诉公司和队友，一个人去的。
试镜结束之后，他和赵伯龙留我下来吃饭，还说了很多让我一个女孩子要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我的橙汁里有药，喝了之后没多久就失去意识了。
第二天……宋杉琰的话语无以为继，破碎的嗓音似乎带着血，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和齐霖躺在一张床上，头很晕，身上还很痛。
地上的衣服有我的、齐霖的，还有赵伯龙的。
我当时就崩溃了。
程君玉挨过去，握住宋杉琰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
燕时的眼眶烧红，愤怒快要烧尽她的理智。
她完全不敢想像，那一天，她和温棠，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宋杉琰。
她们是死里逃生的幸存者，此刻坐在真正的受害者旁边，却显得有些许残忍。